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回头花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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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药泉

    刘苑的身体有些虚,大夫开了一些滋补的食方,上学的事就耽搁了,何况暑气日盛,学里没几天就要放假了,开学再去也不迟。刘苑懒懒的躺在榻上有些无精打采,穿越的新鲜劲过去了,陈夫人叮嘱了她安心养好身体,先不要乱跑,再者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时代,过得有些小心翼翼。



    她之前曾照过镜子,镜子里清晰的映出她现在的样子,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五六分的相似而已,不浓艳,淡淡的温婉,刘苑有些痴了,她毫不怀疑,这张脸她就在那张彩色照片上见过,印象深刻。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来到了这里,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



    月华如水,星河浩瀚,夜色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了胸口涌动着一汪清泉,绿的动人,清的透彻,意念一动,水随人意从指尖渗出,一滴滴落在榻上,凝成一团流动的水珠,刘苑恍然醒来,那汪清泉已经隐没不见,只留榻上的水珠昭示着,一切都不是梦。经历过穿越这样的奇事,刘苑已经不会再大惊小怪,世界之大,本就无奇不有,她将水珠收进小瓷瓶里,塞进随身的荷包里藏好。夜更静了,她又不是她在混沌中走着,一汪清泉触目可及,泉边立着一座石碑,上书“经年及月,旦有知秋,药泉现世,有缘得求,活死人,肉白骨,珍之慎之”后面还有一些具体用量云云。



    断断续续的梦做了一晚,刘苑抚过胸口的殷红小痣,知道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得到了一口可以治病救人的药泉,不用再担心人欲养而亲不待,不用再为异世的医疗水平而惴惴不安,开了外挂的人生何其有幸啊。刘苑不禁沾沾自喜,转念一想,树大招风,低调才是王道,一定要珍之慎之啊。



    刘苑好几天没有出去走走了,大宅里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没有碰过面,虽然现在不兴奴婢丫鬟那一套,但是雇佣的本质没变,伺候人的还是老爷太太的称呼。刘苑初来乍到,她不会去和他们讲人人平等的世界观,但也不会随便的不把他们当人看,她不是破旧革新的新青年,只是随波逐流的平凡人,趋利避害是她的本能,坚持自我是她的最低底线。



    彩云和翠珍最近发现她们的小姐很安静,也不怎么使唤她们,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发呆,或者说沉思,整个人都静下来,不过,人确实淑女许多,不再动不动就发脾气,她们瞧着小姐绝食不成像换了个人,心里都有点没底,也不敢过多的规劝,两个人的心里都装着事,面上也显出几分来。彩云这几天也是双重煎熬,她的母亲重病在床,小姐又闹出绝食的乱子,她也不好跟总管请假侍疾,每天都心事重重的,翠珍得着空顺势和刘苑提了提,刘苑心里一动,有些想法,药泉的效果究竟如何,不妨给彩云的娘试试,好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也还些因果,不成,就当是一片好心,打定主意,刘苑冲翠珍点点头,翠珍知机的去找彩云过来,刘苑拿出一个青花的小瓷瓶,闭目凝神,一滴滴药泉水流进瓶里,分三次使用,药到病除。



    



    彩云红着眼进来,怯懦的说“小姐,我娘她……”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我想回家伺候几天,说不得就是最后一面。”刘苑也感同身受,上一世母亲病重的那段日子,她也惶惶不可终日,她不想彩云也有这样的遗憾,“我都知道了,一会儿让胡管家送你回去,我会跟娘细说,还有”刘苑顿了顿,不再犹豫的拿出那个小瓷瓶放进彩云的手里,“这个给你娘用用,是特效药,别让人知道。”刘苑也顾不得其他的风险了,早晚也要拿出来,只是须的想个好的理由,她爹可是轻易糊弄不过去的。至于会不会发现药泉的秘密,刘苑到不担心 ,子不语怪力乱神,真相没有几个人相信,只会认为她从哪里得来的。



    



    彩云读书不多,想着这是刘家的特效药,轻易不拿出来示人,心里充满了感激,娘已是病入膏肓,还有什么不能用的,主家的情谊她不会忘。彩云被匆匆送走了,刘苑也被准许出门了,这里简直是民国的翻版,风土人情莫不如是,北平也是华夏的首都,大总统的官邸就坐落在此,宛平城是京南的门户,商业繁荣,游人如织,街上的店铺鳞次栉比,招牌如云,刘苑坐着人力黄包车,体验了一把宛平一日游。



    



    刘苑正在地摊上欣赏旧时的小玩意,兴致勃勃的挑拣着,一团香风拂面而来,几个袅娜地身影围了过来,打头的姑娘大概二十多岁,清纯的学生装扮,红皮鞋,辫梢上还扎着蝴蝶结,妩媚又纯真,她挑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刘苑,微微一笑,说道:“听说刘姑娘这几天在家钻研《女训》,有了什么心得,怎么舍得抛头露面了?”刘苑已经猜到这个说话刻薄的姑娘身份,自诩读了几本西方文学就敢突破道德约束的林思微,与许多知识青年都有纠葛,风评不是很好,但却是新青年勇于追求爱情的代表。刘苑对此嗤之以鼻,以爱情之名,行出轨之实,再美好的借口也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这样扭曲的价值观是那个时代的潮流,自由与爱情高于一切,背后是一个个家庭的破碎和另一个人的哭泣。



    刘苑不可能被这样的人挑衅还没有反应,她不像曾经的刘苑,是在传统教育中长大的,娇惯任性,有点自私,却没什么见识,有点缺心眼被人鼓动了几句就寻死觅活的,现在的刘苑有着成熟的心智,也算是见多识广,根本不惧这些背后的挑拨和小算计。



    



    “知音说与知音听,不是知音莫与弹”你是什么人,关你屁事啊,刘苑不想浪费口舌,“趁年轻,还是要多读点书,才能明事理。”



    



    林思微吃了瘪,有些恼怒,见同伴都在看她,故作大方道“刘苑,黎家的酒会你还是别去了,小心出丑,丢了文宇的脸。”



    



    黎家的酒会,帖子还没有看到,刘苑也没在意,不知这个文宇又是何方神圣,和黎家有什么关系?



    



    “盛情难却,只好欣然赴约了。”刘苑理直气壮的答应下来,这场婚事别无选择,她只能主动出击,探探这黎家的虚实。



    



    林思微见一再的讨不了好处,这个刘苑不像传言的那样无脑,反而言谈自如,不落下风。只能招呼了姐妹们上车离开。



    



    “思微,你的那篇《灯下歌》写的真好,是新诗体,现在谁还去看那些老古董啊”



    



    “口舌之利罢了,咱们思微可是才貌双全的……”



    



    “谁不知道,你和文宇志同道合,心意相通……”



    



    刘苑一直淡定的听着远处传来的议论声,心想这些当面捧场的人里能有几个是真心的,是非终日有,不听自然无,何必自寻烦恼。



    



    热闹的摊贩依旧,刘苑却没了闲逛的心思,将挑拣好的小物,付了银元,就转身离开了。在她身后,围观的百姓还在津津乐道,八卦之人尤多,自从与黎家的婚约传开,刘苑的身价也不可同日而语,外人并不知道定的是少帅还是黎二少,私下里议论纷纷。刘苑的寻死觅活一直被刘家捂得严严实实,要不然风言风语更得满大街了。



    



    “少帅,有何吩咐?”副官挺直腰板,铿锵有力的问道。



    



    黎少帅站在雅间的窗口,街上的一幕,尽收眼底,花枝招展的女人即使斗气,也是赏心夺目的。他却也没什么表情,瘦削的面庞棱角分明,不似时下的文弱书生,翩翩公子,他是冷的,挺直的脊背,谁也看不出是病弱之身。他就像一杆枪,锐利而坚硬。



    



    “行动暂缓,另行通知。”黎少帅捂住胸口,一阵毫无规律的刺痛过去,苍白着脸色命令道,副官连忙点头应是,拿出褐色的药丸,递送到少帅的面前,黎少帅面无表情的端详了下,就着温水送服了下去,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几千次,大家有些麻木了,剩下的就是既定的程序和无奈的叹息。天妒英才,副官不止一次的埋怨上天的不公,如此风流人物,只能隐居幕后,否则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啊。



    



    黎少帅是胎里带病,从小就会莫名其妙的胸口疼痛,严重时更是大汗淋漓,绞痛不止,中医束手无策,西医也是毫无办法,大帅府也是寻医问药多年未果,少帅就这么熬着熬着,也就大了。大帅和夫人一心想让儿子早日成家,延续子嗣,可少帅很是强硬,不愿拖累旁人,许多钦慕少帅风姿的名媛淑女也都心头打鼓,惴惴不前,望而却步了。



    



    黎少帅对这场婚约不置可否,黎二少正和林思微打的火热,刘苑则是只有选择权而没有否定权,当事的三个人各有心思,只有来日方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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