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魔独孤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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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伏龙行

    第二天清晨,二人用过餐点,收拾行当便欲出门,肖树哲想起一事,问那店主道:“不知此去南阳一带,怎么走好?”那店主面色一白,道:“大家都想从那边逃过来,您二位却反而要往那边赶……”便见肖树哲面色不悦,忙低眉道:“若走水路,虽远了一倍,但安全些。要是此去向东北方走山路……虽近,却凶险难测。”



    二人遂弃筏向东行走,走了一程,遥见一处大山路口,一众乡民商旅却稀稀散散歇在大路两边,间有吵嚷之声,也不知所为何事。二人渐近,那些人见了他们,忽然一阵惊动,有胆小者撒腿就跑,便像见了瘟神一般。不孝心道:“这面具果然很是吓人。”到了面前,那些人一个个盯着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出。肖树哲问道:“不知此路可是通往武当城的捷径?”众人听了,面色更白,有的使劲摇头,有的使劲点头,有的只往后退缩。肖树哲见此,眉头一蹙,心头火起,目中便如利箭射出。众人不禁倒退两步。不孝只怕这些人平白受苦,忙抱拳道:“各位乡亲,我们只是过路人,前往南阳是有要事,还请行个方便,指条明路。”



    那些人半信半疑,犹豫间,一个青衣男子拨开众人来到面前,大声道:“原来是同道朋友,此路正是!我们去往襄阳,正好同路,干脆就一起走吧!”余人听他这么说,一时间个个哑然,面色煞白,似有什么重大干系哽在喉中。肖树哲看在眼里,冷冷一笑:“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那大伙儿便上路吧!”那青衣男子招呼一声,挑起一担箩筐便给二人带路:“两位贵友,咱们走前边,莫让那些胆小鬼挡了您的路。”他本也是俊气之相,只是这时卑躬哈腰,过份亲近,反显得有点奴颜婢骨。三人走前上了山路,后面众人面面相觑,一跺脚,挑箩牵驴硬着头皮只好跟了上来。



    山势陡峭,幸好这是条大路,倒也不是很难走。行路半天,那些人始终远远跟着,不即不离。那青衣男子却热情似火,跟二人一路聊起家乡各种新鲜事,一下送二人吃自备的干粮,一下请二人喝几口小酒暖身。肖树哲自是不理不睬,心想:“这家伙此行目的、姓名、身份一律不谈,尽说些无聊之事,也不知想耍什么阴谋诡计?”他见不孝却听得认真,毫无防备,乃道:“山路崎岖,当心道行。”不孝听出玄外之音,转头见师父眼中透出示防之意,当下明白,不再认真听讲,分神注意着周边情况,却仍未防范到身边的危险。肖树哲只得暗暗摇头,转念又想:“不过让他得点教训也未尝不是好事。”



    前方道路忽出现岔道,岔口林下一座简陋凉亭。“这一路好走,不如咱们在这先歇歇脚,喝口水吧!”那男子说着连忙入亭放下担子为二人擦净了坐处,又去附近林后熟悉的山泉取水。余人都不敢入亭,不近不远在外歇着,对着这边交头接耳。不孝道:“看这些人如此害怕,难道我们的面具真有如此威力?”肖树哲轻轻一笑:“怕到如此程度,定有其它鬼怪。你看方才这家伙可有问题?”不孝一愣,惑道:“这位大哥一片热情,竟有问题?”肖树哲“哼”了一声,淡淡道:“等会他打了水来,你不喝就是,其余的事交给师父,你且给为师看好!”不孝见他神色严厉,只得郑重应允。



    “让两位久等了。”那男子取了水来,递给二人,不孝依言接过,却是不喝,转头看亭外众人,竟都直勾勾看向这里,见他看去,都慌忙回头。肖树哲接过,只是冷冷盯着那男子,那人被盯得发毛,尴尬笑道:“您请喝水,这看我作甚。”肖树哲递回泉水,道:“还是小哥你更辛苦,当你喝才是。”那人道:“不要紧,我不渴……”肖树哲冷笑道:“果然只顾着给我们打水,竟把自己都忘了。我们也不渴,但这水若倒了,岂不白白辛苦你一趟?还是你喝了吧。”便将水直送到他唇前,大有逼迫之势。那人脸色变得煞白,忽地转身滚向不孝道:“这人疯了,你给劝劝吧!”不孝一怔,正要俯身去扶,忽见白刃迎面闪来,急忙起身,同时手影一闪便捏住了对方手腕,竟是一柄锋利匕首!那人大叫一声,匕首“咣当”掉落,只被捏得呲牙裂齿。亭外众人发一声喊,拿起扁担称杆之类便往这边赶。肖树哲忽地闪身而出立在亭口,身法之快,便如鬼魅!那些人见了如此怪事,真以为大白天见了鬼,只吓得落荒而逃,东西都不要了。



    不孝怒道:“亏我方才还以为你是位好人,不曾想竟包藏祸心!你等与我们无怨无仇,为何如此歹毒?!”那人额上豆大的汗珠渗出,这时却兀自不肯低头,切齿骂道:“狗贼!你们这些横行霸道、丧尽天良的强盗土匪,今天我没本事杀得了你们,总有一天老天爷也会收了你们!”不孝气道:“好你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家伙,我们只是戴了幅面具,就变成了你眼中十恶不赦的坏人了么?你平时就是这样分好人坏人的吗?!”那人痛得青筋暴露,道:“看你们满口官话,明显就是外地来的两个江洋大盗……难道不是伏龙山中那帮贼人里的么?”



    “伏龙山中的贼人??”



    肖树哲笑道:“果然是一帮浑球!一群乡野村夫,演个戏也是如此昭然若揭,还敢来消遣老夫!所幸遇到的是我们,否则又要被你无辜害死几条人命了。”他衣袂一挥起身,看岔道中有座指路石碑,“没有这些村夫,我们走得更好!放了他罢,我们走。”



    不孝放了,二人依碑文所指,径自续行。一会,不孝远远回头,只见那人仍怔在亭中,呆呆地望着他们背影。



    越入山中,这伏龙山青峰伟峻、林深水碧。二人行走一个多时辰,远远望见前方两山夹峙,道路从中穿过。肖树哲指道:“此地险要异常,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家伙所说的山中贼人,应当就是盘踞在这一带无疑。” 



    二人前行不远,忽闻脚步声杂,十数行人自关口方向急步而来,行色甚是慌张。其只顾关注后方情况,似乎身后有件极其可怕的事物,而不注意前路,等到了面前,突地发见二人,俱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远远闪到路边,眼睛死死盯着他们。肖树哲道:“看来前方有情况。”便加快了脚步。那些人见他们并无恶意,慌忙逃去。



    果然,等他们赶到关口附近,远远只见一群黑衣贼寇刀枪明亮,个个头戴凶恶面具,围住中间一对平民打扮的父女,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嘲弄,笑声中尽是淫邪放荡。“原来如此!”肖树哲道,“难怪之前那些村夫将我们当成贼,原来是这面具作怪!”那圈中少女本着一件麻色的粗布衣服,头上裹着灰色头巾,此时却被当中一名身形健硕的贼人用手中一柄明晃晃的大刀一件件挑开,青丝垂腰,肩背裸露,却只恐得抱胸哆嗦哭泣,不敢反抗挣扎。旁边父亲则一个劲磕头求饶,直把额头磕得血泪纵横。



    不孝心血一澎,便要上前喝阻,肖树哲却伸手一拦,道:“看看再说不迟!”不孝道:“这些贼子如此恃强凌弱,师父还要等什么?”肖树哲睨他一眼,道:“等你的决意!你初出江湖,不解人心险恶。你且给为师好好看看这些恶贼有多可恶,待会真正铲奸除恶之时,希望你不会令为师失望就是!”



    众贼哪顾父女二人的乞求,哄笑声中,那贼首已将少女衣服挑到仅剩最后一件胸衣,只将这最后一挑当作压轴好戏一般。那贼首邪恶笑道:“挺着如此两个胸前尤物,还敢女扮男妆蒙骗我们,你们真当我们是眼瞎的吗?你是要自己解开,还是让我的钢刀帮忙?我看还是你自行解开的好,我们兄弟一个个可都等不及了,到时也好对你温柔一些。若是不知好歹,完事之后便给你砍了喂狼!”说着众贼又一阵大笑。那少女知道他们说得出做得到,面色惨白,极惧之下,抱胸的双手便不由地打开,露出高挺的鲜红胸衣来。山寒风冷,她近于赤裸上身,瑟瑟颤抖,心中绝望已极,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众贼却只盯着她衣下那若隐若现的诱人双峰,垂涎欲滴。那贼首见她只顾哭泣,却不解衣,钢刀一转,“嗖”地削去其父一只右耳!一声惨嚎,那父亲滚倒在地,双手捂在断耳之处,鲜血淋了满手满脸。那片断耳飞落少女面前,“爹!”她大喊一声,便瘫坐下去。那贼首“啧啧”地道:“你看你不听话,终于害得父亲失去了一只耳朵。莫非你一定要看着我把他脑袋砍下来才乐意吗?”少女使劲摇头,双手颤抖着便去解衣。“不能啊!”她父亲看她如此,只得在地下捶胸顿足、喊天呼地。



    就在此时,马蹄声响,众贼身后赶来一个戴黑红面具的高瘦贼人,不由分说冲进人群,众贼都惟恐躲闪不及。那马在少女身前戛然而止,高瘦贼人飞身下马,众贼都慌忙抱拳施礼:“二当家!”神色甚是惶恐。他看了看地上少女,转身突然“啪啪”两记重重的耳光,只打得方才那贼首晕头转向,脸上面具摇摇欲坠,“蠢材!不怜香惜玉也就算了,还敢私享美色!”那贼首受了如此重手,却不敢吭一声。少女父女见他威势,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双双俯地磕头哀求:“求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小人必定一辈子感激您的大恩大德……”但他们却彻底错了,那当家便似看不见他们一般充耳未闻,手指两个贼人道:“你们把外衣脱下,将她包上给我送去!好一阵子没有用过这等鲜货了,等老子玩腻了,自然就是你们的了。”他这话有如晴天霹雳,将父女二人再次打入绝望的谷底。那两贼上前裹挟少女,其父一滚上前死死抱住了那当家脚腿:“大福大贵的官人!务请饶了我小女,小人愿为您做牛做马……”那当家见他手脸皆是污血,惊怒交加,猛地一个耳光只打得他耳鼓炸裂、天旋地转,左脸顿时高高瘀肿,“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那贼本要再打他右脸,但见右脸血泪模糊,高扬的巴掌便打之不下,抬起一脚狠狠踹去。他因恼羞成怒,这一脚就聚上了全身之力。其父闷哼一声,跌坐出去好远,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只不住地浑身抽搐,嘴里血流不止,想是胸肋诸骨都已根根折断。



    不孝只望见那少女挣扎着惨嚎不已,心如刀绞:“这世上竟真有如此可恨之人!再不出手,只怕他们都性命不保了!”肖树哲见他实已沉不住气,遂对众贼喝道:“无耻淫贼,还不快放了他们!”



    众贼突闻其声,转过身来,一个个目瞪如铃,似是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送死的人。那贼首反喝道:“哪里来的蠢货,竟敢口出狂言!”肖树哲怒极反笑,目光一凝,道:“就凭这句话,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对不孝道:“待会动手,不可手下留情,除了那个二当家暂留活口,其余都给为师杀了!”不孝惊道:“都杀了么?”肖树哲道:“不错!难道这些人还不该死?”那贼首见二人气势,浑身竟是一寒,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当是生平未有的感觉!其余贼人一时也都怔在当地。那二当家见此,反手夺来一支长枪,“嗖”地一声便向肖树哲面上掷去!不孝心中惊怒,倏地趋前一举,将长枪稳稳接在手中,道:“来得正好!便请师父看看徒儿的枪法练得如何!”那二当家见他如此强横,更加惊怒,一把抢过那贼首手中的钢刀直扑过来,举刀就往不孝头上奋勇砍落。不孝枪杆一摆,“锵”地便将那刀震开,回枪便刺贼喉。岂知那贼被震得虎口发麻,见这一枪只骇得疾闪,哪还顾得了其它,丢了大刀就地一滚,这才堪堪躲了过去。



    众贼皆大惊失色,万料不到这陌生面具人武功竟如此强大,他们平日里极是敬佩、武功高强的二当家在他手下竟走不过去一招!不孝却是气笑道:“师父,这些贼子空有威势,其实也只不过是草包一群罢了!”肖树哲亦笑道:“这些贼寇别的本事没有,有一样本事却是强横无比,你知道是什么?”不孝切齿道:“不错,就是欺辱寻常百姓、弱小女子的本事!”说着胸中极恨,目中不禁凶光猛涨,生平第一次泛起一股决绝的杀意,倏地突入贼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