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洪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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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国破家亡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北宋灭亡,岳飞岳武穆的这首《满江红》很快传遍大江南北,既有万丈豪情,又有国破家亡的悲壮,却也有壮志未酬的遗憾。在湘鄂渝交界的大山深处,一个偏远的村庄里,传出了阵阵孩童朗诵《满江红》的童音。他们在先生摇头晃脑的引读下,睁大着双眼,嗓音高亢,竭力要压过其它人的声音。虽然只有五个孩子,读书声却也在山谷中回荡,久久不绝。

    日头挂在了西山顶上,学堂里已有些黄色的昏暗,先生将书一合,戒尺往台上一放,孩子们就欢叫着飞奔出了学堂,仅有一个孩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等到其他孩子的声音远去了,他站起身,跟在先生的后面,朝里面走去。

    这是一栋古旧的木房,泛黑的柱头立在扁平的石头上,杉方穿在柱头间,薄些的板壁使得房屋密不透风。柱头和板壁已没了木头的本色,年轮微微的突出,形成了天然的各样图案。出了后门,是一偏岩洞,房屋就像是躲在里面,只有靠外的一半才淋得上雨,房屋到洞壁间是一块青石铺就的平地,干净又整洁。

    “洪七,你把拳练一遍。”

    “是的,先生。”小孩拉开架式,双抄封天、冲步双掌、回首双刁……一招一式像模像样,虽然个子不高,力气也不大,但也有一股稳重威严的气势。

    “嗯,不错,这套太祖长拳你是学会了,我是你的私塾先生,但不是你的武功师傅。就我这点本事不配当师傅,来坐下。”先生指着旁边的一个石凳,看着洪七。

    “是的,先生。”洪七坐在石凳上,看着先生。

    “我知道你想知道我的过去,今天就不再练拳了,就跟你说说吧。我是北方人,本想十年寒窗,搏取功名。无奈金兵大举入侵,所到之处恣意烧杀抢掠,宋军节节败退,已没了安定之所。所幸岳武穆兵法高深莫测,武艺高强,金兵听见岳家军就闻风丧胆。我在逃荒时碰到了岳家军,决定加入其中,男儿为国捐躯也是份内之事。我只是一无名小卒,岳武穆只远远地看到过一次,身披银色盔甲,威风凛凛,很是令人钦佩。我们都相信在岳武穆的带领下,一定会打败金兵,收回失地。无奈皇上听信秦桧谗言,迫害忠良,十二道金牌令其收兵,最后竟然将岳武穆在风波亭迫害而死!”

    “我们见岳武穆被害,各大将也是死的死,贬的贬,心灰意冷,就各自向南方躲避隐居。我一路南下,只往山大沟深的地方走,本欲顺着盐道进入四川。可是却一病不起,幸得你父亲出手相助,捡回了一条性命。你父亲竭力挽留,说我是从山外而来,见过世面,又识文断字,希望能建个私塾,教教山里的孩子。我的命都是你父亲救的,就是舍命都理所当然,何况这样的要求?我就留了下来当了个先生。见你聪明忠厚,就将太祖长拳和岳家拳偷偷传与你,也算是对你父亲的一点报答。这两套拳可以强身健体,再说山里常有土匪出没,也可以防防身。我没有对任何人,包括你父亲,说过我的经历,你也不可对外人说起,免得惹来麻烦。”

    “先生,我一定要练好本事,去打金狗!”

    “你现在这点本事可不行,听说世上有本领高强之人,飞檐走壁,隔空伤人,可我从来也没见过,也许是有吧?”

    “那在哪儿才能找到这样的人?”

    “我也不知道,这样的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可遇不可求。”

    “他们住在大山顶上?”洪七仰起头,看着对面最高的山尖。

    “谁知道呢……”

    对面山尖上确实有人,而且还不只一个。那是方圆最高的山峰,雨天山峰就躲在白雾之中,似乎与天同高,可摘星辰般,故名为摘星岩。山顶尽是垂直而立的青石,险峻异常,仅有一侧在岩壁上凿出的小道可供上下行走,说是行走,实是爬行,胆小的人根本不敢一试。真的是一夫挡关,万夫莫开。山上树木茂盛,泉水外涌,土地平整肥沃。

    山上有几十个人,正在一巨大的木屋中,听坐于正中的光头和尚说话。和尚光着头,却未穿袈裟,半点没有出家人的慈眉善目,一脸的横肉,满是杀气。头上没有一根头发,但左颊的一颗黑痣上却长有一撮黑毛,他也让其自由生长着。前面桌子上摆着一大盘牛肉,那和尚拿起一大块丢进嘴里,囫囵地嚼了嚼,再拿起酒壶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将牛肉一并冲进了肚中。和尚打了个长长的饱嗝,靠在虎皮椅上,旁边的禅杖发着黝黑的亮光。

    “兄弟们,我们又得干一票了,否则只有喝西北风去,老二,你看哪儿比较合适?”

    “我看洪家庄不错,虽然有高墙,但没有家丁专门把守,只是听说洪庄主为人不错,很有人缘,做了只怕会引来麻烦。”旁边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边抽着叶子烟边说,青烟弥漫开来,消失在了大厅中。

    “各位兄弟怎么看?”那和尚眼光扫过每个人的脸上。

    “洪庄主确实为人不错,对待旁人极好。”

    “我家还受过他的接济呢。”

    “像他这样的庄主只怕也没什么油水……”大厅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闹哄哄的。

    “行了!”和尚将椅子扶手一拍,“我们既然做了这没本的勾当,就不要有悲愐之心,我们觉得这个好,那个也不错,那我们吃什么穿什么?我看洪家庄不远不近,正是下手的好地方。老二你安排一下,我们要智取洪家庄!他娘的,我就要看看他有多好?”

    “好的大哥,我这就安排,保证不费力气就能得手。”

    “爸爸,爸爸!”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朝和尚跑来,在混乱的屋中显得光彩夺目,扑进了和尚怀中。“我的乖乖!”和尚抱起女孩,“散了散了,都听老二的安排。我的小乖乖。”和尚走进了屋内。和尚喝酒吃肉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女儿,实是奇怪得紧。

    “我的乖乖,过几天给你新衣服穿,好多好玩的好吃的啊,让我的乖乖比哪个都好看!”

    “爸爸,我要好多好多的东西!”小女孩伸出双手,张得大大的,“好好好,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洪家庄在半山腰上,后面是石崖,另三面是青石砌成的石坎。长五间的木房为正屋,前面为天井坑,天井坑另两边是矮一些的木房,供进出的走廊过道,再外边是牲畜的圈、茅房等。前面是一门庭,再外面是地坝,地坝两边各有两栋长三间的木房。地坝前有青石阶梯向下,那是庄园与外界的唯一通路,两扇厚重的大木门守着那条道,白天敞开着,晚间才关上。整个山谷就这一处房屋,全是洪姓人家,私塾学堂在石墙外的左边,先生住在里面。

    这日天空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显得有些闷热。知鸟在树上叫上一阵,又歇了歇,显得有气无力,兴味索然。庄外传来了“叮叮”的金属敲击声,细长悠远,“补锅啰——补铁锅,鼎罐、铁锅,铁的都补啰——”

    “洪五,补锅匠来了,你去把他喊进来,正好有几口锅要补补。”

    “补锅的,快请进来,我们要补锅。”

    “好呢!”一个壮年男子挑着担子,前面是一瘦削的老头,脸上除了皮就是骨头,还有嘴下寸长的胡须。壮年男子将担子放在地坝上,四处张望,老者坐在一青条石上,专心地裹着叶子烟。很快,一根拇指粗的深黄色旱烟,在黝黑的烟斗里冒出了青烟。

    洪五搬出了三口锅两个鼎罐,年轻的补锅匠忙了起来,从担子里拿出锤子、铁片、铁钉等东西。老者抽完烟,先用刀将破洞处的锅灰刮尽,再用石头打磨平整,很快黑锅破洞处变得铮亮。再找出一块大小差不多的铁钉,钉脚从里往外穿过,抹上些黄泥,对准破洞就“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

    这里很少能见到外人,这样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出门围了过来。补锅匠锤子的力道、方向有些讲究,又要把铁钉锤得延展开,紧紧地贴在锅上,又不能让破洞扩大。很快一口锅就补好了,虽然略微高出了一些,但滴水不漏。

    “剩下的缺口不小,今天怕是补不完呢,补完天也黑了。”老者看了看几口锅,又抬头看看太阳。

    “没事,黑了就这里歇,有地方睡,没什么好吃的,但决不饿肚子。”

    “那好,五个疤我们只收三个疤的钱,那两个就当房费饭钱。”

    “不用这么客气啊。”

    “这是我们的规矩。”

    天已黑透了,山中一片寂静,也一片漆黑,天上的繁星也被厚厚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洪家庄如平常一般,进入了梦乡。

    “起火了!起火了!”突然睡梦中的人们被惊醒。每个准备起身的人,却都听到低沉的吼声:“别动!老老实实地躺着!”脖子上冰凉,在红红的火光中看得出是亮晃晃的一把刀,再往上看,是一袭黑衣,和一个黑布裹着的脑袋,只有眼睛、鼻子、嘴巴四个孔。屋里有黑影乱窜,翻箱倒柜地声音在黑夜中很响亮。

    “啊——”一声惨叫传入了大家的耳朵,让人毛骨悚然,不知是谁的声音。不久另一个方向也传来同样的声音。

    洪七正在惊恐中,突然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子掉到了床上,眼前的黑影慢慢的倒下去,后面一个人站着,那人搂了些衣服抱起洪七就往外跑。“洪七别怕,是我!”“先生!”“别说话!”先生抱着洪七左躲右闪,在东面的石坎上往下望了望,一纵身跳了下去。穿过菜园,翻过山坳,往前直跑。来到山脚下的一个洞口,放下洪七。

    “你在这儿别动,千万别回家,我回去救人,记住,干万别回家!”先生说完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洪七左等右等也不见先生的人影,他睁大眼睛一直盯着路口看,惊吓让他心力交瘁,眼皮有些抬不起来。他揉了揉眼,竭力不让自己睡着,可在夜里的凉风中,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挣扎了几下后,终于还是睡着了。

    一束亮光刺向了他的眼睛,他猛然惊醒,天已经亮了,却仍然不见先生的影子。他想回家看看,却又想起了先生的话,天已大亮,他不怎么害怕了,鼓起勇气,犹豫一番后,还是向家走去。他没有走大路,在树林间穿行,个子小,很难有人能发现他。

    他还没翻过山坳,就见到了一股烟,还闻到了烧焦的味道。他爬到山口,眼前的一切让他目瞪口呆!家已成了平地,仅剩下一堆烂瓦片。父母呢?家人呢?先生呢?没有一个人影!他冲向石板路,踏上石阶,除了烂瓦和几根冒着烟的木头,什么也没有了,连家畜都没有了。没有任何活动的东西,他也一动没动,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不顾地上还有些烫,掀开破瓦,“哗啦啦”地直响,却什么也没有。

    他又跑下石阶,向私塾跑去,也是一片平地。眼泪让他什么也看不清了,用袖子擦了一把,也是什么也没看到。洪七没有哭出声,一声都没有,但他没有停,在各个角落里找。终于他看到了一个身影,趴在沟里,长草掩盖着,不仔佃很难看见,但那人一动不动。他扑了过去,是父亲!他抱起父亲,身上还有些温软,眼晴却紧闭着,身上到处都是血。

    “父亲父亲!你醒醒!”这是今天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陌生得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七儿——”父亲竟然睁开了眼,还活着。“父亲——”洪七终于哭了出来。

    “七儿别哭,我有话说……”

    “父亲——”

    “都死了,都死了,好在你没有事,但以后就得靠你自己了。”

    “还有你,父亲!”

    “你别说话,听我说。”父亲深吸了口气,“我时间不多了,能见到你也算不错了,我以为都死了。”

    “是先生救的我。”

    “先生想救我们,无奈匪徒太多,但先生扯下了匪首的面罩,是个和尚,左颊有颗黑痣,还有补锅匠是他们一伙的,里应外合,抢光了我们。怕有人寻仇,放了几把火,将全部的东西和人都烧光。我被一匪徒砍了几刀,没有站稳,摔到了沟里,刚好一根椽子落下来砸到了他,就躲了过去。我以为都没了,没想到你没有事,好好好!”

    “我家原是雁门关人,无奈辽兵总来打草谷,无恶不作,你爷爷还小就南下避难。一路无处谋生,也不想呆在人多的地方,就不停地边乞讨边向南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哪儿。见这里荒无人烟,就停了下来,开荒种地,想过过安稳的日子。没想到这世上哪有安稳之处?免不了还是遭了横祸……”

    “孩子,以后你一个人了,要受多少苦遭多少难啊!记住!现在切不可急着去报仇,一定要长大学好本领后再想报仇之事。此地不可久留,走得越远越好,长大了到雁门关看看,那是我们的家……咳——咳咳——”

    “父亲,我们一起走!”

    “七儿,我时间不多了,也走不动了,能再见到你,我死也可以闭眼了……记住,我们的仇人不仅仅是那些土匪,那些来抢我们杀我们的胡人也是仇人……”

    “父亲,我记住了,嗯嗯……”

    “我们都是穷苦人,以后能帮就帮别人一把吧,切不可轻易害人性命,那与土匪有什么区别?你太爷爷是个厨师,听说手艺非常好,终究是没了……”

    “父亲你歇歇,我去给你弄点水喝。”

    “嗯,记住我的话,赶紧走,不要管我,洪家不能一人都不留。”洪七将父亲靠在坎上,找了个破碗,跑到水井边,舀了一碗水就往回跑,到了所剩已经不多了。

    “父亲,来喝口水。”可父亲再也没声音了,他抱着父亲,虽然是晴天,还是感觉越来越冷。他无论怎么摇晃,父亲都再也没有醒来。他抱着父亲一直坐着,终于断然地站了起来,找来些石头,轻轻放在父亲身上。渐渐的,石头越来越多,越来越高,父亲终究是看不见了。

    他抹干眼泪,再看了眼父亲的石墓,和那疮痍的平地,掉转头就向前走去。

    “哈哈,还是二哥想得周全,让我们到这里看看,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果然有个小兔崽子!”洪七见前面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人拦住了去路,偏偏是高的瘦,矮的胖,瘦的就更瘦,像根竹竿,胖的更胖,像个肉球,一人手里一把明晃晃的刀。洪七眼里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们几口,但先生和父亲的话响在耳边,他尽力地忍住怒火。“你们干什么?”

    “我们能干什么?”胖子望了望瘦子,“哈哈——我们只会杀人放火抢劫,其它的都干不了。”

    “为什么要拦我?”

    “啊?老二叫我们拦的,说看到这儿的人就杀!”

    “可总得有个原因吧?”

    “我们是摘星岩的土——嗯,英雄好汉……”“闭嘴!”瘦子止住了胖子,胖子突然明白了什么,用一只胖手捂住了嘴。摘星岩?洪七明白了,摘星岩的土匪!

    “好汉也不能随便乱杀人啊?”洪七见那胖子脑筋好像不大好使,边问他边想脱身的办法。

    “唔——我们可不是乱杀人,我们只杀姓洪的人。”

    “姓洪的人怎么了?天下那么多姓洪的,你杀得完么?”

    “也是哦,”胖子的胖手搔着脑袋,不知该如何回答,“姓洪的没咋样我们啊?反而是我们……”胖子望着瘦子。

    “行了!小子,你命不好!”瘦子一步一步逼近。“对对,都怪你命不好。”胖子也跟了过来。

    “我的命怎么不好了?”

    “这个这个——我可不是八字先生,喂,哥,你怎么晓得他命不好?”

    “闭嘴!”瘦子仰起刀,在阳光下极为刺眼,胖子也跟着仰起刀,盯着瘦子看。胖子的刀刚好将阳光反射到瘦子脸上,瘦子抬起手遮阳光,胖子学着也抬起另一只手。洪七见状,使出一招“冲步双掌”向瘦子打去,他个子太矮,只打到腹部,力气也太小,瘦子没什么感觉。

    洪七从俩人中间挤了过去,就往前飞奔。“哥,他跑了!”“快追!”瘦子眼睛还没适应,什么也看不见,胖子见瘦子没动,也就站着不动。等瘦子适应了过来,洪七已跑了好远,拔腿就追了上去,胖子也跟着。洪七毕竟人小腿短,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他一个折身,往树林中钻了进去。在树林中,他个子小反而有优势,胖瘦二人也跟着往里钻,可一个太高,一个太胖,速度慢了很多。

    洪七直往前钻,还故意绕着走,身后胖瘦二人骂骂咧咧,反而越来越远了。洪七心里暗自高兴,却忘了前面是一道悬崖,他站在悬崖边一动不动。后面二人见他站定了,就快步往上追,洪七看了看悬崖,很徒,但也有一些小树,也有一些落脚的地方。返回无疑是自投罗网,他决定往悬崖下走,他找到可以踏脚的地方,手拉着树枝,一步步向下走去。当那二人来到悬崖边时,他已下去了有四五米远。

    他们太重,不敢下去,只能在上面破口大骂,想扔石头,树林里却没有,刀又舍不得扔,扔下一些树枝也没用。洪七越来越往下,突然脚下一滑,双手抓到的树枝撑不住他,他直挺挺地向下滑去,越来越快,背部被磨得疼痛不已。总算脚踏到了实处,他将背紧贴在石壁上,双手四处乱抓,终于停了下来。他站立在突出的岩石上,往边上一看,却有个洞穴,再往下看,什么也没有,石头是悬空的!看来命不该绝,稍微偏一点就坠落下去了。

    他向洞口走去,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估计摔死了,我们回去吧,这还能有命?”他听到头上瘦子的声音,“傻弟弟,你怎么能说摘星岩?回去了千万别说,否则哥我也保不住你,也别说碰到了个小孩,就说守了一天一个人影也没有,明白了?”“嘿嘿,明白了,哥。”声音越来越远,洪七坐到地上,一晚没怎么睡,竟然睡着了。

    肚子咕咕的叫声让洪七醒了过来,太阳已到了正中,他到现在才能静下心来回想昨晚到现在的事,突然大哭起来,好好的生活,温暖的家,亲爱的家人,一下子全都没有了。在这个世上,再也没了亲人,没了依靠,从此只有他一个人了,怎么活下去?但一定要活下去!

    他站起来听了听,上面没有一点动静,那俩人应该是走了。他想找上去的路,可下来容易上去难,根本不可能上去。他再到四周看了看,也是没有任何可下去之处,他被悬在了半空中。唯一可能离开的路就是那黑黑的石洞,但不知道能不能走通,里面会有什么、另一头在哪里?他都不知道。洞里漆黑一片,又没有火把,他有些犹豫。但呆在这儿不动,无疑是等死,饿也要饿死,终于,他下定了决心,找了根树枝拿在手里,走了进去。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又不宽大,虽然是夏天,还挺凉。他摸索着往前,有时头碰到石头上,一阵疼痛和晕眩,但他没有停,一直往前。似乎是个下坡路,他感觉是在往下走,脚下也慢慢的湿润起来,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赤着双脚,伤口一沾到水,钻心的疼。他一直往前,感到水已漫过了脚背,不知前面还有多远,水还有多深,但这是唯一的路。幸好水没有变得更深,双脚在水中拖动,发出了巨大的“哗哗”声,这使得他的胆子稍大了些。他一直不停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但前方总是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亮光。

    他有些绝望了,就在这里面走不出去?再加上饥饿难奈,他趴下去大口大口地喝了些水,反而觉得更饿。他想坐下来不走了,但他没有停下,一旦坐下必再也没力气走出去,向前走几步可能就会有亮光,一定会的!在这样的信念下,他加快了前行的脚步,好像洞越来越大了,再也碰不到头了。然而,无论他走多快,前面始终一片漆黑,那漆黑厚厚的,不透一丝亮光。前面有出口么?他有些怀疑,现在往回走也没有体力走出去了,只有向前。他感觉越来越虚弱,头也有些晕,不知是饿的还是空气的原因,对,应该出口不远!他想起了先生的话:山洞可千万不要轻易进去,如果是死洞,里面空气少,浊气多,很容易变得浑身无力而丢掉性命。但他在这洞中并没有感觉到呼吸困难,说明空气新鲜,必然是通风的,那前面一定有出口!

    他浑身又充满了力气,快步向前,洞口也许就在前面。然而身体实在没什么力气了,站着都有些吃力,却仍然没有一丝亮光。他有些泄气了,浑身一下子像被抽空了一样,没了一丝力气。他不想再往前了,也没力气往前了,死就死吧,反正全家人都死了,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他一屁股坐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眼皮也没力气睁开,再说睁开和闭上也没什么区别,反正是什么也看不见。

    他感觉浑身都轻松了,轻松得骨头都酥了,好像躺在软软的背窝里,瞌睡又来了,他慢慢地睡去,这一睡,还能再醒来么?突然他耳朵里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洞里安静得出奇,除了自己的呼吸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但他确实听到了什么声音。这让他陡然睁大了眼睛,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大步往前走去。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像是人说话的声音。他赶紧停下了脚步,不会是摘星岩的人吧?那一胖一瘦的家伙守在这儿?

    他轻手轻脚地慢慢挪动,虽然听到了声音,可还是不见光。“光有鸡,没有锅怎么弄来吃啊?”“我想想办法——烧来吃!”“鸡怎么烧?”“像烧洋芋那么烧,埋在土里烧。”“能烧熟么?”“试试看吧。”“就这么埋进去?”“这样有点脏哦,用树叶包着?”“毛去不去?”“当然要去,你生火,把毛烧干净,我去找树叶,大树叶。”

    洪七听着好像不是那胖瘦二人的声音,但不大确定,一是有点远,再是洞里有回音。他站着不敢动,听到了打火石的响声,折断枯树枝的声音……他又向前一步一步地挪,终于前面有亮光了,他不敢再往前走了。一会儿他看到了映在洞壁红红的火光,闻到了鸡毛烧焦的味道,烧鸡毛竟然也这么香!他听到了水响声、脚步声、挖土的声音……“火烧大点,使劲烧,准能熟。”外面的人再没说话,只听到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洞壁上的火光更加亮了。

    突然一股香味飘到了他鼻中,实在是太香了。“熟了吧?”“再等等,不容易熟吧?”“都有香味了!”又过了一阵,香味越来越浓。“熟了吧?”“掏出来看看。”“哈哈,熟了,好香!”洪七脚步不由自主地前移,“一人一个大鸡腿!”“好吃好吃!”“咕噜噜——”洪七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是谁?”两个人影站了起来,显然不是那一胖一瘦,“给老子出来!”“是我——”洪七走了出去,亮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小叫花,躲在这里干什么?”那两人也不怎样,衣服破破烂烂,身上脏兮兮的,见到洪七是个小孩,就又放心地坐下啃起了鸡腿。

    “我饿——”洪七看着那只鸡,肚子叫个不停,那俩叫花相互望了一眼,将鸡屁股撕了下来,丢到洪七脚边,“吃吧!”洪七一把抓起鸡屁股,胡乱地拍了下,就丢进了嘴里,没怎么嚼,一下就滑进了肚里。“好吃好吃,好香好香!”洪七又靠近了些,“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鸡!”“哈哈,这小子还挺会说话,这样吧,这鸡的内脏和鸡头都给你。”“多谢多谢!”洪七拿起鸡头就啃了起来,“这么香的鸡,叫什么名字?”“这能有什么名字?我们都是叫花,叫花吃的鸡。”“那就叫叫花鸡。”“嗯,好名字,就叫叫花鸡!”

    “你这么小就当了叫花?”

    “唉,家里人都没了……”洪七眼圈又红了起来。

    “都是苦命人啊,来,这个鸡翅拿着。”

    “谢谢二位,你们救了我一命!”

    “小叫花,不就一点鸡肉么,没那么大的恩。”

    “我不是叫花。”

    “咦?”那二人抬头看着他,互相再对视一眼,“哈哈,你还不是叫花,比我两个叫花还叫花!叫花有什么不好?”

    “叫花有什么好?”

    “听说中原叫花也有个帮会,叫丐帮,是江湖第一大帮,他们除暴安良,行侠仗义,可没人敢轻视他们呢。”

    “真的,乞丐也能受人尊重?”

    “当然,受不受人尊重不在于他是不是乞丐,而在于他的为人处事,听说丐帮曾经有个帮主,叫萧峰的,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你们也是丐帮的?”

    “我们,嘿嘿,没本事,不够格。”洪七看了看自己,虽然衣服破烂不堪,身上也脏,但觉得也就不怎么丢人了。“兄弟,叫花子要有根竹棍,好打有些放狗人家的狗,要有个破碗,好装剩饭剩菜,你什么也没有,不太像个叫花,把我这套给你吧,也算我们有缘份,我们走了。”洪七本想跟他们一起走,可人家既然如此说了,也就不好意思开口,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二人越走越远。

    洪七看着那根竹棒和那只破碗,旁边还有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块小石头,应该是打火石。吃饱了,困意就跟来了,他也不管不顾,躺到地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你个偷鸡贼,把我家生蛋母鸡偷来吃了!”洪七耳朵一阵巨痛,睡意一下就没了踪影,一个人怒目圆睁地望着他。

    “我没有偷。”

    “没有偷?这是什么?”

    “不是我偷的。”

    “那是哪个偷的?”

    “我不知道,”洪七想,人家帮了我,我可不能出卖人家。

    “不知道?不知道那就是你,赔我的鸡来!”

    “要怎么赔?”

    “看你也没有钱,到我们村里走一圈,大喊‘我是偷鸡贼’,我就放了你。”

    “我真没有偷!”那人一把抓住他就往前走,下了坡,来到河边,边走边喊:“你们快来看啊,我抓到偷鸡贼了!”田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洪七,“打死他,打死这个贼!”人们边喊边围了过来,“打死他!打死他!”洪七委屈得泪水滚了出来,虽然他没有偷,但他也吃了鸡肉,也没有完全冤枉他。

    “你个小叫花,讨东西也就算了,竟然来偷,就该打!”“打!”随着一声喊,干土、湿土、石块都朝洪七飞来。其实这些人也没那么大仇恨,只是见有人丢东西,也就跟着一起丢,就像是好玩,或者是看把戏,平静的生活中难得的波澜。洪七蹲下身,双手抱着头,一声不吭,身上全是泥,石头打在身上痛彻骨髄。但他没有掉眼泪,也没有哭,静静地忍着。

    “你们都住手!他还是个孩子!”泥石渐渐的停了,周围传来了“哈哈哈”的大笑声,有人笑得前仰后合。洪七吃惊地抬头望去,先吓了一跳,以为是追他的胖子,再仔细一看,这个人还要矮些,他站在一个铜鼎上,也比常人要矮半截。“你们笑什么?”“这个矮子,竟然来管闲事,哈哈哈……唉哟唉哟!”那些人突然在地上滚了起来,嘴里唉哟不停,看来是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这是给你们一点小小的惩罚,谁叫你们欺负小孩嘲笑别人?”那人边说边在人群中穿梭,虽然个子很矮,身手却是极快,他所到之处,人们再也不痛苦地打滚哀嚎了,都站立起来,瞪大了眼睛,没人敢吭声。

    “他偷了谁家的鸡?”仍然没人吭声,眼光都向那主人望去,他却直往后退,“这银子够了吧?不能欺负人,他还是个孩子。”那人扛起铜鼎,竟然轻飘飘的像纸糊的一样,鼎挡住了他的全身,仅留下了两只脚。“恩人!”洪七起身去追,却怎么也追不上,翻过一个山口,洪七再也没见到那人身影了。他孤伶伶地站在山口,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眼前尽是莽莽的山脉,重重叠叠,直到天边。天地这么大,他却无比地无助,想来受到的痛苦和委屈,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虽然你是个孩子,可也是个男儿,哭什么哭?”洪七循声望去,发现那人就在身边,却只有脑袋露在外面,身子全在土里。洪七收住了哭声,有些不好意思。

    “你偷了鸡?”

    “我没偷!”

    “你是叫花?”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没了家,没了亲人,只能当叫花了……”

    “嗯!”那人纵身一跳出了土,围着洪七转了一圈,再从土里拖出铜鼎,“跟我走!”“多谢恩公救我!”“别恩公恩公的叫,我叫桑遁土,说起恩公,我家才有个大恩公,他与丐帮还有些渊源。”“多谢桑大叔!我叫洪七。”那人再也不说话,只是前行,洪七在后面跟着,他倒走得不快,能够让洪七跟得上。他们过了三条河,翻了两座山,天黑之前,来到了一个庄园面前停了下来。

    “少爷回来了?”门旁两人向那人点着头,“进来吧。”桑遁土理都不理他们,径直向里走去,洪七紧跟在后面。“去给他换身干净衣裳!”桑遁土向旁边的人说道,“再给他安排个住的地方。”“是,少爷,请跟我来。”那人示意洪七,洪七望着桑遁土,他却头也没回,洪七只好跟着那人走了。

    这个院子比他家大得多,也华丽得多。“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桑家湾,你不知道?你就睡这里吧,把身上洗干净,换上衣服,等下去见老爷。”那人拿来些衣物,就关上门出去了。洪七换上衣服,推门出去,那人正在外面等着,“跟我来。”穿过走廊,来到一大门前,“老爷,少爷带回的人来了。”“让他进来。”“是!”那人推开门,做了一个进去的手势。

    洪七进了门,里面很大,正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老人,除了头发胡子是白的,跟桑遁土几乎一模一样,洪七不知该干什么,站着没动。

    “少爷为什么把你带来?”洪七讲了吃鸡被冤偷鸡的经过。“你是叫花?”“算是吧?”“丐帮的?”“不是。”老者跟桑遁土一样,围着他转了一圈,“嗯,你也算与我家有缘,住下吧。”“多谢桑老爷!”

    “爹爹,孩儿拜见父亲。”桑遁土走了进来,“遁土,你就将‘天女散花’教给洪七吧。”“是,父亲!跟我来。”洪七拜别桑老爷,跟着桑遁土,来到旁边的一个大厅中,大厅很大,地上却是黄土,还有些松软。“明早到这儿来,今天那些打你的人为什么倒下痛苦万分,我用的就是‘天女散花’,以后跟我学吧。”“是的桑公子。”“以后就叫我桑大叔吧。”桑遁土出了门,洪七也到了他自己的房间,虽然房间不大,但总算是安定下来了,他躺在床上,却听见有人敲门,“洪公子,饭来了!”一人端来了饭菜,摆到桌子上,一盘红烧豆腐,一盘青椒炒肉,一碗米饭,洪七吃得饱饱的。

    第二天一早,洪七就来到大厅,桑遁土已在里面,还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润土,这是洪七,这是我儿子桑润土,润土,你在这儿练功,洪七,你跟我来。”润土斜眼看了看洪七,就走开了,洪七本想打声招呼,只好忍住,洪七跟着来到旁边的小厅里。

    小厅地上铺的青石,光滑又平整,里面有十六个草人,都用白布裹着,上面画着人形,布满了红点,点与点之间有线相连,上面还有字,围成一圈。桑遁土走到中间,从兜里掏出一把细针,“这是我家的牛茫针,你看好了。”只见他手一扬,屋里寒光一闪,手里的针已没有了,“你去看看那十六个草人。”洪七跑过去,瞪大了眼睛,满是钦佩羡慕的目光,只见每个草人面部的四个红点上各有一根细针,插入了半截,十六个人完全一样,分毫不差!

    “这就是天女散花,讲究的是‘劲巧、穴准’,我现在一次只能发六十四根针,我爷爷桑土公一次可发一百二十八根针,父亲也没练成,我就更是怕练不成了。天女散花难在发针时手上的劲道和方向的控制,认穴也要准。你识字吧?”

    “认得一些。”

    “那就好办了,你看草人上都已标注了经络和穴位,你自己认真的记住。先练一根针,再两根、四根、八根……任何本领都要吃得苦,我相信你能练好,剩下的就看你的了。”桑遁土详细讲解了握针的方法,用力的手法,手指的控制,就出了门,留下洪七独自练习。

    洪七手里拿着一根针,想了想,往一个草人扔去,却不知去向,趴在地上怎么也找不到。这时“轰”地一声门被推开了,“你小子是什么人?”桑润土双手掐腰站着,“我叫洪七。”洪七站了起来。“你凭什么练我家功夫?”“……”“就你也能练成功夫?哼!”说罢扬长而去。

    洪七就天天在这小厅里练习,累了就记草人上的穴位和经络,一个月后,那根针就很是听话了,想刺哪儿就能刺到哪儿。桑遁土再教他两针齐出的法门,这却要难得多,两根针力道、方位均不同,他足足花了半年时间。针越多越慢,当他能三十二针齐发的时候,已过去了整整五年时间。

    在这五年中,他从未与桑润土同时练过功,桑遁土倒是夸他有练功天赋,但话并不多,好像不大热情,桑润土则是一如既往地傲慢。洪七个子长高了不少,桑润土却没怎么长,身形越来越像他的爷爷、父亲了。这日,洪七正在练功,桑老爷走了进来,见洪七三十二根针分别稳稳地射到穴位上。

    “桑老爷!”

    “别停下,少阳穴!”只见寒光一闪,十六个稻草人少阳穴上都插了两根针。“百汇”“中庭”“天泉”……桑老爷每喊一穴位,针就射到哪里,又准又稳。“洪七,跟我来。”“是,老爷。”

    洪七跟着来到堂屋,桑家人全都在,正中神龛上供着一个和尚雕像,却没有穿袈裟,突额大鼻阔嘴,前面摆着各种水果食物,三柱香还冒着青烟。

    “洪七,你来了有五年了,也长高长大了,来坐下。”桑老爷示意洪七坐到桑润土旁边,“你心里肯定有些疑惑,我们缘分已尽,也是该说道说道的时候了。”桑老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家有个大恩公,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恩同再造,救了我父亲的性命,将父亲从生不如死的痛苦中解救了出来。可他却下了死命令,不让我们说出他的姓名和具体所在,更不让我们踏上他峰上一步。其实他是不愿让我们记住他的恩情,更不愿让我们去感恩,我们只好塑了他的像,供在家里,烧香燃纸,祈求他平平安安。”桑老爷用手指了指那和尚像,“恩公武功深不可测,医术更是了得,似乎还有长生不老之术,我们不知如何报答他的大恩大德,一直未了却心愿。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他还有一事未了,他有一结拜大哥,曾经托他一事:助丐帮一臂之力,然而恩公不愿在江湖中行走,此事一直未了,丐帮也是群龙无首,四分五裂。”

    “那天遁土见你受人冤枉,又是乞丐,年纪也小,就想到了恩公的未了之事。你宅心仁厚,又是练武之材,现在你也十多岁了,应该去找找恩公,如果机缘巧合,也许能完成恩公的心愿。可是只能你独自前去,具体在哪儿父亲也没告诉我,只知是天山的缥缈峰上,恩公居所叫灵鹫宫,其它的我也是一无所知。”

    “你如想学绝世武功,且有胆量和毅力,不防前往一试,你愿意去不?”

    “多谢老爷指点,我有深仇血恨未报,正想学艺报仇。只是要离开桑家,你们的大恩我还未报。”

    “你若完成恩公心愿,就是我们最大的恩人。”

    “洪七恭敬不如从命,愿意前往。”

    “好!好!好!只是前路难行,困难重重,且未必一定会有善果啊!”

    “洪七什么苦都不怕,一定尽力而为!”

    “遁土虽然教你了天女散花,你也学会了,始终未叫你拜师,我家这点微末之技虽然不高明,却也得遵照不得外传的祖训,因此你不是遁土的徒弟,他也不是你师傅,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我们桑家,也许你以后用得着,也算是桑家送你的一点薄礼吧,但是你得把牛芒针留下,一根都不许带走。明天一早你就启程,用不着道别,既然恩公想帮丐帮,我们也不给你盘缠,也不给你新衣,行头已为你准备好了,自行沿盐道西去吧。”说罢桑老爷手一挥,也不再看他,示意洪七离去。

    洪七眼含热泪,掏出了所有的牛芒针,放到椅子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桑老爷却侧在一边不受,“桑老爷,洪七走了!”桑老爷一声不吭,一动也不动,如睡着了般,其他的人也都是闭着眼睛,洪七只好默默地退了出来。洪七来到住处,见桌上已放有一套破衣、一只破碗,和一根竹棍。屋外不见一个人影,就是平时老来来去去的下人也不见一个。洪七心想,既然要走,何必非要等到明天天亮?因此换上衣服,拿上破碗竹棍就朝屋外走去。

    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人,走出大门,洪七站定回头望着大院,想起五年前初次到来时的情形,却见大门缓缓的关上了,还是不见一个人。洪七对着大门深深一揖,毅然调转了身。

    太阳已快到了山顶上,完全没有了夏天的炎热,山中树木葱郁,鸟鸣声声不绝,清脆而悠扬。洪七踏上盐道的青石路,再次回头看了眼桑家大院,大门仍然是紧闭着。

    桑老爷站在门后,望着洪七渐远的背影感叹道:“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啊!”慢慢转回了屋内。

    向金庸先生致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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