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古烁今·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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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错二

第40章 错(二)

“你看,看清楚点!你要面对自己的错。”鹰长空在此时显得残忍:“如果真有个‘他’,也是你没能控制好‘他’,事情才会发生的。”

逃避的心理再次被鹰长空看穿,一一击破,云烁衰求地抬首,却只得到鹰长空严厉的坚持目光,云烁只觉心脏一下一下被撞痛了,能让他逃避的理由全被击破了,只能面对最后的现实——错的,就是自己。

**人静静地躺着,云烁忍下闭上双眼的囧囧,屏息着细细观察莲湛毓。

鹰长空就跟在云烁身后,看见莲湛毓时也皱起了眉头。

银鞭破风而至,鹰长空迅捷地抬手捉住鞭身,手臂轻巧晃动几下便将鞭尾缠于臂上,另一掌轻轻拍出化去使鞭者挥出的一掌,同一时间抬脚挡住了踢向云烁的一脚。看他接得轻巧,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袭击的人绝对没有留手,鹰长空更是清楚明白,严峻的目光扫向动手的难书:“你下手太重了。”

难书恨恨地瞪了鹰长空一眼便将目光聚集在呆呆地站在床边的南宫云烁身上,咬牙切齿地说:“我现在想杀人。”

“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鹰长空话语中平静无波,似是回给难书的话,却是看着但言说的,但言看似平静的脸扭曲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冷静,只是没有人能忽略那张脸上一瞬间浮现的憎恨。

难书自知不是鹰长空对手,更何况若不是鹰长空挡着……自己大概也下不了手,只是发泄一下罢了。看了眼莲湛毓,又看了眼云烁,难书凄笑一声甩手收回银鞭,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一头侧靠在蓝碎玉臂上。宽大的袖子遮去了他半张脸,轻声喃喃:“怎么会这样。”

身边的人斗了几回法,云烁一无所觉,他原是以为自己再也不敢看莲湛毓一眼了,但现在他反而移不开目光了。就在云烁再见莲湛毓那一刻开始,被自己刻意忘记的片断如流水般淌进脑内,所以他不准自己不去看,他不准自己去逃避自己的罪,自己的孽。

**的人睡得并不安稳,眉间紧锁,仿佛隐忍着痛苦,那张俊雅的脸浮现诡异的红云,双唇也染上从没有过的嫣红,咳声不断但却微弱得让人以为那不算咳,充其量只不过是呻吟。

云烁苦笑,他昨晚真的很粗鲁,没有一丝怜惜。

看啊,那唇角的瘀青,是莲挣扎的时候被他给咬的。右手上细细的勒痕,被处理过的伤口仍泛着血色水光,左手上是被自己掐得青紫的伤痕,还有那被咬破的伤口已经止血,只是深得让云烁几乎以为那里可以看见白骨。半开的领口可以让云烁清晰看见那脖子白皙肌肤上深深的吻痕。那些伤在莲湛毓的身上是多么的突兀,多么的刺目,又多么的清晰啊。

云烁的拳头越握越紧,包扎左手的黑色布条濡湿了。

难书抬头冷冷的瞪了云烁一眼,这才起来帮难书包扎伤口,冷声道:“这是给你看的,看清楚了吧。”

云烁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音,呆呆地点点头。

“他怎么了,为什么脸会这么红。”鹰长空知道云烁现在说不出话,代他问了。

难书同样瞪了鹰长空一眼,咬牙切齿却又拉开了笑容,那脸上尽是讽刺:“穿得太少,风寒入侵!运动过剧,心脉衰歇!重复受创,伤口发炎!悲伤过度,心神劳损!我想我们的南宫公子应该不只一次将我们的莲湛毓从鬼门关里给“电”回来吧!拿捏得真准啊,既不把人弄死,但又能将人弄得半死不活的。”

难书每说一句话,就让云烁心往下沉一下,直至跌下万丈深渊。

难书看见云烁沉默不语的模样心里就冒火,跳起来一把扯过云烁的衣领,一只手抬得老高却打不下去,最后也只能狠狠地打在旁边的梳妆台上,坚硬的军练木桌差点被敲成两半。

难书被木刺刮得血肉模糊的手也攥住了云烁的衣领:“你知不知道他差点死掉了,你以为他的身体能经得起你的折磨?!就算他现在没有死,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救不到他了,正确来说我已经不能再维持他的生命了!他会死,很快就会死!而且该死的我束手无策!”

听见难书的话,房内的人心里一沉,顿时一片愁云惨淡。

眼泪无声地落下,云烁轻声地笑:“你骗我。”

难书双手抖了抖:“你说得对,还有人或许能救他。我学艺不精,没有将神医的医术学成就因家中巨变而离开师门。能救莲的还有两个,一个是我的师父,但他已经仙游了;另一个是我的师兄,他应该是尽得真传,但他从不踏足江湖了,江湖上从没有听见过哪个神医出现。”

“你们不用找了。”兰坤跟鹰长空几乎立即的回答。

难书跟云烁也同时瞪向二人:“为什么!”

“你以为我的毒经从哪里来的?”兰坤哼了声,嘴唇动了动,下面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如果没有记错,那位神医应该是隐居在丹鹤崖,人称鹤老的神医是吗?”鹰长空说着叹了口气:“如果是他,那么你那位大师兄就是我的二哥映虚月,他那时候应该还用小名青棘的是吗?”

难书愣了愣,随即笑了,笑得前俯后仰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乐不可支,只是一边笑着,他却将拳头握出血来:“呵,这下好了,真的绝望了,莲湛毓啊莲湛毓,想不到我花了这么多心思去帮你,结果你还是要死得这么惨,还是被你最重视的人杀死的。”

最后一句话是狠狠瞪着云烁说的。

云烁仍是笑,挣开了难书血迹斑斑的手,蹒跚着跌坐在床边,才伸出手,又缩回来了:“你说你会原谅我的,不是吗?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惩罚我,你只是睡着了对吗?不要睡了快点醒来啊,我听你的,不会再排斥另一个‘他’。听你的乖乖留在山庄内部,听你的,都听你的,你快点起来啊。”

房间内只剩下云烁的笑声,最后,云烁再也笑不出来了,只是愣愣地坐在床边看着莲湛毓,一瞬不瞬。

鹰长空环视房间一眼,揉揉额角:“你们该做什么的就去做什么吧,不要都留在这里。

兰坤想起了映虚月,心情有点低落,不发一语地离开了房间,他带来的人也跟着出去了。

难书恨恨地哼了一声,看似什么也不想管了,走到门外却顿了一下:“我在隔壁房间。”

说了这么一句,也带上蓝碎玉走了。

鹰长空看了眼房间里剩下的人,挑张椅子坐下来,闭目沉思。他现在需要点时间好好理一理眼前的混乱,至少该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了。

但言也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全身紧绷,单婵见了也站在那里不走。

一个下午,庄外又传来了几回打斗声,除此以外,送饭的人送了饭来了,未几又完好无缺地拿走了……谁也没心情吃饭。

西斜日下,黄昏过后天空yin暗起来,一直愣在床边的云烁突然动了。

但言拔出了剑指着云烁,鹰长空张开了眼睛身体没有动,只是看着云烁把手握在莲湛毓的脖子上。

“放开爷!”但言冷声低喝。

唇角微勾,是云烁,又仿佛不是云烁的‘他’笑了,挑衅地对但言挑眉,手下紧了紧,莲湛毓低吟着虚弱地扭动身体:“怎么,要阻止我就刺下来啊,不然我可要杀死莲湛毓了。”

“是你!”但言咬得牙齿一阵格格响。

“是我没错,说真的,你们的爷味道真不错,只可惜身体太差了,才一夜就成这样了,念在他让我舒服的份上,我发发慈悲先送他下地狱,等他少受点苦好,你也同意吧。”

但言不言语,只是一剑刺出。

利刃割伤肌肤,血嘀叭滴落。

“说这些话的时候你该擦掉自己的眼泪比较好。”鹰长空手一抖便夺过但言的剑,也不管手上的伤口,反而扔给南宫云烁一片方巾,而后不容拒绝地拉开了云烁固执地卡在莲湛毓脖子上的手:“还有,要掐死一个垂死人不需要废话这么多。”

云烁咬咬唇往后退,奈何手却被鹰长空箍得紧紧的,甩也甩不开:“放开我,我可不是你的烁,我会杀死你。”

‘他’还想挣扎,然而当鹰长空一双厉目瞪过来以后,话梗在喉间就再也喊不出来,颓然垂首。

鹰长空深吸口气,忍住心中怒火,冷冷的扯唇:“但言,看好莲湛毓,我要离开一会。”

没等别人表示什么,鹰长空拉了南宫云烁的手就往外扯,在门外看见几个人探头探脑的便冷冷一笑捡了几块石头一一弹去,等听见痛呼声以后轻哼一声:“再好奇下去,下回可不止是石头。”

一阵风吹草动,确定人都走光了,鹰长空拖着南宫云烁继续向前。

“放开我!”南宫云烁不合作地扭动着想挣脱鹰长空的钳制。

鹰长空嘲弄地轻笑:“你可以电昏我逃走啊,你不是很擅长用电吗?不是把门外的人都电成灰炭了吗?怎么不对我用同样的方法,这样我就不能限制你了,不是吗?”

“你……”南宫云烁瞪了鹰长空一眼:“你以为我不敢。”

鹰长空不再回答云烁的问题,只是把他拖回夏叶庄的中心,那个被桂花包围的地方。

扔开南宫云烁,鹰长空环视四周,挑挑眉:“莲湛毓也真花了不少心思嘛。”

南宫云烁揉揉发痛的手腕嗤笑一声:“这里只不过是他用来压制我的牢笼,可我还不是照样出来了,真是个呆子。”

听见这话,鹰长空自顾自地拉过南宫云烁按在桌边。

“你做什么!”南宫云烁心头一惊。

鹰长空脸上一片太平,和煦笑容仿佛放出万丈光芒,但吐出的话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打屁股!”

“啊!”

南宫云烁仍想挣扎,但一掌一掌下来热辣辣的痛感竟然让他忘记了自己是有能力逃走的,鹰长空一点也不留情,云烁随着一啪啪的击打声,一下一下的痛,心里委屈极了:“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鹰长空挑挑眉,手下顿了一下,又是一掌下去,但这回又停下来了:“我是坏人?怎么说?”

“你们都只知道欺负我!”南宫云烁吼着,眼眶微湿:“为什么不去打云烁,硬是要打我!为什么都不喜欢我,都想让我消失!为什么不让我出来硬是要压制我!我跟他明明都长一个模样!但你们就是不喜欢我,我只是帮你们解决问题,你们就是说我不对!我有什么不对!”

鹰长空又一掌打下去:“你的意思是你跟云烁是同一人,那我现在打的是你也是他,你计较什么。”

“……”南宫云烁被鹰长空堵了一下,有些别扭地咬牙:“可你们不是这么想的,你分明也挑我在的时候才打我。”

“南宫云烁,我打你是因为你不听话了,竟然想引但言刺伤你,你以为弄得一片混乱你就能逃吗?”想到那把剑差点刺中云烁鹰长空心里就有气,又是一阵啪啪啪的打下去。

“啊!那笨蛋不知道怎么办,我就帮他啊!他根本不想留在这里!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坚持自己没有错,南宫云烁突然哭起来,大声嚎哭,像个孩子一样,血红的泪让紫色衣襟染上异色。

看见血色的泪,鹰长空吓了一跳,还以为云烁的眼睛受伤了,随即知道只是泪水才松了口气,只是看他哭得伤心,鹰长空心软了,几次抬手就是再也打不下去,最后也只是抓抓头无奈地将人圈进怀里,坐到一边去,等他哭够。

哭声渐渐剩下抽泣,鹰长空再叹气:“很痛吗?”

“痛!”很大声地回答了鹰长空,云烁继续抽咽。

“那是你活该,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嘴里说得严厉,鹰长空却忍不住就对帮云烁拭泪。

“……”

“说啊。”

南宫云烁抿抿唇:“第一次出来,我杀了一群杀手,还有……几个大夫。”

“为什么这样做?”

“杀手想杀我们。”。

“嗯,那大夫们呢?”鹰长空顺着那头夹杂着红色的长发,轻声迫问。

“……”

“你必须好好想,好好回答。”声音虽然温柔,却有着不可违抗的强悍。

南宫云烁目光转开:“第一次出来,还没能控制好自己。”

“那你觉得你做对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