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
字体: 16 + -

8、劫难

迷情 8、劫难

上海市不算大,兜兜转转绕了几圈,时间还是打发不过去。uc:梁凤成苦着脸笑了,他哪是赶时间,现在他只盼望时间过得快一点,直接从白天跳到黑夜。这样他便能在黑夜里躲起来,可是他又能躲到哪儿去呢,上海太小了,无论他躲在哪儿都会被他找到。

今天运气不好,在路上遇到挡路的小鬼。他像是被整惨了,腿上流了好多血,现在应该正在医院。那个好心的“姐姐”应该在梦着白花花的大洋发呆。想到此处,他冷哼了一声。骗人也不想点高级的样式,用这种被车撞倒的老把戏,腻的他一身鸡皮疙瘩。不过,那小鬼倒是长的眉清目秀的,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漫无目的的把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这双手非常灵活,指节随着他的节奏上下起伏,像一幅行云流水的画。梁凤成把车停在国际饭店的门口,马上就有一个衣着整洁的服务生走过来,替他开了车门。

服务生很有礼貌的收了小费,恭敬的说:“梁先生住在十五楼,他说他在房里等您,不急。”

梁凤成被服务生领着进了一楼大厅。他突然想起什么说:“我饿了,想吃点东西。要中餐,多放点辣椒。”

服务生马上机灵的跑到前厅,向经理说明了情况。十分钟后,梁凤成走进餐厅,这里装饰的很奢华,一片金碧璀璨,可惜不是他的喜好。桌上有三样小菜,每盘里面都掺了辣椒,不多不好,样式很漂亮。

一个穿了军装的男人坐在餐桌旁,他的印堂上有很深的川字纹,所以看上去总是皱着眉。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但身材仍然保养的很好,宽阔的肩膀将军装撑在身上,笔直的立领从军装里伸出来。看过最近一期《申报》的人都知道,他就是刚收留了沪军的华南区三军总司令梁霄德。

梁霄德淡淡扫了眼梁凤成,“坐下吧。”

梁凤成的外祖母是西班牙人,他脸上承袭了洋人的脸相,五官较一般人更加立体。那双灰蓝色的眸子,更像极了他的外祖母,如同一颗宝石,但却是颗保守的宝石,并不流光溢彩,很低调。

梁凤成走过去,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怎么大手大脚的,没个坐像!”梁霄德端起茶壶,往杯中斟水。干扁的茶叶顺着滚烫的茶水翻上来,慢慢化开,气沫子中印出他的脸。同嘴上的嗔怪相反,粱霄德脸上竟然挂着一丝微笑。

“这是武夷山产的大红袍,最合你的口味。”梁宵德把杯子送到梁凤成面前,他很少做这种事,所以当他把茶杯放下时,就表示对方一定要喝下去。军令如山。

梁凤成抬了抬手,像是要拒绝。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那边梁宵德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顿了顿,下了决心。总算是把一杯茶端了起来,但事与愿违,他还是忍不住把茶泼了出去,这种做让他神清气爽。热烫的茶水淋在梁宵德衣上,马上渗入布料子,想必一定难受。梁宵德的胸前都冒出了热气。

茶叶的香味弥漫开,梁霄德涵养好,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一声不吭的笑了,笑容从他的两颊慢慢堆积到眉心,整张脸都挂着笑,看着却是一脸寒霜。

梁宵德解开腰带,将硬皮腰带垂在手里,仿佛那是一种临时的行刑工具。

梁凤成的喉结滚了两下,每次梁霄德笑了,他都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又或者,他宁愿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这样他反而更好受些。

梁宵德指着自己濡湿的军装,云淡风轻的说:“舔干净。”

初时,梁凤成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仔细回味了这三个字,突然笑了,这不就该是梁霄德的风格么。他每次一笑,脸部的表情总是很夸张,就像贴了一层假面具。嘴唇大大的张开,上气不接下气。

梁宵德也跟着他笑了,他的笑容很淡,胸有成竹。

梁凤成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眼餐厅那道金光灿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关上了。现在早过了用餐时间,偌大的水晶壁灯下,只有两个人的影子被拉长,安静的贴在地上。

他清楚自己有一点心慌,有一点害怕。说完全没有,那是骗人的。他也想骗骗自己,但他发现骗不了,他太实在,连一点虚幻的想法都不肯接受。

于是他低下头,从椅子里站起来。他腿长,身材极好,像衣架——能把不像样的衣服都穿出彩。更何况他今天穿的是军队的制服,灰蓝色的军装配上他那双及膝的靴子,当真漂亮。那些大上海夜场里拍戏的明星都及不到他一半,他们都太小白脸,缺失了英气。

梁霄德无论怎么看,都是满心欢喜。眼前的高个子青年,没有一个地方不合他的心意。他有些感谢自己的前妻,给自己送了一个这么好的继子,他甚至不用去找,他就送上门来。

看着走向自己的梁凤成,梁霄德眯着眼笑道:“凤英本来可以活的时间长一些,可惜她死的早了。”

梁凤成停下脚步,“你没资格说她的名字,”他狠狠的咬着牙齿。

梁霄德又是一笑,他不是在讽刺这个继子,只是觉得他天真,天真的青年都是很可爱的。你一激起他们的痛处,他们就要反抗,锋利的牙齿胡乱的咬一通,最后又会遭了打击,自己找个角落躲起来。梁霄德十分喜欢梁凤成这种不痛不痒的小小反抗,他把这称之为情趣。

当梁凤成走到他面前,并且已经跪下来时,梁霄德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绷紧了。他十分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看人的感觉,梁凤成的脸仰着,细白的脖颈从军装中露出来,喉结紧涨,带了一分性感。像一只成熟的野兽,矫健、灵敏,偶尔会用冰冷的眸子瞟一眼,充满危险的引诱。

梁凤成慢慢闭上眼,用手解开梁霄德的上装纽扣。他的手在抖,尽管不是很明显,梁霄德看着他,被服侍的人总是一动不动的坐着。他不着急,对于梁凤成,他一向很有耐心。

军装下的身体不但没有年龄留下的痕迹,反而强健。梁凤成一把撕开白色的内衬,动作粗暴。梁宵德的胸前,漫着淡淡的茶水味。黏腻了一片,水已经冷了,衬得心窝发凉。他伸出舌头,覆在梁霄德的皮肤上,有种晕眩的感觉。

梁宵德体毛疏淡,肌肉微有些松弛,算起来,在他这个年纪绝不显老。他被来自身体的刺激打动,身子绷得更直。有时候他常奇怪,为什么只有梁凤成能带给他这种快意的感觉,他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充满力量,仿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想什么就能干什么。这种感觉是别的人,不管女人还是男人,都无法给予的。兴许梁凤成那种带着恨意的怨气,才是最最刺激他的根源。

他抬着眼皮,突然抓住梁凤成的头发,迫使他的脸抬起来。

笔挺的鼻梁下的毛孔都在抽搐,梁凤成闭着眼,不去看他。梁宵德的手一用劲,他就被刺激的双眼睁开,雾蒙蒙的,像是忍住了情绪。

这双充满悲剧性色彩的眼中,还带着一种遥远的恨。像是恨得深了,自己都被自己折磨的疲惫。

梁宵德压低了声音,“知道凤英为什么死的早?”

梁凤成没有回答他。

“她跟我说,让我放了你。”

梁宵德看着梁凤成的眼睛。灰蓝色的眸子,暗淡、无光。他覆在他耳边轻声道:“现在这个世界上,你能靠着的人只有我一个。”

他不动声色的说:“我知道你最怕被人遗弃。放心吧,我会替你母亲好好照顾你……”

他继续说:“她可是为你死的,你不能辜负她的期望。凤成,为你母亲,好好活下去……”

梁宵德的话像一阵毒咒,一句一句的渗进梁凤成内心某个空洞的部位。

国际饭店的大堂经理楚孟云一直守在餐厅的门口,客人有什么吩咐,他就得进去服务。这是个大客人,谁都不敢怠慢。

餐厅里好像有人在用皮鞭子抽打,发出一声声的闷响,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惨叫。就像一场无声的酷刑,这声音非常有节奏,一下一下回荡开来。

楚孟云不敢再站着,他走开了些。客人的私事,他不能管,也不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