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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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逢

外面雪夜清冷,黑漆漆地一片,而房内依旧灯火通明,秦雪和秦雨离开祠堂后一起到秦风的院子里看望,只见秦风凄惨地趴在**呜呼哀哉,宫凌正给他上药。

“奶奶,弟弟怎么样了?”秦雪心疼地看着秦风后背上那清晰的鞭痕。

“刚大夫来瞧过,皮外伤,还算他爹有良心。”秦老夫人轻叹一声,尽显老迈。

“哟哟哟.....轻点呜呜....”秦风浑身一弹,哀嚎起来。

“对不起,少爷。”宫凌手一抖,放轻力道。

“风儿好好养伤,有奶奶在,你爹不敢把你怎么样。”秦老夫人慈祥地摸了摸秦风的脑袋。

“奶奶,我不要娶岳染心。”秦风嘟囔起来拼命撒娇。

“好好好,不娶就不娶。”秦老夫人连连点头,“奶奶明儿个就跟你爹谈,我们不娶岳小姐。”

“嗯。”秦风哀怨地轻哼一声,本以为大不了挨骂一顿,没想到爹还真舍得打自己,这样想着心里堵得慌。

“弟弟.....”秦雪坐到床边,犹豫着。

“大姐?”秦风疑惑地看着秦雨。

“你真的有喜欢的男子吗.....”秦雪尴尬地问道。

“大姐。”秦雨拍了拍秦雪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

“没有啦,就说说。”秦风哈哈笑道。

“那就好。”秦雪也松了一口气,“你是我们秦家独子,可别断了香火,爹爹也是因为这个才这么生气的。”

“哦。”秦风突然有些心虚,连忙把脑袋侧过去不看自己的家人。

“你们两姐妹想何呢。”秦老夫人听着呵呵笑起来,“我们家风儿可是一表人才的俊公子,多少姑娘仰慕,咱秦家的香火断不了。”

“奶奶说的是。”秦雨掩嘴巧笑起来,拍了拍秦风的脑袋取笑道,“我们家小少爷将来可是三妻四妾呢。”

“风儿要努力,奶奶还想抱抱曾孙子呢。”秦老夫人也乐开花。

秦风憋红了脸,又转过头来连连赶人:“哎哟,姐,奶奶你们不困吗?快回去睡觉去。”

“好好好,小少爷害羞了。”秦雪点头一脸坏笑。

“奶奶,我扶您回屋歇着罢,风儿皮外伤明日便好。”秦雨温柔地说道。

“好,风儿也早点休息,奶奶先回去了。”秦老夫人说着便缓缓起身,拄着拐杖。

“嗯,奶奶,姐,么么~”秦风笑容迷人,腻歪地一个一个隔空给吻,逗得两个姐姐和奶奶笑开花。

待家人们都离开房间宫凌便去关好门窗,点上安神熏香,给暖炉加足炭火,做着这一系列的事娴熟而认真,他十岁那年被秦家主买回来给少爷当贴身随从,不知不觉已经照顾了这个少爷十年。

“小铃铛。”秦风趴在**,优哉游哉地唤了一声

“少爷有何吩咐?”宫凌立刻走到秦风面前。

秦风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也觉得喜欢男子很不靠谱吗?”

“只要是少爷喜欢的人,宫凌必定也会好生伺候。”宫凌认真地回道。

“哎呀,不是问这个啦.....”秦风一个激动想坐起来,奈何拉到后背的伤口疼得冷汗直冒,又是一番呜呼哀嚎,“嗷呜嗷呜!!!”

“委屈少爷今夜要一直趴着睡了。”宫凌连忙过来帮按揉。

“我是问你,本少爷若是喜欢男子,你会觉得奇怪吗?”秦风死缠着问道。

“这个.....”宫凌皱了皱眉头深深思考,半天回不了一句话。

“算了算了,你也去休息罢。”秦风闷闷地说了一句,把整个脸都埋到被子里。

“是。”

“诶等等!”秦风招招手。

“少爷?”宫凌耐心地走回来。

“把江先生这月寄给我的那封信拿过来。”

“是。”宫凌颔首,走到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十多封信,信件保存完整连一点褶皱也没有。

“谢了,早点休息罢。”秦风接过信件,笑眯眯地对宫凌道谢。

“是。”

宫凌将内室的帘幔放下后便离开房间,他站在房门前好一会儿才举步离去,外面狂风呼啸淹没了他的一声叹息。

次日。

冬雪一大清早便优雅地飘摇在这个天地间,万物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雪白一片,宁静祥和。白茫茫的庭院里恰有几点零落的嫣红,那是几株雪梅开出了花骨朵儿,淡淡的梅香环绕屋舍。

梅花香自苦寒来,似有归客。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却暖如春日,淡紫的熏香幽幽然地游走在这清雅的房中,宫凌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将帘幔收拾起来。

晨光照入内室让那**的俊

少爷不满地嘟囔起来,迷迷糊糊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铃铛.....别拉帘子.....”

“江先生回来了,都已经.....”

“什么?!”秦风猛地清醒过来全身一个激灵,驴打滚地坐起来奈何后背一阵疼,“嗷呜呜....”

“少爷小心点,等会还要上一次药。”宫凌连忙过来扶着。

“你刚刚说何?江先生回来了?”秦风用力握住宫凌的手腕问道,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宫凌,抑制不住的喜上眉梢。

“嗯,江先生如今正拜访老爷,等会儿应该就来探望少爷了。”

“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秦风埋怨地看着宫凌,匆匆忙忙地起身洗漱,也管不了后背隐隐作痛。

宫凌无言以对,只能手脚利索地帮着整理。

秦风站在铜镜前满意地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风采夺人的暗棕华服,他招了招手说道:“快快快,把本少爷那玉瓷冠拿来。”

“少爷平常都不管这些,怎么今日如此在意装束。”宫凌忍不住偷笑起来,将那精致风雅的玉瓷冠固定在秦风发间。

秦风朝宫凌风流倜傥地眨眨眼,抓起暗色的狐绒斗篷利索地披上便风风火火地往屋外走去,一路走路带风,掀起了满屋帷幔飘摇。

*****

秦风神色匆匆地行走在白雪覆盖的楠木长廊中,被融雪沾湿的衣袂迎风飞然,猎猎作响,伴着一路雪梅初绽,一路白雪飞扬。

“秦少爷这么急,赶着去作何?”

轻悠调侃的话语让秦风猛然停下脚步,侧首看去,就在那满天飞雪的庭落中,离开了三年的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闯入自己眼眸。

梅雪飘摇中,清俊优雅的男子颀身玉立,眉眼如画,脸色偏白,唇角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淡然浅笑,发束银冠,身衣素华,宽袖韵雅,手中闲闲地把玩着一把纸扇,只是安静地独立风雪便是绝妙丹青。

秦风粲然一笑,抚了抚宽袖也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见此江景抒颇有些欣慰地浅笑几分,收扇手中,向秦风儒雅地拱手回了个礼,举手投足间书香墨色。

二人相隔一廊,雪中一礼,如同回到儿时那书院年华。

江景抒缓步走到秦风面前,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少爷:“三年不见,秦少爷越发倜傥。”

“那是自然,本少爷可是.....”秦风得意洋洋。

“还学会了逃婚?”江景抒意味深长地看着秦风。

秦风愣了愣,顿时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爹胡说八道,你别听他的。”说着便提步子逃走。

“想逃哪去?”江景抒淡定地喊了一声。

“不逃不逃!”秦风一个旋身便回到江景抒跟前连连点头,像个乖孩子。

江景抒理了理宽袖:“据我所知,你是逃婚被抓回来,还被家法伺候。”

秦风表情有些心虚,他尴尬地假咳一声侧过身去不让江景抒看到自己的表情,倔强地说道:“哪有家法伺候,我不是好着嘛.....”

江景抒低笑一声,好像真是完全不知情般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秦风的后背,而后悠然自得地挥袖而去,伴随着一声闲谈:“秦少爷请我喝杯茶罢。”

秦风吃痛浑身一颤,顿时冷汗直冒,刚想叫出声却倔强地捂着嘴硬生生地忍了下去,整个人奇葩地扭着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江景抒离开。

江景抒优雅地往前走好像完全不知道后面那秦风疼得直跳脚,更是头也不回地将手里的纸扇潇洒地往后一抛,一边提高声线说道:“给你带的惠州乌木扇骨,接好了。”

远远地听到江景抒爽朗的声音,秦风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扇骨便朝自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来,他下意识跃身接过,这一个大动作又让他后背一阵刺痛,英俊的脸蛋都皱在了一起,忍不住压低声音呜呼哀哉起来:“你大爷的......”

走在前面的江景抒依旧头也不回,那一直跟在身边打伞老实仆从邱吉担忧地说道:“先生,秦少爷后背有伤的。”

“他能接到扇子便说明伤无大碍,何况子绪练武之人,哪里怕这点小伤。”江景抒压低声音轻松地笑起来说道,忽而提高声线喊了声,“秦少爷的茂茶还剩吗?”

“当然!”秦风兴奋地回了一声,一手挥着纸扇一手扶着腰飘走跟上。

屋内。

茶香袅袅,暖炉热腾,二人相对而坐,气氛宁和。

秦风凝视着江景抒那略显病态虚弱的面容,担忧地说道:“小抒,你是不是又受凉了?脸色好差。”

“我体寒你又不是不知道。”江景抒无所谓地笑了笑,“一到冬日便容易感染风寒,过了冬便好。”

“那现在病得重不重?”秦风着急起来。

“每日都喝药调理

,并无大碍,你不必担心。”江景抒悠悠然地烤着暖炉,转移话题,“还以为这次回来能讨杯喜酒吃。”

“你很希望我成亲吗?”秦风盯着江景抒幽幽怨怨地问道。

“成家立业,是好事。”江景抒没有看向秦风,专注的目光一直看着暖炉。

“那我倒是让小抒失望了。”秦风诡异地笑了笑直接潇洒惬意地斜躺下来,单手撑着脑袋,“不知三年前那事,小抒考虑得如何?”

江景抒闻言指尖微颤,他抿了抿嘴淡淡地说道:“秦少爷此话何意。”

“别告诉我你忘了,又或是你不知我为何逃婚?”秦风目光炯炯地盯着江景抒的侧颜,注意着对方的每一寸表情的变化。

“秦少爷.....”

“叫什么秦少爷。”秦风不满地沉下脸色。

江景抒愣了愣,下意识将目光落到秦风脸上,二人目光相对凝视了许久直到宫凌走进来报信。

“少爷,骆公子和云公子来看你了。”

“是骆轶和云淙罢。”江景抒收回目光,情绪平稳无波无澜。

“江兄回来了都不说一声。”

未见其人先听其声。

话音落,骆轶和云淙便进到屋里,江景抒微微一笑,起身一一行礼,而秦风只是坐起来懒得再行这些繁琐的礼节。

“我们之间便不要如此多礼了。”骆轶回了一礼,他余光撇到秦风似乎又在生闷气。

“江兄,许久不见。”云淙柔声说道,自然也注意到秦风的小情绪。

江景抒温雅地笑道:“也是刚到,听说秦家这少爷又是逃婚又是被家法伺候,就先过来看看,想着稍后便到府上拜访的。”

“秦老爷不让任何人来给这‘重伤’的秦少爷探病,我们也还是宫凌从后门偷偷带进来的,怎么江兄就如此进府拜访了?”云淙奇怪地问道。

“秦老爷本就托我带点外地东西,今日顺理成章来拜访。”江景抒解释道,“或许秦老爷信得过我这清闲的教书先生,便让我来看看秦少爷了。”

“原来如此。”云淙点点头。

“啧啧,江兄刚回来,我们秦少爷就一身华服玉冠,风流倜傥。”骆轶低低地笑起来,“还没见过秦少爷这身装束来见我们。”

“这么个如意郎君眼看着到手就这样逃了,岳染心可真是要哭肿眼睛了。”云淙笑眯眯地调侃起了。

秦风感受到云淙和骆轶调侃的语气,尴尬地为他们二人倒好茶热络地招呼着:“来来来,试试上好的茂茶。”

“风风,我可是守信用,喏,药。”云淙从袖中拿出一小瓶药放到秦风面前。

“我好着呢,用不着。”秦风轻松地耸耸肩。

“子绪的伤确实无大碍,还能半空接扇子。”江景抒抿一口茶突然搭了一句话,轻轻悠悠的语调没多少关怀但却让秦风整个人活了过来。

“说了嘛,本少爷骨骼精奇,武功高强,用不着。”秦风心花怒放,朝云淙挤眉弄眼。

“懒得理你。”云淙瞥了一眼秦风,“爱用不用。”

“江兄此次回来,待多久?”骆轶问道。

秦风一副事不关己的闲散样,悠闲品茗,耳朵却竖起来偷偷听着。

“外边确实兵荒马乱,也只能待在北静了。”江景抒摇摇头说道。

“也好,小风这臭小子也只有你才能收拾。”骆轶笑道。

“我一介文弱书生,哪里管得了武功高强的秦少爷。”江景抒抿出一抹儒雅的笑容,话是对骆轶说,但那调侃带笑的目光却落在秦风身上,“方才我说错话,还被摆脸色了。”

“我才没摆脸色。”秦风赶紧撇清,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无辜样子。

“可我刚进门就看到你摆脸色了。”骆轶淡笑道。

“我也看到了。”云淙点点头赞成。

秦风悠闲地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骆轶和云淙,冷不丁地飚一句:“你大爷的。”

“子绪。”江景抒看向秦风唤了一声。

“哦。”秦风立刻收敛,乖乖安静地喝茶。

云淙憋笑着建议道:“过几日便是年关佳节,我们四人趁此佳节到琮香楼聚一聚如何。”

“如此甚好,已经有三年没有聚了。”骆轶感叹道。

“同意。”秦风一边喝茶一边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好。”江景抒也颔首。

“来,江兄为我们讲讲这三年游历的趣事罢。”云淙好奇地说道。

“好好好,我要听听故事。”秦风兴致高昂。

江景抒笑了笑,他将茶杯缓缓放下,纤细修长的手悠闲地放在暖炉旁烤火:“刚离开上邑,我去了趟永城......”

茗香幽若伴随着江景抒轻轻淡淡的声音,四人相聚的日子,温情和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