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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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甲光向日金鳞开

    皇帝面色沉重,“不知璟澜心中可有策略?”



    “犯我边境者,无论数量多少必攘之!”穆璟澜走至一侧作战地形图旁,伸手指向一条河流标识,“可从安临江寻突破口!”众人看向穆璟澜,不解。



    皇帝疑惑,“有何说法?”



    “据我观察,东胡与南夷犯我边境多年,双方意图明显皆想取我厘城。东胡与南夷之间只隔一条安临江,而安临江恰从我方城池厘城穿城而过,若取得此地,于他们百利而无一害。”“那我们不妨放话将厘城赠予他们,让他们自行平分,这两国因安临江水划分之事积怨已久,他们定然不会共用一城。即便他们退步求次,委曲求全,那分了数十年的江水尚且剪不断理还乱,仍是混混沌沌,更别提分城之事了。我方再从礼部派遣一位能言善辩之人从中挑拨,这事便也遥遥无期了。”



    皇帝道:“此意何为?”



    “我方兵力不足,若将兵力分散于四方,必输无疑。所以先抛出厘城,引两小国争相夺之,转移其注意力。然后集中兵力猛攻赤狄,方有取胜几率。”



    一文臣道:“三殿下怎能如此确定东胡和南夷只觊觎厘城呢?万一他们放弃厘城,又或者说他们不仅意在厘城,而且还把手伸向其他城池该如何应对?”



    “偏隅小国,野心膨胀,可若扮演蛇吞象未免不自量力。凡事都要留有余地,我方虽腹背受敌,但不是穷途末路,应允他们一城半池已是仁尽。若我朝顺利度过此难关,难么他们必然会为今日贪婪索取付出代价,这点他们还是看得清楚的。且赤狄和北燕两大国一日按兵不动,这两小国便不敢狮子大开口。”



    又一文臣道:“万一东胡和南夷识破此计,双方共攻厘城,我们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穆璟澜神情微紧,“他们定会识破此计,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所以此次战乱关键在赤狄,赤狄行军打仗以“快”闻名,这也是他们最为擅长的战术,以往我们的应战策略是徐徐拖之,而此次我们要以快打快。然以快打快我方必落下风,他们可是遇快更快的对手,所以第一场仗我们必输。”



    大皇子穆璟垚道:“若按三皇弟所言,岂止是第一场仗输,我们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



    “皇长兄,所言不虚,可我们必须要输。”



    大皇子木讷,“三皇弟此言何意?”



    “既运用我们不擅长的快战策略,且要确保赤狄之战必胜,,那么针对赤狄五万大军,我方与之正面匹敌人数至少需六万。前期,积蓄力量,佯装快攻,一败再败,生其战意,使其掉以轻心。中期,敌快我慢,敌慢我快,时输时赢,反复无常,吊其胃口,耗其中间力量。后期,厚积薄发,以快制快,直捣黄龙。”“此战快打,最多两月,便可击退赤狄。在退敌之后须立刻整军兵分两路,一路支援北方战事,一路支援东南方向。只是不知主将人选……”



    诸将齐跻身上前,“末将愿领命前往!”



    穆璟澜看向上前诸人,最后锁定霍老将军之子霍骁,“霍将军,你随父征战多年,行军经验丰富,由你担任主将,率六万人马迎战赤狄。”接着看向左右同上前之人,“朱顺将军,周尧将军,吾命你二人为左右先锋副将,全力听从霍将军调遣。”穆璟澜目光严肃,“此战至关重要,只可胜不许败!”



    三人凛然齐声:“末将定不辱使命!”



    穆璟澜看向礼部尚书蔺俞,“蔺大人,不知礼部何人最为善于辞令?”



    蔺俞一缕胡须无风自飘,“老臣自愧不是最为善于辞令,可若能凭三寸之舌借我大穆数月宁息,平缓战事,老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有劳蔺大人了!”穆璟澜看向一身材颀长、神采英拔之人,“贺堃将军你熟谙水性,通晓水战,此次由你率领一万人马,护送蔺大人前往东南方向与东胡和南夷周旋,切记要护蔺大人周全!”



    贺堃回道:“末将领命!”



    穆璟澜语气转弱,“万一计谋被识破……”未及说完,便被贺堃打断,“末将誓死守住厘城!”



    穆璟澜笑道:“不必,两月为期,能守则守,守不住,便弃之。”



    众人困惑,皇帝道:“璟澜,你这不是将厘城拱手于他人?”



    “父皇,容儿臣细说,我们先抛出赠予厘城于东胡和南夷之言,一转移其注意力,二引起两国相争。若计谋败露,两国齐怒,并伐于我,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外强中干,他们任一一方都不会全力攻伐,因为无论他们中谁取得厘城,另一方都不会善罢甘休。倘若他们全力以赴攻下城池,这城究竟属于何方?不过是一战方休一战继起!所以若真无力守之,便弃城作壁上观。”“三方相争,总有两败俱伤,一方获利。”



    皇帝眉头舒缓,众人齐齐称赞,“妙计!”



    穆璟澜危色道:“不过,最关键的大前提是两月之内赢下赤狄之战,只有赢了赤狄,这两小国才会紧盯厘城不放,不会生出其他贪念。”



    霍骁义愤填膺,“请陛下和三殿下放心,末将定竭尽全力,拿下此战。”



    穆璟澜点头,“还有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北燕十万大军。北燕物资丰厚,兵强马壮,即便我方十万兵马与之正面对抗,也绝不是其对手,更何况现在我们又处非常时期。”



    众人连连叹气,北燕一族骁勇善战,其中赫连铁骑尤为闻名遐迩,令人闻风丧胆。



    “所幸此次统帅之人并非作战经验丰富的铁骑将军赫连景云,而是北燕王的大王子燕瀚,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燕瀚此人自恃读过几本兵书,心高气傲,且此人看重名声,争强好胜,挑此时机前来,定是抱着必胜之心。”穆璟澜拿过令箭,转身朝向一身材魁梧之人,“杨朔将军出列!”杨朔应声出列揖礼,“杨朔将军随吾率三万兵马共攘北燕十万大军!”



    杨朔慷慨就义,“末将领命!”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必有损益,皇帝瞬然起身,心神恍惚,平日国事繁多,鲜对其上心,可终为己出,关心则乱,“璟澜,你可知此行凶险!”



    “父皇不必忧虑,儿臣此行,不为与之正面交锋,此次战略只有四字,拖、扰、偷、袭。儿臣虽没有十足把握,但拖上一两个月还是办得到的。”



    杨朔上前,“请陛下放心,末将必全力护三殿下周全!”



    皇帝缓坐而下,语气既沉重又缥缈,“好!都要平安归来!”



    众人告退。穆璟澜走向杨朔,“三万兵马,我率一半人马先行,昼行夜休。你率一半人马随后,调整作息,昼休夜行。”



    “三殿下,这是何意?”



    穆璟澜望向远处,“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杨朔点了点头,不甚了解。



    北燕与大穆交界,三尺冰冻,朔风凛凛,军旗乱舞。



    营帐之内,穆璟澜盘坐于榻上,独自对弈,运筹帷幄。杨朔左右踱步,抬眼瞧向这云鹤风清之人,叹了口气,很是不甘,然后继续踱步,反复几次,终忍不住了,遂抬腿上前,“殿下,北燕大军已叫阵多日,我们当真不迎战吗?虽说兵力悬殊,可总躲着,有措军心。您听,外面北燕那群贼子骂的有多难听!他们说我们是王八乌龟,只会缩头!”



    这人举棋落子,似未闻见。



    “殿下!您就真忍得住!我实在忍无可忍!殿下!”



    这人拣颗棋子,抬了头,勾起唇,“忍不住,就不用忍了!”



    杨朔摸不着头脑,“殿下是何意思?”



    穆璟澜起身下榻,“说实话,我也快忍不住了!”



    杨朔喜出望外,“那殿下,我们赶紧迎战吧!我们急需一场胜仗鼓舞士气,这些天我们都被骂得抬不起头了!”



    “杨将军,你率三千兵马迎战,只要斩了对面将领首级就立马收兵,此战主要为挫其锐气,不可久战,贪战必败。况且我们的主战场在黑夜,将士们的时间作息应该调整的差不多了!”



    杨朔接过令状,顿时容光焕发,“末将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