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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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沧浪巫山

修道之途,门径万千,可大道归一,不管修道的方法、手段如何,归根结底就是为了要在体内滋生真元,不断的修行,充盈真元,突破境界,到最后甚至可以一步成仙,突破凡人的桎梏,成为不老不死,永恒的所在。但归根结底,若是没有体内没有真元,则无法催动各种修道法门,因此,修道者日夜修行,为的就是充盈真元。而真元也不是凭空产生的,需要日积月累的修行,打坐、冥思、苦练各种方法,才能吸取天地灵气,在体内化作真元,积累下来。

    真言苦思良久,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叶伽南洒然一笑,“管他呢,如果不是七毒宗,可这世上,又还有哪个教派擅长使毒,而且道行这么高呢。”他目光闪烁,突然之间,多了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东西,只听他低沉的声音响起,“真言师兄,昨夜那情景,你也看见了,那……不是我可以控制的。若是……若是哪天突然又发作了,你……你,你便杀了我罢。”声音渐渐低沉,一字一句,却仍是清晰的传到了真言的耳中。

    真言身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叶伽南,半晌说不出话来,隔了良久,方才说道,“叶师兄,你今日一念之善,他日必得善果。”叶伽南笑了笑,不屑道,“都不知道还能正常的活几天,哪里还谈的上什么善因善果。”他顿了顿,似是发觉到了什么,瞪了真言一眼继续说道,“你莫要以为我杀了几个人,便是心怀愧疚,因此有了寻死之念,呸,那张老爷那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那张老爷,卑鄙无耻,阴狠毒辣,只不过可惜……”他瞟了真言一眼,“最后竟是让他捡回了一条小命,也算他的运气了。”

    真言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道,“叶师兄,你心中戾气太重,有违天和,会伤及道心,我担心对你身体或有不利,这……”

    “什么道心,你莫忘了,我早就被废除了修为,如今还有什么道心可言,”叶伽南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了真言的话语,“还有,中了天下第一毒的七毒秒化生,你觉得,还有几分把握,不对,还有几天,可以苟延残喘?”他转头看着真言,神情肃穆,“真言师兄,你莫要再管我了,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你还是带着可吉,却寻那蛇蝎散的解药罢,这蛇蝎散,只有七天的余地,除去昨天一天,可就只剩下了六天了。”

    真言看着叶伽南淡淡的说着,浑然不似把自己的生死放在眼里,一个人影,从他心底慢慢的浮现了起来,那人一袭青衣,力战幽冥,宁死不退,最后身死道消,也是如同眼前叶伽南这般的神情,也是一般的漠视生死,只不过叶伽南多了几分不屑和沧桑,而那人,却多了几分热血和强硬。

    “当今天下,用毒一道,除了七毒宗,就只有极川之地的苗巫大祭司,方能与之相比,我们只要能找到了苗巫一族,就能够解了你身上的七毒妙化生了。在寻找苗巫大祭司的时候,我也会遍访名医,请来治疗可吉的毒。”

    “别再说什么极川之地,苗巫大祭司了,我们下山以来,找了多久?苗巫一族,避世已久,早已在多年以前,便已绝了消息,这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我们去哪里找得苗巫大祭司?”叶伽南心里烦躁之极,说着说着渐渐激动起来,声音也不免大了几分。

    “大祭司,叶大哥,我知道呀。”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两人霍然一惊,转身看去,却是正在一边无聊玩着山石的可吉,看着两人说道。

    真言心里一喜,连忙快步走到可吉身边,蹲下身子问道,“可吉,你知道大祭司吗,他在哪里?”可吉看了看真言,又看了看叶伽南,迟疑了一会,方才点头问道,“你们是不是找大祭司看病?”叶伽南心里一笑,看病?这病也实在是太病了,他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可吉扬起头颅,嘴巴咧开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白的耀眼,“我家乡的大祭司,看病很厉害的,无论我们族人,得了什么病,只消去大祭司洞中,告诉大祭司生辰八字,然后喝一碗大祭司给的清水,马上就好了。”真言目光熠熠,听得极为仔细,“不管什么病?都只要告诉大祭司生辰八字,再喝一碗水,就会马上康复?”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心里升起巨大的疑团,中原无论医术都超群的大夫,都离不开望闻问切四个字,而可吉口中的大祭司,显然与中原的医术,大相庭径,真言又问道,“可吉你刚才说你们族人,那你是什么族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们那里,都是自己族里的族民,从来没有外人,所以大家从来也不说起,我…我也不知道。”他看了看真言,又看了看叶伽南苍白如纸的脸颊,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拿着手里的石子在地上划来划去,片刻之后说道,“我阿爹在我小时候就教我画这个,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我问他,阿爹也不回答,只是说,这是我们族人的代表。这是我们族里每一个人都要会画的东西。”

    两人低头看去,之间那山地之上,歪歪斜斜的写着两个字,“苗巫”!

    五天以后,在苍茫的南疆湛湛蓝天之上,一道黄光倏忽划过天际,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真言师兄,我们这般找也不是办法,可吉只知道苗巫族世代隐居在巫山之中,巫山之旁有一条沧浪江流过,却是说不上具体的位置来,可我们沿途打听,却是无人知晓巫山和沧浪江,眼下可吉却又昏迷不醒,蛇蝎散之毒,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如今却依然丝毫没有头绪。”

    真言驾驭着般若珠,带着两人,御空飞行,南荒之地,幅员极为广袤,但森林遍布,瘴气极多,因此往往几万里都毫无人烟,一路之上,但见山林苍茫,或是沙砾遍野,却哪里有什么江河水流。真言心里焦急起来,一路驾驭般若珠,还带着两人御空飞行,体内真元消耗极大,他白天赶路,晚上打坐,有时甚至是日夜兼程,五天里面,就已经一路飞过了几万里,他回头看了看在叶伽南怀里昏迷不醒的可吉,指尖黄光一闪,催动真元,加速往前赶去。

    突然,听见叶伽南的声音响起,“真言师兄,慢一点,你看前面……”真言抬头看去,却见一抹碧绿之色,出现在了视野之中。真言心头一喜,找了一处平稳所在,缓缓下降,真言略微调息了一会,方才打量四周,眼前是一条宽阔的大江,这江波涛汹涌,不时有惊涛拍岸,卷起巨大的水帘,随即落下,三人站在山石之上,也能感受到这扑面而来的阵阵氤氲水气。

    这江的对面,是一处极为高大的山脉,山峰之间,云雾缭绕不散,望之有一种实近似远,视野迷离之感,若非三人就在近处,单只是从天上御空而过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的。真言目光闪烁,看向叶伽南,两人目光一对视,便清楚了对方所想,只听叶伽南开口道,“这山有古怪。”真言注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道,“这山上的云雾,一直驻留于此,经久不散,把整座山,都遮掩了起来,这恐怕是一道极为高深的障眼法了。”

    “咦!这不就是沧浪江。”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两人回过头去,发现原本昏迷不醒的可吉,已经醒转过来,正满心欢喜的注视着眼前这条大江说道。叶伽南回过身来,看着可吉雀跃的模样,泛起了一个笑容,“可吉,你马上就要回家了。”可吉爬了起来,对着眼前波澜壮阔的沧浪江大声喊道,“阿爹,阿娘,阿姐,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只不过水声浩荡,可吉的声音,很快便给淹没在其中了。

    真言把般若佛珠一抛,黄光一闪,身形飘渺,带起两人出现在半空中的般若佛珠之上,只是一个瞬间,三人便横渡了沧浪江,来到了巫山脚下。这时,三人来到了巫山脚下,才知道这巫山,与先前所见,又是一番不同。

    天下名山,若论雄伟瑰丽,梵音山当数天下第一,而若是说道景致灵秀,幽深绮丽,则当数玄清教的莲花三十六峰,三十六峰,峰峰景致各不相同,着实有一番风味,而若是孤高幽绝,狰狞陡立,则非眼前的巫山莫属。若是以人为喻,梵音山以佛为山,以山为佛,泱泱大度,似是一个与世无争的隐士,而莲花山三十六峰,灵秀天下,变幻莫测,像是一个机巧百变的名士,而眼前这巫山,挺拔孤壑,不合与群,却像是独处众人之间,仍带有一份孤寂的狂士。

    叶伽南与真言两人,正对着巫山大发感概,可吉却是回家心切,急切的一手抓住叶伽南,一手抓住真言,就往山上跑去,“叶大哥,真言大哥,我们快走,这里我识的路。”叶伽南看着可吉发紫的嘴唇,已经眼眸中急切的眼光,他心里微微一动,脚下不停,却是跟着可吉上山去了。可吉对这山上的地形,明显比较熟悉,有时候看着前面没路了,往右一转,几个转弯之后,一条小路便出现在几人眼前了。

    如此三拐四拐之后,眼前豁然开朗,映入三人眼帘的,是前方一片树林,这里似乎许久没有人迹到达了,二三个成年人合拢不上的古朴大树,比比皆是,只不过这些古朴大树,竟皆枯死,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枯瘦着向外伸展着。这一片林地,空寂无声,竟是成了一片死地。可吉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片山地,皱着眉头道,“这…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过了这个地方,就快要到了。”

    他说着,便欲往前跑去,叶伽南刚想制止,真言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可吉的臂膀,可吉挥舞着小拳头,高声道,“快走阿,你们拉着我做什么。”叶伽南随即走上,突起中指指背,随手在可吉脑门上敲了个暴栗,喝道,“你不自己看看,前面是什么,就敢这么随便的过去。”可吉闻言朝前看去,只见前面树木灌木之间,突然有一团东西渐渐升起,这团东西灿然发光,散发着一种朦胧的金黄色,大如车轮,随即突然从空中落了下来,落在地上,迸裂了开来,化作星星点点,似虹非霞,五彩缤纷,遍布山林,香气扑鼻。可吉看的有些呆了,痴痴的轻声呓语,“好美啊。”

    叶伽南又是一个暴栗敲过去,喝道,“这是瘴母,你一闻着这味,便立刻中了这瘴气之毒了。”可吉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这般好看的东西,竟是这厉害。”真言摸了摸可吉的头,轻声道,“可吉,你要记得,皮毛色相,皆是虚幻,要破开这些虚幻,方才见得本心,这瘴母如此好看,却是一件无形的杀人利器,若你被它的色相所迷惑,轻者害病,重者丧命。”

    可吉听得似懂非懂,只是囫囵记着,心想,以后再也不到这地方来了。叶伽南却是听得似笑非笑,只是淡淡的扫了真言一眼,并未出声。隔了一会,只见眼前山林之间,瘴气越来越重,弥漫在整片山地之间,可吉运足了目力,也看不到林子里的景致了。可吉拉了拉真言的衣袖,“真言大哥,那现在怎么办啊,我们怎么过去啊。”真言打量着这四处弥漫的瘴气,“现在,正是瘴气升起之时,之后会越来越重,须是等到正午时分,日光最烈之际,瘴气才会慢慢消散。”

    可吉急着跺脚道,“那怎么办,还要等这么久。”叶伽南笑道,“你真言大哥逗你呢,看你急得。”可吉闻言看向真言,只见真言俊朗清秀的脸庞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吉小嘴一撇,“真言大哥……”

    真言瞥了叶伽南一眼,淡淡的笑着说道,“刚才说的,只是对于一般人而言,现在要是可吉想过去么……”他淡淡的说着,白色僧袍在山间无风而动,灵气无双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随即右手一抛,口中念念有词,般若珠浮在三人头顶上,散发出一个黄色的光幕罩子,把三人都笼罩在黄光之下,真言一边运转真元,控制着般若珠,一边说道,“般若珠能防止外邪入侵,只要在这光幕内,便可保不受瘴气之毒。”

    可吉大喜,三人深入瘴气之中,这瘴气浓郁之际,咫尺之间,已只能大概辨认模样,数丈开外,已是一团彩色,不辨方向。好在真言这般若珠威力巨大,光幕所到之处,瘴气纷纷散开。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走出了这片瘴气林。真言才收了般若珠,可吉便已经撒开腿跑了出去,叶伽南与真言相视一笑,也便跟了上去。

    只不过一会的功夫,便看见可吉,在一处悬崖边呆呆站立着。两人连忙跟上,却发现这悬崖边原本有一道铁索桥,此刻却是从对面悬崖边给断了。叶伽南探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崖身处白云缭绕,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崖底。却听可吉幽幽的说着,“这里原本有一道铁索桥,我们族里有人出去,必然要经过这里。这两道悬崖之间,相隔很远,根本就不可能绕路过去,这是我们族人回家的唯一的一条路,可此刻,这桥却断了。”

    叶伽南目光闪烁,轻轻的一拽真言的袖子,轻声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可吉送回家,求大祭司解了他身上的蛇蝎散……”真言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抱起可吉,身影闪现,只是几个呼吸间,人已经出现在了悬崖对面。真言放下可吉,依法炮制把叶伽南也送到了对岸。

    可吉雀跃连连,抓住真言的袖子,高兴的跳了起来,“真言大哥,谢谢你。”真言微笑不语,看着可吉泛紫黑色的嘴唇,心里暗自叹道,苗巫族的大祭司,一直隐世不出,流传下来的,多是传闻。谁也没有见过到底这大祭司巫医之术究竟如何,可吉说的能医治百病,但他身中的蛇蝎三年和叶伽南的七毒妙化生,前者只剩下了一日的时间,而后者却是天下第一等的奇毒,真言心下黯然,灵气无双的眼眸内,也隐现了一丝担忧。

    三人继续前行,过不多时,前面一个村落已依稀可见,可吉心下喜悦之极,一路之上,更是蹦蹦跳跳的朝前走去,“叶大哥,真言大哥,前面那里就是我家了,到了我家,我请你们喝万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