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的神技能
mon may 30 14:45:30 cst 2016
染染翻了个身，又做梦了。
梦里自己和其他陌生人坐在一辆大巴里，染染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朋友甘愿坐在自己旁边，第一排靠窗的位置上。紧接着大巴出事儿了，撞上一辆小轿车，梦里的染染朝周围看看，大巴上的乘客都没有受伤。司机大叔下车理论的时候，小轿车里下来一个男人。等染染还伸着脖子往外看的时候，一转眼就和另外三个人坐在了小轿车里，染染看不清甘愿的脸，可是就觉得甘愿站在车窗外面无表情地敲着车窗。
染染想打开车门，总觉得好像是着急的情况，但是染染就是想不起来在坐上轿车之前发生了什么。坐在染染旁边的大叔制止了想开车门的染染，“她已经不是人了。”边说边发动了车子。染染看见后座坐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和缩在他怀里抖得像筛子一样的姑娘。刚开始每次梦到这里染染都想问他们是不是情侣，可是梦里染染控制不了自己，所以后来干脆不问了。
又是镜头“呼”一下转开，四个人处在一个山洞里，那阴冷的感觉哪怕是在梦里都很真实。染染从背后关起的石门下的缝隙里看见了一双蓝色带蝴蝶结的平底鞋，凭感觉染染就断定那是甘愿的鞋子。石门这边，除了染染，剩下两个男人居然在下象棋，好像完全没有对旁边奇怪的环境产生怀疑，当大叔想悔棋的时候，另一边的石门开始向下关闭了，基于人对封闭空间的恐惧，染染拉起身边恍恍惚惚的姑娘冲进了正在关闭的石门的另一边。
梦里总有些事情解释不了，染染每次梦到这里都无意识地跑向一个墙角，而那个姑娘总想继续往前跑，染染每次都拉不住。这个时候会进来一个拿着镰刀的驼背老头，对，这是恐怖小说的标配。老头对着姑娘就是一下，然后转过头往里走。染染没有看到预期中姑娘的尸首，什么都没有，姑娘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老头看见了角落里的染染。“咦？”老头眯着眼看着染染。
“你看我手心里都是汗，我是人类。”染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回答，可能是怕老头对着自己举起镰刀吧，或者染染觉得手上有汗这一点足矣证明自己还活着。
老头大声叫：“主人。”一个背后长着金色翅膀的男人悬空进来了，是刚刚小轿车里走出来的男人。这个男人看了看染染，自言自语道：“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下棋是这样，生死也是这样。”
“她还没死透，送回去吧。”被唤作主人的男人看向老头。
这个梦就到这里结束，刚开始染染会吓得浑身是汗的醒过来，但是现在却一点不害怕，黑暗里染染转着眼珠问自己：“当时自己是死了么？”
染染从两年前的车祸之后就总是做这样的梦。那场车祸并不是撞上了一辆小轿车，而是撞在了另一辆货车后面，司机大叔和坐在第一排的一对年轻男女，以及甘愿当场死亡，染染却在抢救后捡回一条命，其实这场车祸一点也不严重，其余的人只有一些皮外伤，最后的定论是第一排没有挡板直接导致四个人和司机大叔被撞出了前挡风玻璃，只有染染侥幸活命。
这两年来染染只觉得做这个梦是因为车祸之后的心理创伤，而整个梦都是因为自己对这四个人印象最深，而又对甘愿心存愧疚，因为那天是染染求甘愿陪自己去郊区爬山。染染觉得整个梦都是自己的心魔作怪，而那个男人应该也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这个梦对染染来说影响不大，两年了染染习惯了隔三差五就梦一回，唯一让染染觉得无法忍受的是：自从车祸之后，自己就拥有了根本不想拥有的“神技能”――她可以看见那些别人看不见的“好朋友”了。
染染不想惹麻烦，再害怕也不敢表现出来。自己都不能确定是人是鬼的时候，染染就选择直接忽视。朋友同事都觉得染染很难接近，染染戴佛珠，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随身带一把小刀，喜欢去求佛，总做些让人理解不了的事情。
染染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万无一失，但是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最近染染犯了一个错让自己两年的平静生活化为了泡影，没办法再独善其身了。
染染最近在长智齿，右半边脸肿的老高，本来想着过几天智齿长出来自然就消肿了，没想到智齿一直顶不出来，染染只好去医院看牙科。
一般染染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更何况这是去医院，关于医院的恐怖故事还少么？染染已经看见几个“好朋友”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染染习惯性地选择忽略，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带孩子的女士。
这个女人显得失魂落魄，头发干枯蓬乱，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眼睛没有一点神儿。孩子看起来有六七岁的样子，倒是长得很机灵，靠在妈妈身上不说话，乖巧得紧。
走廊里人来人往，带起的风吹落了女人的挂号单，染染确定这个女人应该是活的，于是帮女人捡起了挂号单，推了推女人。女人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染染递过来的挂号单，说了声：“谢谢。”
“您是怎么了？看牙科？”染染虽然平常不和人亲近，但心底还是善良的。
“牙科？哦，我本来是要看妇科的，怎么坐这儿了。”女人说完也不急着走，还是愣神。
“小朋友，你妈妈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她怎么了？”染染看着一直靠在女人身上的男孩。
男孩听见有人喊自己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染染，就连一直直视前方、面无表情的女人也“唰”回头盯着自己。
染染知道坏事儿了，自己可能碰上鬼了。
染染想补救一下，“哎，就是你，小朋友。”说着站起身朝着远处一个小男孩走过去。
这也太牵强了，染染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给自己自己都不信。果然女人追了上来，看着染染像打了激素一样眼睛都有了神。
“你是不是能看见我儿子，我就知道他没走，他们都是骗我的。”女人声音很大，引得周围人都侧目看向这边。
“21号染染，21号染染。”广播里机械地重复着染染的名字，染染像得到了救赎，赶紧冲进了医生的诊室。
医生问染染拔不拔，染染不想拔，因为左边已经长了两颗了，拔了怕脸不对称。医生只好在染染的牙龈上划了几刀，告诉染染在刀口长好之前牙齿长不长得出来还得看染染自己，如果没长出来再来医院，或者不要怕疼吃东西的时候磨一磨牙龈长得快一些。
染染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只想快点离开医院，就当刚刚的事儿没发生过，自己还是过以前担惊受怕的日子也没关系。
染染想错了，对那个女人来讲，染染就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就绝对不会放。
染染才走出诊室，就看见蹲在门口的女人和盯着自己的男孩儿。染染快步走往电梯走，女人也紧追不舍，一直跟在染染后面。
“阿姨，我妈妈肚子里有小宝宝，你能不能帮我劝她去看病，今天她一定要去才行。”就在染染手里拿着佛珠嘴里念叨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小男孩鬼魂说话了。“阿姨，你放心，我伤害不了你，因为你的佛珠让我感觉很害怕。”
染染站在原地顿了顿，看着电梯开了又关上，转过身看着女人。“走，你先和我一起去妇科看病。”说完也不管女人什么反应，拉着就往妇科走。
周末医院总是人很多，女人还没排到。坐在妇科门诊前的椅子上，女人张了张嘴，想了半天。“你是不是能看见我身边有个小男孩？”
“是。”虽然染染不想回答，但是也知道现在说“不是”女人不会相信的。
“那是我儿子，我真羡慕你能看见他。”
“你看不见么？我还以为你能看见。那你怎么知道有人跟着你？又怎么知道是你儿子？”
“我是看不见，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身边。母子连心啊。”女人叹了口气。
“那孩子是怎么……”染染问到一半觉得自己这样不礼貌，停住了。
“孩子有心脏病，一个月前毫无征兆就没了。”女人抽泣了起来。
“那他在你身边你不害怕么？”
女人摇了摇头。“自己的孩子没什么怕的，我多想他一直在我身边，哪怕我看不见他，但是我知道他还没走。”
“你知道自己怀孕了么？”染染轻轻拍着女人的后背。
女人突然惊讶地看着染染。“不知道，是不是我儿子说我怀孕了？”
“是。他说让你检查检查。”染染看了一眼小男孩。
“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自己应该来医院，看来是我儿子非要我来的。”
女人还想说什么，听见叫自己进了诊室，“等我出来再说，请你一定不要走。”
“阿姨，我妈妈怀孕了你告诉她不能心情不好，不然对小弟弟也不好。”小男孩很懂事。
“怪不得你要你妈妈来检查，原来是想让她心里有个期盼啊。你怎么知道是小弟弟？”染染经过刚刚的事情，已经不是很害怕了。
“我就知道是小弟弟。因为我马上就要走了，所以想看着妈妈好起来，正好今天又遇上了阿姨，省了不少事。刚刚我妈坐在那儿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你还真是懂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染染伸手想摸男孩的头。
男孩躲开了。“阿姨，我很怕你身上的东西，所以……嗯，我叫王一丁。”
“王一丁？这名字简单又有趣，挺好。”染染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阿姨，我妈为我的事很伤心，其实她不知道现在的我再也不用受病痛折磨了。”
“这样啊，我会告诉你妈妈的，你放心。一会儿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和我说，我替你转述。
“谢谢阿姨。”
女人从诊室出来了，看样子医生是要她去做检查。医院里人多检查也要等，趁着这空隙，染染向女人转述了男孩的话，女人好像终于得到了赦免痛哭流涕，嘴里嘟囔着：“儿子，妈妈知道了，以后妈妈会好好活。你别怪妈妈没照顾好你。”
“王一丁说自己现在挺好的，因为马上就要走了，不想看你一直为他难过。”染染不知所措，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染染扶着女人走到卫生间，女人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问染染儿子现在站在哪里，染染指着男孩站的地方。
女人突然伸出手摸着那个地方，染染不想告诉她其实她的手穿过男孩什么也没碰到。“儿子，你放心去吧，不用担心妈妈。”
“阿姨，我妈妈就交给你了。”男孩说着慢慢消失了。
“孩子已经走了，没有怨恨你，还笑了。”染染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女人任由染染扶着进了b超室，当听见医生说：“怀孕三个月了，怎么现在才来检查？还好胎儿情况不错”的时候女人的眼里明显有了光彩。
“王一丁说是个弟弟。”染染看着微笑的女人。
“是么，那我是不是得开始准备衣服了。家里人应该也很高兴吧，这算是儿子送我的礼物，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解铃还须系铃人。”染染看着恢复元气的女人坐上车，挥了挥手。
染染当然觉得能帮助到其他人自然好，但是染染可不觉得自己幸运，万一要是别的鬼魂知道自己能看见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中午太阳正大，染染想到这里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生活还是要继续平静下去，这是染染的希望，但有时候希望是希望，现实是现实。
生命赋予你的都不是无所谓的给予，染染的“技能”当然也不是。在染染看来仿佛什么都不会改变的日子其实从两年前的车祸之后就改变了，只是这个量变在等待一个质变。染染第一次和鬼魂说了话，终于在不情愿中打破了沉寂的生活。
染染翻了个身，又做梦了。
梦里自己和其他陌生人坐在一辆大巴里，染染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朋友甘愿坐在自己旁边，第一排靠窗的位置上。紧接着大巴出事儿了，撞上一辆小轿车，梦里的染染朝周围看看，大巴上的乘客都没有受伤。司机大叔下车理论的时候，小轿车里下来一个男人。等染染还伸着脖子往外看的时候，一转眼就和另外三个人坐在了小轿车里，染染看不清甘愿的脸，可是就觉得甘愿站在车窗外面无表情地敲着车窗。
染染想打开车门，总觉得好像是着急的情况，但是染染就是想不起来在坐上轿车之前发生了什么。坐在染染旁边的大叔制止了想开车门的染染，“她已经不是人了。”边说边发动了车子。染染看见后座坐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和缩在他怀里抖得像筛子一样的姑娘。刚开始每次梦到这里染染都想问他们是不是情侣，可是梦里染染控制不了自己，所以后来干脆不问了。
又是镜头“呼”一下转开，四个人处在一个山洞里，那阴冷的感觉哪怕是在梦里都很真实。染染从背后关起的石门下的缝隙里看见了一双蓝色带蝴蝶结的平底鞋，凭感觉染染就断定那是甘愿的鞋子。石门这边，除了染染，剩下两个男人居然在下象棋，好像完全没有对旁边奇怪的环境产生怀疑，当大叔想悔棋的时候，另一边的石门开始向下关闭了，基于人对封闭空间的恐惧，染染拉起身边恍恍惚惚的姑娘冲进了正在关闭的石门的另一边。
梦里总有些事情解释不了，染染每次梦到这里都无意识地跑向一个墙角，而那个姑娘总想继续往前跑，染染每次都拉不住。这个时候会进来一个拿着镰刀的驼背老头，对，这是恐怖小说的标配。老头对着姑娘就是一下，然后转过头往里走。染染没有看到预期中姑娘的尸首，什么都没有，姑娘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老头看见了角落里的染染。“咦？”老头眯着眼看着染染。
“你看我手心里都是汗，我是人类。”染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回答，可能是怕老头对着自己举起镰刀吧，或者染染觉得手上有汗这一点足矣证明自己还活着。
老头大声叫：“主人。”一个背后长着金色翅膀的男人悬空进来了，是刚刚小轿车里走出来的男人。这个男人看了看染染，自言自语道：“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下棋是这样，生死也是这样。”
“她还没死透，送回去吧。”被唤作主人的男人看向老头。
这个梦就到这里结束，刚开始染染会吓得浑身是汗的醒过来，但是现在却一点不害怕，黑暗里染染转着眼珠问自己：“当时自己是死了么？”
染染从两年前的车祸之后就总是做这样的梦。那场车祸并不是撞上了一辆小轿车，而是撞在了另一辆货车后面，司机大叔和坐在第一排的一对年轻男女，以及甘愿当场死亡，染染却在抢救后捡回一条命，其实这场车祸一点也不严重，其余的人只有一些皮外伤，最后的定论是第一排没有挡板直接导致四个人和司机大叔被撞出了前挡风玻璃，只有染染侥幸活命。
这两年来染染只觉得做这个梦是因为车祸之后的心理创伤，而整个梦都是因为自己对这四个人印象最深，而又对甘愿心存愧疚，因为那天是染染求甘愿陪自己去郊区爬山。染染觉得整个梦都是自己的心魔作怪，而那个男人应该也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这个梦对染染来说影响不大，两年了染染习惯了隔三差五就梦一回，唯一让染染觉得无法忍受的是：自从车祸之后，自己就拥有了根本不想拥有的“神技能”――她可以看见那些别人看不见的“好朋友”了。
染染不想惹麻烦，再害怕也不敢表现出来。自己都不能确定是人是鬼的时候，染染就选择直接忽视。朋友同事都觉得染染很难接近，染染戴佛珠，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随身带一把小刀，喜欢去求佛，总做些让人理解不了的事情。
染染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万无一失，但是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最近染染犯了一个错让自己两年的平静生活化为了泡影，没办法再独善其身了。
染染最近在长智齿，右半边脸肿的老高，本来想着过几天智齿长出来自然就消肿了，没想到智齿一直顶不出来，染染只好去医院看牙科。
一般染染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更何况这是去医院，关于医院的恐怖故事还少么？染染已经看见几个“好朋友”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染染习惯性地选择忽略，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带孩子的女士。
这个女人显得失魂落魄，头发干枯蓬乱，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眼睛没有一点神儿。孩子看起来有六七岁的样子，倒是长得很机灵，靠在妈妈身上不说话，乖巧得紧。
走廊里人来人往，带起的风吹落了女人的挂号单，染染确定这个女人应该是活的，于是帮女人捡起了挂号单，推了推女人。女人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染染递过来的挂号单，说了声：“谢谢。”
“您是怎么了？看牙科？”染染虽然平常不和人亲近，但心底还是善良的。
“牙科？哦，我本来是要看妇科的，怎么坐这儿了。”女人说完也不急着走，还是愣神。
“小朋友，你妈妈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她怎么了？”染染看着一直靠在女人身上的男孩。
男孩听见有人喊自己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染染，就连一直直视前方、面无表情的女人也“唰”回头盯着自己。
染染知道坏事儿了，自己可能碰上鬼了。
染染想补救一下，“哎，就是你，小朋友。”说着站起身朝着远处一个小男孩走过去。
这也太牵强了，染染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给自己自己都不信。果然女人追了上来，看着染染像打了激素一样眼睛都有了神。
“你是不是能看见我儿子，我就知道他没走，他们都是骗我的。”女人声音很大，引得周围人都侧目看向这边。
“21号染染，21号染染。”广播里机械地重复着染染的名字，染染像得到了救赎，赶紧冲进了医生的诊室。
医生问染染拔不拔，染染不想拔，因为左边已经长了两颗了，拔了怕脸不对称。医生只好在染染的牙龈上划了几刀，告诉染染在刀口长好之前牙齿长不长得出来还得看染染自己，如果没长出来再来医院，或者不要怕疼吃东西的时候磨一磨牙龈长得快一些。
染染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只想快点离开医院，就当刚刚的事儿没发生过，自己还是过以前担惊受怕的日子也没关系。
染染想错了，对那个女人来讲，染染就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就绝对不会放。
染染才走出诊室，就看见蹲在门口的女人和盯着自己的男孩儿。染染快步走往电梯走，女人也紧追不舍，一直跟在染染后面。
“阿姨，我妈妈肚子里有小宝宝，你能不能帮我劝她去看病，今天她一定要去才行。”就在染染手里拿着佛珠嘴里念叨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小男孩鬼魂说话了。“阿姨，你放心，我伤害不了你，因为你的佛珠让我感觉很害怕。”
染染站在原地顿了顿，看着电梯开了又关上，转过身看着女人。“走，你先和我一起去妇科看病。”说完也不管女人什么反应，拉着就往妇科走。
周末医院总是人很多，女人还没排到。坐在妇科门诊前的椅子上，女人张了张嘴，想了半天。“你是不是能看见我身边有个小男孩？”
“是。”虽然染染不想回答，但是也知道现在说“不是”女人不会相信的。
“那是我儿子，我真羡慕你能看见他。”
“你看不见么？我还以为你能看见。那你怎么知道有人跟着你？又怎么知道是你儿子？”
“我是看不见，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身边。母子连心啊。”女人叹了口气。
“那孩子是怎么……”染染问到一半觉得自己这样不礼貌，停住了。
“孩子有心脏病，一个月前毫无征兆就没了。”女人抽泣了起来。
“那他在你身边你不害怕么？”
女人摇了摇头。“自己的孩子没什么怕的，我多想他一直在我身边，哪怕我看不见他，但是我知道他还没走。”
“你知道自己怀孕了么？”染染轻轻拍着女人的后背。
女人突然惊讶地看着染染。“不知道，是不是我儿子说我怀孕了？”
“是。他说让你检查检查。”染染看了一眼小男孩。
“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自己应该来医院，看来是我儿子非要我来的。”
女人还想说什么，听见叫自己进了诊室，“等我出来再说，请你一定不要走。”
“阿姨，我妈妈怀孕了你告诉她不能心情不好，不然对小弟弟也不好。”小男孩很懂事。
“怪不得你要你妈妈来检查，原来是想让她心里有个期盼啊。你怎么知道是小弟弟？”染染经过刚刚的事情，已经不是很害怕了。
“我就知道是小弟弟。因为我马上就要走了，所以想看着妈妈好起来，正好今天又遇上了阿姨，省了不少事。刚刚我妈坐在那儿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你还真是懂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染染伸手想摸男孩的头。
男孩躲开了。“阿姨，我很怕你身上的东西，所以……嗯，我叫王一丁。”
“王一丁？这名字简单又有趣，挺好。”染染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阿姨，我妈为我的事很伤心，其实她不知道现在的我再也不用受病痛折磨了。”
“这样啊，我会告诉你妈妈的，你放心。一会儿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和我说，我替你转述。
“谢谢阿姨。”
女人从诊室出来了，看样子医生是要她去做检查。医院里人多检查也要等，趁着这空隙，染染向女人转述了男孩的话，女人好像终于得到了赦免痛哭流涕，嘴里嘟囔着：“儿子，妈妈知道了，以后妈妈会好好活。你别怪妈妈没照顾好你。”
“王一丁说自己现在挺好的，因为马上就要走了，不想看你一直为他难过。”染染不知所措，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染染扶着女人走到卫生间，女人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问染染儿子现在站在哪里，染染指着男孩站的地方。
女人突然伸出手摸着那个地方，染染不想告诉她其实她的手穿过男孩什么也没碰到。“儿子，你放心去吧，不用担心妈妈。”
“阿姨，我妈妈就交给你了。”男孩说着慢慢消失了。
“孩子已经走了，没有怨恨你，还笑了。”染染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女人任由染染扶着进了b超室，当听见医生说：“怀孕三个月了，怎么现在才来检查？还好胎儿情况不错”的时候女人的眼里明显有了光彩。
“王一丁说是个弟弟。”染染看着微笑的女人。
“是么，那我是不是得开始准备衣服了。家里人应该也很高兴吧，这算是儿子送我的礼物，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解铃还须系铃人。”染染看着恢复元气的女人坐上车，挥了挥手。
染染当然觉得能帮助到其他人自然好，但是染染可不觉得自己幸运，万一要是别的鬼魂知道自己能看见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中午太阳正大，染染想到这里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生活还是要继续平静下去，这是染染的希望，但有时候希望是希望，现实是现实。
生命赋予你的都不是无所谓的给予，染染的“技能”当然也不是。在染染看来仿佛什么都不会改变的日子其实从两年前的车祸之后就改变了，只是这个量变在等待一个质变。染染第一次和鬼魂说了话，终于在不情愿中打破了沉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