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之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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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狐府洞中,早已乱做一锅粥,所有人都忙里忙外,进进出出,一刻闲暇也偷不出,倒不是因为知晓了小狼已成狐族之祸,而是因为狐族公主,带着心恋的凡人出逃了,还带走了府洞重宝无息裘衫。

    有无息裘衫傍身,今后怕是再难寻到千水踪迹了,纵是天帝,也是无能为力。炼化无息裘衫,需万只六尾狐狸的毛发,再取万只九尾狐的额间一滴血,方能炼化一件,世间除了狐帝,没有谁能够做到,狐帝生平也只炼化过两件,一件天帝寿辰的时候做了寿礼,一件便是予了千水做嫁妆,成了千水逃跑‘帮凶’的那件。

    狐帝高坐于殿上,愁的有气无力的,俨然没了往日的威仪,殿下群臣众仙,也全然没了礼数,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个没完没了。

    狐帝杵着手,揉捏眉头问:“我狐族管辖的地界,可有谁没来,是否有所遗漏。”

    “回禀狐帝,还有土地。”一侧的扇扇子女官颤巍巍的,上前禀道。

    “土地这等小仙,怕是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什么大的排场,有何资格立于殿上,与我等一齐为狐帝出谋划策。”殿内群臣纷纷点头,复议凤臣奏议。

    狐帝抬头朝殿下看了看,急不可耐的说:“宣宣宣,不用风咒吧,风咒快。”

    土地拖了半晌,才晃晃悠悠的赶到殿上,腰间的酒壶早已空了一半。

    狐帝一眼便瞧见了土地公醉意熏熏的样子,怒气一下子就上了头,狠狠地瞅了他一眼。

    据说,土地公每年只有两次风光,一次是到天庭述职,一次是狐帝的酒宴,今次自然也是要打扮得风光些的。土地公毕恭毕敬的禀道:“能得狐帝召见,实乃荣幸之至,颇有兴致便打扮了一翻。”

    殿中群臣议论纷纷,土地公才知事态有急,赶忙点头哈腰的作揖赔不是。狐帝焦灼难安,只一句‘算了算了’便草草了事了。

    才安静半刻的大殿,又热闹了起来。

    长老说:“公主有心逃跑,又有无息裘衫加身,要想找到她,难呐,难!”

    土地公说:“当不伤两族和气才好。”

    三尾狐狸说:“参王虽不比天族尊贵,但也雄踞一方,轻易开罪不得。”

    笔书大臣说:”事到如今,只有悄悄寻回公主,圆满了解这庄婚事,才是上策。”

    狐帝认真的听着,半晌未有满意的奏议,不禁震怒,拍案怒斥:“你们这不是与我为难吗?”

    “为难?臣下不解,不知计策有何不妥。”长老说。

    狐帝拿捏着胡须,看着长老说:“参王与我相交多年,今次参王仗义解难,狐族对他本就有所亏欠,长老如此高见是否有欠考虑。”

    “还是找回公主吧。”土地公低着头,眼睛转得像车轱辘,不时的向上翻滚着,瞟着狐帝脸上的纹丝颜色。

    “哼,找?怎么找,到哪里去找,不如你来告诉我。”狐帝喘着大气,将案上的茶水掀了个底朝天,一脸厉色的说道:“都知道找到公主,就对参王有了交代,怎么就都没主意呢?怎么找到公主,无息裘衫有没有什么破绽,想想,想想。”

    “这……”

    殿内,众仙友言三语四的小声议论着,如蝇虫飞旋,分不清谁偶尔入耳的几个字,是谁说的。狐帝看着塞满大殿的群臣,个个面露难色,没了主意,不禁愁上心头,把所有的难色,着急,都挂在了脸上,冲着殿上群臣好不耐烦的说:“去去去,回去查典去,我狐族的古籍数以亿计,岂能被一件小小的无息裘衫难住,狐族藏书库没有,向天族借,去啊,去!”

    赶走了群臣,赶走了侍从,偌大的殿上,只剩狐帝一人,愁弯了眉,急白了头:“我狐族出了个逃婚私奔的公主,往后,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非议呢,唉~”叹气声叠着,一声又一声,在空洞洞的殿中回荡。

    出了幻水秘境,我牵着小狐狸的手,捏得紧紧的,手有些痛,心却安稳了不少。我望着小狐狸愣愣的问:“参王是谁,我娘会逃婚呢?不是只跟我爹跑了吗?”

    “你娘,你娘~”小狐狸支支吾吾的,没开始说呢,便求了饶:“唉,算了算了,就再让你看一次吧,你这小鬼可真难伺候,知道了你爹你娘是如何相识的,还是问个不休。”

    小狐狸捏了个兰花指,指尖崩出一滴血,悬浮着,与眉眼一线,化作个圆,周围碧水翻涌,瞬间便把我们吸了进去。

    水门通往狐帝的府宅,院内幽兰香香,堂上宾客济济,客宴丰美,好酒,好肉飘得满堂香,还有狐族美人献舞,满堂宾朋却都搭拉着脸,轻声耳语,你聊你的,我说我的,再没什么交集了。

    夜深了,堂上宾客走了九成有余,只留了两人,与狐帝相谈。

    老的说:“不知狐帝此番约见,所为何事?”

    狐帝来回踱着步子说:“我,这,这这这……”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竟跪了下去,巴巴的望着他们说:“参兄,这事儿我只能找你了。”

    老的说:“狐兄,有何事不妨直言。”

    少的说:“小侄和父亲,哪受得起如此大礼啊。”

    狐帝说:“我想将小女千水嫁与贤侄,不知……”

    老的听了笑逐颜开,忙着扶起狐帝来,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事啊,我一万个愿意。”

    少的羞上了脸,亦难掩喜色,立在一旁,顿了多时,仍是羞得无言无语。

    “那是答应了。”狐帝问。

    “答应了,就这么定了。”老的爽快的应了下来。

    “七日内,完婚可否。”狐帝一言,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老的被水呛得直咳嗽,少的一口水忙不迭下咽,硬是喷到了狐帝身上。

    狐帝顾不上屈膝弯腰帮忙拭水的参王之子,参俞,眼巴巴的看着参王,参王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应了。

    退去了幻水秘境,我全身上上下下都酸溜溜的,满心的愤愤不平的朝小狐狸吵嚷:“啊,我娘就这样被外公卖了啊。”

    小狐狸漫不经心的说“要是真这样卖了就好了。”抿了一口茶水,就变了味儿,转而说道:“也不知姑姑哪里来的晦气,生养了你这么个小白眼狼,不过也好,还担心你会受到惊吓,看来是白操心了。”

    受到惊吓!多日以来,我的眼惊了,耳惊了,心也惊了,肉也惊了整个人都受了惊,早就麻木了心神,哪还会有甚惊吓。我杵着下巴,盯着小狐狸,心里盛满了酸楚,却只能傻里傻气的微笑,难过崩溃都只能是一个人的情绪,与我而言,我本就是她的负累,不若就强悍一点,少让她为我忧心。

    洞外传‘嗒嗒嗒’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阵爽朗的笑声,渐近渐大,小狐狸迎了出去,我扭头看着洞口,还未见人,便听见侍从叫‘狐帝’,我忙不迭的低了头,未敢做声,虽说我还算胆大,却是第一次见外公,总会有些羞,有些怯的。

    小狐狸挽着外公缓缓走进洞中,一路说笑,一路寒暄,爷爷慈祥,孙女孝义,画面甚是温馨和谐,倒让我沾染了许多醋意,外公还没来得及看我,我的膝盖就紧紧的贴到了地上,额头也一道贴了地,就这样顿着,直到外公瞅见了我,问:“这是~”

    “这是~是~是是~”我略微把头抬起了一点,眼瞅着小狐狸嘟囔着嘴,咿咿呀呀,支支吾吾的。我就自己做了回主,给外公认认真真的磕了几个响头,一本正经看着他老人家俯首拜了下去:“外公,我是您的孙儿,我叫俊生。”

    “外孙,我哪来的外孙啊,你给我说清楚了。”外公没有搭理我,只是吹胡子瞪眼睛的审起了小狐狸。

    小狐狸噗呲一声大笑不止,这一笑可涨了外公不少脾气呢。他暴跳如雷的吼着:“说这孩子哪儿来的,孩子的父亲是谁?”

    “父亲我倒不认识,娘亲倒是挺熟的。”小狐狸手拈着头发,憋了一肚子坏笑。

    “哦,外公都叫了,娘亲能不熟吗?我也很熟。”外公背着手,瞪视着我和小狐狸。

    小狐狸抱着外公的手臂,头枕着他的肩膀,像哄一个老小孩一般,用温和柔软的语气说:“好了好了,他呀不是我儿子,也不是您孙子,是您妹妹的儿子,是您的亲侄子。”

    “什么!”他撑爆了嗓子,吼出声来,放在手里把玩的珠子,碎裂成了粉末,飞散四溅,我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的确确不是幻水秘境中,三言两语将娘‘卖了’的外公,他是,他是小狐狸的爹,我的舅父才对!我愣着眼,细看着他,听着他似惊似亥的怒吼。

    “他…他…他是,是狐千水的孩子!”他肥袖一甩指向了我,眸中带着泪,颜面冰冷而阴狠,如遇大丑,下一秒便该撕碎了我似的。“这是真的?”他斜睨着眼,看向了小狐狸。

    “嗯,真的啊。”小狐狸若无其事的啃咬着苹果,爽快的点了点头。

    “你说,你娘是不是狐千水?”狐帝手指微颤,始终指向我。

    我昂起头,沉着嗓子,用略微薄弱的声音,肯定的说了声:“是。”

    他拉长了脸,慢慢合上了双眼,泪与剑一块齐飞出来,泪落了地,剑却刺向了我,口中还莫莫名其妙的‘示威呐喊’:“是,那你就怪不得我了。”

    我仓惶倒地,凝视着刺向我的那抹寒光,冷,真的好冷,本是靠山的舅父,此刻却成了仇。我

    鼓着眼睛,眼前寒与白筹措相交,小狐狸挡道了我的身前,撕喊着:“你这是干嘛呀。”

    刀剑原不只无情,亦是无眼,剑锋朝小狐狸心口刺来,又急忙一收,剑锋偏走,划伤了小狐狸的手。狐帝颤抖着,关切的看着小狐狸,施法为她疗伤,话音犹颤,眼中只剩慈爱:“虽是灵剑,但剑招一出,再难避之,有点疼,你且忍着点。”

    “这是为什么呀?”小狐狸捏着手臂,凝视着狐帝,任血液滴滴入土。狐王没说,安静的治着伤,我注视着臂上她的伤口,和那团医治她的灵光,光晕散在在她的伤口上,伤口一点点的收敛着,胳膊上的裂口渐渐没了痕迹,如新生般嫩滑白润。

    我放心的输了一口气,凝视着狐王,怯生生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因为你娘该死,你娘是整个狐族的罪人,如今母债子偿,有何不可。”狐帝咆哮着,

    走向我,眼里全然没了刚才的慈爱,一副愤怒,绝情的形容,眼看着都会觉得渗得慌。

    “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不是!”我捂着耳朵,蜷缩在墙角,脑中一遍遍的闪过幻水秘境中,关于娘的一切:“逃婚,私奔,这要在人间,不过是有伤风化,怎么在狐族就变成了罪人了呢?我娘不是我娘不是。”我哭喊着,委屈着,难以抑制愤恨的情绪。

    “看来你是知道的,那也就不冤了。”他提溜着一壶酒,放到了我的面前说:“看在你叫我一声舅父的情面上,把这个喝了吧,会死的舒服点。”

    “我不服,我不服……”我竭力的吼着,喊着,将地上的酒壶摔了个底朝天,给土壤做了肥料。

    “不服?一个罪人之子,罪孽何等深重,启容你不服。”他冷冷的说着,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敞开手心,一壶长相如一的酒,晃晃悠悠的飞了进来,落到了他的手中,他笑着,一面,掰开了我的嘴巴,捏着我的双颊,把酒稀里哗啦的灌入我的口中,一面,施法阻了小狐狸的‘破坏’。

    对于我的哭喊,小狐狸的挣扎,通通都置之不理,一壶毒酒就这样入了肚,我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看着远去的狐帝,暗自落泪,小狐狸走了过来,坐在一旁,将我搂入怀中,我枕在她胸前,听着她的心,跳动着,突然便没了眼泪。

    “死在你怀里也还不错。”我说。

    “说什么呢,酸死了。”她好脾气的回了我一句。

    “对啊,快死了,不过不是酸死的,是毒死的。”我含笑看着他,失意占满心间:“阿娘的仇,寨子里的仇,这仇那仇,都还没报,小命倒先没了。”

    “那我呢,也算是你的挂念吗?”她问。

    “是啊。”我说。

    她柔柔的看着我,笑并着泪,好似安慰一样,坚定的说:“你的仇,我帮你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