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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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人间萤火漫天

    又是一年的春天到来,不论人间忙碌成什么样子,春夏流转、四季更替这些总是如约而来,不曾辜负。

    这一年元旦的大朝会让人感觉到有些不安,各地朝集使缺了总共有二十多人,朝堂上一片议论纷纷,最终确定分别派遣一十二个使者前去各地讨伐盗贼,以振朝纲。

    大朝会的事情暂时就这样过去了,可朝堂之上空出的一大片位置却始终像一团阴影一般出现在群臣的心头,若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杨广下诏,命令毗陵郡通守路道德调集十郡之兵,共计数万人,在毗陵郡城东南建造宫苑,方圆一十二里,苑内有十六所离宫,大抵是模仿东都西苑的建筑样式,只是新颖华丽方面更加突出罢了。原本杨广还想在会稽也建造一座,后来赶上全国各地造反,烽烟四起,也就搁置了下来。

    三月,上巳节,杨广在西苑的湖上宴饮群臣,大家泛舟游湖,湖边杨柳新绿。杨广醉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欢歌笑语,烟水朦胧。诗兴大发,欲吟诗一首,片刻过后,还是摇摇头。恰好看到学士杜宝在那边喝的痛快,便把他召来,让他来写。

    杜宝也是无妄之灾,只不过多贪了几杯酒,便要来受这罪,可怜他既不是曹植,不能七步成诗,又不是后世的诗仙,酒喝够了,诗就出来了。只能战战兢兢的说今日风光旖旎,恰好同前朝往事相同,不若编辑成册,以供后世瞻仰。杨广眯着眼想了一会,随他去吧,喝的痛快就行!管它呢?随即大手一挥,继续喝!

    杜宝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得了,酒也醒的差不多了,还是想想拿什么交差吧!

    宴散人去,杜宝捧着《水饰图经》找杨广交差去了。也没写诗,只是编辑了古代七十二个关于水的故事凑上去交差,杨广看着故事编的也挺好。便让朝散大夫黄衮按照故事用木头把故事内容制作出来,中间夹杂着有乐妓的船只,行酒的小船,船上木制的人物都能活动,栩栩如生,其间钟磐筝瑟,琴声悠悠。

    东都歌舞升平,可天下却战乱频生。

    洛阳城里的人载歌载舞的活着。平恩县里的人却生活在人间地狱。上巳节刚过,三月初三,张金称攻陷平恩县,一日之间斩杀万余人,尸横遍野。后又攻陷武安、锯鹿、清河诸县,攻城略地,斩获无数,屠刀之下倒下的不仅是盗匪之躯,还有无数手无寸铁的百姓。史载,张金称剿匪,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千里无鸡鸣。

    时光的转轮在不停的向前,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夏季。

    不仅是百姓的生活变得越来越不容易。杨广的生活也因为突发状况而变得不易,四月初一的晚上,大业殿的西院突然起火,杨广睡到一半被宫外的叫嚷声惊醒,吓得以为是盗贼闯进了宫来,赶紧跑到西苑的草丛里躲了起来,直到大火熄灭后才敢出来。

    皇帝也不是个好当的职业,在经历过了多年的磨砺之后,杨广也患上了皇帝的职业病——包括但不限于焦虑、多疑、夜惊等等症状,甚至严重到了每天晚上要妇人摇着床才能睡着的地步。

    可怜,也可悲……

    其实很多人在一开始做一件事时并没有想那么多,也许只是想吃饱饭,也许只是想活下去,或者,活的更好而已。可是,当事情开始做大之后,当人开始多了之后,很多人的想法就开始变了,很多事情的发展的方向就由不得自己控制了,像水泊梁山的好汉,像黄袍加身的武将。

    很多人都是如此,历山飞也是如此。

    自从手底下的人越来越多。历山飞的事情也变得越来越多,再也没有以前几个兄弟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来得痛快了……

    不是处理这边山头的矛盾了、就是调解那边兄弟的纠纷,再不然,就是看看哪里好下口,兄弟们的肚子又要饿了。这一天,又到了打秋风的时候了,历山飞派手底下的大将甄翟儿带领数十万人出发了,目标太原,既是练兵,也是征粮。

    数十万的盗匪和官兵在太原相遇了,甄翟儿也和潘长文相遇了,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偶逢知己的快乐,有的只是仇人相见的分外眼红,当官的见到了匪徒,当贼的见到了兵,没有把酒言欢,只有兵刃相见,你死我活的拼杀。

    上次潘长文侥幸逃脱了,可他还没明白过来自己不是带兵打仗的料。所以这次他栽了,老天爷帮了你一次,一般不会再帮你第二次。所以潘长文死了,死在了贼寇的手里,讽刺也不讽刺。讽刺的是作为一个将军没有死在保家卫国、开疆拓土的道路上,反而死在了一群土匪手里,实在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不讽刺的是作为一个将士,他最终是死在了战场上,也算是马革裹尸,死得其所了。

    有人说,人死了之后,灵魂会升到天上,变成星星,继续守护在人的身旁。还有人说地上每个人死了之后,天上总会掉落一颗星星。这样的人一定没有经历过瘟疫和战争,当成千上万的人在痛苦中死去的时候,天上不会有流星雨,白天还是白天,夜晚还是夜晚,四季轮转,昼夜交替,亘古不变。

    同样,日食也好,月食也罢。都只不过是这亘古宇宙的一瞬罢了。包括五月初一的这一次日全食。隋朝会灭亡不是因为它,唐朝会兴盛也不是因为它。

    日月轮转由天定,胜败成负在人间。

    看来杨广也知道这个道理,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关心过这些东西。

    夏天的夜晚是生机勃勃的,如果再有凉风吹拂,吃上一块冰镇西瓜,听着窗外的蛙鸣声,想来对于很多人都是一种惬意的享受了。杨广也是,当他在景华宫欣赏夜景的时候,天才的想法又浮现在他的脑海;若是漫天萤火,该有多好玩啊!

    于是,漫天萤火来了,侍女、太监、侍卫们忙活了一个晚上,捉满了几斛萤火虫给他,当他在夜里游山玩水时,在他的前面放了出来,霎时之间,恍若银河坠落,所有的萤火虫一涌而出,转眼间,又仿佛星辰落地,整个山谷间都铺满了萤火虫,远处的湖面上星光点点,既映着夜空的星辰,有闪现着萤火虫的光芒,若璀璨银河一般,令人着迷。

    美景再好,终有消退的一天。

    谢谢您的阅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