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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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个普通人的时代

    朱粲是城父人,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家里情况还算好,虽然在乱世之中,但小时候也算也读了几本书。长大之后家里托关系给他在县衙里找了个公职干——当个佐史。不出意外的话,干个几年之后,家里会给他找个媳妇,然后生个孩子,几十年以后死去,除了儿子、女儿哭几场以外,没有一个人会记得他。朱粲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世事无常,朱粲平凡的理想破灭了,由于不会处理人情关系,阿谀奉承上司,朱粲被迫下岗了。公务员陶渊明下岗可以回家吟诗作对,但朱粲不行,他要吃饭,于是他收拾行李,投奔了军队。在离开家门,前去投军的那天,朱粲也许期望的是军队里不会像县衙里一样有那么多尔虞我诈,当兵也许不需要像衙役一样欺负邻里百姓。很单纯的想法,很快,朱粲就会知道,乱世之中,没有一处地方是净土。

    朱粲没费什么事就到了军队,当上了一名小兵。乱世之中,士兵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成功了,你就可以平步青云,封侯拜相,甚至黄袍加身也说不定;当然,你也可能失败,如同千千万万怀揣着梦想或者被逼无奈前来当兵一样,毫无声息的死去,没有任何一个人记得你。

    朱粲也是,他来当兵就是想混口饭吃,没有那没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可很快,他发现军队里的一样不少,而且鱼肉乡里、欺压百姓的事情做起来一个比一个熟稔。

    朱粲失望了,朱粲愤怒了,朱粲沉默了。

    朱粲只是一个大头兵,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看着周围的士兵终日里为非作歹,看着长官们花天酒地,看着这个世道一天一天的坏下去。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好?

    幸好,这个世道还没有绝望,幸好,千年之前有人和他面临一样的困境,最终,他们喊出了那句流传千古的口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朱粲明白了,待在军队四处平乱是死,自己揭竿而起,努力一把也是死。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起来干他有一场呢?既是为了当初在衙役的欺辱下忍气吞声的乡邻们,也是为了在士兵手底下泣不成声的百姓们,更是为了那看起来模糊缥缈的,像书上所写的那样的大同盛世!

    朱粲又跑了,这次,他没有像以前一样要再去寻找一个庇护所,他知道,在这个世道上,没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所以他决定了,既然没有,那就自己建一个!

    他开始招兵买马,聚众为贼,四处劫掠,人们都叫他可达寒贼,可他自己不这样想,他称自己为迦楼罗王,他记得好像是说书先生说过的很厉害的一个人,能带领着大家走向极乐世界。

    乱世的日子不太好过,不只是朱粲这样觉得,很多人都这样觉得,所以,他的手下增长的很快,很快就有了十几万人。

    人多了,朱粲就忙了,忙着要平息各个部队之间的纠纷,忙着分配每次抢劫得到的金银,忙着自己新取的几个小妾。

    朱粲很快就忘了他当初为什么要起义,手底下事情这么多,哪有空想那些玩意儿?

    就这样,朱粲,不,现在应该叫可达寒贼或者迦楼罗王了,带领着他的部下,在荆州、沔阳一带四处劫掠,战火一直逼近终南山南一带。所过之处,狼烟四起、寸草不生!

    朱粲也许忘了当初的梦想,也许没忘,谁又知道呢?

    ……

    十二月,本来应该是全家聚集、和和美美,幸福过大年的日子,可是,除了少数一些人,绝大多数人的这个冬天都过得比较艰难,不仅是天寒地冻,更是苛政猛于虎!

    盘踞在绛郡的敬盘陀日子过得比较艰难,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将过得更加艰难。高居于庙堂之上的樊子盖日子过得也比较艰难。

    因为,高坐在九龙宝座之上的杨广下令了,诏:民部尚书樊子盖聚集关中兵力讨伐绛郡贼帅敬盘陀等人。

    樊子盖怒了,好好地一个大年你都不让我在家过,你真行!可这些话不能对杨广说,他还要当官,还要领工资,还要养活一家老小。于是,他出发了,在十二月离开家出发去讨贼去了。

    总有人要承担樊子盖的愤怒,也总有人要为数万士兵过年出去打仗买单。于是敬盘陀过得更加艰难了,汾水以北的百姓们也过得更加艰难了。无处可以发泄的樊子盖将所有的怒火都朝向了乱匪,愤怒可以让人失去理智,樊子盖也不例外,他不分青红皂白,也不想去分青红皂白。所有的贼人都被杀了,不管是投降的还是没有投降的,所有的村落都被烧了,不管是窝藏盗匪还是没有窝藏的,都没了。

    剩下的人怒了,总是被逼到绝处才愿意反抗的人如愿以偿了,因为终于被逼到了绝处,越来越多的人起来反抗,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对抗,越来越多的人成为反贼。官逼民反,民怎能不反?

    樊子盖慌了,敌人越杀越多,杨广慌了,老百姓越来越少。

    诏李渊前去,代替樊子盖。

    李渊来了,樊子盖走了。

    事实又证明一件事情,人民是善于遗忘的,不论是荣耀还是罪恶。

    换了一个主帅,又有人去投降了,投降的人忐忑不安,看着投降的人也等待的忐忑不安……

    投降没事,李渊将投降之人都好好安顿了,没有乱杀俘虏,也没有虐待降卒。盗贼们欢呼了,终于可以不当贼了;百姓们雀跃了,终于可以不反叛了。

    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到他人手里,将会有多么糟糕,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李渊为帅,前后降者数万人,余下的盗匪四散开去,流亡它郡。

    公元六百一十五年的冬天,李渊过了个好年。偌大的隋朝又向他的生命尽头迈了一步。

    未来是好是坏,李渊不知道,杨广也不知道。处在历史长河下游的我们知道那是一个盛世王朝的开端,可是,谁又知道我们所处的时代如何呢?

    未来,是好?是坏?无人知晓……

    谢谢您的阅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