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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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神秘刀手

    六月的雨淅淅沥沥,原本江南才会出现的梅雨时节,竟被这南风吹到了长安。风吹进院内,翻卷起蚕丝衣角,拨动人心,颇有些惆怅。依靠在深宅大院的内堂里的杨启,沉浸在湿漉漉的空气中,不禁哆嗦起来。

    昨日从崔少主口中得知,刘胜原乃益州人士,家中盛时,被夺权的兄长算计,送上了名山学武。

    回来时发现家中早已是物是人非,兄长因开罪益州刺史,落得个家破人亡,家中女眷由于没有男人的支撑,被刺史纳入府内奴婢,永生奴籍。刘胜因师父之名,保住了良民户籍。

    刘胜没能看出兄长的算计,还以为兄长提前知道了家中会出事,才将他送上名山学艺。

    三个月后,益州刺史死于家中。整个益州城都传言是刘胜所为,官府却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将刘胜缉拿归案。

    而后几个月内,刘胜所在之处,必有官员殒命,大到三品大员,小到地主佃户,前前后后竟有十几起命案,冥冥中与刘胜有关,据查证,刘胜背后还有一个民间组织,专门做些杀人勾当。

    崔少主告知杨启,这些消息,是由皇家某暗卫手里得来,准确度高达七成,可偏偏没有摸清刘胜背后组织。

    杨启对唐朝世事正是一知半解,现在惹上这个身份,更是头疼起来。

    恰恰林猛和江影,正是被和刘胜有关的组织,追杀了去,至今下落不明。

    崔少主找到自己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崔家内门子弟在朝为官时,被这个组织杀了。

    于是在王秀出狱后,找到王秀,希望王秀能够帮他找出这个组织。

    王秀倒是惜才,立马向崔少主举荐了杨启,便借林猛江影之名,将杨启骗至崔府。

    杨启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突然觉得这个朝代,打打杀杀过于血腥,过于暴力,显得有些畏惧。

    ……

    两日过去了,坐在宅子内的众人有些按奈不住,窗外的雨倔强的下个不停,滴打在瓦砾上,清脆如珠。北方夏日的风,穿过雨滴,夹杂着湿气,吹在脸上,不知为何感觉格外沉重。

    云儿见状,上前将门窗关上。

    一屋子的女人围坐在杨启身边,却没有半点柔情的心思。

    众人在胡床上下棋,消磨时光,等待的时间是最为漫长的。

    最难熬的,是连等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一旦有人出现,或许就会以命相拼。

    杨启手中的白子,悬于空中,久久不落,雨势仿佛是在为棋局配乐,忽然滂沱起来,描绘着棋局中的千军万马。

    噼啪。

    那颗夹在手中的棋子,因为大雨的急促,不慎跌落在棋盘上,撞乱了一片,杨启转向窗外,眼睛眯了起来。

    白月奴笑了笑:“公子怕了?”

    顺手将身边隐约冒着热气的茶杯,递给杨启。

    “公子可是江湖好手,怎会禁不起风雨吹打。”白月奴脸上的笑意更浓。

    杨启在她脸上看到的不是嘲讽,不是戏谑,而是安慰,宛若血雾弥漫的战场废墟上,站着位梦中姑娘冲着你笑,唤起你生存的欲望。

    这时,内堂的门伴随着一声撞击,将南风暴雨卷了进来。

    身穿蓝色衣裳的男子,手里揣着把阔刀,走了进来。

    那刀周玉燕一眼便认了出来,急忙低声:“杀王越之人。”

    杨启神色微恐,眼前的男子,手握着阔刀,行走自如,若是根据之前在酒楼里的推断,那阔刀起码有三四十斤。单手提着三四十斤的重物,没有半点吃力的样子,甚至看样子已经成了习惯。这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白月奴提手便是一剑刺出,朝着男子胸间刺去。

    在奴市这些年里,白月奴脸瘦体弱,不是躺在病榻上,就是垂睡在墙阁内,不讨任何人喜欢。

    只有晚霞轻染着大地时,她才有些许时光,在部曲大门守卫处的老者那学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手里的一尺三寸的短剑,是朴爷爷赠与她的武器。

    男子面色淡然,丝毫不在意刺来的短剑,迈着稳健的步伐,向杨启走来。

    就在短剑即将刺进他的胸膛时,侧身一闪,短剑的刃锋,贴着他的胸膛向空出刺去。

    他轻手点在了白月奴向前冲出去的身子,猛虎般向前飞去的白月奴,身上涌入男子的力道时,脚力有些跟不上,险些栽倒在地,连连踏了几步,趴倒下身子,拼尽全力稳住自己的身体。

    周玉燕见状,略有不安,拔出佩剑,横在杨启面前。

    男子深邃的眼睛里,似乎只有自己的目标,眼睛直直地盯着周玉燕身后的杨启,缓慢走来。

    叶云儿早早带着莹莹走向里屋,从门缝里探索内堂的情势,只要稍有不妙,便会带着莹莹从后门逃走。

    男子走至杨启所坐的胡床前,坐在桌子对面的胡床上,端起桌上冒着热气的温水杯,抿了一口。

    挡在杨启和男子中间的周玉燕神情紧蹙,微微的错开身子,使杨启能够看清楚眼前男子。

    手里的的剑依旧悬于半空,深怕蓝衣男子提刀便砍。

    “刘胜?”男子放下茶杯,高冷的姿态看向杨启。

    白月奴看见眼前男子坐了下来,起身快步走向杨启身旁,将短剑悬在杨启的另一边,侧指眼前男子。

    杨启微微点头。

    “靠人保护?”男子眼睛没有戏谑,没有邪冷,没有瞧不起,像是在阐述个事实,带着疑问的事实。

    杨启注视着眼前的男子,手掌握拳,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就连周玉燕的脸色中都带着凝固的沉重。

    笼着着的暗云,完全遮蔽住了阳光,窗外的雨,越发的狂妄,肆意冲刷着世间的泥泞。

    见杨启没有沉默不言,蓝衣男子起身,从腰间拎出一根细长的红色挂链,绳索上系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珠,放置桌上:“记得回来。”

    说完,便转身向内堂外的雨幕走去,走至门口时,顿了顿转头又说道:“他们没事。”

    杨启一头雾水,这个男子像是送消息的,但是这些消息是什么意思,却是难以理解。

    周玉燕微微一怔,看了眼桌上的红色绳索,瞳孔竟猛的放大起来,愣着说不出话来。

    白月奴收起手中的短剑,好奇的拿起桌上的红色挂链:“这是什么?”

    周玉燕脸色煞白,眼珠险些爆出,悬着的剑久久没有收入剑鞘中。

    里屋内躲着的叶云儿和莹莹见外面没事,立即出来,云儿将门窗关,免得窗外的冷风吹进内堂。

    内堂长时间被风雨充斥,使得空气中的湿冷之气甚是浓重,即使关上了门窗,也没有半点回暖之气。

    周玉燕缓慢挪动着目光,将视线定格在杨启的身上,美眸中闪烁着愤怒和质疑,手中的剑不停抖动,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杨启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周玉燕的情绪波动,看了眼白月奴手里的手链,紧握的拳头这才松开,端起桌上的温茶喝了口:“不知道,你如果喜欢,拿去便是。”

    喝完茶,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莹莹的小手拉扯着周玉燕的秀裙:“娘亲,我有些冷。”

    杨启见莹莹颤抖着身子,从桌上倒上一杯温水,递了过去:“莹莹来,喝杯热水便不会冷了。”

    莹莹接过水杯,缓缓喝着温水,朝着杨启笑了。

    杨启一把将莹莹抱起,放在胡床上,用轻薄的蚕丝被,裹着莹莹:“还冷吗?”

    白月奴将挂链挂在了手上,不停抖动,像是个紧握着糖人的儿童一般,爱不释手,见愣愣出神的周玉燕,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怎么了?”

    周玉燕一惊,不由得大叫了起来。

    “不舒服吗?”杨启惊奇的问道。

    “没,没…”周玉燕回过神,脑子里各种思绪凌乱交织:“莹莹,快下来,怎么能在公子面前无理?”

    说罢,一手将杨启怀里坐着的莹莹抱起,向一旁走去。

    杨启发现周玉燕的神色有些不对,似乎就在刚才一瞬间。

    前几日,杨启都是这么抱着莹莹的,周玉燕也只是笑笑。而今却是大为反常。

    杨启看着周玉燕,细想她是怎么了。

    这才发现周玉燕的眼神一直凝视着白月奴手中的挂链。

    “你知道这个挂链是什么?”杨启向周玉燕问道。

    周玉燕闭口不答,面色极为难看。

    白月奴见周玉燕脸色不好,向杨启使了个眼色,上前将周玉燕扶起,向内堂里的隔间走去:“莹莹,扶娘去休息。”

    杨启思索着男子留下的信息,他们没事,那个他们应该是指林猛和江影了,但是这个挂链似乎周玉燕知道些内幕。

    但是这个男子是谁?刘胜之前组织中的人?还是刘胜之前的朋友?

    窗外雨渐渐停息,弥漫在空气中的湿气,缓缓散去。雨后的夕阳,透过屋檐下的雨滴,折射进杨启的眼里,那般刺眼。

    大唐的尘世,为何如此多的腥风血雨。

    长安城外不远处,马十坡的水沟外一辆马车陷在黏糊糊的泥水里,水沟内一具尸体漂浮在水面,血水早已被大雨清洗无迹。

    雨后的山间小道,全是泥泞的水洼,鲜有行人路过这里,更不会注意山坡下杂草丛生的水沟。

    长安城向益州的官道上,一个身穿蓝衣,手持阔刀的男子,骑着一匹骏马奔走在道路上。

    道路上的泥土已然干固,马铁飞踏而过卷起尘土飞扬。

    男子回头看向身后的长安,嘴角边一抹笑意,快鞭抽打着马背,呼啸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