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毉上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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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麻帮主投潭遇法师

    第三十七章麻帮主投潭遇法师

    麻五六、王能等一伙人沿着河溪匆忙逃去,一直跑到一处青石遍布的“水潭”旁时,麻五六挣脱了大家,一屁股坐了下来,直喘着大气说:“不…不跑了,死…也不跑了。”他是又悲又累,大伙也都散落在周围,一个个或坐或躺,直喘粗气。

    然而,当麻五六坐在青石上,呆呆地望着潭水,想着黑老三,忍不住哀伤、悲泣时,忽然,“蚂蚱”慌慌张张地跑来喊道:“大…大帮主!二帮主他他…他漂走了!一齐的还…还有俩俩…弟兄。”浑身湿漉漉的“蚂蚱”直哆嗦着说,“俺~,俺幸好被树杈挂住,不不然~,俺也就再…再见不到大帮主了!”

    麻五六闻说后,可谓是五脏俱焚、悲痛至极。他跳起来,喝骂着拔出枪来,直顶着蚂蚱的脑门,声音发颤地骂道:“你你…你他娘的!你咋不陪着一齐去了呢?老子老子…老子这就毙了你!”

    一旁的王能见状,急忙按下麻五六的枪,并看了眼趴在地上的蚂蚱后,冲麻五六说,“大帮主,事已至此多杀无益。蚂蚱跟您多年,忠勇不二,您就饶了他吧!”麻五六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蚂蚱,又望了望沮丧的弟兄们,伤感地叹道,“唉,你起来吧。”

    他把枪收起,似万念俱灰地张开双手,转着身子冲着荒野喊道:“完啦!完啦完啦。蜈蚣山没有了,生死的弟兄也没剩几个了,而今连黑老三也去了!他他…他连个尸体也没留下呀!”他放声大哭起来,众弟兄也都唏嘘不已。

    突然,麻五六大喊一声,“老三啊!就让大哥来陪你吧!”说着,纵身一跃,跳入潭中。众弟兄见着,慌忙高呼,“大帮主落水啦!快来救啊!”蚂蚱呼喊着扒着潭边的石头滑下去,王能和一旁的弟兄都是北方过来的,多不识水性,他们只能焦急地一边呼喊,一边牵起手来,指望着能帮一把水性不太好的蚂蚱把大帮主捞起来。

    潭中的流水是又急又旋,麻五六则在旋窝中拼死挣扎。却见他两手胡乱抓着,一个头却是时隐时现、渐漂渐远;明显的,他再漂下去一点就再没救起的希望了。

    然而,就在弟兄们绝望之际,忽见一条水藤从石潭一侧甩出,曲伸游移着触到了麻五六,随即将他缠住,又听一声“起!”就见麻五六被滴溜溜地拖至浅处。蚂蚱忙过去将他抱起,又与众人合力把他抬了上来;那救人者也跟了过来。

    他一语不发,却以“二指禅”分别在麻五六的人中、丹田、永泉等几处穴位点了几下,又替他推拿了一番,麻五六便慢慢地回过气来,不一会苏醒了过来。

    弟兄们见了无不欢喜道:“好啦,好啦!大帮主没事了。”麻五六则是缓缓地睁开眼,望着周围的人问,“俺是在哪儿?难不成你们也随俺去了阴曹地府?”

    王能把件衣服盖在麻五六身上说:“大哥,都还在地上呢!您可把弟兄们给吓死啦!”又指着那位救人者介绍说,“大哥!幸得这位高人相救!不然…咱弟兄们就阴阳相隔啦。”

    麻五六示意蚂蚱把他扶坐起来,并望着这位穿戴得一半像佛一半像道的人问:“阁下何人?又为何赶来救俺?”那人却说,“非我救你,实乃神意。”

    一旁的王能闻说,则喜不自禁地冲那人说:“神意?啊!那么说,大帮主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喽?”那人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王能则高兴地冲麻五六说:“大哥,您可不能再灰心啊!”麻五六见说,顿时来了精神,忙坐直了问,“先生…”可他才喊了一声,随即连着打了几个“阿嚏~”而后才问道,“神意!先生何来此说?”那人却是神秘地一笑,摇弄着麈尘说,“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啊。你呀,还是赶紧回二郎神山去吧!”说完,即肩起麈尘大笑而去;麻五六则怔怔地望着那人的背影。

    有一会他才忽然喊道:“恩公留步!”并忙站起来踉跄地追上那人,拉住他说,“恩公救了俺,俺却未及拜谢!”说着,他把那人扶在一块青石上坐了,自己则后退二步,然后跪倒地上,恭敬地拜道,“请恩公受俺麻五六一拜!”

    拜毕,他跪直身子说:“恩公即能救俺,亦能助俺。恳请恩公与俺麻五六一道上山!”那人却是既不回礼,亦不回应他,而是神情倨傲地说道,“吾不过是一云游‘法师’尔。”

    “法师?”麻五六忙惊奇道,法师目光深邃,颔首点头说,“对!法师。”随即进一步说道,“吾乃是神佛老祖的俗家弟子,法号悟爻。你我虽说有缘,但机缘未到。我若应了你,只怕会误了我的修程。所以,悟爻实在是…不好答应了你啊!”言毕,悟爻法师站起身来又要离去。

    麻五六急忙爬去扯住悟爻法师的衣袍,语带哭腔地求道:“麻某已山穷水尽,法师若弃五六而去,那…那…那五六惟有再次投潭了!”可那悟爻法师却不为所动,一再要挣脱着说,“机缘未到,机缘未到!恕我实难应你。快快放手,莫要再延阻我云游之路。”麻五六无奈地松开手来,却突然举枪对着自己的头大声道,“法师若不答应!麻五六情愿这就把命还给了法师!”

    王能、蚂蚱吓得忙上来夺他的枪,悟爻法师也慌忙制止他说:“不可以呀!大帮主,快把枪收了,我答应你便是。”麻五六见说,再次伏地长拜。悟爻法师则把麻五六扶起说,“起来吧,大帮主。”他又看了看众匪说,“唉!你等也是幸运。若再深入五六里,定落入人家的阵法;那时只怕你等都难活着出来了。”他又对麻五六说,“此地不可久留,速速离去。”

    麻五六欣然道:“全听法师的!回去,回去。”他招呼着手下说。显然,麻五六的心境已大好。

    说来,黑老三之死令他心痛不已;但意外地得遇法师,又得请他一同上山,这等奇遇着实让麻五六无比感慨与欣慰。

    此时,麻五六已似有“三顾茅庐”之感,自是重抖精神,亲将法师扶上自己的坐骑,又为其牵着缰绳,领着众人轻松地回神山去了。

    自请得悟爻法师上山后,麻五六和众兄弟无不认为,当初,他们能得到“二郎山神”的容留已是神奇,如今又请得法力高深的法师更是天意,因此,他们相信,假以时日,“山神帮”(从前的蜈蚣寨)必能重振雄风。这以后,山匪们一个个的都期待着法师早日作法,祷告山神,使他们能够得到“二郎山神”的神力,一举消灭各帮各派,雄霸一方。

    可是,自法师上得山来,却一直不见有任何动静。只是听说,法师得先闭关修行,并在修行期间,默意通灵,法示本山神主——二郎大神。相信,不日便有那神秘的法事活动。然而,数日过去后,仍无动静;很快又过去了数十日,还是没动静;转眼已过去月余,仍旧没有半点动静;渐渐地大家失去了耐性。山匪开始鼓噪起来,有的还公然叫骂,法师是骗子,是无赖;只有麻五六不急不燥、深信不疑。如此又了俩月,法师依然如故。只是无形中,二个多月来,法师所住的地方显得越加神秘了。

    日间,法师是从足不出户的,所送饭菜必以素食,且一次备足,而且须于子时送入。来人将饭菜搁在内室的门帘前,然后静静退去。可一夜到子时,他就如游魂一般行踪潜藏、四处游荡。

    法师如此做派,最终引起了一个人的极为不满,此人便是范有才——范军师。他不仅公然破口大骂法师是骗子、是个不怀好意的神棍,还多次带着一些不大信此说的兄弟,面见求大帮主,要求把“神棍法师”立即拖出吊死焚尸。

    面对这种不满,最初麻五六还能好声好气地劝说大家,可到后来,他便有些不耐烦了,再到后来他竟厉声斥道:“高人做事,非你等这些常人能明白的?以后休要再胡言乱说。不然,休怪老子六亲不认!”

    这以后,确实少有人公开责骂法师,但私下的议论与不满却是越来越多。麻五六知道,这主要是范军师鼓捣的,但碍于军师的声望,他只能忍着。只是希望法师能早点结束修行,赶紧做上一道法事,以禁疑说。

    可是那法师始终是神神秘秘的,日不见影、夜不见身,等的麻五六也有些坐不住了。是日,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见法师时,忽有门人来报:“法师求见!”麻五六闻报,快步出门,却见法师头戴莲花帽,身穿青衣袍,手肩麈尘,斜面脚步、轻盈径直地来到了门口。

    麻五六慌忙上前,双手握住法师的手,喜出望外地笑道:“法师大驾光临,五六有失远迎!法师快请!”

    麻五六将法师引入屋后,再请入上座,然后伏地拜道:“天爷佑俺,得遇法师!五六在此,先叩救命之恩,再叩脱困之术!”言毕,“嘭嘭嘭”磕了仨响头。法师却毫无谦让之色,坦然受之。

    他抬手示意道:“大帮主不必客气!请起来说话。”麻五六恭顺地爬起身来,冲法师作一揖后,退到客座,慢慢坐下来,拱手说道,“法师今日开光,即前来五六陋室。五六便已心知,‘神帮’有望矣!”

    法师却是甩了下麈尘,然后指着门外说:“其实,早在际遇大帮主前,悟爻常游此山中,一日忽闻樵人唱日,‘麻缚荆棘条,高短五六长;神山有薪主,烟炊升灶王。’”法师掷地有声地念完,即问,“麻帮主可晓此意?”麻五六想了想说,“在下愚钝,只猜得一二。俺试着说来,不知对也不对?”

    法师则摇着麈尘示意他说:“帮主无须过谦,只管说来。”麻五六挠了挠头说,“这头二句~,俺听着像是在下的名字‘麻五六’。不过,这后面的嘛——,嘿嘿,恕俺愚钝,还得请法师明示?”

    法师慢慢站起,麻五六也忙跟着站起,法师则是神情严肃看着麻五六。好一会,他突然大声道:“帮主,你请上座!”麻五六被他冷不丁的邀请吓了一跳,愣一下后,慌忙摆手说,“不可不可!法师乃俺恩公,还请法师上座。”法师却认真道,“非是吾之邀请,实乃天爷之意也!”又板着脸说,“帮主若真心想知歌谣的意思,就请上座!”一说完,他便扶把着麻五六推入上座。

    麻五六被法师按到座上后,重又站起,拱起手说:“哪…哪俺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法师则郑重道,“勿要再辞,请入座!”麻五六这才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

    法师看着诚惶诚恐的麻五六,心中暗暗得意。他这一着,乃是其师父所传,叫作“俘意擒志”。其目的就是,欲要控制、摆布某人,须先俘获其心思,再控制其意志。此刻,麻五六的心思与意志正在被法师一步一步地虏获与控制。

    麻五六坐稳后,即伸手示意法师说:“法师,您…您也请坐!”然而,法师竟后退了三步,再伏地叩拜道,“神山新主在上,请受悟爻一拜!”麻五六见状,吓得慌忙站起,颇显不安地问道,“法师何出此言?快快请起!”法师则坚特叩拜完,又说了声“谢过帮主!”这才起身走到客座上坐了。

    此时,麻五六已感到心空意玄,惟知诚惶诚恐地说道:“法师乃世外高人,又是五六恩公,往后本帮上下,当对恩公以‘法师爷’相称!”法师闻说,自是心中暗喜,但却摆着手说,“当不当‘爷’不重要。只是不知帮主可否…还记得汝被救时,问悟爻的话?”

    “记得,记得。”麻五六连声应他说,“您当时说,‘非我救你,实乃神意。’可是这句么?”法师盯着他点头说,“正是。樵夫所唱‘薪主’实乃‘新主’。故而歌谣的意思是,‘麻五六,神山新主’;而‘炊烟升灶王’,则是征战称王之意。实不相满,我所以闭关修行数月,就是要祈求到山神的示意呀!”

    “那,神意何指?”麻五六忙起身问。

    “神意嘛——,”法师看了他一眼说,“大帮主且坐,容悟爻慢慢说来。”麻五六意识到自己确是有些心急了,便自嘲道,“嘿嘿,俺这人就这毛病!一遇着上心的事儿,就急于想知道。法师爷,您慢慢说,慢慢说。”他重又坐下来,而法师则脸上闪过一丝诡谲的笑意。

    他清了清嗓子说:“大帮主,你可否与悟爻先诉诉心中之事?”法师这一着,意在套话。一说完便眯上眼睛,他轻摇麈尘,静听麻五六说来。

    麻五六早就是一肚子的苦水,只是兀自没个地方哭诉罢了。今见问,顿时哭丧着脸说:“法师爷呀,俺好苦啊!心中的苦多得去啦~。”法师忙安慰他说,“大帮主不必感伤。悟爻已尽得神示,定能助得帮主消愁、回意!您慢慢说,慢慢说。”

    麻五六长叹了一口气,先自我宽慰一句,“如此,‘山神帮’有救矣!”随后,他开始诉说道,“法师爷呀!那黑三,也就是本帮的二帮主,他可是跟了俺多年的一员福将啊!俺这位弟兄,勇猛、义气,打杀无数,从不曾伤过一根毛发。可上了这神山,他竟…竟然命丧三花堡!?”麻五六哽咽着拭去泪水。

    他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从前,俺那些弟兄,个个骁勇,从不畏战;可现在全熊了,一个比一个没胆。原来还有个黑老三,可现在也没了。您说,往后咱还凭啥和人家争山头啊?”他摊开两手看着法师,随即又说,“俺也不怕您笑话,现如今连乡村顽童小儿,也敢笑俺们是些‘无胆匪类。’”

    “无胆匪类!”法师适时地截住了麻五六的话头,并引导着问道,“咋个没胆法?大帮主,不妨说来听听。”麻五六未及开口,先自红了脸说,“诶,说来丢人哪!从前不曾开打,一个个便摩拳擦掌,争先恐后,奋勇当先;而今,人家报来个名号,弟兄们便认定打不过人家。一个个心虚害怕,畏惧不前。前阵子,派了三十几号人去抢‘大黄村’,结果却让人家的护村队打得落荒而逃。”说着,他不禁摇起头来叹道,“唉,弟兄们不只是没了胆魄,怕是连魂也不知被啥勾了去。近来俺是恶梦不断,常在梦中惊醒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