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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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奇缘

迷情 4、奇缘

从宾州北上,一路上乘船。uc :聂海林每天醒来就要吐一次。秀芳知道孩子体质差,经不起颠簸,但又别无他法,只能每天哄着聂海林,他睡着了就不会想着晕船的事。

秀芳身上有钱,但舍不得用。她心想这钱要攒着才行,将来聂海林长大了,自己对他总算有个担待。所以买票时只考虑了下等舱。下等船舱中臭气熏天,大人孩子都挤成一团,行李就堆在地上,这里的每个角落似乎都有无数的蟑螂和老鼠洞,随便动一下都能踩死一只虫。

聂海林歪着脑袋,秀芳往他嘴里灌了些汤,他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妈妈……闷……”

聂海林依依呀呀的叫嚷个不停,秀芳只得将随身背着的帆布包挎在肩上。她托一个老乡帮忙看着行李,自己双手抱了聂海林走到甲板上,这里空气好些,聂海林总算呼吸顺畅了不少。他把头支起来,迎着微凉的风,嘴角微微的扬起来笑了,身上好受多了。

秀芳抱了他一上午,手里发麻。她觉着自己有些撑不住了,“你先下来歇歇,我等会儿再带你回去。”说完,她就把聂海林放在地上站好,自己跑到一边的扶手上,撑着胃吐了起来。这船实在是颠晃,没有一个人不晕船的。

聂海林一个人歪歪的站着,眼看着面前碧蓝色的一片,他有些懵懂的想到这应该和自己的名字有关,妈妈说过,海是一片很大的地方,一眼望不到边,你想从这头到那头,就得坐船,否则上不了岸。

他正望着海面金灿灿的阳光出神,突然被一个高个子的身影吸引了目光。船头站着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青年,戴着一顶西式礼貌,他嘴里叼着根雪茄,看不清模样。这青年的身材同聂长恩相仿,站着的姿势也差不多,聂海林就将他当做了自己的爸爸,一边大声的叫唤一边跑了过去,“爸爸,我在这儿!爸爸……”

秀芳刚刚从胃部的**中回过神,听得聂海林的叫声大吃一惊。她踩着高跟鞋跑过来,哪里还有孩子的踪影,她又失神的望了望船头,除了几对甜蜜的拥在一起的年轻情侣,别无他人。秀芳心里从来没这么着急过,她知道船上拐卖孩子的贩子太多了,一时间对自己又恨又气,怪自己没有把孩子看好。

她先回了舱室,同乡说并未见着聂海林回来,她又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把下等舱的每个房门都敲遍了,恨不得钻入别人家的行李中去找聂海林。她越是寻找,就越是失望,没有一人说见过一个四岁大的漂亮男孩。他们看着秀芳的眼神,倒像在看一个怪物。

空气里的香味都是浓浓的,伴着纯正的芝加哥式披萨的味道,聂海林盯着眼前的食物,小嘴抿成一条线。他想吃,但不敢开口要。

连餐布都带着一股奶油香味,洁白的法式花纹将餐具绕了一圈,叉子的表面光洁的可以映出人影子。坐在聂海林对面的男人潇洒的摘下礼帽,轻放在桌上,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他大概是常年生活在国外,脸上有种异国风情,眉毛整齐的沿着眼线斜飞入鬓,嘴唇单薄,微微张开,便可以看到一口整洁的白牙。

他朝聂海林笑了笑,然后拿起那只比聂海林的手长了一大截的叉子,用餐刀将披萨切成小块,放到聂海林的碗里。聂海林没有动弹,紧张的看着地面,对面的人并不是爸爸,他有些害怕,但又有些期待,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男人见他不动声色的扭着身子,便自己用叉子叉起一块披萨,他闻了闻,仿佛这味道太过于甜美,连眉毛都皱了起来。他将披萨送到嘴里,大口的咀嚼起来。

“你要是再不吃,我可就吃光了。”

这招激将法果然很管用,聂海林迅速握起那把比他的小手大了一号的叉子,像个准备完毕的战士,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食物,而后十分敏捷的找准了目标。他的确是饿坏了,一口能塞下两小块披萨,吃的小嘴中鼓鼓的,一张瓜子脸撑成了小皮球。

男人看着他这副滑稽的模样,不由好笑。他其实不大喜欢孩子,嫌小孩子都太闹腾,但眼前这个非常合他的心意,长相漂亮,不吵也不闹。

头等舱的餐室里人并不多,现在还没到用餐时间。阔绰的老爷太太小姐们都还在各自的房里歇息,他们中有不少吃不惯船上的食物,都是自己拿了材料交给厨师按各自的喜好做着吃。这间餐室是沿着复古的欧式风格装修的,巨大的水晶吊灯覆盖了中央的天花板,柔和的灯光洒在橘红的桃木沙发上,盖在桌椅上的丝巾布上蒙了一层纱,仿佛一个梦幻的童话世界。

餐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着西洋纱裙的小姐走了进来。她长的很文静,身材瘦弱,手里拿着一本法文书。她直接朝着聂海林坐的这间桌子走了过来。

“孟轩,这小孩是谁家的,长的怪可爱的。”她拉开凳子,自己大大方方的坐下来。

孟轩把礼帽移开,侍者往桌上加了一副餐具。他带点不悦道,“孟丽,你少管我的事。”

孟丽原本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听了这话,她手一扬,桌上的餐具就摔下了桌子,哐啷碎成几瓣。“我只是问了一句,碍着你什么了!我知道你看见我就烦,可是我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到你了!”她看着文文弱弱的,说话却铿锵有力。

孟轩把头扭到一边,像是不屑于看她。“你既然知道我看着你就烦,那你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孟丽的脸色一阵惨白,她狠狠瞪了一眼聂海林。聂海林的嘴里还剩最后一口披萨,他正努力的吞咽着食物,无暇顾及其他。

孟丽一下子抓着聂海林的衣领,把聂海林从凳子上掀起来。孟轩紧跟着她站起来,抓住她的手,“你疯了!他只是个孩子,你想对他干什么?”

孟丽冷笑了两声,“你说过,你最讨厌小孩。现在你对一个陌生孩子这么好,带着一个小乞丐到头等舱餐室里吃披萨,你还说我疯了,我看疯了的人是你!”

餐室里的食客纷纷转过头看这一对争吵的男女,船上的生活太过于平静,他们需要一些刺激来挑衅自己那衰弱的八卦神经。现在,有现成的好戏就在面前,他们当然看的比谁都开心。

“孟丽,你冷静点,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孟轩抓着孟丽的手,不让她动弹。

孟丽显然听不进去任何劝告的话语,她放开聂海林,拾起餐桌上的刀子对准自己的喉咙。她的全身都在颤抖,像一片凌风坠落的枯叶。

她苍白的脸颤抖着,嘴唇悉悉索索的闭不拢。孟丽手里的刀子已经往颈窝里刺入了几分,鲜血顺着她雪白的脖颈慢慢的渗出来。

孟轩紧张的看着她,“刚才我说错了话,对不起。你范不着这样,孟丽,把刀子放下来,我带你回去休息。”

“你骗我……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孟丽撑着身子,其他桌上的食客纷纷移到一边,既不想受伤害,也不想错过好戏。

餐室的门豁然被人推开,“海林!海林!”秀芳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这里时,心里并未抱太大期望。

孟丽的注意力虽然只有短暂的转移,但这短短的一瞬却足以让孟轩夺下她手中的刀子。孟轩将那刀子扔的远远的,然后拿出一条细绢布,把孟丽的两只手绑在了一起。他怀着歉意看着她道:“对不起,我不想再看你自己伤害自己了……”孟丽的脸急速的抽搐着,她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秀芳看到儿子,喜极而泣,她冲上来抱起聂海林,又摸了摸聂海林的脸蛋。聂海林愣愣的看着她,以为她要打自己,在地上急着要找地方躲起来。

孟轩把昏过去的孟丽横抱了起来,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秀芳,往门口走去。

“先生!”秀芳突然叫住他,她那张恢复了平静的脸上充满了母性的斗志,“虽然您是住头等舱的,但是也应该知道,这世界上哪家孩子的爸妈不担心自家的孩子,你把海林带到这儿,害我找的好苦!”

孟轩撇了嘴,带着讽刺的意味笑了一下。他见过不少妇人,常常用自己的孩子做了诱饵,诬告别人拐卖幼童敲诈勒索的。他冷冷的说,“你如果真担心你的孩子,就不该放着他一个人不管。现在我有些私事要处理,没有空闲的时间理会你。”

说罢,他转过头大步走了。孟丽又犯病了,现在他必须在船上迅速找到一个医师,可是这人海茫茫,他又不是肯轻易相信人的,怎样才能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