大同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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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攻城

    巨侉原本是一名魏武卒,他以为自己最终的命运就是马革裹尸、为国捐躯!

    但是在数年前一次战役之中,他所在的千人队被秦军击溃,千夫长和众多袍泽战死,而他为了避免成为秦军的俘虏,沦为奴隶,便当了逃兵。对于巨侉而言,这是一名魏武卒的耻辱!

    逃兵的命运就是当贼寇!这多年,他渐渐收拢各方流民、罪犯、奴隶、溃兵,聚集了数百人的力量,盘踞于韩、周、魏三国交界处一片三不管的深山老林之中。开始只是打家劫舍,小打小闹,但是自从今年秋天,东周国君姬杰派人与其联系,提供了大批兵器、马匹、粮秣之后,他的力量迅速扩大到千人,并开始大胆地攻掠一些小城小邑,不光抢劫财货,就连掳掠丁口,贩卖奴隶这种赚钱的活计,也干得不亦乐乎!

    当然,东周公姬杰不是慈善家,所有掠得的财货,要五五分成!重点抢掠对象就是西周国姬咎的地盘!

    在内心中,巨侉特别看不起东周公姬杰此人,大小也是一国之君,竟然勾结贼寇,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打击、削弱对手西周公,一点光明磊落的大丈夫气概都没有!

    巨侉此时骑在黑鬃马背上,犹豫不决,是打还是不打?

    手下兄弟都赞成攻打此城,要进去快活一回,甚至还萌生占据此城作为据点的想法!

    “我以为,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我等今日收获颇丰,万一城池没有攻下,折损了弟兄,反而不美!”

    那个蒙面的贼首叫做福,他其实并非流贼,而是东周公麾下的一个百夫长,手下有一百多余精锐,配合巨侉扫荡、抢掠西周之地。

    “汝听说,贼路过豪宅不入,空手而过的吗?”那个豁嘴的流贼瞥了他一眼,龇牙狞笑说道。

    福感觉那狞笑丑陋至极,令人毛骨悚然,立刻不再言语。

    “不能硬攻,就引蛇出洞!将城中之兵引出城外野战!灭其精锐,破城不难!”巨侉终于下定决心,要吃掉眼前这块肥肉!

    十数个大小匪首翻身下马,以巨侉为首,都盘膝坐在地上。巨侉用树枝在地上随手画出赤城的轮廓草图,指着东门,说道:“哨探已经探明,此城有三门,城东濒临洛河,不易于排兵布阵,城南门外因为烧砖挖土,形成许多壕沟陷坑,不利于冲锋布阵,南门前方地势开阔,利于冲杀,就从南门进攻!”

    众贼首点头,经过无数实战的磨练,这些盗贼基本都无师自通,尤其是巨侉越发具有首领的大将风范,每临战时,应对有策,分析得法,安排周详,众贼首大都是目不识丁之人,每每对其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估计城中可战之兵,五百人左右!我部大约八百人,人数占绝对优势!现我部一分为三,”巨侉将一个石子放在南门正前方,阴冷的眸子环视了一眼众匪首,指着豁嘴之人,缓缓说道,“劳七,汝先带一百人在南门骂阵,撩拨激怒城中军士,引诱其出城。”

    “我与福带六百人,若城中军卒出城,就迅速压上,以雷霆之势全歼之!”巨侉用锐利如刀锋的目光盯了一眼蒙面贼首福,将两枚石子重重的放在南门左右两边,形成犄角之势,又顿了顿说道,“剩下之人,就地伐木,制造简易云梯,一旦城中军卒龟缩不出,准备强攻!”

    “诺!”

    十几个大小头目大声应诺,然后转身整队。

    ……

    “贼寇开始进攻了!”

    城门楼上的哨兵忽然大吼一声,传来敌警。

    姬铉此时正陪着刘敖,坐在城头堡一层的太师椅上闲聊,城堡内燃烧着煤火,里面颇为温暖。

    他透过城头堡的瞭望口,举起望远镜,只见城外有上百贼寇,歪歪扭扭地排成两队,手持长矛、长戈等兵器,一路小跑朝城门处冲来。

    身后王宿、子午、森、褚、斑、墙、柱、山等军官纷纷透过瞭望口朝外眺望,这些人之中除了子午原本是赵卒,历经过生死之战,神情镇定自若之外,其余之人都是未经战阵的泥腿子,此时眼见敌人来攻,全都既紧张又激动。

    “咻!”

    城头上突然飞出一支利箭,重重钉在护城河数丈开外,箭羽没入地面半尺,嗡嗡颤抖。

    这一箭叫“射住阵脚”,古代没有测距仪器,在两军开战之前通常用强弓射几箭,用来测试己方弓箭射程极限和最远攻击距离,让两军保持在“一箭之地”的安全距离,敌方一旦突破这个距离,就等于进入己方弓箭射程!

    那群贼寇不是傻子,冲到那根羽箭三步开外,立刻停住脚步,不再向前。

    “城内守军听着,吾等有好生之德,速速开城投降,可饶汝等不死!若不负隅顽抗,必定屠城,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汝等这群缩头乌龟,胆小如鼠,不是男人,打到家门口了,居然无一人敢出来迎战……”

    “里面的人听着,我上日汝等八辈祖宗,下日汝等十八辈嫩管管……”

    城外贼寇全都嘹开嗓门,向城上破口大骂,咒声不止,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城上军卒哪里见过这等骂阵的架势,全都气的脸色发紫,攥着兵器的手都发抖。

    “贼寇无耻至极!”墙气急败坏,一拳狠狠砸在城头垛口上,咬牙说道。

    森、褚、斑、柱、山等人全都怒目圆睁,耳中被污言秽语灌满,刺激的气冲斗牛,要不是见主公一言不发,气定神闲,早直接杀出去。

    “主公,汝自己听听,他们骂的太难听了,太气人了!十八代祖宗被他们咒骂一百多遍了……给我一百兵,老子将他们剁成肉酱,看他们嘴还硬!”柱已经忍无可忍,直接朝姬铉一揖,圆睁着大眼说道。

    姬铉轻叹一声,这些庄稼汉真是缺少磨练,被人略微一激,就火冒三丈,毫无定力,坐不住了!

    “骂又如何?汝掉一块肉否!”姬铉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说道。

    “那倒没有!”柱被姬铉那犀利的目光一瞪,感觉掉魂一般,浑身一软,泄气的皮球一般,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怯懦了一句。

    “汝等各自归位,严守城防,违者军法论处!”

    “诺!”

    众军官脸色一寒,不敢再言语,纷纷走出堡垒,亲自监督城防。

    姬铉让人找来棋盘,就在城堡内摆上,与刘敖对弈起来。

    “外有强敌环视,汝倒是气定神闲,稳坐得住!”刘敖无奈地笑笑说道。

    “这群莽夫,还是需要实战好生磨练,才能成气候!”姬铉捏着一枚棋子随口说道,又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对身后的王宿吩咐道:“让伙夫现在生灶造饭,每人加肉三块!”

    王宿一愣,看主公脸色严肃,也不敢多问,便转身下去吩咐。

    一个多时辰过后,城外骂战之声渐小,最后偃旗息鼓。姬铉丢下棋子,起身从垛口往下瞭望,只见那百十个贼寇全都口干舌燥,嗓子都骂哑了,无精打采地坐在地上,再也骂不出半句来。

    姬铉抬手看了看腕表,大概是十点多左右,他便大踏步走出城头堡,城内伙夫早已经把饭做好,老远就弥漫着粟米干饭和烧肉的香气,一部分军卒已经手捧食盒,并排坐在城墙根下用餐,大块肥肉干菜就着粟米干饭,吃的满嘴流油。

    不多时,城外那群骂战的贼寇灰溜溜地退走了,城上军卒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姬铉举起望远镜,朝贼寇大队人马那边瞭望,只见那里人影攒动,几架临时打造的长梯被抬了出来,排开了阵势,这真是贼心不死,准备强攻啊!

    姬铉环顾城墙左右,上面堆满滚木、砖头、灰瓶,几处要害处还有巨大的铜鼎,里面煮着“金汁”,烧得滚烫,腾腾冒着热气,恶臭弥漫。

    忽然,城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战鼓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呐喊,好似惊天动地。

    只见贼寇五六百人,分成六七个纵队,每队由十几个膀大腰圆的贼寇扛着长梯,冲在最前方,远远望去,这人流如洪水决堤一般,声势震撼。

    “贼寇强行攻城了,这如何是好啊……”刘敖被眼前贼寇的气势惊的腿肚打颤,吸了一口凉气说道,“汝等在此守城,我去趟茅房……”

    城上所有军卒呼吸急促起来,双眼瞪大,死死盯住城外来势汹汹的强敌,下意识地抓紧手中的兵器,体内的血液都在无形中沸腾着,操练了这么久,实战终于来临了!

    子午、森、褚、斑、柱、山等军官同样严密注视着城外形势,临战前的压力,如石块一般无形地压在他们心头。森不停地用舌头舔着自己宽厚的嘴唇,褚则身体前倾,伏在垛口下,不停做着深呼吸,口中一次次喷出长长白气,山紧咬牙齿,握住雁翎刀刀柄的手掌,松开、握住,握住、松开……

    城外贼寇很快冲刺到护城河前,只听哐当一声,一队贼寇迅速树起长梯,横搭在对岸上,后面的贼寇动作敏捷,踏着梯子,就往对岸冲锋。

    这个距离大约是一百三十步,已经进入弓弩射程,城门左右两边凸出的棱堡内,几十个弓弩手弓弦拉满,严阵以待,目光炯炯,盯住护城河上来犯之敌。

    “放!”

    城头几十只利箭呼啸而下,毛骨悚然的咻咻之声破空而来,紧接着便传来几声惨叫,就有两个贼寇中箭摔进护城河,溅起老高的水花!

    更多的利箭射空了,钉在木梯上,落在河水中,只是让这群贼寇出现短暂的慌乱。这时,又有三队贼寇冲到,将几架长梯,横搭上护城河,形成一座梯桥,其余几队贼寇直接抬着梯子,踏上这梯桥,就往对岸冲来!

    “弓弩手,稳住!瞄准再射!”

    城堡内的弓弩手全都是初次实战的新手,毫无经验,见第一波齐射下去,大部分射空,而贼寇之势丝毫无减,许多人额头都不由自主渗出汗珠来!

    有的弩手甚至手忙脚乱地上弦,开始胡乱向外放箭,秩序混乱起来。

    “听吾口令!上弦、瞄准——放!”

    姬铉面沉如水,身穿精钢锁子甲,抽出手中雁翎刀,大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