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色森林
伴着“咯吱”的一声，房门从外面打开。而房间内的雾气也在推门的瞬间尽数散去。妇人端着茶水走了进来，面带歉意的对房间中站着的三人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林寻望向右手边的阿萤，虽然有些发呆，但双目有神，意识确实清醒，只是房间中有旁人在，当下便不急询问。程素问伸手接过茶水放在一旁的桌几上，道了声谢，随即和妇人说道：“我刚才为小语推拿了一番，她现在正睡着呢，我们出去聊吧。”妇人望了望熟睡的莺歌，点了点头陪着程素问走了出去，小心翼翼的掩上了房门。
四人走进大堂，程素问与莺歌母亲嘱咐了几句，借称寻药提出告辞。妇人一听与女儿病情有关，也抛开了想留三人午饭作为报答的心思，将三人送到门外。从莺歌家出来，三人并肩向北走去。林寻看着神色依旧有些恍惚的阿萤，问道：“阿萤，刚刚我们从莺歌莺语出生时的梦境离开，到了她七岁的时候，却唯独不见了你。”阿萤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然后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想不太起来了，见着那只红色的小蝴蝶飞出来之后，我们不是就回到房间里了吗？你们还去了她七岁的时候？”
梦蝶引领人们进入的幻境中，时间的流速和现实中是不一样的，虽然林寻和程素问又经历了莺语七岁的一天梦境，但在阿萤看来，三人却是一同醒来的。相传曾有一个修士，在燕歌城外道观中遇见一个道士，道士给他了一个绣着梦蝶的枕头，他枕在上面便睡着了。这时道士刚好蒸了一锅黄粱米饭。而修士梦见自己机缘巧合取得上古大贤传承，和美貌妻子快意江湖、开宗立派，终成逍遥境圣人身融天地而去。一觉醒来，道士锅中的黄粱米饭还没有熟。
阿萤揉了揉脑袋，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林寻见着她一切如常，便也不再细想，只疑自己是否在操纵梦蝶时那个环节出了差错，没有将阿萤的意识一同引动。
“是否问题都出在那片黑色花瓣上？”林寻向走在前头的程素问问道。程素问略加思考后沉吟道：“大概那黑色花瓣便是主因了，是否还有其他因素共同影响所致，暂时还不能确定。”
“黑色花瓣？那是什么？”两人的对话让阿萤有些糊涂，两人彷佛心照不宣的对话也让她稍稍有些烦躁。林寻便把在莺语七岁梦境中经历的一切告诉了阿萤。
“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去那条河边看看吧。”待得全部告诉阿萤之后，林寻提议道。程素问刚要点头答应，脚步一顿却又停下，迟疑片刻后问道：“两位与我，甚至是莺歌莺语皆是初识，更因旧事欲入沼泽，如此把时间花费在这上，是否？”林寻笑而不语，只扭头看向身边的阿萤，眼神转向间却突然对上了阿萤一对清澈的眸子。“林寻大哥，我们先帮帮莺歌莺语吧。”
林寻点了点头，又望向程素问的方向，眼神透露出一股“你看吧，这是她决定的”的意味。也看不清程素问帏帽下的表情，只见她微微颔首，拍了拍背上背着的药筐说道：“多谢两位相助，待得此间事了，这浮影药筐两位想借多久便借多久。”
三人一行来到了在莺语七岁时梦境中见到的小河边。程素问收敛起衣裙，蹲到河边。此时正是秋季平水时期，水流并不湍急，水位也不是很高，河床上大块的凸起的岩石都清晰可见。程素问素手一掬，将一捧干净的河水送到嘴边，另一只手轻轻掀起帏帽，檀口微张，喉咙轻动间便是喝下了手中的河水。惊鸿一瞥间虽未见着全貌，此等美景却也让林寻和阿萤看的呆了。
“这河水并未有什么神异之处。”程素问仔细体会了河水后，向林寻和阿萤说道。阿萤率先回过神来，惊呼道：“哇，程姐姐，你刚刚喝水的样子真美。”林寻也接着回过神来，眼神躲开程素问望向河流，说道：“早就听闻红花涧鉴别药材之法乃是效仿上古圣人神农氏以口相尝，今日得见更是敬佩不已。”
程素问怔了一瞬，随即帏帽下俏脸立刻红了起来，好一会才得平复。佯装未听见两人评价，强行将话题拉回河流之上。“我方才正是用‘尝百草’的法门仔细鉴别了这条河的河水，与寻常河水并无太大区别。看来重点还是在那片黑色花瓣上。”
“咳，既然程姑娘这么说了，想来也不会有错。那花瓣既然是顺着河水流下来的，我们便往上游去找吧。”林寻回道。两位少女同意了林寻的说法，三人便向上游寻去。
“程姑娘既然出身红花涧，自身医术也出类拔萃。敢问可曾听说过有什么黑色的花，可以滋养灵魂。”程素问摇了摇头，“滋养灵魂的药物有很多，但滋源固本的药物天性上大都为果实。而也未曾听过哪种黑色的花可用入药。”
红花涧传承千年，依靠的并非是飘渺高远的修仙大道，也不是锋芒毕露的果断杀伐，而是妙手回春的杏林仁心。若说世间对于法宝最有研究的或许是镇海楼沈家，亦或是纵横楼欧冶子大师，对天道颇有心得的或许是天机阁老神仙阁主，又或是白鹿书院山长徐先生，而提起谁的医术最精湛，对药材仙草的鉴别和使用最为得当，人选则毫无争议的都是红花涧弟子。若是连程素问都这么说了，想来从古籍中寻得花瓣的线索是不太可能了。
正说着三人已经溯流而上走了好远，前面一片黑色的森林如同拦路猛虎一般横挡在前进的道路上，河流正是从这黑压压的森林中流淌出来的。河流流出森林的关隘处，更像是一张盘踞一方黑色巨兽张开的森然大口，择人而噬。
林寻深吸一口气，虽不像阿萤一般被这密林气势所摄，也一时间想起不知哪本古书上写过的“逢林莫入”的警句了。当下运转全身气机，凝聚与眉心处，双目瞳孔收缩，向密林望去。“这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气束汇聚在森林之中，与直戳天空的树木像是差互的兽齿一般相互摩擦，传出大片哗哗的响声。
身边传来奇异的波动，林寻扭头向程素问望去，只见她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动，像是把脉一般虚点在空中。一道道细如丝线的灵气从她纤细的指尖流出，彷佛打了结一般系在森林上空直灌而入的黑色气束之上。“想来这便是红花涧修行之法的‘脉要精微’了，竟是以天地气机为脉，以自身灵气悬丝问诊，真是巧杏林之造诣，以夺天地之造化。”林寻心中暗忖道。
不消片刻，程素问也收回灵气悬丝。凝重道：“这林子，很危险。。。”林寻点头表示赞同，接着伸手拉过阿萤。阿萤初一见这气势森然的密林，便是被震在原地，随即却是感觉到黑色森林中诡异的波动起熟悉的气息。想要进入一探究竟，身体却一时无法动弹。接着被林寻拉起手来，心神才从密林的吸引中挣脱出来。
“若是只有你我二人，进入这林子虽会波折，但并非能够危及生命，但”林寻细细思忖后说道，话还没说完却被程素问打断。“既然如此，那绕行如何？”阿萤听着两人对话，虽说她对修行并无了解，但和林寻从百里城一路走来，遇到的光怪陆离之事也不在少数，本就冰雪聪明的她一瞬间就明白了林寻所指，自己确实是个毫无自保之力的累赘。
阿萤对着程素问一笑，对她善意的打断了林寻的话表示感谢，说道：“谢谢程姐姐的关心，我不要紧的。我看这林子一眼也望不到边，若是绕行，我们并不知道这河流究竟从哪个方向流来，绕行一圈也是有可能的。而且若是那黑色花瓣是从这林中某处落下，贸然绕行往源头找去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林寻也醒悟过来，虽然自己所言皆是事实，但未免有些伤害到阿萤。且若是往常，自己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在这密林之前，自己的心神也不知不觉被森林气机所摄，一时失言吗？林寻心下更是惊骇，歉意的望向阿萤。
“唯今之计，只有你我二人进入探寻，而阿萤留在这里也不安全。不如我们先回杨树镇，然后阿萤就留在莺歌家中等我们回来。”程素问沉默片刻，提议道。
“只有这样办了。阿萤你。。。”林寻迟疑的问道。
“我等着你们回来。”
(本章完)
四人走进大堂，程素问与莺歌母亲嘱咐了几句，借称寻药提出告辞。妇人一听与女儿病情有关，也抛开了想留三人午饭作为报答的心思，将三人送到门外。从莺歌家出来，三人并肩向北走去。林寻看着神色依旧有些恍惚的阿萤，问道：“阿萤，刚刚我们从莺歌莺语出生时的梦境离开，到了她七岁的时候，却唯独不见了你。”阿萤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然后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想不太起来了，见着那只红色的小蝴蝶飞出来之后，我们不是就回到房间里了吗？你们还去了她七岁的时候？”
梦蝶引领人们进入的幻境中，时间的流速和现实中是不一样的，虽然林寻和程素问又经历了莺语七岁的一天梦境，但在阿萤看来，三人却是一同醒来的。相传曾有一个修士，在燕歌城外道观中遇见一个道士，道士给他了一个绣着梦蝶的枕头，他枕在上面便睡着了。这时道士刚好蒸了一锅黄粱米饭。而修士梦见自己机缘巧合取得上古大贤传承，和美貌妻子快意江湖、开宗立派，终成逍遥境圣人身融天地而去。一觉醒来，道士锅中的黄粱米饭还没有熟。
阿萤揉了揉脑袋，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林寻见着她一切如常，便也不再细想，只疑自己是否在操纵梦蝶时那个环节出了差错，没有将阿萤的意识一同引动。
“是否问题都出在那片黑色花瓣上？”林寻向走在前头的程素问问道。程素问略加思考后沉吟道：“大概那黑色花瓣便是主因了，是否还有其他因素共同影响所致，暂时还不能确定。”
“黑色花瓣？那是什么？”两人的对话让阿萤有些糊涂，两人彷佛心照不宣的对话也让她稍稍有些烦躁。林寻便把在莺语七岁梦境中经历的一切告诉了阿萤。
“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去那条河边看看吧。”待得全部告诉阿萤之后，林寻提议道。程素问刚要点头答应，脚步一顿却又停下，迟疑片刻后问道：“两位与我，甚至是莺歌莺语皆是初识，更因旧事欲入沼泽，如此把时间花费在这上，是否？”林寻笑而不语，只扭头看向身边的阿萤，眼神转向间却突然对上了阿萤一对清澈的眸子。“林寻大哥，我们先帮帮莺歌莺语吧。”
林寻点了点头，又望向程素问的方向，眼神透露出一股“你看吧，这是她决定的”的意味。也看不清程素问帏帽下的表情，只见她微微颔首，拍了拍背上背着的药筐说道：“多谢两位相助，待得此间事了，这浮影药筐两位想借多久便借多久。”
三人一行来到了在莺语七岁时梦境中见到的小河边。程素问收敛起衣裙，蹲到河边。此时正是秋季平水时期，水流并不湍急，水位也不是很高，河床上大块的凸起的岩石都清晰可见。程素问素手一掬，将一捧干净的河水送到嘴边，另一只手轻轻掀起帏帽，檀口微张，喉咙轻动间便是喝下了手中的河水。惊鸿一瞥间虽未见着全貌，此等美景却也让林寻和阿萤看的呆了。
“这河水并未有什么神异之处。”程素问仔细体会了河水后，向林寻和阿萤说道。阿萤率先回过神来，惊呼道：“哇，程姐姐，你刚刚喝水的样子真美。”林寻也接着回过神来，眼神躲开程素问望向河流，说道：“早就听闻红花涧鉴别药材之法乃是效仿上古圣人神农氏以口相尝，今日得见更是敬佩不已。”
程素问怔了一瞬，随即帏帽下俏脸立刻红了起来，好一会才得平复。佯装未听见两人评价，强行将话题拉回河流之上。“我方才正是用‘尝百草’的法门仔细鉴别了这条河的河水，与寻常河水并无太大区别。看来重点还是在那片黑色花瓣上。”
“咳，既然程姑娘这么说了，想来也不会有错。那花瓣既然是顺着河水流下来的，我们便往上游去找吧。”林寻回道。两位少女同意了林寻的说法，三人便向上游寻去。
“程姑娘既然出身红花涧，自身医术也出类拔萃。敢问可曾听说过有什么黑色的花，可以滋养灵魂。”程素问摇了摇头，“滋养灵魂的药物有很多，但滋源固本的药物天性上大都为果实。而也未曾听过哪种黑色的花可用入药。”
红花涧传承千年，依靠的并非是飘渺高远的修仙大道，也不是锋芒毕露的果断杀伐，而是妙手回春的杏林仁心。若说世间对于法宝最有研究的或许是镇海楼沈家，亦或是纵横楼欧冶子大师，对天道颇有心得的或许是天机阁老神仙阁主，又或是白鹿书院山长徐先生，而提起谁的医术最精湛，对药材仙草的鉴别和使用最为得当，人选则毫无争议的都是红花涧弟子。若是连程素问都这么说了，想来从古籍中寻得花瓣的线索是不太可能了。
正说着三人已经溯流而上走了好远，前面一片黑色的森林如同拦路猛虎一般横挡在前进的道路上，河流正是从这黑压压的森林中流淌出来的。河流流出森林的关隘处，更像是一张盘踞一方黑色巨兽张开的森然大口，择人而噬。
林寻深吸一口气，虽不像阿萤一般被这密林气势所摄，也一时间想起不知哪本古书上写过的“逢林莫入”的警句了。当下运转全身气机，凝聚与眉心处，双目瞳孔收缩，向密林望去。“这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气束汇聚在森林之中，与直戳天空的树木像是差互的兽齿一般相互摩擦，传出大片哗哗的响声。
身边传来奇异的波动，林寻扭头向程素问望去，只见她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动，像是把脉一般虚点在空中。一道道细如丝线的灵气从她纤细的指尖流出，彷佛打了结一般系在森林上空直灌而入的黑色气束之上。“想来这便是红花涧修行之法的‘脉要精微’了，竟是以天地气机为脉，以自身灵气悬丝问诊，真是巧杏林之造诣，以夺天地之造化。”林寻心中暗忖道。
不消片刻，程素问也收回灵气悬丝。凝重道：“这林子，很危险。。。”林寻点头表示赞同，接着伸手拉过阿萤。阿萤初一见这气势森然的密林，便是被震在原地，随即却是感觉到黑色森林中诡异的波动起熟悉的气息。想要进入一探究竟，身体却一时无法动弹。接着被林寻拉起手来，心神才从密林的吸引中挣脱出来。
“若是只有你我二人，进入这林子虽会波折，但并非能够危及生命，但”林寻细细思忖后说道，话还没说完却被程素问打断。“既然如此，那绕行如何？”阿萤听着两人对话，虽说她对修行并无了解，但和林寻从百里城一路走来，遇到的光怪陆离之事也不在少数，本就冰雪聪明的她一瞬间就明白了林寻所指，自己确实是个毫无自保之力的累赘。
阿萤对着程素问一笑，对她善意的打断了林寻的话表示感谢，说道：“谢谢程姐姐的关心，我不要紧的。我看这林子一眼也望不到边，若是绕行，我们并不知道这河流究竟从哪个方向流来，绕行一圈也是有可能的。而且若是那黑色花瓣是从这林中某处落下，贸然绕行往源头找去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林寻也醒悟过来，虽然自己所言皆是事实，但未免有些伤害到阿萤。且若是往常，自己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在这密林之前，自己的心神也不知不觉被森林气机所摄，一时失言吗？林寻心下更是惊骇，歉意的望向阿萤。
“唯今之计，只有你我二人进入探寻，而阿萤留在这里也不安全。不如我们先回杨树镇，然后阿萤就留在莺歌家中等我们回来。”程素问沉默片刻，提议道。
“只有这样办了。阿萤你。。。”林寻迟疑的问道。
“我等着你们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