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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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火车

15、火车

聂海林知道梁霄德的护卫站出来,排成一行就可以当做一堵墙。uc 小说 网:但是他没有想到,单单是坐一趟火车,就要如此浩大的阵势。

隔半米便站着一个全部武装的军人,手里端着枪,目不转睛的盯着车厢门和窗子,仿佛那里随时都能冒出另一个拿枪的劫匪或是小偷。其中一个士兵看见鬼鬼祟祟上车的男人,对着他放了一枪,刚好擦过衣服边,那人吓得扑倒在地上,原来是个逃票的。他的腿中了弹,鲜血横流,却没人管。

德胜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对聂海林说:“少爷,这里逃票的人多了,每天都要被打死好几个。”

聂海林只得把头扭回来,不去看地上腥红的血迹。过了好半天,他才道:“以前,我就是逃票坐火车来上海的。”

那时他年纪小,钻进车厢里就躲在了椅子下,没被人查出来,才侥幸逃过一劫。

“少爷,现在不用担惊受怕了。这一线的士兵,都是来保护您的安全,只要您吭一声,他们就得马首是瞻。”

聂海林漠然笑了,他今天穿的是当订做的西装。梁霄德说他年纪虽小,但也应该有几套正式的衣服。于是找了上海最富盛名的手工定制商替他做了合身的衣服。他虽然身板瘦,但骨架正,穿在身上空了点,依旧好看。

他朝远看去,一眼就看见站在车门外的梁凤成。

这感觉,像是隔了很遥远。仿佛梁凤成一直在等他,不偏不移,就站在那个位置。阳光大喇喇的打在他脸上,那双蓝灰色的眼眸更是明显。他今天不再西装革履,而是改换了一套军装,皮革腰带深陷入他细瘦的腰间,将他修长的身材显出来。

梁凤成手里握着把上等马鞭,他用马鞭支起军帽的一角,这样便能看的更清楚。直到聂海林被德胜推得移动到他面前,他终于发出他特有的懒懒散散的声音,半带着颓废的调子说:“这里枪多人也多,别吓坏了。”

这话听起来又像是嘱咐,又像是命令。聂海林低着头说:“我真是被你吓坏了。”

梁凤成莫名的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聂海林刚要答话,梁霄德已经站在车厢上,示意他上去。聂海林就从轮椅里站起来,趴在德胜背上,他突然转过脸对梁凤成说:“刚才你把鞭子抬起来,我还以为你要打我呢。”

梁凤成看着手里的鞭子,确实粗了一点,不够秀气。拿来当做刑讯室的工具,倒是很合适。但是他为什么要打聂海林呢,他可是对他没有什么感觉。

德胜背着聂海林走到头等车厢,那里守着一个人,像是火车上的值班员。这位值班员姓周,德胜把聂海林安置好,便同他聊天,小周特别能侃,说了好多新鲜事。德胜听着觉得好玩,聂海林也听得炯炯有神的,德胜就让小周继续讲下去。

头等车厢的另一边,梁凤成正玩着筛子看花色。他上下抛了几下,又看筛子笔直的落下来。没意思,真没意思,无聊透了。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信函,一股浓烈的香气散开,信上只有三个字:“念你,云。”

饶是三个字,却蕴含了无尽的暧昧意思。娟秀的字体仿佛能看出它的主人一定是一位面貌姣好的小姐。梁凤成反复看了看,才收回去。他故意站起来,拉开窗帘,看帘外的风景。这边,梁霄德已经推门而入,他看了一眼室内的陈设,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去和三军的几个部委商量一些机密事件。你好好看着车上的情况,有事立刻通知周文乐。”他像是十分不安的添上一句道:“记住,这是军令!”

说完,他又走了出去。梁凤成把门狠狠的关上,这么多个军队里出类拔萃的神枪手保护着,还不够么,他操哪门子闲心!

他刚想到这儿,突然听见一声枪响。接着又是一声。

有人尖叫,有人骚乱,还有踹门的声音。但那些声音都很遥远,仿佛与他无关似的。

他开始收拾行李,大包小包,最后嫌多了。索性只留下一个小包,里面装了好多首饰。有些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有些是则是那位写信的女士赠送给他的礼物。

当他终于整理完毕,并且打开窗户,看着川流不息的树木,想着要不要往外跳时。门开了,周文乐表情严肃道:“少帅,请您过来一下。”

周文乐今天刚好四十,他身材微胖,穿上军装后反而显得魁梧。他领着梁凤成拐了好几个弯,停在一个不起眼的门前。

梁凤成跟着他走进去,看到一张方桌子旁坐着四个人,俨然是一个小型会议室。正中间的梁霄德神色凝重的握着手杖,他旁边坐着的军官已经倒在地上,脸被一块白布遮住,看不清模样。鲜血从他胸膛里溢出来,还在往地上蔓延。

梁霄德用手杖将地上的尸体移开了一些,他半闭着眼说:“车上有刺客。”

其他几个军官面色沉重,这次秘密会议的召开,是全体高级将领制定的计划。梁霄德先独自进沪,其他人坐火车北上,双方汇合后召开紧急会议。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在会议进行到重要时刻时,进来一名陌生的军官。幸好周文乐眼疾手快,二话不说拿起枪,那人朝梁霄德射了一枪,被他身边的军官挡过子弹,这位军官便牺牲掉了。

刺客怕暴露身份,又连开了几枪,跳下车窗逃走了。周文乐探出窗口看,根本没了人影。

周文乐身边一个年轻的军官姓张名中洲。他长相斯文,但是眉目阴险,一看就是手段厉害的。张中州先是活络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才对梁霄德道:“将军,我军秘密会议一事,究竟有几人知晓?”

梁霄德眼皮都没抬一下,“除了在座的各位,就只有我的大儿子凤成知道。”

张中洲皮笑肉不笑的说:“如此说来,出卖消息的叛徒应该就在我军内部。而且,很有可能就在这个屋子里。”

坐在张中洲对面的军官个头虽矮,但气势很大。他嘴下长了两瓣八字须,因此被人称作赵八须,其实他有个很儒雅的名字——赵文敦。可惜别人从来没叫过这个儒雅的名字,都是赵八须、赵八须的叫习惯了。

赵八须看不惯张中洲的文人墨客嘴脸,怒道:“放屁,我们怎么会出卖消息!我们连命都不要了,为将军打天下,会干这种不要脸的事?”

张中洲一边阴笑一边道:“赵兄,我没有说消息是你走漏的,你大可不必如此激动。”

赵八须白了张中洲一眼,对梁霄德道:“这个刺客的身手,一看就是练家子。我看他一定是个职专干杀人买卖的,一定被人雇佣的。”

梁霄德听了他们二人的话,深吸一口气道:“你们都说的很有道理。我认为,消息确实有可能是从内部泄露的。这个刺客应该不是各派系的人,而是被人雇佣的职业杀手。”

梁霄德将手杖丢开,对周文乐道:“回到广州后,即刻追查此事。不要放过任何一条细小的线索。”

周文乐接受了指令。梁霄德这才正眼打量了梁凤成,“诸位,我想向你们推荐一个难得的人才。”

他向梁凤成招了招手,梁凤成走到他身边。梁霄德道:“凤成是一位博学多才的青年才俊,他从黄埔毕业已经一年。我希望各位不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他和蔼可亲。各位要及时指正他的错误,对他要求严苛,使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将才。”

语毕,众位军官纷纷鼓掌。张中洲道:“梁将军好福气,梁公子果然一表人才,英武不凡。”

梁凤成讪讪的笑了,他决定以后多和张中洲交流。像他这种贼眉鼠眼的谄媚小人,是最容易摆平的。

其他几位军官也说了些客套话,梁凤成只希望能快些结束。地上的尸体还在流血,血迹穿过他的皮鞋,黏黏腻腻。这些血已经变得干冷,阴湿。很快,就会被车上的清洁工人用大抹布擦净。大概这车上死的人多了,他们也会见怪不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