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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不救【下】

明明凭着自己的内力,想要追上雀儿原是不难。单不知怎的,总是这般隔了几丈远的距离在后头,与其说是追他,不如说是保他。原本尽欢的西暖阁近乎是比邻青龙楼,但现下尽欢去了尊上的暖阁,雀儿便是要在千魂引中兜上一大圈方能到的。

许是心中也略有不忍吧,自己的脚步,终究不肯加快。

来到尊上暖格外,四个暗卫齐齐阻了雀儿脚步,他落在檐上拱手,赶了上去落在他身侧。

“朱雀楼主叶燃犀求见尊上和先生,请各位兄弟行个方便。”

领头的暗卫是尊上自小带着的,平日里看着自己的也是他,功夫不错。

“属下正是尊上和先生遣来拦着二位的。先生说,知晓这雨一落下两位楼主便会求见,所以便遣了我们四人在此候着。”

听着这话便知不好,雀儿似是也明白,脸色沉了沉。

“先生的意思是?”

“不见。”

“什么?”

“先生说了,不见。”

雀儿低了头,气息略沉,手向腰间探去。眼尖手快的一把止了他的动作,这小子今日真是疯了,竟是想要硬闯?这拼命的架势也未免太过急切,端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尊上暗卫并非寻常人,对于杀气是最为敏锐不过,领头的暗卫向后退了一步,已然现了攻势。

“二位楼主,先生有令,若是二位想要硬闯,便是头脑过热不顾后果了,这般大的雨是去火的,二位楼主便陪着殿下好好清醒清醒吧。”

按着雀儿的手,摇了摇头。

“敢问这是尊上的意思,还是先生的意思?”

“先生的意思,便是尊上的意思。”

点了点头,这一句,便说了自己想知晓的一切。

现下当真是如丁羽翎那丫头说的,尊上已然唯尽欢是从,这份失而复得着实是让他再不敢随意忤逆了。

略过心中刮搔似的疼,深深吸了口气。

也好,只要他能少受些苦,自己便......高兴。

“多谢几位相劝,我与朱雀楼主自是不敢造次,甘愿领罚。”

扯了扯雀儿衣裳,他仍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暗暗运了七绝握了他手肘,方才动了一动。

“尊上在此,你再这般胡闹便是要把你自己也陷进去的,人尚且还活着,仔细拖累了她提前殒命。”

低低的说了句,阻了雀儿的不顾后果。雀儿缓缓转头望过来,闭了闭眼,拱手施礼。

“多谢。”

刚转过身,暗卫便在后头拦了。

“朱雀楼主请留步。先生说若是楼主听得进劝,那便是说还并非无可救药,他愿意一见,楼主请。”

话音刚落,雀儿已然掠了下去。刚要跟上,暗卫便拦了。

“先生只说要见朱雀楼主,至于青龙楼主,先生说请您去瞧着殿下,某要让那十炉草药废了。”

心中暗暗叹气,还是转头去了。

站在庭院外的围墙上,瞧着倾盆大雨中忙碌的人影。暗卫落下来给自己披了雨披,拿了伞。

“主子,这雨这么大,你若是不用七绝挡了,起码也穿上这雨披吧。”

“去告诉火鹤和赤鸾,他们主子去了尊上暖阁,仔细看着别让他闯祸。有任何异动速来报我。”

“是。”

虽说天气已近端午热了不少,但这么大的雨,即便裴熠辰有着功夫底子,但那女子......

这般想着,便落了下去,虽说小厮们因着得了尽欢的命令不敢上前帮忙,但自己的面子他们还是不敢驳了的,略一抬手,总管便走了过来。

“楼主有何吩咐?”

“去拿些屏风和火盆过来,围了这床榻四周。”

“这......"

“去吧,若是尊上怪责下来我担着。”

“是。”

床榻上的女子露在外头的半边脸嘴唇现了青紫,面色惨白,气息弱的在这大雨中几乎听不见了。当真是......

裴熠辰头也不抬的在十个炉灶间转着,不时地看着火,他的身上已经被大风夹着雨淋得湿透,却仍是仔仔细细的瞧着火,分毫不肯怠慢。至于自己这头的折腾,他不过是抬头瞥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忙着了,一句话都没说。

这样也好,毕竟并非是对他心软,也没什么冠冕堂皇的由头,不过是,看着这女子,想起了紫之衣衫不整的尸身罢了。

到底何时,世间女子才能脱开这因着男子的贪欲而被拖累至死的命运?

裴熠辰固然该死,但这成为千魂引和谷王争斗筹码的女子,又是何其无辜?

瞧着小厮们将火盆和屏风围了那女子,心下稍安。也算讽刺,裴熠辰这阴损奸狡,在朝堂权利暗流中搅-弄风云的皇子,竟也有着这般重情重义不离不弃的一面。幼时的婚约竟是并未因着这女子家中获罪而落井下石,反而花费多年暗中寻她,忤逆生父将这能置他们谷王府于死地的女子保护了起来。这份心智和意志,若是不曾用在算计尽欢和自己的诡计上,自己许是能与他结成挚友。

一炷香的功夫,火鹤便落了在自己身侧。

“怎么?”

“主子已然回了楼中,赤鸾让我来告诉青主子一声,无需担忧,看主子的样子便知不会再冲动行事了。”

“知道了,去吧。”

不晓得尽欢与雀儿说了什么,竟能拦得住这不知中了什么邪的蛮牛。火鹤刚走,尊上的暗卫便寻了来。

今日,自己怎得这般......受待见了?

“青龙楼主,尊上有请。”

请?尊上请?

点头应允,只觉得一阵莫名的寒意进了身子。

到了尊上处,接了奉上的自己向来喜好的顾渚紫笋,方才觉得这寒意更重了些。

“新下来的贡茶,你尝尝可还和脾胃么。”

“多谢尊上。”

恭恭敬敬的起身应了,方才坐下抿了一口。这茶当真是好的很,可惜此时心思可不再品茶上。

“你当真觉得,月与你母亲相似么?”

并未如同往常那般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尊上一句话便让身上的寒意散了一半。斟酌了片刻,方才说道

“母亲的音容并未有幸得见,只当初见过那副画像知晓些,再者便是听过逐尘大师略提了句,说先生的气韵着实是与母亲有着几分相像。只是较之更为清冷淡然些,

眉眼间是像的,只是先生到底并非女子,相貌上没得那般阴柔女气。”

“你应是晓得,我对你二人单独相处这些时日十分忌讳。”

心下一凛,放了茶跪了,这誓虽说起不得,但尊上若是当真怀疑确了实,便绝不会有在此处盘问的时候了。

“属下不敢。”

“你敢,你是我的骨肉,我知晓你的脾性。这世间若说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大约只是因着忌讳那些影卫的亲眷在我手中罢了。”

沉沉吸了口气,尊上倒是说的没错。这世间若当真是有什么是自己不敢的,便是只有牵连到影卫的事了。

“你的七绝大成多久了?”

“五年。”

不曾抬头,但也知晓不能再此事上扯谎。尊上轻轻一笑,竟是并未恼怒。

“竟能瞒的这般好,你这点倒是随我了。“

头低得越发厉害,这些年了,尊上从未如此......越发看不清他的目的,只觉得一颗心提了上来。此时自是不能应答的,便只能默默。

“当初是我放你们二人走的,我知晓你是想要救他一命方才行此下策。不怪我多想,你竟是为了他愿意将你藏了这些年的底子露了出来,若你是我,难道不会疑么?”

“属下不敢枉自揣度,也请尊上相信先生并无......"

“你与他是否有私情我已然不想过问,没有自然好,若是有,多个人拼了性命护他自然于我无碍。只是你有一点需得明白,这千魂引,是我萧然的,许是有一天,也是你萧妄尘的。但离月隐,是我且只是我一人的。为父的话,你可明白么?”

缓缓抬头望向自己的生父,这些年来,他头一次担了为父这个称呼,却是因着,这个。

掩了心头阴沉的苦笑,望着那双看不到底的眼睛点了点头。

“孩儿,明白。”

“起来吧,我还有话说,你跪着我瞧的累。”

“谢尊上。”

起了身坐在一旁,下人来满上了茶,尊上抿了一口,方才说道。

“现下这千魂引中,除却我,他许是只能听得进你的话,现下我允了你去劝劝他,裴熠辰如何我不管,但那姓唐的女子,定要将她的命给我保住。”

“尊上?”

说不惊异是假的,且不说他竟让自己去劝尽欢,但是要保住这女子的命便足够让人......尊上向来是非利不出,何时在乎过旁人性命?

“朝堂的乱局不是江湖中人能弄清楚的,但前些日子剿匪之后皇帝的作为便知,这承袭谷王爵位的绝非这位小王爷,他的长兄天生便是残患,皇帝忌讳谷王已久,这世袭必是要交给他的。裴熠辰,已然没用了。我们手上若是不握着其他的把柄,现下与谷王已然翻脸,以后便不好办了。”

“是,只是尊上裴熠辰即便是不受皇帝待见但到底是谷王亲子,若是当真在千魂引中出了事......”

“所以我才让你仔细劝劝月,裴熠辰,断不能死在千魂引中。”

点了点头,起身告辞。

“是,属下遵命。”

出了尊上暖阁,抬头望着西侧尽欢的厢房。

劝......那人的性子......谈何容易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