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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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复姓公羊

    “好个与我无关,狗贼公羊继,你个天杀的狼心狗肺臭贼子,一个外人你尚且掏心掏肺教他家传枪法,你却这般刻薄我们母子。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老娘面前,乞尾求饶!”妖妇一阵谩骂,恨得咬牙切齿,仿佛话中之人与她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你个妖妇胡说些什么?师傅乃当朝上将,地位尊崇、武艺超群,为人更是刚正不阿,岂会跟你扯上什么关系!”马华藤唾骂道。



    



    那妖妇冷笑几声,说道:“朝廷上将?哼!这天朝都快亡了,还谈什么地位尊崇,用不着多久,你跟他都是同一个下场,都将成为亡国奴,臣服于我北羌的铁蹄之下。”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神州浩土万象包罗,奇人异士不胜枚举,众志成城,民心归一岂是你们这些北荒蛮夷所能凌驾的么?天朝皇室龙族乃天命之部,你北羌势力再大,又能斗得过苍天么?”马华藤说得振振有词,大有豪气干云之气魄。



    



    “呵呵呵呵呵————!愚蠢、无知、幼稚,可笑之极!”妖妇边说边笑,肆意嘲讽仿佛能让她的内心里会舒坦一些。



    



    “你笑什么?”马华藤问道。



    



    “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追那姓周的?”妖妇问道。



    



    “狼子野心谁人不知?倘若无人报信,你北羌大军一路南下直捣皇城,岂不称心如意?马华藤分析道。



    



    “你错了,我北羌铁蹄移江填海区区几道关隘算的什么,假以时日势必要杀过河去,生擒你的陛下。那姓周的手里藏着神洲各州郡城关布防的详图,我主天恩浩荡,欲招他归降封官赐爵,没想到那厮竟携带私逃,收了真金白银却毫无信用,还想逃之夭夭。岂非视我北羌于无物?”妖妇侃侃而谈,一时得意忘形,目下无尘。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却是无凭无据,怎的叫人相信,除非……!”马华藤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逃生的点子来。



    



    “除非甚么?”



    



    “除非你与我同去濯郡,跟周统领当面对质!”



    



    “那有何难?——慢着,老娘差点上了你小子的当,我若随你同去,到了天朝地界岂非送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你怕了?”



    



    “你不用激我,老娘可不是三岁孩子随你哄骗!”那妖妇眼光一转,将马华藤揪下马来,按住脉门,眉目间隐隐藏着莫名的杀机。



    



    马华藤堂堂须眉此刻任由女子摆布,顿时脸颊生烫,暗暗叫苦。“你、你想做什么?”



    



    “小子,若非看在公羊继的面子上,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活命,我倒有个法子既能不伤了你的小命又能让你守口如瓶!”妖妇说着,嘴角一弯,现出诡谲的一笑。



    



    “你到底要做什么?士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给小爷来个痛快!”马华藤一颗心脏砰然跳动竟似快要从嘴里蹦出来。



    



    他怕了,发自潜意识里的恐惧开始吞噬他的理智。



    



    “你不用害怕,一会就好!”那妖妇在马华藤身上连点七处穴道,说:“我先替你止血止痛,否则等救你的人来了,也该血流干了,成了僵尸!”



    



    妖妇铮地一声自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刀刃锋利,是玄钢铸就,看似吹毛过刃,削铁如泥。马华藤丝毫不能动弹,一双眼就这么睁亮地看着妖妇为所欲为,只见她刀光闪动,霍霍刺出两刀,马华藤一双腿脚筋已被挑断。那妖妇蹲在地上,一步一步往上挪动,手中的刀锋从马华藤脚跟处慢慢划动停在了他的右臂上。



    



    “双手能比划和写字,也得断掉才行!”妖妇将刀锋上的血渍缓缓舔干净,露出满意的表情。刀锋又是一划,一条右臂已割进去一半,烂掉的皮肉向外翻起,露出磷磷的白骨。



    



    “这刀子太小,无法着力,一刀两断怕是太难!”妖妇随口一说,伸出另一只手,一只比花苞还嫩比花瓣还要纤细小巧的手,此刻已运足了内劲牢牢抓住了马华藤的手腕往上就是一个反折!!!



    



    “喀嚓!”马华藤的右臂彻底地骨肉分离,断作两截。妖妇重复了同样的动作,将他的左臂一并折断,两条断臂嘀嗒嘀嗒地滴着献血,妖妇不假思索随手举起,丢进了崖底。



    



    “现在轮到眼珠子了!”妖妇一句话不等说完,尖锐的刀锋在瞬息之间狠狠地扎进了马华藤的右眼球里,热辣辣的鲜血和不知名的液体随之蹦出,来自马华藤那颗死死瞪着妖妇的瞳孔。



    



    妖妇似乎失去了耐心,左手伸出中食二指使出无以名状的指法对着马华藤的左眼笔直地插了进去,没有半分的犹豫,两指关节接着一弯,眼珠子已抠在手里。随手一甩,滚落在地上,粘满了生硬的尘土。



    



    “呵呵、哈哈,有趣,有趣!”那妖妇望着马华藤残缺不全的躯体一阵傻笑,竟似疯了一般。



    



    “你这张嘴能说会道,将它缝起来会是不错的选择!想起来我也许久不曾动过针黹,可怜我的羽儿还未来得及穿上母亲亲手缝制的衣裳就早早地死在了襁褓里。哈哈哈哈哈!”那妖妇一阵狂笑,倏忽再举刀锋,一记横削快若闪电划过马华藤的面颊,两片唇瓣在空中飞成两条弧线,倏忽落地。



    



    妖妇再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公羊继,你等着!总有一天老娘灭了你的国,杀你全家,所有跟你有关连的人都得受尽折磨而死,就算老娘躺进了棺材也要爬出来找你垫底!你等着!哈哈哈哈哈!”笑声未落,飘飘忽忽径往濯郡方向而去。



    



    濯郡是黄河边上偏地小隅,规模甚小,百户小城虽不富裕但民风纯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又是南北往来通商必经之地,故而驿馆酒店不胜枚举,三步成市。



    



    城东东大街行约百步,便是城里唯一的一家医馆,馆主姓李名淮,秀才出身,从医半生,技术精湛。此时正是晌午,日在中天,暖风徐徐,街上急匆匆一行数人,抬着竹担架子,走进了李淮的医馆里。



    



    “大夫,救人!”说话干脆利落,嗓子略带沙哑,手一比划,身后两名汉子便将担架上的人小心翼翼地安在了诊榻上。



    



    李淮见他生得丰神迥异,体格精壮却是满脸的风尘仆仆,已猜得是行伍中人,又看他一身盔甲银铠,缨枪铮亮,挂在腰间的一枚玉牌晶莹碧透、雕龙舞凤,这身行头官衔只怕不小。招待这样的人,自然是要殷勤一些的。



    



    李淮将袖子一卷,快步来到榻前,只觉入目惊心,几欲作呕,眼前这病人双臂已断,双腿残缺,光秃秃朽木一般。再看他五官模糊,双目结疤,脸庞如壁,一双眼珠子和嘴唇竟是仿佛让人生生割挖了去。



    



    “哈呀!是哪个下的如此毒手,这、这简直丧心病狂叫人发指!”李淮说着,竟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求先生务必救他性命,公羊继当永戴洪恩,没齿难忘!”这银铠将军竟尔就是公羊继。



    



    “我当是谁竟有这份夺人的气魄,原来是公羊上将军,老夫却是失礼了!”那李淮躬身作了一揖,道。



    



    “先生不必大惊小怪,保家卫国本是男儿矢志,这孩子自小孤苦无依,我一手教养至今,乖巧正直,不期竟然遭难,还望先生倾囊施救才好!”



    



    李淮神色有些凝重,说道:“将军是个明理人,这小兄弟也不知命大还是体质精强,熬到现在竟未断气,这么重的伤无论搁在谁的身上,不消半柱香的时辰必然失血过多而亡。老夫行医半生从未见过这么重的外伤,若要救他性命,老夫却是无能为力。”



    



    公羊继不由泪眼朦胧、沉默良久才张口说道:“先生可有方法能保他三日内性命无虞?”



    



    “这倒是不难办,只是这药材取用十分昂贵,老夫店小利薄,哪里采办得起?”李淮道。



    



    “需得多少银子?”公羊继问道。



    



    “三十两白银足矣!”李淮道。



    



    “这——!”公羊继脸上颇有为难之色。世人皆以为公羊继身出望族,腰缠万贯,却不知他未及弱冠之年便踏足江湖,再也不与世族中人来往,况又康概豪迈、仗义疏财,为官多年刚正清廉、两袖清风也无多少积蓄,这三十两白银于他而言,也就捉襟见肘了。



    



    “将军莫非有为难之处?”李淮说着不由将目光移到了公羊继腰间的玉佩上。



    



    公羊继察言观色,已知其意,遂将玉佩摘下,说道:“这玉佩虽是故人所赠,本是身外之物,戴着也是徒增牵虑,若是用得上,也算功德无量了!”



    



    身后四人,皆是青年才俊,相貌不凡。正是那日与马华藤打马奔命同行的四人。“将军,不可!大不了我四人留在此地给他当个苦力,十年也好、八载也罢,权当抵了这药钱,我等都是穷苦出身,仆役差事,不算得什么!”四人中忽有一人说道。



    



    “无妨,先生便自去罢,我等在此等候!”公羊继道。



    



    李淮接过玉佩,捧在手心视若珍宝,这会径自出门,望城南当铺而去。



    



    “你四人待郎中用过药后,确保无虞便将小马送回祭都药王府,药王孙老与我颇有交情必会出手相救,这令牌是我随身之物,可保路上畅行无阻!”公羊继交过令牌,一翻语重心长,将后续事情一一交代打发。



    



    “将军难道不与我等同行?”



    



    “那红衣女妇本是北羌名门中的一个千金小姐,与我曾结下仇怨,她此行来到中原多半也是为了寻我,仇恨会让人丧失理智和人性,我若再逃避,指不定会发生更多的祸事!”公羊继说着便走出了医馆,须臾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已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