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满江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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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忠顺凯旋

    火龙真人道:“这孩子着实难得,又与贫道有缘,想来将来贤昆仲一身武艺也要传授与他,不知熊兄弟可愿贫道调教几年,助其筑基么?”

    熊敖夫妇大喜,连忙答应了,便打算让熊罕跪下磕头拜师。

    哪知火龙真人将手一抬:“不必如此,贫道云游一生,未曾收徒。今日只是对着娃儿颇为喜爱,顺手为之,贫道既开了口,自当好生调教,拜师却不必了。”

    熊敖只道火龙真人眼光甚高,轻易不肯收徒,虽为儿子感到遗憾,当下也只好端起酒道:“那便多谢真人,吾儿将来若有所成,定不忘真人抬爱。”

    一顿饭吃到亥时,火龙道人自是回了山上,杨氏正帮李氏清洗打扫,米熊俩兄弟回返院中坐下,便听熊敖说:“大哥,这火龙道人自称隐仙派,你可知道是什么来路么?”

    米尤回忆片刻,道:“我听爹爹说起过,你可知道家师祖老子?”

    “这我当然知晓,道家本是显学,汉武帝时才逐渐衰微了。”

    “嗯,这道家原本授徒众多,山头林立,武帝时备受打压,各家反应都不大一样,于是就分出了各门各派。自那五斗米张角起,这道家便慢慢的成了道教。只是有些门派,却不求传教授徒,其中有一门,观星占卜、写符炼丹、练气化神,无所不能。此门派似是被称为‘楼观’,抑或‘文始’。爹爹说,这楼观派名字虽有个派字,却是外人所起,因其中道人皆尊教义,不立山门,只以法脉传承,虽传承千年,人人都是大能,却颇为神秘。”

    “那这隐仙派与这楼观派又有何关联?”

    “老弟莫急,我正待讲到此处,”米尤端起茶碗一口喝干,抹了抹嘴巴胡子才继续道:“及至本朝,有道人名陈抟,太宗多次召见,欲学其养生长寿之法,方才知这楼观派之下,还有隐仙一脉。爹爹说隐仙一脉较楼观更为隐世,功法又有不同,乃是抛去了符篆、金丹等外物,专修自身。相传陈抟道人在武当山、少华山隐居数十年,辟谷不食,行踪不定,许是这火龙道人便是陈抟道人一脉了。”

    熊敖听了心向往之,暗道原来我家罕儿得了如此大的机缘,需得做些什么才好,当下就说:“我明日欲助火龙真人结庐建庵,大哥可肯助小弟一臂之力么?”

    “哈哈哈哈哈,老弟你读了那些年书,怎读的如此扭捏,你若是有心,我怎会不助?”

    两人又谈笑片刻,方才道别。

    从那日起,熊敖、米尤二人仍是每日清晨练武,练完砍伐树木,运至山顶,助火龙真人搭屋建舍,索性天气渐凉,地里农活已不甚多,故进度颇快。火龙真人也吩咐熊罕每日早早的起来于家中打坐,待得太阳升起,便在山顶与家之间往返奔跑数次,功夫法门却是再无传授。

    待得冬去春来,草木渐丰,真武山上已有了一个小小道观。

    这一日,熊罕仍是于山路上奔跑。回想当初,小孩跑至半程便气息粗重,颇为混乱,如今再看,神态自若,似是闲庭信步一般。待得到了道观,只见火龙真人立于崖边,便大声道:“真人,今日功课熊罕已做完了,这便下山去了。”

    火龙真人抚须一笑:“今日不急,你且来坐下。”

    熊罕依言做了,只听火龙真人接着说:

    “你且记住:‘在己无居,形物自着,其动若水,其静若镜,其应若响,触手若亡,寂乎若清。同焉者和,得焉者夫;末尝先人,而常随人’,此乃我等所循道理,从今日起,你功课便再加一项,每日跑完山路,便在此调息凝神,明日贫道传你观想之法。”

    火龙真人见熊罕正自调息,呼吸之间已颇有法度,点了点头,正待转过身去,之间无数烟尘出现在天边,慢慢的靠近了过来。

    史载:“端平二月,大将孟珙①灭金还屯襄阳。”此时火龙真人所见的便是凯旋的宋军了,襄阳、樊城百姓无不箪食壶浆,挤在道旁,城中爆竹声如雷一般。

    城门外一列骑士疾奔而来,为首一匹党项马,竹叶尖耳、四肢挺拔、颀长曲额、拖地长尾、体壮神组、健高七尺、神骏异常。载着一四旬武将,看上去年过四旬,阔眉豹眼、狮鼻宽嘴、长须及胸,头顶狮面飞翼盔,身着鎏金鱼鳞甲,鞍上一侧挂一把雕漆牛角弓,另侧则是一柄金花银饰带鞘宝剑,端的是威风赫赫,神武异常,除了忠顺军大将孟珙还有谁能有如此风采?

    到的城门,孟珙滚鞍而下,原来此时已有一票文武官员在此等候。为首的京湖制置使史嵩之②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到孟珙跪地行礼,连忙上前搀扶,连声夸赞,更是道:“此番孟将军一雪靖康之耻,实乃我大宋擎天之柱啊。”

    “史相公谬赞了,此番全赖官家圣明,阁部谋划,相公调度有方,将士拼死效力,末将不敢居功。”

    史嵩之心情大好:“孟将军切莫谦虚,朝中听闻此战,无不欢欣鼓舞,咱们这便进城,老夫③为你与将士们接风洗尘。”

    是夜,城中狂欢不止,制置使府中灯火通明,厅堂中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待得月上枝头,宾客多数已长醉不醒,史家老仆悄悄与孟珙低声说了几句,孟珙高声说道:“诸位,待老夫更衣,回来再与你等大战三百回合。”便站起身来,随老仆离去。

    制置使府邸不甚大,没走片刻,便到了史嵩之书房,只见他在此已等候孟珙多时了。

    孟珙赶紧见礼,待落座之后,听的史嵩之说:“孟将军此番北伐,不知如今中原故地情势如何?”

    孟珙一听暗道不好,他与史嵩之一地为官多年,岂能不知他自中进士起大半生便在襄阳打磨,便是看准襄阳之关要,欲以此建立不世之功,以为进身之阶,只好说:“禀相公,河南地常年战乱,如今十室九空,土地荒芜,府库枯竭。此番我等北上,若非相公调度,一旦粮草不济,后果实难预料啊。”

    “孟将军所言我已知晓,如今金国已灭,河南空虚,我大宋与蒙古有盟约在先,此乃恢复汴、洛最好时机,只是过几日孟将军变要入京鲜俘告捷,老夫怕是没法指望孟将军啦!”

    “相公说的哪里话,为国征战,孟珙便是再远也愿披星戴月。”孟珙一边表着忠心,一边心乱如麻。知道了史嵩之的打算,有心劝谏,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史嵩之似是也无心再谈便使唤老仆将孟珙送出了府。

    ①孟珙:曾祖,祖父皆为岳飞麾下。随州枣阳(今湖北枣阳)人,原籍绛州(今山西新绛)。南宋军事家,民族英雄,抗金、抗蒙名将。麾下军队被称为“忠顺军”

    ②史嵩之:嘉定十三年(1220年)进士,调光化军司户参军。后任襄阳户曹,历任襄阳通判、京湖制置使、参知政事等要职。

    ③老夫:宋代人四旬左右便称老夫,却不是真的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