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盱眙城及其守将沈璞
魏军逼近彭城的时候,刘义隆就任命臧质为辅国将军,假节,率领万人北救彭城随他前往的,还有他的将军府司马兼冗从仆射胡崇之、太子积弩将军臧澄之、建威将军毛熙祚。他们到了盱眙,拓跋焘已过了淮河。
盱眙城东有高山。臧质担心魏军过淮后占据它,就派胡崇之、臧澄之二营驻扎山上,毛熙祚驻扎于山后,臧质自己率军驻扎于城南。魏军到了以后就开始进攻胡崇之、臧澄之二营,胡崇之等力战,终不敌魏军;众人撤退奔散,都被魏军攻杀。早先,胡崇之担任龙骧将军、北秦州刺史,镇守百顷(即仇池山,在今甘肃成县);后来行军到浊水河,被魏军打败,全军覆没,胡崇之及其将佐都被俘。其后胡崇之及其部分将佐乘隙逃归,至此再败于魏军。
魏军又进攻山后的毛熙祚。毛熙祚是前司州刺史毛修之的侄子,他所统领的手下都是北府精兵。他的幢主李灌激励将士,自己也身先士卒,因此杀敌众多;队主周胤之、外监杨方生也率众力射魏兵,魏兵不能抵抗,被迫后退。然而此时毛熙祚不幸被流箭射中而死,军无主将,于是溃散。
见魏军来势凶猛,主帅臧质却心存畏惧,按兵不敢动,因此三营相继覆没。当晚,臧质军也受到惊吓,继而奔逃,辎重器甲沿途弃掷,最后他只率领百余人投奔盱眙城。
此时宣威将军、太守沈璞镇守盱眙——宋的边镇或军事要地的太守往往都授予将军称号。几年前,沈璞刚到任时,看到盱眙破败的城池,想到北有强敌,将来事未可测,而盱眙又逼近淮河,当要冲,所以下车伊始就带领军民修筑城垒,疏浚城壕,积聚财物,储备盐米,作好战备以防意外之事。沈璞如此行事,众人都以为过分了,因为盱眙以北,尚有宋军一座座城池,这一座座城池,就是捍卫国家的一道道屏障,而遥居淮河之南的盱眙又何须如此高墙深池?事闻朝廷,群臣也都认为无此必要,沈璞却不以为然。他认为,魏军既占有河南诸镇,那么黄河就不独只为宋有;既如此,魏铁骑一旦南下,淮河就成了第一道屏障,而淮河和黄河比就显得水浅河狭,其屏障作用就要小得多了;魏人一旦越过淮河,盱眙当其冲。如此,在盱眙筑高墙挖深池就并非多此一举。现在形势如此,众人才佩服他的先见之明。
拓跋焘率大军数十万践踏北方六州,所过郡县大多溃散。沈璞的僚佐见状又劝他撤退归京,他说:
“若真有数十万贼,他们就不会留意小城,因而也不足畏惧:诸君何尝见过数十万人聚攻一城?王寻、王邑率百万之众败于昆阳,诸葛恪率二十万人败于合肥:用兵之计攻城最下。诸君当坚守岗位,此是我等报国之秋,也是诸君封侯之日!”
众人见沈璞神色镇定,且其家口同在城内,人心始定。沈璞召集将士,从中挑选二千精兵,然后对僚佐说:
“足够了!只怕魏贼不经此城!”
就在这时,臧质带着他的百余残存,又在路上汇集了三营的散兵,共计千人,望盱眙城门而来。见臧质千人已到城下,有僚佐就对沈璞说:
“贼若不来攻城,臧质千人入城则无所事事;若来攻城,此千人也无所裨益。城内储备只可满足现有军力,地狭人多,无不为患。况且敌众我寡,人所共知,虽说攻守不同,但也应粗计强弱;知难而退,也是用兵之要。臧质千人若能退敌保城,则功不在我;若应避贼南归,则需依仗舟船,平添千人则更相践踏,此正足以为患。今日不如闭门不纳。”
沈璞并没有接受这一建议:
“魏虏不会登城,我敢保证;乘舟船归京,也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魏虏残害军民自古未有,屠城、剥皮之酷是众所共见,稍微有幸的,不过是被驱逼到北国做奴婢而已。臧将军所领之众,怎不惧怕屠城、剥皮?人多则敌退,人少则敌退缓,我怎能因贪功而缓贼?更何况臧将军千人也是国家力量。无须多言。‘同舟共济,胡、越一心’!”
沈璞于是命令打开城门迎接臧质。入了城,臧质及其将士见城隍坚固,人心安定,又见仓中米面丰盛,库内器械堆积如山,大喜,众人高呼万岁。
魏军数十万人南下时不带粮草,只以抢夺百姓财物为资助。过淮之后,百姓大多逃难,剩下的荒村空屋,魏军抄掠无所得,因此人马饥乏。当听说盱眙城内储备丰足后,他们也大喜,打算以盱眙储备作北归之资。攻破胡崇之等三营之后,他们也曾乘胜试攻盱眙城,但无奈城守完备,不见丝毫效果,而大军又急于南下,于是拓跋焘就留下将军韩元兴率数千人包围着盱眙城,等待回头时再来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