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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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知道我是谁对你没有好处

    玉娆笑道:“没有时间了是什么意思?你是荣公的孪生兄弟,荣公为人十分和善,李府里的人们也大都友好善良,加上你身份高贵,想必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受尽了身边人的疼爱。”玉娆看着楼下戏台上站在中间吹箫的一位红衣姑娘,话题一转:“天色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府,他们该担心我们了。”

    宗璟仍是没有要回府的意思:“我去那边办点事,很快回来。”玉娆刚想开口回答,宗璟就已离开了桌旁。宗璟一路快步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最好的客房,轻轻用手戳穿一个窗户的纸面,偷偷俯身向房内望去,房内的屏风后有三个衣不遮体的妓女与一个满身横肉的中年男子在床上恩爱,宗璟隐隐能听出房内污秽的声音,听着听着,宗璟眯起冷冽放光的眸子,眼睛透射出刀尖般的寒光。

    另一边,一位少年衙内走了进来,脖子后插着把扇子,一身宽大的大袍架着他瘦弱的身材,红唇白面,头发半松散着,上面戴着两小一大三朵红绢花。腰带松松地束着,金丝绣成的香囊左右各挂着两个,浑身的贵气与风流。他身后紧追来四名小卒,在他后边拿着一件狐皮斗篷追喊道:“小少爷,天冷,快披件大衣。”

    那名衙内却是不理,向赶来的老鸨笑着问道:“柳莲姑娘在么?”

    老鸨急忙热情地迎合着,一路上寒喧问暖地与衙内上了二楼。未等柳莲姑娘梳妆出来迎接,李衙内路过独自坐在桌边看戏的玉娆,见玉娆生得美丽,又是独自一人,便以为她是新来的妓女,便转了脚步走到了玉娆身边,坐在了宗璟原来的位置上。衙内取下了插在脖后的叠纸西川扇,一边轻轻扇风一边温柔地对玉娆道:“小娘子,独自在这看戏实在寂寞,你且与我去客房里,我要与你说话。”

    玉娆被衙内的举动吓到,惊得立马一边用扇子掩面一边起身想要离开。那名衙内见了立即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嘴里仍说着:“你快进房去,我要与你说话。”

    “朗朗乾坤,清平世界,怎能有如此不举的行为?是何道理!”玉娆红着脸怒道,惊慌得几乎快哭了。

    见到这场景,老鸨急忙拉住那名衙内,轻声对他耳语:”这名姑娘是位公子带来看戏的家伎,那名公子一出手便给了我一锭金子,出手十分阔绰,想必家世背景也有些来头,这位姑娘恐怕不好纠缠。柳莲姑娘已经等在房中了,我们今晚便去她那吧。”

    “今晚若能搞定这位姑娘,我便给你两锭金子,干娘帮个忙吧。”

    “不是我不帮,只是衙内啊,这事不好下手,你也知道,朝州律法严厉,这事若是有人告知李府的荣世主,我这生意怕就做不下去了。”老鸨有些难为情地道。

    那名李衙内听到这些推脱之词,有些不甚耐烦道:“我爹是朝州的知府,我跟李府那位荣世主是亲戚,这里我说了算,出了事都担在我身上。”说着便上前去抓住玉娆想要把她拖走。玉娆一边挣扎一边呼救,害怕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小衙内,你这厮怎的又在强抢少女!”忽然听到前方远处有人大吼,衙内立了松开了玉娆,向声源处望去,只见李肖缓缓从观众人群中走出来,那神情十分高傲自大,自信阳光。

    “原来是李府里的小幺世主,怎么,你哥哥放你出府来这快活了?“

    李肖看了看李衙内身边的玉娆,她用扇子掩着面,只看见她一双美丽的丹凤眼,隐隐觉得她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怎么,这暗香楼是我李氏一族的产业,我不能来这吗?还是说,这里只有你能来?”李肖敌对道。李肖与李衙内是朝州有名的五大花花公子之一,李衙内的祖先也是李氏一族的人,因此两人也有些血缘关系,只不过两人天生的好胜性子,谁也看不惯谁,两人还曾因为一位风月女子结了怨,所以两人一见面就喜欢吵架。

    李衙内翻了个白眼,用手把扇子重新插好,不理睬李肖,伸手抓住玉娆就大步地走开。玉娆用力地挣扎着,忽然间看到李肖一脚把李衙内踹倒在地上。那李衙内在地上呻吟了几声,几个侍从急忙扶他起身,李衙内起身拔起扇子并用扇子指着李肖,怒气冲冲道:“李肖,我可没惹你,这次可是你先动手打人的,你可别怪我。”

    “是我先动手的又怎么样,你欠打,不知道李知府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女儿十九岁了还未嫁出去,儿子十八岁了还一天到晚在风月场所流连忘返。”李肖狠狠地骂道,并且挥了挥拳头准备再次打李衙内。在场呆了许久的鸨母急忙回过神,一把拉住李肖为李衙内求情,这两个小魔王若在这闹了起来,一边是知府的独子,一边是李氏一族世主中最受兄弟疼爱的肖世主,两者中有一人伤了她可担待不起。

    李肖听了鸨母的求情,稍微冷静了下来,理了理大衣,低头向鸨母道:”柳莲姑娘在哪,今晚让她来陪我。“

    柳莲是楼里的头牌,李肖与李衙内都喜欢她,鸨母一时有些难为情了。

    “李肖,我要跟你决一死战!“猛烈间,李衙内挣脱开侍从,快速地将李肖扑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撕打起来。李尚与李衙内都不善习武,实力不相上下,两人从地上打到桌上,又从桌上打到地上。这可吓坏了鸨母,于是她急忙命令下人把两人分开,生怕其中一个人受伤。

    “我的两位大少爷,你们可别再打了,再打下去我这鸨母可当不下去了。“鸨母在当中大声喊着。

    围观的群众挤满了二楼的走廊,玉娆在当中也看得呆住了,没有人注意到二楼一处房中的刀剑声。

    李衙内与李肖两人一边打一边漫骂着,待两人好不容易被分开,李肖的鞋子又一不小心飞落砸到了李衙内的头上,李衙内气急败坏,用力挣脱下人,大骂着伸手在一旁的桌子上一把抓起一大把竹筷扔向李肖,又飞快地向李肖扔他尽可能能在桌上找到的东西。洁白的瓷碗与未吃的饭菜在空中飞舞着,纷纷砸向李肖这旁。李肖和一些观众遇了殃。

    一个瓷杯飞快地向玉娆砸了过来,玉娆来不及躲闪,只得吓得紧闭着眼。可是,预想的疼痛许久没有到来,玉娆轻轻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宗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手中拿着一个瓷杯。

    “走吧。”宗璟开口道,玉娆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怪怪的,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但来不及细究便被宗璟拉着离开。

    “可以走慢些吗,我的脚好疼。“玉娆哀求道,她的小足根本不能飞快地行走。

    宗璟有些急躁,转身一把把玉娆扛起来,任由她在肩上挣扎喊闹,走到暗香楼外的街道,找到自己的马,然后把玉娆放了下来。随后他背过身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那声音似乎是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般。玉娆这才发现刚才在二楼时,宗璟的脸色有些苍白,声音奇怪原来是因为他在努力地压抑着咳嗽。

    “你没事吧?”玉娆拿出随身带着的手帕递给宗璟。宗璟拿过手帕,摇了摇手,又转身开始咳嗽。末了,只见那奶玉色的手帕中央有一抹的殷红。宗璟有意藏起那抹殷红,扶着马大口地喘气。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玉娆被他嘴唇上的残血给惊了一下,细看地上,只见地上的白雪中滴了好些血滴。玉娆似是明白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裙,发现上面果然沾染上了些许血迹。吓得玉娆后退了几步,惊慌道:“你刚才去了哪?怎么会流这么多血,你是杀手吗?”

    “知道我是谁对你没有好处。”宗璟走向玉娆,把她猛地打晕后放在马背上,接着又扶着马咳了几声,把手帕塞在衣里,将玉娆身上的披风仔细整理好,直至完全裹住她。他的气息漫进她的发丝与衣褶里,淹没了她。

    黑夜里,马儿长鸣一声,踩着雪中的红樱,行在归途中,逐渐消失在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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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给我跪下!”李尚愤怒地指着李肖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多少次了,让你不要去招惹李衙内,你今晚怎么又与他打上了?你是不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城西李府里,披头散发的李肖满脸淤青,撇着嘴跪在府中祠堂前的雪地里,眼神中透着不甘。为了方便与李衙内打架,他身上的毛皮大衣都脱掉了,如今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锦衫,在寒冷的雪地里,李肖冻得瑟瑟发抖。李肖的两个姐姐与二哥站在一边,满是疼惜地看着李肖。二姐拿了件狐裘大衣准备给李肖披上,却被李尚厉声给阻止了。

    “你不是很会逞能吗,还要穿什么衣服。堂堂李府世主与知府的儿子竟然在暗香楼那种烟花之地做出有违风度的事,就为了一个女人,你们俩把我们李氏一族的脸都给丢尽了。这下好了,这传出去,两位贵族子弟竟为了一个妓女大打出手,这都成了朝州百姓的饭后笑谈了。”李尚气得脸都绿了,气急败坏道。

    李肖站起身大声为自己辩护道:“是那个李衙内先惹我的,他目无王法,在暗香楼里强抢别人家的家妓,我看不惯他的做法才出手打他的,我有什么错!倒是你,每次出事总认为是我的错,只懂处罚我,究竟我是你弟弟还是李衙内是你弟弟。”

    李尚被反驳得一时无语,愤怒至极:“你竟还不知悔改。我让你起来了吗,跪下!”

    李肖心有不甘,倔强道:“我没错,我才不跪呢。“

    李尚见李肖不跪,生气地出脚去踢李肖,李尚自幼习武,一时下脚有些重,两脚便把李肖踢倒在地,还好李尚及时被二哥给拦住,不然李肖差点被踢死。待李肖被两个姐姐扶了起身,委屈地瞪地一眼李尚,夺过二姐手上的大衣便逃似地离开了。李肖又一次成功地离家出走了。

    李尚正值气头,不想去管李肖,三姐赶紧吩咐一队人马出去把李肖给找回来,又派一队人马偷偷地把大姐给请回来。

    而另一边同是满身伤痕的李衙内被侍从急忙背回了府里,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知府夫人十分心疼以至于着急担忧

    ,她再次恳求知府去请太医来给儿子医治,可却遭到了知府的拒绝:“还给他找什么太医,疼死他算了,竟然敢在暗香楼里强抢人家的家妓,还与肖世主大打出手,这点小伤给他受还算轻了呢。”

    “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

    见夫人一脸急切,知府只好安慰:“肖世主与我们儿子一样不会武功,他受的只是一点皮外伤,擦些府上的药膏就没事了。夫人,你可知道那暗香楼可是荣世主手下的产业,他规矩楼中的客人不许有强抢暗偷行为,如今汉儿(李衙内小名)在楼里强抢家妓,又与肖世主打架,只怕上边怪罪下来,那汉儿可真的才是惨了。”

    “那荣世主是个残疾,能有什么本事,搞得你这么害怕。”夫人喃喃道,“李氏只不过是前朝的遗脉,你可是大宋皇帝正亲封的朝州知府,吃的是官家俸禄。”

    “夫人,你疯了!”知府捂住夫人的嘴,态度大变,怒道:“这话你以后再讲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哼!”说完,知府便拂袖而去。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且不说他的官职保不保得住,很有可能他们一家都会死于非命。

    玉娆半夜似乎在梦里听见有人咳嗽,她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隐约感觉到似乎是绿翘正在给她用温水擦着脸,屋里的人影很多,门里门外进出的脚步声不停地交叠着传来。似乎有人在给她诊脉,玉娆又听见了剧烈的咳嗽声,声音很小,但十分熟悉。

    “是荣公在咳嗽吗?”玉娆轻轻地发声问道。

    “是世主在咳嗽,世主似乎病得严重,连岳医管也连夜赶来了。”绿翘小声答道,声音有些害怕地颤抖,“姑娘,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啊,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玉娆对绿翘微微一笑,示意她没事。她想去看看李荣,却又觉得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动也动不得,渐渐头觉得昏昏沉沉,轻轻闭眼昏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