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莽莽原始
回到刺史府，李重角不由分说要他的笛子，折腾了大半夜，实在累了才睡去，梦里还在捞笛子呢。
第二天他不哭不闹也不吃，成了霜后的小葱——软不拉耷的。家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真怕他憋出病来。
舅母想到带他去找头一天抛粽子时遇见的小姑娘玩，散散心。于是舅母很快打听到姬如的住处——就在离屈原沱不远的山上。
舅母就哄李重角开心，说：“带你去找昨天你把她惹哭了的姐姐玩儿去，你是男子汉，总得去陪个不是才行。”
李重角才舒展了眉头，却还不肯张口吃饭。舅母把饭递到他嘴边说：“你不吃点儿，哪有力气玩儿啊？饿了吃人家的，人家那么困苦，为穷人省点吧。”
于是李重角才吃饭。饭后，李重角跟舅母就动身了，还叫人扛了几袋米面跟着。
凸凹不平的老土墙顶着厚厚的茅草，与周围的绿树红花很不相称，那就是姬如的外祖母家。
到了那里，李重角看见正在捡竹枝的姬如，就老远冲他喊姐姐。姬如愣住了片刻，然后跑进屋里拉出外祖母。
李重角跑在前面，先跟姬如赔不是，说：“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我是个糊涂虫。”
“我不生气了。你昨天因为我还挨了打，你会不会恨我啊？”姬如羞愧地说。
“呵呵，我没想过要恨你。”李重角笑呵呵地说。
这时舅母指着送来的粮食对老人说：“这是席大人的一份心意。”
李重角立即更正说：“是我说起来的，是我要送粮食来的。”
老人笑盈盈地说：“都好！都是你们府上的一片好心哪，托了你们的福啦！”
老人边说边揖让客人进屋。
屋子分两间：外间倒还敞亮，板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簸箕和竹篮，火垅挨着土灶，靠里面放一张垫有茅草的大床；里间黑洞洞的。
还没落座，李重角拉上姬如出去玩儿，舅母提醒一句，别玩忘了时间，屋里要做牢丸（饺子），记得回去吃。
李重角跟姬如活蹦乱跳地到了山花烂漫的屋后山坡上。姬如对李重角说：“你是‘重角’吧，我听过你的故事，很奇怪的故事。”
“神卜翁叫我‘重角’，庐陵王也给我取名字，叫‘李重角’，我头上正好有两只犄角。”重角又说，“我那天听过你的名字，我学问少，不知道怎么写。”
“我叫王姬如，是我爹请看相的给我取的名字，说女娃眼睛和嘴巴最重要，目代表心灵，口代表才华。”甲骨文的‘臣’字是一只竖着的眼睛，姬如边说边用石头在地上画。
“那神卜翁爷爷给我取名叫‘重角’，原来是说我的犄角很重要呢。”
“呵呵，他有没有搞错啊？”
“姬如姐姐。我十岁，你呢？”
“我比你大两岁呢。——这里是我外婆家，我家在宝坪村，前些天别人带我过来的，等玩好了叫叔叔送我回去。我叔叔说话很结巴，舌头笨但手特别巧，是个篾匠。”
“十岁、十一岁，你十二岁。”李重角掰着手指说，“爷爷给我讲过好多故事呢。”
“我们村有个家喻户晓的美女，她的名字叫王嫱，字昭君。‘昭君出塞’的故事你听过没？”
“爷爷跟我讲过，我讲给你听。从前啊，有一片森林叫汉，受到附近森林子民的侵扰，总是安稳不了。汉这片森林里有只特别漂亮的凰，她为了汉的安宁，就离开汉嫁给统治附近森林的一只凤，从此，汉就不再遭受侵扰了。那只凰就是王昭君。——我还会讲屈原的故事呢。”
“呵呵，有趣，你继续。”
“从前的从前，有一头熊统治的一片森林叫楚国，有好多动物辅佐着熊，其中有一头牛忠心耿耿，但就是犟得很。当时有一只老虎统治的另一片森林叫秦国。楚熊向秦老虎屈服，那头牛就坚决反对，为的是楚国的安危。但牛得罪了楚熊身边的狐狸们，狐狸们就对熊说牛的坏话，一起把牛撵走了。后来牛就跳进了汨罗江。那头牛就是屈原。”李重角照样是耳熟能详。
“哈哈，你是动物里跑出来的吧！你爷爷该是个土地神吧。我把这两个故事也跟你讲一遍。”
姬如就把两个故事还原到真实的历史上来，李重角听出了真味儿。
结巴叔叔在不远处的竹林里做篾活，砍竹子发出响声。
李重角和姬如听见了，正要去找结巴叔叔，就被李重角的舅母喊回屋里吃饺子。吃饱了，又盛了满盘饺子装在篮子里，他们俩给结巴巴叔叔送去。
屋的斜前方是一大片竹林，竹子都密密地挺立，绝不东倒西歪，留一条道通向深处。
两个小孩进到竹林中的一片空地，见结巴叔叔坐在小竹凳上破竹划篾，就送上饺子，叔叔笑眯眯地接过就狼吞虎咽起来，吃罢一抹嘴说：“好，好，好，好吃——”还竖起伤痕累累的大拇指。
之后，两个小孩在一边编弄着废篾玩儿。李重角不禁又想起了魔笛，自言自语地说：“我好想我的笛子哟！”
“笛子？哦。我叔叔可会做笛子了，吹起来声音好听哦。”
“我只要自己的笛子，我的掉进香溪河里了，就是端午那天弄掉的。”
“我是看见你在船上跌倒了，吓死我了，你落水了到底怎么得了啊？别想掉了的笛子了，回去了我给你一个玲珑球，好玩儿得很哦！”
姬如又拉李重角四处转悠，走大一棵大柿子树下，姬如仰着头看着树说：
“我最喜欢吃柿子了，熟透了的柿子软和得只要用舌头一舔就破了，再一吮，汁儿瓤儿都到嘴巴里了，那个甜啊！——可惜现在不是时令，还没结呢。”
“柿子我也喜欢吃，是野人用石头冲下来的，都破了。那你们摘柿子不破，树那么高，熟透的柿子又容易破，你们怎么弄的呢？”李重角生了好奇。
姬如在附近找到一根“叉竿”——竹竿尖头开个叉。她拿叉竿叉住一根树枝，再一拧，枝就折断了，她笑着说：“柿子就在枝条上，就不会弄破啊！”
李重角接过叉竿，叉下树枝，心里琢磨着什么，接着叉木棒、竹筒。他突然叫出声：“我可以把笛子捞起来喽！就这样叉它！那笛子在水里发光，我能找到它！”
于是两个娃跑回竹林，缠着结巴叔叔当夜去捞笛子，结巴巴叔叔答应了。之后李重角硬把舅母支回家，自己横竖要留下来玩几天。
舅母拿他没办法，只好先回去，她经过竹林外缘遇到一条大蛇，她吓得惊叫起来，不敢往前走了。
这时候，结巴正在砍竹子，听到叫喊声，一溜烟赶到，把大蛇撵得远远的，还砍来竹棒给她防身。寡妇说：“别人见蛇就打死它，你却只把它撵跑。”
“不、踩到、它，不会咬、咬人。蛇、也是、一条、命。”结巴说着，怯怯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一溜烟跑回竹林。
(本章完)
第二天他不哭不闹也不吃，成了霜后的小葱——软不拉耷的。家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真怕他憋出病来。
舅母想到带他去找头一天抛粽子时遇见的小姑娘玩，散散心。于是舅母很快打听到姬如的住处——就在离屈原沱不远的山上。
舅母就哄李重角开心，说：“带你去找昨天你把她惹哭了的姐姐玩儿去，你是男子汉，总得去陪个不是才行。”
李重角才舒展了眉头，却还不肯张口吃饭。舅母把饭递到他嘴边说：“你不吃点儿，哪有力气玩儿啊？饿了吃人家的，人家那么困苦，为穷人省点吧。”
于是李重角才吃饭。饭后，李重角跟舅母就动身了，还叫人扛了几袋米面跟着。
凸凹不平的老土墙顶着厚厚的茅草，与周围的绿树红花很不相称，那就是姬如的外祖母家。
到了那里，李重角看见正在捡竹枝的姬如，就老远冲他喊姐姐。姬如愣住了片刻，然后跑进屋里拉出外祖母。
李重角跑在前面，先跟姬如赔不是，说：“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我是个糊涂虫。”
“我不生气了。你昨天因为我还挨了打，你会不会恨我啊？”姬如羞愧地说。
“呵呵，我没想过要恨你。”李重角笑呵呵地说。
这时舅母指着送来的粮食对老人说：“这是席大人的一份心意。”
李重角立即更正说：“是我说起来的，是我要送粮食来的。”
老人笑盈盈地说：“都好！都是你们府上的一片好心哪，托了你们的福啦！”
老人边说边揖让客人进屋。
屋子分两间：外间倒还敞亮，板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簸箕和竹篮，火垅挨着土灶，靠里面放一张垫有茅草的大床；里间黑洞洞的。
还没落座，李重角拉上姬如出去玩儿，舅母提醒一句，别玩忘了时间，屋里要做牢丸（饺子），记得回去吃。
李重角跟姬如活蹦乱跳地到了山花烂漫的屋后山坡上。姬如对李重角说：“你是‘重角’吧，我听过你的故事，很奇怪的故事。”
“神卜翁叫我‘重角’，庐陵王也给我取名字，叫‘李重角’，我头上正好有两只犄角。”重角又说，“我那天听过你的名字，我学问少，不知道怎么写。”
“我叫王姬如，是我爹请看相的给我取的名字，说女娃眼睛和嘴巴最重要，目代表心灵，口代表才华。”甲骨文的‘臣’字是一只竖着的眼睛，姬如边说边用石头在地上画。
“那神卜翁爷爷给我取名叫‘重角’，原来是说我的犄角很重要呢。”
“呵呵，他有没有搞错啊？”
“姬如姐姐。我十岁，你呢？”
“我比你大两岁呢。——这里是我外婆家，我家在宝坪村，前些天别人带我过来的，等玩好了叫叔叔送我回去。我叔叔说话很结巴，舌头笨但手特别巧，是个篾匠。”
“十岁、十一岁，你十二岁。”李重角掰着手指说，“爷爷给我讲过好多故事呢。”
“我们村有个家喻户晓的美女，她的名字叫王嫱，字昭君。‘昭君出塞’的故事你听过没？”
“爷爷跟我讲过，我讲给你听。从前啊，有一片森林叫汉，受到附近森林子民的侵扰，总是安稳不了。汉这片森林里有只特别漂亮的凰，她为了汉的安宁，就离开汉嫁给统治附近森林的一只凤，从此，汉就不再遭受侵扰了。那只凰就是王昭君。——我还会讲屈原的故事呢。”
“呵呵，有趣，你继续。”
“从前的从前，有一头熊统治的一片森林叫楚国，有好多动物辅佐着熊，其中有一头牛忠心耿耿，但就是犟得很。当时有一只老虎统治的另一片森林叫秦国。楚熊向秦老虎屈服，那头牛就坚决反对，为的是楚国的安危。但牛得罪了楚熊身边的狐狸们，狐狸们就对熊说牛的坏话，一起把牛撵走了。后来牛就跳进了汨罗江。那头牛就是屈原。”李重角照样是耳熟能详。
“哈哈，你是动物里跑出来的吧！你爷爷该是个土地神吧。我把这两个故事也跟你讲一遍。”
姬如就把两个故事还原到真实的历史上来，李重角听出了真味儿。
结巴叔叔在不远处的竹林里做篾活，砍竹子发出响声。
李重角和姬如听见了，正要去找结巴叔叔，就被李重角的舅母喊回屋里吃饺子。吃饱了，又盛了满盘饺子装在篮子里，他们俩给结巴巴叔叔送去。
屋的斜前方是一大片竹林，竹子都密密地挺立，绝不东倒西歪，留一条道通向深处。
两个小孩进到竹林中的一片空地，见结巴叔叔坐在小竹凳上破竹划篾，就送上饺子，叔叔笑眯眯地接过就狼吞虎咽起来，吃罢一抹嘴说：“好，好，好，好吃——”还竖起伤痕累累的大拇指。
之后，两个小孩在一边编弄着废篾玩儿。李重角不禁又想起了魔笛，自言自语地说：“我好想我的笛子哟！”
“笛子？哦。我叔叔可会做笛子了，吹起来声音好听哦。”
“我只要自己的笛子，我的掉进香溪河里了，就是端午那天弄掉的。”
“我是看见你在船上跌倒了，吓死我了，你落水了到底怎么得了啊？别想掉了的笛子了，回去了我给你一个玲珑球，好玩儿得很哦！”
姬如又拉李重角四处转悠，走大一棵大柿子树下，姬如仰着头看着树说：
“我最喜欢吃柿子了，熟透了的柿子软和得只要用舌头一舔就破了，再一吮，汁儿瓤儿都到嘴巴里了，那个甜啊！——可惜现在不是时令，还没结呢。”
“柿子我也喜欢吃，是野人用石头冲下来的，都破了。那你们摘柿子不破，树那么高，熟透的柿子又容易破，你们怎么弄的呢？”李重角生了好奇。
姬如在附近找到一根“叉竿”——竹竿尖头开个叉。她拿叉竿叉住一根树枝，再一拧，枝就折断了，她笑着说：“柿子就在枝条上，就不会弄破啊！”
李重角接过叉竿，叉下树枝，心里琢磨着什么，接着叉木棒、竹筒。他突然叫出声：“我可以把笛子捞起来喽！就这样叉它！那笛子在水里发光，我能找到它！”
于是两个娃跑回竹林，缠着结巴叔叔当夜去捞笛子，结巴巴叔叔答应了。之后李重角硬把舅母支回家，自己横竖要留下来玩几天。
舅母拿他没办法，只好先回去，她经过竹林外缘遇到一条大蛇，她吓得惊叫起来，不敢往前走了。
这时候，结巴正在砍竹子，听到叫喊声，一溜烟赶到，把大蛇撵得远远的，还砍来竹棒给她防身。寡妇说：“别人见蛇就打死它，你却只把它撵跑。”
“不、踩到、它，不会咬、咬人。蛇、也是、一条、命。”结巴说着，怯怯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一溜烟跑回竹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