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上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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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牛皮去向

    伊希问牛皮去向,格格巫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冲出去吐完回来,先偷偷怨念地看了火塘边安然坐着的君女一眼,才小跑过去跪下坐稳,接着君女起先的问话往下讲故事。讲着讲着,口齿也越发利索了。

    在卫罗氏织机“哐当”声伴奏中,伊希照旧依述整理——

    庖厨前杀牛,家主和主母及一帮门客就远远坐在大屋台阶高处一边宴饮一边观赏,不在现场又在现场。庖甲来连乐舞都带来了,但席上众人从头至尾也没谁嬉笑不敬,面上都很严肃,中途也无一人退场。

    杀牛一直都是各村大事。杀牛前,有任何要求先跟里正谈好,里正再知会庖户,最后派谁来不管。

    这次来的既是庖甲,虽然他也是家主,端木莲也没有主动相请入席,席上众人更不便溢美甚或褒贬。而庖甲杀完牛也从不会留下,情绪拥有惯性,悲情未了立马欢宴,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原本庖甲走时牛皮也该带走,不知端木莲怎么跟里正商量过,竟留下了牛皮。

    按规制,端木家没资格献祭牛牺牲,但可以吃牛肉、喝牛血。牛血也曾是战备资源,由巫士负责保管。无盐邑盐金绝后就没再收上来,没有巫士,里正也没方法保存,因此便由各家族自行处理。

    家族也没妥善保存办法。如遇战事,战前生饮尚可增勇力,但那时现杀牛放血也没人有任何异议。平时则多是交由庖厨处置,也算一顿荤腥。

    而其实宴乐端木家天天都有,也是时人平时唯一娱乐活动,且又只有酒浆没有茶饮,自是要备下酒菜,还有歌舞,并时常变换场地。罐子管理法并不适用于家主、主母及食客并一干耆老,一天三、四顿也正常,理由多的是。甚至战前出征酒,战后庆功酒,战败断头酒。

    杀牛,自当就有杀牛酒。

    对此伊希也没什么看法,一切宴乐现在都与她无关。真若到了召她去时就离送人不远了,嫁人只是说来好听。不出预料,这将是上西少女以后的宿命。命运轮盘一旦开始转动就不会终止,得到端木血,还会有卫王血、齐王血、楚王血。

    想到此,伊希又看了看自己一双小手,遗憾还是太小了啊,不能去赵国邯郸亲眼见证,看嬴政到底是谁的血。算来此时,他应该还没投生赵姬肚子里,记得要到明年十二月才出生。

    说不定还来得及。尽管昨天她在大屋一鸣惊人,但还是不够十岁,夭折的可能性还大,不会被家族给予过多关注。

    主母到是遣人来打了招呼,让伊希以后初一、十五去北院见她。这样一来,她也可以打小报告了,谁也不敢再低看她。当然更免不了被算计,全靠自己警醒。

    为此,伊希还懂事地谢绝了主母给她安排的两个婢女。为家族节省人力计,有鸢婢一个足矣。

    并且她还怀疑酒鬼祖母——包括端木莲及别的说得上话的长辈在内,都被她初步鉴定为酒鬼。祖母之所以没叫她晨昏定省,怕也是因妨碍她饮酒。

    伊希由此也决定,必要时就调制出美酒来孝敬祖母和长辈们,换取出门令。说起来,端木家大事也几乎都在酒宴上议定。就算酒醉乱命,有罐子在,底下人也乱不了。一说有人来砸罐子,保管人人奋起抗敌。

    眼下问题是,牛皮除了做皮甲、战鼓,还能做什么?

    伊希感到很奇怪,谋反连坐也有她的份,便十分关心牛皮去向。可惜到了最后,凭格格巫的法力也没想出牛皮去向,不是她想隐瞒,而是事涉家族高层,不会外传也不易打听。

    伊希只好暂时作罢,另外再想办法。

    看样子,杀马士已阵亡,格格巫法力也尽了。伊希考虑再三,是否也暂时停止对她的惩罚,不然连问个话都问不下去,以后还怎么调教。其实她也不知应该如何教,她只会教战士,不会教妾侍。

    “不吐了就喝光这碗水。”伊希想了想,还是决定往水里加了料。温盐水养胃,适合呕吐人士。

    不过她放的是一手盐,不知道会不会出差错。但她不能再耽搁下去,她虽技巧足够,力气却不足,还要尽早去一趟蒿里。本来庖甲是她目前唯一知道的隐士,本想叫杀马士去勾搭杀牛士,拿张拜帖什么的。结果杀马士不给力,格格巫法力也太弱。那就让她先试试,看能不能有惊喜。

    若伊希本人来试也不是不可以,但就怕万一出事,好歹在救命一术上,她也算得上专业人士。

    而格格巫如有危难,她断不会袖手旁观。

    “君女,奴婢......”格格巫感动中......

    “等等!你先别过来,先漱口去!”一股酸气扑鼻而来,伊希皱着鼻子退开。

    正奇怪起先怎么没发现,这时才忽又想起,“还有,boss!boss!!boss!!!记清楚了?给你说多少次了,不许再叫君女!”什么君不君的。她可不想做君子,整天被人盯着。何况波士也是士!

    “啵啵啵啵啵......”

    “停!停停。算了。你也叫回鸢儿吧。”谁说有教无类?太尼玛难教了,伊希决定放弃。这屋子里整天咯咯咯啵啵啵哐当哐当,不知道的路过还以为进了鸡圈。

    等五叔回来,让他自个去教吧。

    “对了,给我说说你那天怎么出村的?”伊希又问起。

    鸢儿刚起身,一惊,“噗通!”又跪了下去:“君女,奴婢,奴婢呜——”

    “行了啊,别装了。起来起来,以后别来这招。我不是要秋后算账,你冷静点行不?我是......略好奇。嗯,好奇,明不明白?懂或不懂?”

    鸢儿刚刚酝酿出情绪就被强行打断,十分怨念,“明,明白。”明白君女变了。

    可一想到五公子,她情绪马上又转好了,腰也不弯了,“君女既问,奴婢自当......叭叭叭叭叭叭叭......之后便,如此。”说完还一脸回味,略娇羞。

    伊希却没留意,怔在那儿,完全忽略了五公子权宜之时抱过鸢儿的重大情节,

    原来还可以这样操作!伊希跳起,“等等,你先别喝......”

    一溜烟跑了出去。

    “?”鸢儿反应不及,水已全喝下去了。想再吐出来,却发现已没吐意。心中十分欢喜,“妥也?”

    君女治好她了?

    转而又沮丧,如今君女的性子她完全把握不住。

    伊希什么时候起的变化,鸢儿离开前没注意,离开后更全然不知。这次回来也只弄明白了她的一个新癖好,好奇。结果把她所知道的故事挤干了,对她也没兴趣了。

    君女真是,太太太......

    真如东院朱夫子说的那样,君子正固,小儿一日三变。可朱夫子自个昨日才更名为朱一善,今日又更名为朱三善,还四处与人吹牛,说他日行三善。明明君女说的日行一善,她记得可牢了。

    不行!日行一善是五公子的!

    随后,鸢儿抱着两只陶罐蹬蹬蹬出了西院,决定去大屋等辅食、讲故事,回来再说与君女听。

    她抱着大房大妇和嫡女的陶罐,再加上她的人脉,在婢女、小厮成群的大屋外和庖厨外混得如鱼得水,只除了庖厨不能进,厨娘都搞定了几个。牛皮去向也有了眉目。

    兴奋之下,回去的路上,一大一小两只白色的陶罐在她眼里也变成了金光闪闪。

    忽才想到,大房还有一只陶罐去哪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