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两段过往（下）

    

    

    滑沙想了想道：“既然冲里面推不开，那就向外拉。”“恩，好！”两人一齐用力，几次三番后，木门终于有所滑动，陶金激动的看向滑沙，用力一扳，木门倒塌，露出里面那棵硕大的天肉灵芝。“哇，这么大！”苏公公笑着不紧不慢道：“咱家在御书房说过了，如今它长得很大了。”

    陶金惊呆了，手指着那天肉灵芝露出的一角，结巴道：“好像还、还、还活着，还在长！”滑沙手动合上陶金的下巴，点头、再点头：“是啊，都快把宫墙挤塌了！”原来这便是‘等我见了就知道了’的意思。陶金按揉着酸痛的腮帮道：“这么大，能叫一株？这是一棵吧？”

    苏公公走到近前打量，满意点头：“据记载最开始这天肉灵芝只到腿弯，方圆三丈，现如今都有腰高了，大的这细君阁也盛不下了。不过，这还真是一株，不要急慢慢挖，有三分之二在地下呢！”陶金抬肘撞了撞滑沙问：“那什么一辰大师真的要一整株啊？”滑沙抬手掩面，满头黑线。

    陶金见此慢慢退后几步，靠近苏公公问：“公公大人，这、这天肉灵芝活了多少年啊？不会有开天辟地就有了吧？那这，挖了会不会触怒神仙啊？感觉它都快成精了！”苏公公拂尘一扫，老神在在道：“不要瞎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而且这是人种着专门吃的，不是天生地养的，也就九百多年吧，只不过比较能长而已。”“呃呵呵呵……”陶金干笑，这不是比较能长？是太能长了！

    滑沙回身问道：“苏公公，难道这数百年间没人用到这天肉灵芝吗？”苏公公笑着摇头道：“也不是没人打过它的主意，可是采了也享用不起啊，身体健壮之人吃了都要吐血三升，遑论病弱之人？吃它，那是寿星公嫌命长，我等凡人是无福消受，除非病症、毒素恰好契合之人，食之才可救命。”

    “病症、毒素恰好契合之人？那当初纳溪北侯种它？”苏公公点头叹道：“你可曾听过，那辉煌的千年中也有外姓女子嫁入纳溪族。其中一名便是纳溪北侯的妻子小越氏，可惜小越氏身体不好，从小有心绞痛的怪病……”“心绞痛！”陶金惊呼，苏公公诧异的点头，滑沙看向陶金，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捏，笑道：“大惊小怪，苏公公见笑了，您继续。”

    陶金赶紧低头垂眸，掩饰瞬息通红的眼眶。脑中不由自主的响起那道空灵的声音，‘对不起，我食言了，不能再陪你了’‘要保重自己，好好生活，像以前一样’‘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的’。都怪我，都怪我……若是再等等……

    那边陶金黯然神伤，这边苏公公继续刺激：“纳溪北侯为小越氏翻遍古籍，遍访各国，终于找到了救治之法，就是依据你们北燕冬虫夏草的生长原理，再结合南疆奇药冰汐玉灵芝的功效，而培育出的新种药材——天肉灵芝。”滑沙点头，北燕药中两宝，天山雪莲、冬虫夏草，一个可解百毒，一个包治百病。那位纳溪北侯确实聪明，心绞痛也是一种病啊。

    再加上南疆冰汐玉灵芝，乃是最好的调理身体、改善体质的药材。不过，“苏公公，既然是根据北燕冬虫夏草的生长原理，种子定是冰汐玉灵芝的孢子，那载体是？”苏公公掀了掀眼皮神秘道：“据说，是龙肝！昂那个，咳咳咳，你们慢慢挖，陛下还等着老奴服侍，咱家先告辞了。”

    “公公慢走！”等此处只剩下他们两人，滑沙才转身去询问陶金：“你刚刚怎么了？可是家里人也有得心绞痛的？”陶金黯然摇头：“她已经不在了，不过，你能分一块天肉灵芝给我吗？”滑沙谨慎道：“你不会是拿去想卖钱吧？”陶金连忙摆手摇头：“怎么会？这可是要给我爱妻的！”

    “你刚没听苏公公说吗？这也不能吃，拿去给她当摆设吗？”“我想埋在她的坟墓里。”“恩？”“昙蕊，我的爱妻，她已经死了。”滑沙恍然：“因为心绞痛？”陶金摇头：“不是，她自杀的！”“。。。。。。”滑沙拿出水壶，递给陶金道：“如果方便，就说说吧。”

    陶金接过，拔开壶塞，猛灌了一大口。然后，“噗---这是水啊？”滑沙微微一笑：“我不喝酒！”陶金哭笑不得的指着他道：“你这样怎么让人借酒浇愁，愁上心头，头晕呕吐，吐露心事啊？”“酒不醉人，人自醉，你今天就自醉一回吧。”“哈哈哈，好！那我干了，待会儿把我背回去。”

    “一年前，母亲从落湖寺回来……我见此药有奇效，就拿了很多给昙蕊。昂，我们青梅竹马、从小定亲，可是因为她从出生自带的心绞痛，我们的婚事一拖再拖，我以为吃了药，她马上就会好，我们就会成亲。可是随后……那家人闹来，我知道了那药会害人性命，当头一道暴击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是一道暴击，弟弟吼着说他也吃药了，他怎么一点事都没有，那人的死和我们和药没关系。呵哈哈哈，咕咚咕咚，你说，这算什么？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马上去找昙蕊，让她不要吃药了，昙蕊却告诉我那药吃了有瘾，前几天她好多了就想停药，可是……”

    “可是这种时候了她还安慰我，说不要担心，她在努力的戒掉药瘾，也不要自责，那药确实治好了她的心绞痛，等她戒了药瘾我们就成亲。她那么温和纯美，善解人意，就像昙花一样美好却稍纵即逝，那天，在花园里，她面带微笑的走过来，一如既往的听我抱怨、陪我聊天，最后拾起一朵洁白的花朵让我给她戴上，她说‘可惜不是昙花’，可惜不是……”

    “她很喜欢昙花，很喜欢笑。给人的感觉也像花仙子一样梦幻飘渺，不真实。有时候我总觉得她不属于人间，总有一天会离开，所以一直拼命的抓着她，让她快点和我成亲，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是我亲手送走了她……”

    滑沙把陶金扶到院中，靠在假山上，从身后之人手中接过锦缎，盖在陶金身上。连带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一起埋住。“他怎么了？”“醉了！”“那我帮你把他送回去？”“不用，他让我背。”“你背他那天肉灵芝怎么带？我帮你，你分我一块天肉灵芝。”滑沙转身笑道：“域宁前辈也有坟墓埋它吗？”

    苍域宁摇头笑道：“请滑沙不要介怀，我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天肉灵芝，可还没等我动手，就被陛下赐给了圣灵固安公主。”“前辈的意思是在我们之前来的？”苍域宁点头：“当然，我一直在细君阁二楼，因为大门进不去，所以我走了上面。没想到我刚进去你们就来了，即是苏公公领路，我猜这株天肉灵芝已经被景帝赐给北燕王府了。既然它成了有主之物，我当然得跟主人打个招呼。”

    滑沙摇头笑道：“域宁前辈何必客气，难道它之前是无主的吗？域宁前辈也见到这天肉灵芝有多大了，既然在里面，直接拿走自己需要的就好，何苦多此一举？万一我不答应，前辈要如何是好？”你还是没说实话，特意见我必有所图！苍域宁一阵头疼，怎么这么、多疑，这该怎么和你说呢？

    之前不管谁拿了它，对我来说都是无主的，因为这本来就不属于他们，他们也用不了。但给了你，这就是有主的。苍域宁想了想道：“那人用一段故事和你换了一块，我也给你讲一段，这样可以吗？除此之外，你要什么东西，有什么要求，只要我有或能办到，尽可差遣！”

    不愿说，也行，只要不妨碍我们，随他怎么在皇宫折腾吧。滑沙点头，抬手请到。苍域宁展开另一块锦缎道：“我拿了包天肉灵芝的布料，我们边挖边讲，我建议你挖一孩童大小就可，刚好够三天的量，然后每三天挖一次。这东西你需要多少，直接用匕首划就行，回去后不要让它接触到水和土壤，否则会落户生根的。”滑沙抚着天肉灵芝表皮道：“生命力这么顽强吗？”

    苍域宁笑道：“你没听说它是用龙肝栽培出来的吗？”“我以为那是以讹传讹。”“呵呵，那跟你说个有根据的，自从纳溪北侯培育出天肉灵芝，治好小越氏后。此药在纳溪族就变为一种仪式，华国在新婚夜煮的是饺子，纳溪族在新婚夜煮的就是这天肉灵芝，有祈福天长地久之意。” 

    “因为纳溪族觉得是纳溪北侯的爱意感动上苍，才有了天肉灵芝，才有了小越氏健康长寿，才有了两人的地久天长。所以，在纳溪族送天肉灵芝给女方，寓意‘用爱留住你’！特别是那几位嫁到纳溪族的外族女子，相比纳溪族本族人而言都有点体弱多病，所以每隔几天餐桌上必有它。”

    

    （三丈等于十米，天肉灵芝比照肉灵芝、太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