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六风暴
王越离开闽国将近五年，这些年里面闽国已经发生的很大的变化。闽中八姓里面林、陈两家再次崛起，这次他们不仅重新掌握了闽中的财富，而且还有大量的弟子入仕。
汀州的局势同样变化极大，林家对汀州的侵蚀已经到了极点。王越在时经营的土地已经被林家或买或强占拿走了七成有余，其他各家也略有缩水。榷场已经成为林家和闽王敛财的场所，对外的变化并不大但是闽中商人的获利已经大不如从前，减少的部分都落入了闽王和林家的腰包。
红旗军已经完全解散，除了老黑的第三团被编入陈望所部其他的部队都已经不存在了。好在大量的高级军官都没有散，原本他们返回了汀州基地，但是这里和卧虎沟很快就被林家夺走。封天赐发现的早，在这些人就要离散的时候暗中收留了他们，这些人现在都还聚集在王越在泉州的那个庄子上。
宋璋没有走他在汀州苦苦的支撑着王越最后的一点产业，封天赐这边同样是苦苦的支撑。由于榷场被林家控制，封天赐主要的资金来源被切断，他现在是靠着王延羲和王越以往的积蓄在维持。宋璋那边要不是李娘子的出现，恐怕也支持不到现在。
了解到这些情况王越的心情稳定了。这几年流落在外，他的底子有了一些损失但是基本的框架还在。
于是王越问起了楚怜儿的死因，封天赐冷笑道：“还能是什么原因，闽王好色！”
那年王越走后楚怜儿在王家福州的宅邸中待产，生下孩子之后暂时住在哪里打算等孩子满周岁后返回泉州。新年闽王大宴群臣，朝廷命妇也要参加祝贺。也就是在这里闽王见到了姿色过人的楚怜儿，而后已王越出使中原安抚其家眷的名义召楚怜儿入宫，明里大加赏赐，实际上已经心怀不轨。楚怜儿看透了闽王龌龊的想法，机智的拒绝了他并返回宅邸，但是醒悟过来的闽王却随后派兵暗中包围了这里。楚怜儿在亲卫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但是在偷偷翻越城墙时不幸暴露，眼见无法脱身，楚怜儿将孩子交给亲卫们带出城，自己留在城上阻碍追兵，最后在城头自刎而亡。
楚怜儿死后王家和楚家都遭到了闽王的打击报复。王仁直和王超都被罢官，王延政也不敢收留王仁直，王家父子都已回到了泉州。本来王仁直要接任王氏族长，现在也是不了了之。泉州黄家本来就被打压的喘不过气来，又被王延政狠狠的坑了一大笔钱财，如今已是气数将尽，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福州黄家所吞并。
楚家的日子更不好过，闽王暗中拉拢了楚天雄的弟弟楚天熙，并将他任命为泉州水师副帅，目前泉州水师几乎是一分为二。由于有闽王的暗中支持，楚天熙的实力渐渐大过楚天雄，泉州水军易帅之势将成。
封天赐掌握着王越的情报机构，王越离开闽地出使中原，他曾派眼线暗中保护。后来王越遇刺受伤去了契丹治疗他也是知道的。只是王越进入契丹之后的事情他就无从知晓，王越迟迟不能返回令他十分奇怪。
王越失踪、资金来源断绝就在他也将要没有信心的时候，忽然有情报显示有高丽贵族在王家泉州大宅附近出没。封天赐就预感到这个高丽贵族这很可能是王越所扮。王越是在契丹失踪的，而契丹又临近高丽，闽国有商船去那边交易的。不然一个高丽贵族对王家大宅感什么兴趣，在泉州比王家豪华的宅院多得是。
正当封天赐赶往泉州的时候，王越也赶往了汀州。封天赐在路上得到消息王越在汀州出现，于是他匆匆赶回了汀州。
对于王越来到汀州第一时间没有找他，封天赐能够理解，所以在一见到王越的时候他就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封天赐不是没有想取而代之念头，他一直不理解父亲为什么将王越选做自己的接班人。在王越出使中原之后，封天赐曾经有一段时间筹划接替王越的位置。当时他得到情报红旗军将要解散，如果他能够提前预警或许通过王仁直的操作红旗军能够保留下来。然而封天赐打算先拆散红旗军再通过示好收编他们，因此他没有将情报发出而是坐视红旗军被解散。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老黑的三团不知为何成建制的投入了陈望的麾下。只是仅有老黑一个团被保留，这对封天赐来说也算不得什么。然而他的示好却没有得到红旗军骨干们的积极回应，他们绝大部分依旧回到了泉州的庄子上似乎是安心务农做一个庄户了。
这个结果让封天赐稍感错愕，也有些恼怒这些王越原来的小厮们不识抬举。不过封天赐除了稍有失落以外也没觉得自己有不行的，他还是掌握了王越手下包括钱财在内的大部分资源，加上他原有的力量，封天赐手中的实力并不算弱。
即使如此让封天赐无奈的是他没有办法像王越那样使得这股力量发展壮大，而且当他发觉钱财不足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去获得足够的资金，为此他只能看着这些基业慢慢的失去活力变为平庸。
王越的起点比他要低，每次封天赐看到的都是王越蹩脚的计划，然后在发展中东补西补。可就是这样的跌跌撞撞，在王越的团体里永远都是充满活力欣欣向荣。在综合了一些列的过程之后封天赐总结：自己没有王越那样的远见卓识，他的发展方向都是一些死胡同。很多时候看起来似乎有了前进，但最终还是退回起点。
王越并不知道封天赐的这一过程，但是对封天赐表示效忠还是很高兴的。
萧明月看着这一切，这些天自从进入闽国以后她已经明显的感受到王越在这里的困境，她跟着王越东奔西走却一直找不到安定的地方。直到现在有人一进门就向王越效忠，她忽然感到一阵心宽，一股思乡的情念油然而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契丹王会为难爹爹吗？
在封天赐的带领下王越来到了静谷。在观看了整个谷地的布局和设施之后，王越又查阅了账务。所有人听说王越到来后一个个欢欣鼓舞。
楚怜儿的遭遇大家都是知道的，看到萧明月之后他们将对楚怜儿的不平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很多人一面恭恭敬敬的叫着“夫人”一面眉飞色舞的向她讲述着王越的过去，当然也有很多不是事实的传说。萧明月一面听一面恍然，王越原来竟然有过如此曲折的辉煌，她敬佩的望向笑吟吟与人交谈的王越，心中对他更是怜惜。
在了解了整个静谷和边境互市的境况之后，王越思索了很久。他对封天赐说道：“我们要去一趟榷场！”
看着王越自信的眼神，封天赐顿时觉得信心百倍。他感到王越的反击就要开始了，想起王越以往的作战风格，封天赐心里暗暗为闽王和林家祈祷：但愿老天保佑我家主人手下留情给你们一条活路。
事实上这只是封天赐的祈祷而已，在内心中其实巴不得王越赶尽杀绝，因为闽王他们对待他们基本上就是赶尽杀绝。
第二天王越就带着封天赐和萧明月去了闽吴边境，在封天赐的协助下王越来到了老黑营区的附近，并通过在三团的眼线联系到了老黑。
傍晚老黑来到了王越的住所，同来的还有如意。如意见到萧明月就是一愣，满心的欢喜顿时冷了一半。只不过经历了生离死别，王越能活着回来就好。
老黑见到王越很是激动，他从如意哪里了解到了王越遇刺的详细经过。能判断出这一切是闽王所为。他随即派人将那些亲卫接回来，但是晚了一步。完好的亲卫被闽王随后派来的使者药杀，受伤残疾的都已经流落街头数月了。
萧明月感受到了如意的不高兴，虽然以她的性格伏低做小是不可能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向如意释放善意。而如意如今已经长大，按照古代的婚姻，她已经是王越的小妾了，那做正室是永远没有可能的。萧明月不管现在还是将来会不会成为王越的正室，看如今的样子跟着王越是跑不掉的。两个人未来相处的日子还很长，如果她们内斗得厉害损失的是她们自己和王越。既然萧明月表达了自己的善意，那么如意也就暂时放下心防和她相处了。
看着两个聪明的女孩在一旁融洽的说着体己话，王越暗暗感到高兴。
老黑并不关心这些，王越对女儿的好他是知道的。按照他的理念只要有王越的宠幸，女儿的日子不会过得差。他倒是担心如意不懂事忘了尊卑而失宠，不过看现在的样子似乎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问了一下老黑这个团的近况，老黑说：陈望这个人还是很讲义气的，在解散红旗军的时候适时的提出了收编老黑这个团的要求。理由是：老黑不是王越的嫡系，自从李娘子被排挤走以后老黑是心有怨言的，这样的人可以拉拢。况且红旗军的战斗力是有目共睹的，有了老黑这支部队对边境的防御也有好处。就这样老黑顺利的成了陈望所部，陈望也按照当初的约定除了供给老黑他们粮饷之外并不干涉其他军务，因此老黑保持着相当的独立性。最大的问题在于卧虎沟那边被林家抢了去，原有的武器已经断绝了供应。火箭弹、手榴弹这些火器已经过了安全期被销毁了。其他的武器损耗甚巨可使用的已经不多了，因此武器的补充是亟待解决的问题，不然老黑这个团的战力会大打折扣。
王越考虑了一下，向老黑保证三个月之后武器弹药将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老黑现在要做的就是收拾人马，招募旧部暗中扩张军队等待下一步指令。
告别了老黑王越的第二站是越境联系吴国边境的主将范浩。
听说王越拜访，范浩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迎接出来。见了面他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你可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王越心中大定，他笑着说道：“是啊，我回来了。”
二人携手来到了范浩的书房，萧明月和如意被安排进了内宅，封天赐跟着进了书房，同时进书房的还有范浩的长子范长忠。
双方寒暄落座，范浩直截了当的问：“既然已经回来了不知有何打算？”
王越笑了笑说道：“当然是谈合作的事情。”
范浩笑着说道：“但不知合作什么，怎样合作？”
王越喝了一口茶，说道：“自然是共同牟利之事。”
范浩眼睛一亮，笑道：“愿闻其详。”
王越拿出了一份非常简短的计划书交给，上面只是简单的罗列了范浩要做的步骤和获利的数量。
范浩拿着这份计划书皱着眉头问：“只需要做这些么？”
王越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做这些首先要保密，一旦败露别说是没钱赚，你我都有性命之忧。”
范浩看着计划书上面的数字，那可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是他一辈子都没有想到过的数字。范浩咬了咬牙，说道：“好！就这么干了。”
王越的第三站是闽汉边界汉军的主将家，南汉国守将已经换了人，是汉王的堂侄刘能。
刘能愿意来此戍边，自然不是为了什么忠君报国，他看中的就是边贸中巨大的利益。然而来到此地之后他才发现利益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大。由于地址在闽国边境内，自王越离开后三方共管已经名存实亡。巨大的利益被闽国侵占，他只能看着却无计可施。王越的造访对他来说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
看到了王越的计划书，他二话不说拍着胸脯说保证做到。
返回汀州后王越去见了陈望。
见到王越陈望的第一句话是：“刺史大人总算是回来了。”
一句话便表明了陈望的心迹，王越很乐于接受这样的心迹，他笑道：“是的，我回来了。”
林、陈两家是竞争的关系，然而这与陈望并无关系，陈望不满林家是因为原本榷场盈利中有一块是划归边军的，而且是水涨船高的利益，这块利益却被林家和现任刺史鲸吞了。
现任刺史王继恭是闽王的堂侄，为人刻薄寡恩，一心只想着捞钱，若非吴军势大只怕他们边军的粮饷也不保。
王越与陈望拉着家常述说离开后的一些经历，谈及中原风物娓娓道来。陈望听着王越的中原之行顿时感到天地广阔，看看人家再怎么落魄转了一圈回来娇妻美婢左拥右抱。娶了几房小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质量。王越的两个小女人个个曲线玲珑身材惹火，俏生生往哪里一站陈望觉得自家几房小妾瞬间就被比了下去，和两个青春飞扬的女孩相比，他的那几个女人简直土得掉渣。
陈望知道王越此次前来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本来王越不说他也不想提。以现在的地位势力只有王越求陈望，没有陈望求王越的道理。然而王越不徐不急的侃侃而谈最终坐不住的却是陈望。
“刺史大人中原归来收获良多，老夫恨不能追随大人也有所得，只是不知当下可有效命之处？”陈望说话极尽谦卑。
这也难怪一上来就当了人家的俘虏，第二次还是被人家的手下弄得进退不得。王越的厉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绝对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主。闽王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真是瞎了眼，这次王越回来闽王还是自求多福吧。不管怎样他陈望绝对不会看好闽王。
王越微微笑道：“老将军过谦了，王越的确有事相求。”
陈望暗中叹了一口气：人比人气死人，别人有事相求怎么也是大包小包礼物开道，王越却这么大喇喇的一坐，轻描淡写的“有事相求”，这是求人的态度还是收账的态度？还别说，自己还非接下来不可。
王越笑着说：“是这样，我与范将军有笔交易，不想经过榷场，还望老将军行个方便。”说着王越将一张五千两的债券递给陈望，抱歉道：“手中紧张没有现钱，先以此抵数。”
陈望看着这张五千两的债券两眼放光。虽然陈望不知道是原因，但是这种债券到现在也没有兑现回收，市面上这样面额的债券至少能换取六万两银子，凑的好卖出个十万八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这就是王越嘴里的没钱，真不知道对他来说啥叫有钱。
陈望暗暗叹息着，乐得见牙不见眼的把债券收下了。
看见陈望把债券收下了，王越继续说道：“赶紧拿去兑了，保险。”
听了王越的话陈望就是一怔，王越说话从不打诳语，他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陈望连连点头称是，想着赶紧把家里的三千两的债券也赶紧处理了。
王越的最后一站是宋璋哪里。见到王越宋璋顿时瘫了下来，王越连忙上去安抚。宋璋面带愧色道：“未能保全大人的家产于心有愧。”王越笑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能与林家那样的大户都到现在实在不容易。”
这时李娘子闻讯赶来，拉着王越左看右看。王越笑道：“舅母。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听了王越的话李娘子险些掉下眼泪，口中却是嗔道：“好什么好，当舅母一点都不知道么！”
一家人王越也不再客套，他直接说道：“把剩下的地全部买了，能卖多少是多少，但是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们在卖地。”
宋璋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至今都是在做最后的坚守，王越要卖地他的脑子一时间跟不上趟。李娘子不愧是在山寨当过家的，立即反映了过来：“这地马上就不值钱了！”
王越笑了笑没说话，但是李娘子疑惑道：“这地怎么会不值钱的？”
王越笑着回答，道：“不是不值钱了，而是值钱的方式变了。”
离开了宋璋哪里王越带着众人回到了静谷，回到静谷的第一件事就是成亲。因为黄妍已经到了。
王越在离开静谷的时候给黄妍写了一封信：
娘：
家里可有三百万的现银。如有望解至汀州。急用。
儿：王越拜上。
黄妍见了王越的信顿时百感交集，捂住嘴险些哭出声来，孩子终于回来了。接着她又生起气来：回来了也不着家，自己的儿子也不管。看回来了怎么收拾你。转念一想：不对，这孩子要三百万的现银这是要做大事情呀。想到王越守着金山要饭的时节，黄妍决定自己必须要亲自走一趟。这样的大场面怎么可以忘了娘的存在，真是不可饶恕。
黄妍本想拿着信给王仁直看，忽然想到儿子既然只给自己寄信，肯定是不想让父亲知道，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在黄妍表示自己要去一趟汀州的时候，王仁直问：“越儿回来了？”
黄妍只能尴尬的点点头，顺手将王越的来信递给他。王仁直接过信“哼”了一声，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倚在腿边正抱着一个雪梨苦苦奋斗的小胖子，他神色一缓，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完早些回来，世平还没见过父亲。”
黄妍点了点头，赶紧回房收拾去了。
闽、吴、汉边境的一处空地上，三方完成了最后的交接。一百余辆大车拉着沉重的货物返回汀州。大约有十辆大车直接赶进了陈望的府邸，陈望高兴的将这十车礼物收下。
静谷中婚礼空前的热闹，家家户户如同过年一般。萧明月如同做梦一般，直到进了洞房方才省悟自己成亲了，如意则喜孜孜的坐在大床上等着盖头被挑开的那一刻。
这一晚，林家大宅内林世贤正在听管家们的汇总，当听说宋璋已经松口出售王家在汀州最后的那部分田产时，他得意的笑了起来。王家长房离穷途末路不远了。
林世贤的长子林自英恶狠狠的说道：“压价，给我狠狠的压价。给脸不要脸，让宋璋知道一下自己几斤几两，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给我们林家作对！”
林世贤则笑着说道：“不必赶尽杀绝，宋璋可是叶华的小舅子。现在叶华是闽王驾前的红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况且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不知道刺史大人那边究竟是个怎样的心思。不过就是多花几千贯钱的事情，我们出得起。”
王越成亲的第二天，闽吴边界、闽汉边界的吴、汉一侧道路依然通行，但是道路上多了许多关卡。这些关卡并不收费、收税只是检查携带的货物和检查行人的路引，而且检查之严格前所未有。这一切引起了商人们的注意。
对此商人们绞尽脑汁想要探寻究竟，然而回答几乎千篇一律的：鉴于道路附近匪患增多需要剿匪，故而边军正在做相应的准备。
这种回答没人会相信，自从榷场建立以来有一段时间确实匪患增加，但是这些匪患在地方府衙和边军及驻军的联合围剿之下基本清扫以空，那段时间各方对待土匪都是极为残酷，只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各地方隔三差五的就会在城门口挂出十几甚至几十颗脑袋。要说现在沿途道路匪患增多任谁都不会相信。难不成吴、汉勾结想灭了闽国不成？榷场利益巨大原来的三方共赢成了现在为闽国独吞，如果吴王、汉王眼红榷场利益联合出兵拿下那块地区也是未可知的。
可是闽王就会放弃这个地方？万一三方打起来争执不下，那榷场关个三年五载的可就没什么利益了。
原来王越在的时候已经有纸币在流通，这些纸币在使用过程中非常方便，因此许多商人已经直接在用纸币交易。但是纸币毕竟不是流通货币，它仅仅局限于榷场这个环节。更是由于王越的离去，使得纸币也未大行其道，流传更广。因此商户一觉得不对马上向榷场兑换纸币。众商户云集榷场挤兑纸币，这下让汀州和林家措手不及。
没有金融意识的他们从没想到过榷场中那宽大的库房内的准备金就是对付这种时候的，看到这么多的银子早就晃瞎了他们的双眼。现在这批准备金早就被他们挥霍一空。
提不到现银的商人们开始纷纷抱怨，而且这笔银钱的数量越聚越多，最后的数字连吴王、汉王都十分震动，他们各自写信给闽王要求必须处理好此事。
王延钧接到吴王、汉王的使节递上的国书，心下更是愤怒。林家竟然敢贪腐到这个地步！当下责令林家无论如何也要填上这个空缺。闽王的意思是银子不够就拿脑袋顶上。
看到闽王的手书林世贤面如土色，他万万没想到库房里的银子竟然被动用的一干二净。那可是至少有八百万的银子啊！
林世贤愤怒的将头转向长子，林自英此刻知道事情败露再也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他结结巴巴的坦白：“爹，这不是我的主意，这是王继恭要的，他说这银子不拿白不拿出了事儿他顶着。”
林世贤怒道：“这笔钱王越不敢拿、王延宗不敢拿，你们凭什么这么大的胆子就拿了？！他王继恭是个什么人，不过就是个泼皮混混，他的话你就信？他说狗屎能吃你也信？！”
林自英张了张嘴，无话可说。他只能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准备承受老爷子的怒火。不管再怎么愤怒事情还是要办的，林世贤问：“你拿了多少银子？”
林自英不敢隐瞒：“六百万。”
“六百万？你好大的胆子！”到了这个地步林世贤不怒也怒了。儿子这也太胆大妄为了！
林自英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道：“父亲，这笔钱本来孩儿也只是动了一百万填补船队沉没的损失的，只是后来王继恭说债券要涨，孩儿这才鬼迷心窍又动了五百万两买了债券，只盼着债券涨了孩儿也能将那一百万的空缺补上。”
“你手中债券有多少？”林世贤咬牙切齿的问道。
林自英怯生生的回答：“四十万两上下。”
“究竟是多少？！”林世贤忍不住高声喝道。
见隐瞒不住，林自英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三、三十八万两。”
林世贤闻言气得头一晕：自己这个傻儿子这次被坑得不轻。想到这里他不禁目露凶光，喃喃自语道：“好家伙，竟然敢吃到我林家的头上来了。”
(本章完)
汀州的局势同样变化极大，林家对汀州的侵蚀已经到了极点。王越在时经营的土地已经被林家或买或强占拿走了七成有余，其他各家也略有缩水。榷场已经成为林家和闽王敛财的场所，对外的变化并不大但是闽中商人的获利已经大不如从前，减少的部分都落入了闽王和林家的腰包。
红旗军已经完全解散，除了老黑的第三团被编入陈望所部其他的部队都已经不存在了。好在大量的高级军官都没有散，原本他们返回了汀州基地，但是这里和卧虎沟很快就被林家夺走。封天赐发现的早，在这些人就要离散的时候暗中收留了他们，这些人现在都还聚集在王越在泉州的那个庄子上。
宋璋没有走他在汀州苦苦的支撑着王越最后的一点产业，封天赐这边同样是苦苦的支撑。由于榷场被林家控制，封天赐主要的资金来源被切断，他现在是靠着王延羲和王越以往的积蓄在维持。宋璋那边要不是李娘子的出现，恐怕也支持不到现在。
了解到这些情况王越的心情稳定了。这几年流落在外，他的底子有了一些损失但是基本的框架还在。
于是王越问起了楚怜儿的死因，封天赐冷笑道：“还能是什么原因，闽王好色！”
那年王越走后楚怜儿在王家福州的宅邸中待产，生下孩子之后暂时住在哪里打算等孩子满周岁后返回泉州。新年闽王大宴群臣，朝廷命妇也要参加祝贺。也就是在这里闽王见到了姿色过人的楚怜儿，而后已王越出使中原安抚其家眷的名义召楚怜儿入宫，明里大加赏赐，实际上已经心怀不轨。楚怜儿看透了闽王龌龊的想法，机智的拒绝了他并返回宅邸，但是醒悟过来的闽王却随后派兵暗中包围了这里。楚怜儿在亲卫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但是在偷偷翻越城墙时不幸暴露，眼见无法脱身，楚怜儿将孩子交给亲卫们带出城，自己留在城上阻碍追兵，最后在城头自刎而亡。
楚怜儿死后王家和楚家都遭到了闽王的打击报复。王仁直和王超都被罢官，王延政也不敢收留王仁直，王家父子都已回到了泉州。本来王仁直要接任王氏族长，现在也是不了了之。泉州黄家本来就被打压的喘不过气来，又被王延政狠狠的坑了一大笔钱财，如今已是气数将尽，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福州黄家所吞并。
楚家的日子更不好过，闽王暗中拉拢了楚天雄的弟弟楚天熙，并将他任命为泉州水师副帅，目前泉州水师几乎是一分为二。由于有闽王的暗中支持，楚天熙的实力渐渐大过楚天雄，泉州水军易帅之势将成。
封天赐掌握着王越的情报机构，王越离开闽地出使中原，他曾派眼线暗中保护。后来王越遇刺受伤去了契丹治疗他也是知道的。只是王越进入契丹之后的事情他就无从知晓，王越迟迟不能返回令他十分奇怪。
王越失踪、资金来源断绝就在他也将要没有信心的时候，忽然有情报显示有高丽贵族在王家泉州大宅附近出没。封天赐就预感到这个高丽贵族这很可能是王越所扮。王越是在契丹失踪的，而契丹又临近高丽，闽国有商船去那边交易的。不然一个高丽贵族对王家大宅感什么兴趣，在泉州比王家豪华的宅院多得是。
正当封天赐赶往泉州的时候，王越也赶往了汀州。封天赐在路上得到消息王越在汀州出现，于是他匆匆赶回了汀州。
对于王越来到汀州第一时间没有找他，封天赐能够理解，所以在一见到王越的时候他就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封天赐不是没有想取而代之念头，他一直不理解父亲为什么将王越选做自己的接班人。在王越出使中原之后，封天赐曾经有一段时间筹划接替王越的位置。当时他得到情报红旗军将要解散，如果他能够提前预警或许通过王仁直的操作红旗军能够保留下来。然而封天赐打算先拆散红旗军再通过示好收编他们，因此他没有将情报发出而是坐视红旗军被解散。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老黑的三团不知为何成建制的投入了陈望的麾下。只是仅有老黑一个团被保留，这对封天赐来说也算不得什么。然而他的示好却没有得到红旗军骨干们的积极回应，他们绝大部分依旧回到了泉州的庄子上似乎是安心务农做一个庄户了。
这个结果让封天赐稍感错愕，也有些恼怒这些王越原来的小厮们不识抬举。不过封天赐除了稍有失落以外也没觉得自己有不行的，他还是掌握了王越手下包括钱财在内的大部分资源，加上他原有的力量，封天赐手中的实力并不算弱。
即使如此让封天赐无奈的是他没有办法像王越那样使得这股力量发展壮大，而且当他发觉钱财不足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去获得足够的资金，为此他只能看着这些基业慢慢的失去活力变为平庸。
王越的起点比他要低，每次封天赐看到的都是王越蹩脚的计划，然后在发展中东补西补。可就是这样的跌跌撞撞，在王越的团体里永远都是充满活力欣欣向荣。在综合了一些列的过程之后封天赐总结：自己没有王越那样的远见卓识，他的发展方向都是一些死胡同。很多时候看起来似乎有了前进，但最终还是退回起点。
王越并不知道封天赐的这一过程，但是对封天赐表示效忠还是很高兴的。
萧明月看着这一切，这些天自从进入闽国以后她已经明显的感受到王越在这里的困境，她跟着王越东奔西走却一直找不到安定的地方。直到现在有人一进门就向王越效忠，她忽然感到一阵心宽，一股思乡的情念油然而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契丹王会为难爹爹吗？
在封天赐的带领下王越来到了静谷。在观看了整个谷地的布局和设施之后，王越又查阅了账务。所有人听说王越到来后一个个欢欣鼓舞。
楚怜儿的遭遇大家都是知道的，看到萧明月之后他们将对楚怜儿的不平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很多人一面恭恭敬敬的叫着“夫人”一面眉飞色舞的向她讲述着王越的过去，当然也有很多不是事实的传说。萧明月一面听一面恍然，王越原来竟然有过如此曲折的辉煌，她敬佩的望向笑吟吟与人交谈的王越，心中对他更是怜惜。
在了解了整个静谷和边境互市的境况之后，王越思索了很久。他对封天赐说道：“我们要去一趟榷场！”
看着王越自信的眼神，封天赐顿时觉得信心百倍。他感到王越的反击就要开始了，想起王越以往的作战风格，封天赐心里暗暗为闽王和林家祈祷：但愿老天保佑我家主人手下留情给你们一条活路。
事实上这只是封天赐的祈祷而已，在内心中其实巴不得王越赶尽杀绝，因为闽王他们对待他们基本上就是赶尽杀绝。
第二天王越就带着封天赐和萧明月去了闽吴边境，在封天赐的协助下王越来到了老黑营区的附近，并通过在三团的眼线联系到了老黑。
傍晚老黑来到了王越的住所，同来的还有如意。如意见到萧明月就是一愣，满心的欢喜顿时冷了一半。只不过经历了生离死别，王越能活着回来就好。
老黑见到王越很是激动，他从如意哪里了解到了王越遇刺的详细经过。能判断出这一切是闽王所为。他随即派人将那些亲卫接回来，但是晚了一步。完好的亲卫被闽王随后派来的使者药杀，受伤残疾的都已经流落街头数月了。
萧明月感受到了如意的不高兴，虽然以她的性格伏低做小是不可能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向如意释放善意。而如意如今已经长大，按照古代的婚姻，她已经是王越的小妾了，那做正室是永远没有可能的。萧明月不管现在还是将来会不会成为王越的正室，看如今的样子跟着王越是跑不掉的。两个人未来相处的日子还很长，如果她们内斗得厉害损失的是她们自己和王越。既然萧明月表达了自己的善意，那么如意也就暂时放下心防和她相处了。
看着两个聪明的女孩在一旁融洽的说着体己话，王越暗暗感到高兴。
老黑并不关心这些，王越对女儿的好他是知道的。按照他的理念只要有王越的宠幸，女儿的日子不会过得差。他倒是担心如意不懂事忘了尊卑而失宠，不过看现在的样子似乎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问了一下老黑这个团的近况，老黑说：陈望这个人还是很讲义气的，在解散红旗军的时候适时的提出了收编老黑这个团的要求。理由是：老黑不是王越的嫡系，自从李娘子被排挤走以后老黑是心有怨言的，这样的人可以拉拢。况且红旗军的战斗力是有目共睹的，有了老黑这支部队对边境的防御也有好处。就这样老黑顺利的成了陈望所部，陈望也按照当初的约定除了供给老黑他们粮饷之外并不干涉其他军务，因此老黑保持着相当的独立性。最大的问题在于卧虎沟那边被林家抢了去，原有的武器已经断绝了供应。火箭弹、手榴弹这些火器已经过了安全期被销毁了。其他的武器损耗甚巨可使用的已经不多了，因此武器的补充是亟待解决的问题，不然老黑这个团的战力会大打折扣。
王越考虑了一下，向老黑保证三个月之后武器弹药将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老黑现在要做的就是收拾人马，招募旧部暗中扩张军队等待下一步指令。
告别了老黑王越的第二站是越境联系吴国边境的主将范浩。
听说王越拜访，范浩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迎接出来。见了面他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你可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王越心中大定，他笑着说道：“是啊，我回来了。”
二人携手来到了范浩的书房，萧明月和如意被安排进了内宅，封天赐跟着进了书房，同时进书房的还有范浩的长子范长忠。
双方寒暄落座，范浩直截了当的问：“既然已经回来了不知有何打算？”
王越笑了笑说道：“当然是谈合作的事情。”
范浩笑着说道：“但不知合作什么，怎样合作？”
王越喝了一口茶，说道：“自然是共同牟利之事。”
范浩眼睛一亮，笑道：“愿闻其详。”
王越拿出了一份非常简短的计划书交给，上面只是简单的罗列了范浩要做的步骤和获利的数量。
范浩拿着这份计划书皱着眉头问：“只需要做这些么？”
王越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做这些首先要保密，一旦败露别说是没钱赚，你我都有性命之忧。”
范浩看着计划书上面的数字，那可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是他一辈子都没有想到过的数字。范浩咬了咬牙，说道：“好！就这么干了。”
王越的第三站是闽汉边界汉军的主将家，南汉国守将已经换了人，是汉王的堂侄刘能。
刘能愿意来此戍边，自然不是为了什么忠君报国，他看中的就是边贸中巨大的利益。然而来到此地之后他才发现利益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大。由于地址在闽国边境内，自王越离开后三方共管已经名存实亡。巨大的利益被闽国侵占，他只能看着却无计可施。王越的造访对他来说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
看到了王越的计划书，他二话不说拍着胸脯说保证做到。
返回汀州后王越去见了陈望。
见到王越陈望的第一句话是：“刺史大人总算是回来了。”
一句话便表明了陈望的心迹，王越很乐于接受这样的心迹，他笑道：“是的，我回来了。”
林、陈两家是竞争的关系，然而这与陈望并无关系，陈望不满林家是因为原本榷场盈利中有一块是划归边军的，而且是水涨船高的利益，这块利益却被林家和现任刺史鲸吞了。
现任刺史王继恭是闽王的堂侄，为人刻薄寡恩，一心只想着捞钱，若非吴军势大只怕他们边军的粮饷也不保。
王越与陈望拉着家常述说离开后的一些经历，谈及中原风物娓娓道来。陈望听着王越的中原之行顿时感到天地广阔，看看人家再怎么落魄转了一圈回来娇妻美婢左拥右抱。娶了几房小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质量。王越的两个小女人个个曲线玲珑身材惹火，俏生生往哪里一站陈望觉得自家几房小妾瞬间就被比了下去，和两个青春飞扬的女孩相比，他的那几个女人简直土得掉渣。
陈望知道王越此次前来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本来王越不说他也不想提。以现在的地位势力只有王越求陈望，没有陈望求王越的道理。然而王越不徐不急的侃侃而谈最终坐不住的却是陈望。
“刺史大人中原归来收获良多，老夫恨不能追随大人也有所得，只是不知当下可有效命之处？”陈望说话极尽谦卑。
这也难怪一上来就当了人家的俘虏，第二次还是被人家的手下弄得进退不得。王越的厉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绝对是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主。闽王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真是瞎了眼，这次王越回来闽王还是自求多福吧。不管怎样他陈望绝对不会看好闽王。
王越微微笑道：“老将军过谦了，王越的确有事相求。”
陈望暗中叹了一口气：人比人气死人，别人有事相求怎么也是大包小包礼物开道，王越却这么大喇喇的一坐，轻描淡写的“有事相求”，这是求人的态度还是收账的态度？还别说，自己还非接下来不可。
王越笑着说：“是这样，我与范将军有笔交易，不想经过榷场，还望老将军行个方便。”说着王越将一张五千两的债券递给陈望，抱歉道：“手中紧张没有现钱，先以此抵数。”
陈望看着这张五千两的债券两眼放光。虽然陈望不知道是原因，但是这种债券到现在也没有兑现回收，市面上这样面额的债券至少能换取六万两银子，凑的好卖出个十万八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这就是王越嘴里的没钱，真不知道对他来说啥叫有钱。
陈望暗暗叹息着，乐得见牙不见眼的把债券收下了。
看见陈望把债券收下了，王越继续说道：“赶紧拿去兑了，保险。”
听了王越的话陈望就是一怔，王越说话从不打诳语，他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陈望连连点头称是，想着赶紧把家里的三千两的债券也赶紧处理了。
王越的最后一站是宋璋哪里。见到王越宋璋顿时瘫了下来，王越连忙上去安抚。宋璋面带愧色道：“未能保全大人的家产于心有愧。”王越笑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能与林家那样的大户都到现在实在不容易。”
这时李娘子闻讯赶来，拉着王越左看右看。王越笑道：“舅母。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听了王越的话李娘子险些掉下眼泪，口中却是嗔道：“好什么好，当舅母一点都不知道么！”
一家人王越也不再客套，他直接说道：“把剩下的地全部买了，能卖多少是多少，但是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们在卖地。”
宋璋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至今都是在做最后的坚守，王越要卖地他的脑子一时间跟不上趟。李娘子不愧是在山寨当过家的，立即反映了过来：“这地马上就不值钱了！”
王越笑了笑没说话，但是李娘子疑惑道：“这地怎么会不值钱的？”
王越笑着回答，道：“不是不值钱了，而是值钱的方式变了。”
离开了宋璋哪里王越带着众人回到了静谷，回到静谷的第一件事就是成亲。因为黄妍已经到了。
王越在离开静谷的时候给黄妍写了一封信：
娘：
家里可有三百万的现银。如有望解至汀州。急用。
儿：王越拜上。
黄妍见了王越的信顿时百感交集，捂住嘴险些哭出声来，孩子终于回来了。接着她又生起气来：回来了也不着家，自己的儿子也不管。看回来了怎么收拾你。转念一想：不对，这孩子要三百万的现银这是要做大事情呀。想到王越守着金山要饭的时节，黄妍决定自己必须要亲自走一趟。这样的大场面怎么可以忘了娘的存在，真是不可饶恕。
黄妍本想拿着信给王仁直看，忽然想到儿子既然只给自己寄信，肯定是不想让父亲知道，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在黄妍表示自己要去一趟汀州的时候，王仁直问：“越儿回来了？”
黄妍只能尴尬的点点头，顺手将王越的来信递给他。王仁直接过信“哼”了一声，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倚在腿边正抱着一个雪梨苦苦奋斗的小胖子，他神色一缓，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完早些回来，世平还没见过父亲。”
黄妍点了点头，赶紧回房收拾去了。
闽、吴、汉边境的一处空地上，三方完成了最后的交接。一百余辆大车拉着沉重的货物返回汀州。大约有十辆大车直接赶进了陈望的府邸，陈望高兴的将这十车礼物收下。
静谷中婚礼空前的热闹，家家户户如同过年一般。萧明月如同做梦一般，直到进了洞房方才省悟自己成亲了，如意则喜孜孜的坐在大床上等着盖头被挑开的那一刻。
这一晚，林家大宅内林世贤正在听管家们的汇总，当听说宋璋已经松口出售王家在汀州最后的那部分田产时，他得意的笑了起来。王家长房离穷途末路不远了。
林世贤的长子林自英恶狠狠的说道：“压价，给我狠狠的压价。给脸不要脸，让宋璋知道一下自己几斤几两，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给我们林家作对！”
林世贤则笑着说道：“不必赶尽杀绝，宋璋可是叶华的小舅子。现在叶华是闽王驾前的红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况且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不知道刺史大人那边究竟是个怎样的心思。不过就是多花几千贯钱的事情，我们出得起。”
王越成亲的第二天，闽吴边界、闽汉边界的吴、汉一侧道路依然通行，但是道路上多了许多关卡。这些关卡并不收费、收税只是检查携带的货物和检查行人的路引，而且检查之严格前所未有。这一切引起了商人们的注意。
对此商人们绞尽脑汁想要探寻究竟，然而回答几乎千篇一律的：鉴于道路附近匪患增多需要剿匪，故而边军正在做相应的准备。
这种回答没人会相信，自从榷场建立以来有一段时间确实匪患增加，但是这些匪患在地方府衙和边军及驻军的联合围剿之下基本清扫以空，那段时间各方对待土匪都是极为残酷，只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各地方隔三差五的就会在城门口挂出十几甚至几十颗脑袋。要说现在沿途道路匪患增多任谁都不会相信。难不成吴、汉勾结想灭了闽国不成？榷场利益巨大原来的三方共赢成了现在为闽国独吞，如果吴王、汉王眼红榷场利益联合出兵拿下那块地区也是未可知的。
可是闽王就会放弃这个地方？万一三方打起来争执不下，那榷场关个三年五载的可就没什么利益了。
原来王越在的时候已经有纸币在流通，这些纸币在使用过程中非常方便，因此许多商人已经直接在用纸币交易。但是纸币毕竟不是流通货币，它仅仅局限于榷场这个环节。更是由于王越的离去，使得纸币也未大行其道，流传更广。因此商户一觉得不对马上向榷场兑换纸币。众商户云集榷场挤兑纸币，这下让汀州和林家措手不及。
没有金融意识的他们从没想到过榷场中那宽大的库房内的准备金就是对付这种时候的，看到这么多的银子早就晃瞎了他们的双眼。现在这批准备金早就被他们挥霍一空。
提不到现银的商人们开始纷纷抱怨，而且这笔银钱的数量越聚越多，最后的数字连吴王、汉王都十分震动，他们各自写信给闽王要求必须处理好此事。
王延钧接到吴王、汉王的使节递上的国书，心下更是愤怒。林家竟然敢贪腐到这个地步！当下责令林家无论如何也要填上这个空缺。闽王的意思是银子不够就拿脑袋顶上。
看到闽王的手书林世贤面如土色，他万万没想到库房里的银子竟然被动用的一干二净。那可是至少有八百万的银子啊！
林世贤愤怒的将头转向长子，林自英此刻知道事情败露再也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他结结巴巴的坦白：“爹，这不是我的主意，这是王继恭要的，他说这银子不拿白不拿出了事儿他顶着。”
林世贤怒道：“这笔钱王越不敢拿、王延宗不敢拿，你们凭什么这么大的胆子就拿了？！他王继恭是个什么人，不过就是个泼皮混混，他的话你就信？他说狗屎能吃你也信？！”
林自英张了张嘴，无话可说。他只能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准备承受老爷子的怒火。不管再怎么愤怒事情还是要办的，林世贤问：“你拿了多少银子？”
林自英不敢隐瞒：“六百万。”
“六百万？你好大的胆子！”到了这个地步林世贤不怒也怒了。儿子这也太胆大妄为了！
林自英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道：“父亲，这笔钱本来孩儿也只是动了一百万填补船队沉没的损失的，只是后来王继恭说债券要涨，孩儿这才鬼迷心窍又动了五百万两买了债券，只盼着债券涨了孩儿也能将那一百万的空缺补上。”
“你手中债券有多少？”林世贤咬牙切齿的问道。
林自英怯生生的回答：“四十万两上下。”
“究竟是多少？！”林世贤忍不住高声喝道。
见隐瞒不住，林自英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三、三十八万两。”
林世贤闻言气得头一晕：自己这个傻儿子这次被坑得不轻。想到这里他不禁目露凶光，喃喃自语道：“好家伙，竟然敢吃到我林家的头上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