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圣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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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百代之过客

    老和尚终究还是没有开口,甚至灵感寺的十余名僧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齐坐在正殿如来金身下,默念真经。

    “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非我相,非众生相...”

    长孙冲暗叹一声,对着老主持行了个稽首礼,转身便走了出去。

    此时的太子,是劝不得的。

    虽然太子向来性格温和,又与自己亲如兄弟,但君臣之别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东西,你看不见,我看不见,但每个人都看得见。

    不过片顷,灵感寺的正殿便着起火来,滚滚地黑烟直上云霄,火焰舔舐着本就有些脱落的油彩,烧断的房梁砸倒了佛像,不过半个时辰,始建于开皇二年的灵隐寺便化为断壁残垣了...

    马车往皇城里驶去,车里还是只有李承乾与长孙冲,驾车的仍是那个叫任金磊的年轻侍卫,但车内的气氛比来时显得更沉重了。

    “表哥,你也会怪我太残忍的,是吧。”李承乾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也不知是烟熏的,还是之前在寺里哭的。

    “承乾,你叫我一声表哥,我们便是兄弟。这件事是表哥无能,对不住你。”长孙冲听见李承乾的声音,也是一股酸涩上涌,强忍着眼泪温声安慰李承乾。

    此时的李承乾虽为一国储君,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罢了。况且,此事多半还是因自己而起,自己穿越改变了历史进程,历史上的李承乾仅仅是得了足疾,而且还是在十余年后所影响行走,而今不过一少年,便成了残疾人...

    “表哥,我从来没杀过人。我恨啊,我才十二岁...”李承乾双目无神地盯着车顶,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承乾,你还要注意收敛怨气才是。”长孙冲还是没忍住劝了一句,这几日李承乾心性大变,便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呵...”

    进了皇城,长孙冲并未久留,只是探望下姑母的病情,连长乐都没见到便出了宫。

    回到府上的长孙冲双目无神,呆坐在书房中魂游天外。

    自己真的改变了历史...

    后世的密宗祖庭青龙寺在自己眼前付之一炬,本该在病榻上的长孙皇后被自己治好了..

    大唐出现了第一座高炉,并且可以预计会出现十座、百座,自己改变了大唐的钢铁产量...

    甚至白酒、牙刷、乃至新式茶叶...这些自己随手发明的小东西正在长安乃至关中的权贵圈里飞速扩散...

    对自己冲击最大的是李承乾,太子断腿这般重大的事件完全没有出现在任何史料之中,可以说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到来造成的。甚至那十几个僧人,也是因自己而死...

    我的到来,难道真的只是意外吗?或者说,我来到唐朝,究竟该做什么...

    长孙冲开始第一次思考那个看起来很傻的哲学话题,我对这个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

    ......

    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长孙冲自九月初八从灵感寺回到长孙府后,便再也没有出过家门。到了九月末,朝野之中沸沸扬扬的便只有一件事。吏部尚书、开府仪同三司、齐国公长孙无忌的长子,将与太子同日及冠,且由李世民亲自加冠。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

    次日,尚书省丞、秘书令魏征连上七道折子,言辞也从委婉恳切逐渐严厉起来,先是“储君与人同冠,此事自古未闻也...”之类比较委婉的劝诫,到了最后一道折子,连“何异于蛮夷乎?”这种人身攻击的话都跳出来了。

    老长孙也连续数日于皇庭之外求见李世民,奈何李二铁了心,一开始还能温言安慰几句,后来干脆见都不见可怜的尚书大人,直接将长孙冲宣入宫内,等待没几天的冠礼。

    长孙冲也开始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了,之前他还没觉得及冠是个什么大问题,一个现代人的灵魂里并没有关于及冠的认知。直到与太子同冠,皇帝亲自加冠赐字,长孙无忌坚决反对之时,长孙冲才意识到事情好像大发了...

    当然,若是长孙冲知道他此时在魏征的折子里已经被比作邓通之流的奸佞,那估计能气的背过气儿去。邓通是个小受好嘛,咱三观可是正常的很...

    “陛下,您还是饶了小子吧,您要是真让小子与太子同时及冠,小子还不得让天下人戳脊梁骨戳死...”长孙冲愁眉苦脸的看着正在拎着一瓶杏花白豪迈痛饮的李二。

    “被别人骂上几句你就怂了?你在朕面前滔滔不绝的讲圣道、讲人格的时候怎么不是现在这个熊样子?”李世民斜了一眼长孙冲,示意刘洋送个凳子过去,同时又干了一大口。

    “陛下,杏花白是烈酒,和您平时喝的那些酒不一样,您这么喝会醉的...”长孙冲见刘洋送来一只矮凳也没客气,对着老太监道了声谢便坐下了。

    “小子忒能聒噪,朕一生纵横南北未尝一败,便是在酒桌上也从来没有敌手。刘洋,再给朕送一坛过来!”李世民打了个酒嗝儿,脸都开始红了。

    长孙冲看着李二灌了一斤白酒,还嚷嚷要新的,脸都开始抽抽了...

    “陛下,您这么喝伤脾胃...而且小子有要事要和您商量的。”

    “你有个屁要事,左右不过是瓜怂怕挨骂而已,莫要噪阔!等老子喝完再说!”李二好像喝多了...

    杏花白乃是经过蒸馏的高度酒,岂能是唐朝的水酒能比较的?便是常喝白酒的现代汉子,一斤白酒下去也要倒了。

    李世民拎着空酒坛又往嘴里倒了倒,发觉没有酒后便对着刘洋喊道,

    “刘洋!朕不是叫你去再拿两坛过来?你听不见朕说话吗?快滚去拿酒!”

    愁眉苦脸的老刘洋望向长孙冲,想看看这位公子有没有什么解决问题的方法,那梨花白刚送到宫里时,试毒的太监喝了两杯就醉倒了。陛下如今已喝了一坛,如何敢再上一坛过来?

    长孙冲无奈,对着刘洋做了个“皇后”的口型,老刘洋意会,转身便出去找长孙皇后来救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