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毉上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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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慕李望公欲往结识

    第七十章慕李望公欲往结识

    麻五六瞟了一眼吴霸山,并冲他得意地说:“奇怪吧?”又自以为是道,“也是!从照面起,俺就觉得这郎中非同一般,所以俺就是觉得,但能和郎中交往的人也绝非是一般的人物!所以啊,俺就用心去打量这位‘周先生’。也不知是怎的,他只扫了俺一眼,俺便立马觉得矮了一截。却见那周先生朗声笑道,‘既是朋友,哪就一起吧。’又豪爽地说道,‘来!我来做东。’俺忙与他说,俺们已订了包间,请移步就是。他便爽快地示意郎中说,‘时渊兄,哪咱们请吧!’说着便冲着俺俩客气道,‘二位先请!’俺也忙客气地让他。入到席上,俺俩让郎中上座;怎知,郎中却力邀周先生坐了上座。经各自介绍,俺们才知道,郎中姓李,名时渊。”

    吴霸山闻此,猛然坐直身子惊问:“李时渊?”说着,又一字一顿地念道,“他叫李-时-渊!”

    吴霸山所以要如此吃惊,是因为他忽然发现李时渊和李时深两人的名字只差一字,便揣测他俩极可能是亲兄弟,因见麻五六和小六子正好奇地望着自己,便忙伸手示意说:“喔!往下说,你往下说。”麻五六又继续说道,“那位周先生,单名一个字,叫周恩。听郎中介绍,他曾是九省新军讲武堂的教官。”

    “‘新军讲武堂’?”吴霸山却是好奇道,“俺咋没听说过呢。”他又冲小六子问,“哎,你听说过么?”

    “没有。俺也是头一回听说。”小六子应道,麻五六则大声地冲他俩反问道,“岂止是这个?他说的哪些个事,哪一条咱不是头一回听说?”又颇为仰慕地冲吴霸山说,“大哥,咱佩服的那些个管仲、张良、诸葛亮等人物,都是从说书那儿听来的,可这回俺和六弟可算是大开了眼界。跟你说吧,这位周恩!他不只是人长得仪表堂堂,肚里的学问更是大得去了。听他说话,不只有味,还特别的爱听、想听。就算是有许多听不大懂,却也觉得懵懂的有味儿。总之,听他说话,还真就和你以前所说过那样,‘高人当前,文者不傲,武者不倨’。此人,真乃高人也!”说着他竟忘情地竖起了大拇指。

    吴霸山却睥睨地冲他冷笑道:“啧啧,你小子不去惊木说书,还真可惜了你这张嘴!你一个劲地夸高人高人,可俺咋就听不到半点的高明事儿呢?”麻五六闻说,还真给吴霸山诘问住了。他不由一愣并想道,“可不是嘛?自己说的尽是些溢美之词,全没有具体的东西。”便结巴道,“高人,说…说话,那有…那有哪样好捡的?”又罕有地顶撞着吴霸山说,“俺要是能都捡了来,俺…俺不也就成高人啦!”见他这么说,吴霸山颇不乐意,他不满骂道,“哎呀!你还有理了。”说着,捋下鞋子要去抽他。

    小六子忙拦着说:“大哥,二哥说的没错。那位周先生确实算得是位高人!他说的那些个天下大事,别说俺二哥捡不来,就是俺也检不全。不过,听过后,着实让俺看远了许多。您坐了,听俺来说。”

    吴霸山骂咧着撂下鞋子,重新坐了并指着麻五六说:“你呀,就是个‘说也不会话’的家伙!”又招呼着黑六说,“六子,你快说。”黑六跟着坐了,并冲吴霸山问道,“大哥,您可知道,现今是谁在坐紫禁城的龙椅呀?”

    吴霸山想了想说:“前阵子,俺从李望公哪得知,那小皇帝早被一个叫冯玉祥的将军给撵出了紫禁城,随即他还电请一个叫孙逸仙出来当啥总统。现在嘛~,俺听望公说,那些个总统就像走马灯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地换着。不过,他们叫啥名?俺实在是记不来;还有这个党哪个党的,花样多得去了。总之啊,一个个的,你打我杀,乱得很哪。”

    麻五六和小六子听着,都颇感意外。俩人万没料到吴霸山竟也知道的这样多。小六子更是忍不住地问道:“大哥,您说的那位李望公是何许人也!竟也能知道如此多的天下大事?”麻五六也惊奇地附和道,“是啊!”

    看着他俩吃惊的样子,吴霸山颇显得意地说:“嘿嘿,兴你们遇到高人,就不兴俺啦?六子,你接着说。”

    然而,小六子却有些失望道:“此地竟藏有如此高人!俺就不必再说了吧?”吴霸山则坚持道,“你说,你说!俺确实想听听那位高人都说了啥?你快说。”

    “哎,哪俺就捡些重要的说吧。”小六子理了理头发,再想了想说道,“周先生讲了‘辛亥革命’和袁世凯复辟,又讲讨袁护法和北洋政府,再就是讲了新近的‘直奉会战’和将满清王室尽驱逐出紫禁城。最后说道,当今中国,尽为镇守使、督军、军阀等派系武装把持。这局面就如同古时的‘春秋’‘三国’,由合趋分,混战兼并;加之洋人趁乱割据占领,致使我中华大地,国已不国,家民难安呐!听到这,我等无不哀怨悲叹!”

    吴霸山听着也自是神色凝重,并不由地叹了一声,小六子却忽然激昂道:“不过,他下面的话,倒是叫人振奋!他说,我中国传统,分则小我,合则大同。并预言说,数年之中,必有王师,一统天下。他特意冲俺俩说,真正男儿,要应乱有为,寻正道搏取功名;切不可效暴雨蝼蛄,隐身泥下,水浸即逃;而应效仿海燕,迎风搏击。”

    小六子因说得激动,竟起身直言道:“大哥,俺早就不想做山匪了,只是苦于无出路啊!”麻五六见说,却是有些言不由衷地附和着说,“俺…俺也是!俺也…也不想钻山沟了。”

    小六子闻麻五六附和说,便不由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其实,戴良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吴霸山全神贯注着,小六子则按住胸脯说,“当时,俺就跟周先生亮明了身份,并求他为俺们指条路。然而,周先生没马上答俺,而是笑着冲李老郎中说道,‘时渊兄,您刚才不是让我猜猜,他俩是干啥的嘛?咋样,我猜的没错吧?’李郎中则说,‘是啊!不然周先生哪会和他俩说这番话呢?’俺这才明白,他其实已经知道俺俩是从山上下来的。”

    当时,周恩确实猜到了他俩的身份,并且基于发展革命武装的需要,他才特意地与他俩说了这一大堆的道理。后来,李辞归在执行红军的“扩红”[即1931年12月25日****苏区中央局作出《扩大红军决议案》之后,红军从1932年春到1934年秋期间开展的多次扩充红军的运动。简称“扩红”。]任务中,倒是收编了不少这类的人马。

    小六子重新坐下说道:“周先生再次悲愤地说,‘尔今,军阀混战、列强割据;村族抱团,乡绅维安[“村族抱团,乡绅维安”的意思是,但凡国家分崩离析,村庄、族社便会在乡绅、族老的引领下,抱团结盟,维持本地平安。

    ——作都注]。如此乱世,国将不国已!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望着俺俩严肃地说,‘此处之皮,非民而国也!’说到这时,李老郎中却从旁插话说道,‘先生此说,可谓辩证矣!亦如《内经》医养治病之理。’周先生即点头说,‘时渊兄说得对!看来,我译的那小册子,您算是看进去了。’他俩那样说着,可俺却一点也听不懂了。”麻五六也一旁说道,“俺也是。”又看着吴霸山问,“大哥,您懂吗?”吴霸山忙摇起头说,“不懂!这句太深。”

    “俺就说嘛!这话他不好检。”麻五六犹如逮着机会,不失时机地忙抱怨道,“大哥还怨俺‘说都不会话?’”吴霸山却依旧是不客气地大声道,“人家也就是一两句不懂,不似你,尽糊涂蛋!好啦,别吱声。”又冲小六子催道,“六子,往下说。”黑六应一声竟笑着说,“不过,他下面的话咱谁都能懂!周先生看着大家说,‘否则,必然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更遑论人民安居乐业了。’”

    怎知,吴霸山听着,禁不住突然拍案而起,深有感触地骂道:“是啊!俺开的那些个分号,也被那些天杀的扰得纷纷关门。这些狗娘养的,冲俺都敢说,今儿政府新立,请大家捐款拥护;明儿又是督军、帮办,用枪顶着说,是前方将士卖命,才保得你们一方平安,故请大家多拿些钱财来。你们想啊?俺都被他们折腾得满肚子的怨气,那些个百姓人家,还不知要苦到那去呢?李望公曾无奈地跟俺说,有位实业家,据说,他还做过北洋的官呢。叫张謇[张謇(1853年5月25日—1926年7月17日),字季直,号啬庵,江苏通州人,清末状元,中国近代实业家、政治家、教育家,主张“实业救国”。曾任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实业总长。],就他这么个人物,也叹其处境是‘若乘漏舟在大风浪中,心胆悸栗。’”说着,他突然恍然大悟道,“喔~,刚才的那句话俺算是明白了!那意思就‘平常,民是国之本;而在特殊的时候,就如现在,国是民之本哪!’”

    “对呀!”麻五六和小六子也恍然地异口同声道,麻五六更是竖起拇指赞道,“大哥,你不只是记性好,这悟性真好!”吴霸山则撇撇嘴说,“你别夸俺!俺就是觉得这些话入心、进肺,好记着呢。说实在的,都说官逼民反,其实是国不像国时,人才会这也要反,哪也要反呢!因为,他要不反,没法活呀!哼,若不是李望公相劝,俺早他娘的又上山了。”

    忽然,吴霸山觉得自己说的远了,便望着他俩说:“六子,你说,你往下说。”小六子则乐呵道,“大哥,这不就是‘乱世英雄起四方’嘛?”又和麻五六相视一笑地说道,“周先生说了,‘逐鹿中原,方兴未艾。往后是谁得民心,谁得天下。而所谓民心,并非一下子就尽得天下民心;这一方一地之民心,亦是民心。他冲俺俩说,如今尔等之计,当因乱而起,因乱而生,因乱而强;目下之策,则应借他恶,行我善;用他害,兴我利。’”

    “妙啊!”吴霸山听着抚掌赞道,“从前,俺们一味地打家劫舍,自是招致百姓唾骂,官兵围剿。如今,军阀匪盗一路,祸害百姓,压迫富商乡绅。而俺们如能适时保护乡民,结交富绅,便得人心;民亦愿养。这不就是周先生说的‘借他恶,行我善;用他害,兴我利’嘛!”

    一旁的麻五六恍然道:“喔~,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小六子继续说道,“那日,俺们说了许久。分手时,周先生说,‘多年之后,必有王师出现,亦即百姓拥戴的队伍。二位若真想求取功名,可摔众投之。’说完后,他即起身与俺俩道别说,‘希望,咱们能后会有期!’”

    “高人,真高人也!”吴霸山不禁佩服道。麻五六却突然冲吴霸山问道,“哪~,大哥,您可愿意重新上山?”小六子则期待地望着。吴霸山想了想说,“这事儿,俺和李望公商量过。他说,处乱的路子很多,不必一味上山。不如这样,俺负责给你们提供钱粮;迟些日子俺购的洋枪就到了。”又特别冲麻五六交待说,“五六,你先回去;六子治好了病,俺拨出些枪弹让六子带回去。这年头,有枪才是草头王!”并看着他俩问道,“咋样?”

    麻五六忙大声赞道:“好,这样最好!”并望着吴霸山说,“如此山上山下都有个照应。好!”小六子也觉得不错,也赞成道,“二哥说的是!”又冲吴霸山恳请道,“大哥,您就还做俺们的大寨主吧?”因怕吴霸山不答应,忙说,“挂个名也行?”吴霸山看了一眼麻五六,又看着小六子点了点头。

    麻五六见了即刻高兴地举起杯子连声邀道:“来来,六弟,咱敬大寨主一杯!”吴霸山却把手一伸说,“慢着!说好啦,俺就是挂个名。另外,俺必须和你俩说一下,灸里镇可不兴这个!咱们还是兄弟称呼着自在。来,二弟、六弟,喝酒!”仨人重重地把杯子碰在了一起,“叮当”之后一饮而尽。

    小六子抹了抹嘴,突然大声说道:“瞧!俺尽顾着高兴了,却把个要紧的事儿给忘了。大哥,李老郎中让俺告诉您,当年的哪个承诺您无须守了。”又很庆幸地感叹道,“唉,要不是遇到他,别说俺俩找不到大哥,只怕俺这命也保不住了!他还给俺备了些药丸,并说到了医养堂便有治了。”

    吴霸山闻说即高兴道:“啊!太好啦。如此,明天见着李望公,俺就无须再掩饰了。”

    见吴霸山时不时地提及“李望公”,更透着对此人的无限敬仰,麻五六便忍不住问道:“大哥,这李望公是何许人?”小六子也忙跟着问,“是呀,大哥?”吴霸山却是神秘地一笑,随即自豪道,“李望公真乃一高人也!”

    说着,他却搔着头,揣测着说:“不过俺觉得,这李时渊和李望公,他俩很可能是…是一家子的兄弟。”他想了想又说,“得,赶明去了便知。”

    突然,他却指着麻五六说:“你呀,明儿就待在家里,哪也不许去!俺让人陪着你喝酒,聊天。你要实在觉得闷,想出去转转,须得等到太阳下山。”又指着麻五六身上的枪说,“记住,出门时必须把枪留下!”

    见麻五六和小六子都疑惑地看着自己,吴霸山便郑重其事地说道:“此乃上良之地。千万别让人骂俺们‘匪性不改’!更重要的是,俺不只是商会的会长,俺还是这镇上‘镇安会’的会长。这镇安会,就是维护当地安定的一个民团武装。俺得跟你俩说清楚喽,前些天,俺才照着望公的意思,发布了一个《镇安会告示》。其中就有一条,‘不得无端生事,不得擅用器械,不得……’”

    吴霸山正择要读着,麻五六却端起酒杯答应着说:“得啦,得啦!大哥,你不就是怕俺添乱嘛?成!俺都依了你。”又调侃道,“这喝酒,总该可以吧?”吴霸山也举着酒杯,看着他俩幽幽笑道,“嘿嘿,这个呀?就算有人不让,老子也不干啊!是不是呀?啊!”

    “哈哈哈!”

    仨人大笑着一口饮尽,再亮起杯底,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