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侃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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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兰英寨

    傍晚天阴沉沉的,结巴叔叔打起火把,拖着叉竿,带上李重角动身去捞笛子。姬如留在家陪伴她的外祖母。

    到了江边,结巴叔叔依着李重角的指引,划船来到笛子落水的大致水域。天快黑了,他们俩上岸生了一堆火,等天正式黑了,就打着火把,又上了船,顺流仔细找水面上可能有的光点。

    火把离火堆渐渐远了,忽然李重角大叫起来,他找到了一团在水面摇曳着的蓝色光团。

    结巴叔叔就把船移近光团,对着它将叉竿探向水底,试着用力戳了几下,然后往上提叉竿,出了水面叉到的是一块石头,蓝色光团在原处闪烁不定。他再次探下叉竿,用力拨弄了一下,光团立即变得更明亮了,再捞一次,失败;又捞,还是失败。

    李重角看得眼都不眨一下,火把快烧着手了,才又点燃一把,把残存的扔进水里。

    捞第四次时,结巴叔叔戳了几下,然后晃动叉竿,光团有明显晃动时才提竿,这次光亮出了水面,是魔笛啊!

    李重角迫不及待地取下魔笛,揣进怀里,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返回时,又见水面有光亮在离船不远处晃动,那不会又是什么宝物吧?李重角来了好奇,叫结巴叔叔再去捞捞看,结巴叔叔没一点反应,只一个劲儿望火堆的方向划船。

    马上亮光移向船边,船开始晃动。李重角看准了那是对白色的光团,就扔了火把,抱起叉竿对着白光戳下去,马上感觉戳到了软和的东西。紧接着平静的水面搅动起来,要将船掀翻。

    结巴叔叔扑过去拽住李重角,并大喊:“是、怪、怪、怪物!”。李重角急中生智,吹响魔笛,笛声尖细如钢丝,穿透了水的咆哮。水面渐渐地平静下来。忽然一声巨响,腾出一条龙,眼如灯笼,一只亮着,另一只却明灭不定。

    龙咆哮道:“你们戳伤了我的眼睛,我要吃掉你们!”

    李重角见过不少怪兽,也就不怕龙,因此他挣脱结巴叔叔的庇护,挺出身说:“是我戳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水里亮的东西是你的眼睛。我的笛子在水里也有光,它掉进水里了,刚捞起来……”

    “那就只吃你一个!”龙张开血盆大口,在他头顶盘旋,问李重角,“你手中的笛子从哪里得到它的?”

    “树窟窿里捡到的。”李重角到底害怕了,改口说,“我回去叫外公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眼睛。”

    “哼,凡人岂能有这等本事治好我的眼睛?”龙一阵冷笑。

    李重角马上又被结巴叔叔翼蔽起来,他照样挣脱,还解开头发亮出他的家伙—犄角—吓唬起龙来,说:“你不敢吃我,你吃了我,我就用角戳破你的肚子,叫你肚子疼!”

    龙改口说:“我真不敢吃你了,你的犄角告诉我你能医好我的眼睛。但是你现在只会吃喝拉撒,如果在安乐中长大就没指望了。所以我要诅咒你,让你不能留住你想留的,让你痛苦,让你困在矛盾的漩涡中拔不出身来,只有让磨难唤醒你体内的神农魂,你才会有真本领!”

    龙说完就飞走了,那亮光流星般消逝在黑暗的夜里。

    结巴叔叔赶紧摇船靠岸,背起李重角慌里慌张地回到自己家,都不声不响的睡去了。第二天他们俩都不说起什么,雨淅淅沥沥下着,风吹得紧,偶有雨点被卷进屋里。李重角感到很不安,头晚的遭遇像是噩梦,梦境似乎还在凄风冷雨中延伸,他没了安全感,就闹着回家。

    李重角顶着簸箕被送回刺史府,本来可以在外祖父面前得瑟一下——笛子回来啦,我自己捞的!但他并没这么做,倒是散了魂儿似的,与出门之前一样的板刻出的面孔,家人照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舅母叫人把姬如接到府里,哄李重角开心。姬如送给他篾编的十分精致的玲珑球,他才开心的笑了一回,并把它坠在笛子上,很配得来。

    以后,他们俩在一起,两小无猜,自由自在,一起逛花园,一起数星星,一起听塾师讲故事……他很快走出了阴影,阳光满怀,他竟离不得她了,所以他叫她留在府里跟他一起读书,她高兴得哭了。

    外祖母见姬如生得水灵可爱,似娇蕾带露,又懂事,就和外祖父私下为外孙“计深远”,为外孙准备未来的媳妇儿。于是他们打听到:姬如家住兴山县宝坪村,父母安贫乐道,她有个初学木匠的哥哥。

    外祖母进而瞒着李重角和姬如,打发舅母带上厚礼去姬如家定娃娃亲。去了一趟回来,舅母说:“礼她家没收下,只坚持说‘女儿的事由女儿自己做主’这是村里的传统,还说两个娃还小,等他们懂事了再自己决定。他家指望他们俩‘青梅竹马’地长大。”

    外祖父说:“这样也好,有时候为子孙考虑过多,反倒会误了他们。”

    关于定娃娃亲的事儿,两个小娃被瞒得紧,他们俩姐弟一般亲昵。也有吵闹,每次都是姬如让着重角。他们俩跟守寡的舅母住在一起,得到对待亲儿亲女一样的照顾。

    姬如特别珍惜读书的机会,学习很认真,塾师教什么都努力学会;重角则专拣自己感兴趣的学,比如读到《天问》时,他脑袋里也冒出奇奇怪怪的问题,问得塾师答不上来。

    王昭君和屈原的精神已在李重角心里萌芽一颗忧国忧民的种子,但是安乐只会使它腐烂,只有经历忧患才能使它抽苗、茁长、蔚然成荫。

    归州方圆百里发生了旱灾,连续四个月没有下过一场“足墒雨”,即使下,也是薄薄的一层。夏季太阳毒,水田干涸,归州城背后卧牛山上的野牲口也哀叫着下山找水喝,风就像烤热了的细绢拂在脸上,并不能带来一丝清凉。狗伸长了舌头趴在在阴旮旯里似睡非睡。

    人们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自从五月初七下过一场足墒雨以后,就再没有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