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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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鬼道神劫——望月遗珠

叶伽南顿时为之气结,就像原本自信满满、贯注全力的一拳打了出去,结果打在了空气之中,浑身不受力一般,软绵绵的难受之极。他恨恨的瞪了白衣女子一眼,只是这一瞪之下,却不由自主的有些发呆了,眼前的白衣女子靠在石壁之上,精致无双的脸庞之上,两道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微微的抖动着,衣衫之上,还残留着少许吐血过的痕迹,月光照在她绝美的脸庞之上,透着一缕孤寂和落寞,

    明月当空,叶伽南的心里,突然有一缕不知名的情愫蔓延开来,一颗心在这寂静的山林之中不由自主的狂跳了起来,他强自按奈住心中这莫名的情愫,想起白天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眼前这白衣女子素手轻挥,紫绿白三色交相辉映,硬生生的把可吉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而她一开始,就把夜明珠给自己,想必也已经是预料到了之后真元不继,无力离开的局面了吧。三系同修,当今世上三大顶尖门派中从不外传的法门绝学,居然此刻,在这荒凉的南疆之地,在同一个人手上接连的施展出来。这等惊世骇俗之事,叶伽南就算是不想也知道,如果玄清教知道了此事,真不知会掀起多少惊涛骇浪来,更遑论还有隐隐居于邪派首位的天魔教了。

    一阵微风吹来,带起一缕凉意。白衣女子轻轻的颤抖了一下,清冷的脸庞微微闪现一丝恼意,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叶伽南起身,往身旁的篝火里,多扔了些许枯柴,火苗腾起,映着他渐渐柔和的眼眸,在这寂静微凉的夜中,无端生起一丝份外温和的缱绻。

    三天之后的清晨,一缕晨曦初生,叶伽南和白衣女子两人,来到了巫族的祭坛。整个祭坛坐落在巫族寨子北面的巫山山脚,巫山气势磅礴,山体连绵,山腰之上,更是常年伴随着云雾缭绕,看不清山容。靠近寨子的这一边,有一处山壁,垂直而上,山壁之上,满是各种青苔和树藤,而在山壁中间,雕刻着一尊巨大的神像,看这石像雕刻的模样,上半身是一个女身,脑后盘成发髻,微开眼眸,注视着前方,面目姣好,到下身却化为了蛇身,蛇尾盘旋缠绕,耸立在巫山之前。

    叶伽南心里正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白衣女子会带着来到这里,这四周一片空旷,哪里有什么祭坛之类的。却听见一旁白衣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你知道巫族的祭坛是什么吗?”叶伽南转头望去,却见白衣女子白了他一眼,便径自朝前走去。

    叶伽南暗哼一声,“有病。”脚步一动,跟着白衣女子前去,才走了几步,便发现在神像之下,有几位巫族战士,守候在那里。见两人来到,其中一位巫族战士走过来,躬身道,“两位请进,长老和大首领,已经等候多时了。”

    待走到神像下面,这才发现这人首蛇身的石像极为巨大,叶伽南暗自打量,这石像约莫有数十丈之高,全身都用石头雕刻而成,真不知道这如此巨大的石像,是如何雕刻而成,继而搬运至此的。正四下打量着,才发现在这神像的脚边,有着一个洞口,洞口之旁的石壁上,雕刻着各种古老的走兽图形,两扇石门朝内打开着,里面隐隐传来了各种人群嘈杂之声。叶伽南心道,“便是这了。”却见白衣女子不发一言,当先便走进洞里。

    叶伽南也跟着走了进去,甫一进入洞中,便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这洞中的温度,似乎有些异常的寒冷,时值初夏,叶伽南穿着一件单衣,尚且嫌热,但在这洞中,单衣蔽体,却依然感觉手脚略微有些发凉。突然手心里一暖,多了一样东西,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吃了,可保不受寒气入侵。” 叶伽南低头看去,一颗黑色的药丸出现在掌心,却见月遗珠直视前方,丝毫没有其它动作。叶伽南把药吞下,一股暖流,随即从肺腑之处,缓缓的升起,顿时便觉得不那么冷了。

    这个山洞并不深,只是一会的功夫,几人便走到了祭坛中心,这祭坛极为宽敞,此刻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倒也不觉得拥挤,一见到两人,顿时有不少人腾身站起,抽出了长刀,目露凶光,瞪着两人,白衣女子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目不斜视,径自穿过人群,走了过去,一身白衣,飘然若仙。

    突然人群之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叶大哥!”叶伽南转头朝着声音来源看去,正是可吉,叶伽南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可吉只是略微有些虚弱,但看其神情清朗,倒还比以前还健康了一些。可吉正要跑过来,却被旁边的莫可老爹和可娜拽住了手,动身不得。

    叶伽南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过来,他四下打量着这巫族祭坛。整个山洞显然是人工挖掘而成,洞中的四个角落里都各自有一根三、四个成年人都围抱不拢的柱子直直撑着,在每根柱子上面,都插着数支碗口粗细的蜡烛,散发着朦胧的光辉,料想是先行进来的人点燃了的。这个山洞极为宽阔,在山洞中间,有一处祭坛,祭坛成一个八卦形,每一边,都有一根丈许高的圆形石柱,柱子的顶部,铸着一个巫女娘娘像,八根柱子,一共八个巫女娘娘像,叶伽南留神一看,这每一个巫女娘娘像,姿态都各不相同,或合手,或足蹈。祭坛每一面都有九级台阶。台阶上刻画着各种古老的图腾文字,一直延伸到祭坛中心。只不过有些刻着的图腾文字,千百年来,已经磨损的极为厉害了,到了现如今已是辨识不清了。祭坛中心,摆放着着几个蒲团,已经陈旧了许多。叶伽南四下看着,这四面山壁,都是光秃秃的山石,不时的有水滴渗出来,流到了地上。相比于玄清教上的各种壁室,这个巫族祭坛,简直简陋的无以复加。

    叶伽南正四下观望着,便听见图索长老不满道,“这里渗水怎会如此严重,怎么都没有派人打扫吗?我记得上次过来的时候还不至于如此。”图索长老身后一个白苗武士回应道,“长老,我们是派人定时打扫的,可也不知为何,近年来渗水一年比一年厉害。”图索长老满心不悦,吩咐道“这样像什么话,以后每隔几日便来打扫一番,务必把祭坛,打扫干净。”

    图索长老正吩咐着,背后却是一阵嘈杂之声传来,回头看时,却是扎克带着一群黑巫武士,把白衣女子和叶伽南两人,给围了起来。扎克率众而出,正准备说些什么,但看着白衣女子的绝色的面庞,顿时有些呆住了,吱吱唔唔的说不上话来。扎西轻轻一扯扎克的衣裳,扎克回转神来,嚷嚷道,“那,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呃,多大,多大年纪,嫁,嫁,嫁人了没?”

    扎西顿时愕然,这和之前所说的,完全搭不上半点边,他一拉扎克的手腕,道,“大哥!”扎克被人一扯,回过神来,顿了顿,恼羞成怒道,“那妖女,你老实交代,你把大祭司怎么样了?”白衣女子转过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不出声。扎克似乎感觉到被人轻视了,顿时怒声道,“你!赶紧交代,要不然……”却听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扎克!”

    正是图索长老。

    图索长老拄着拐杖,缓缓的走了过来,对着白衣女子问道,“姑娘,请问你是谁?又为何会假扮大祭司,出现在我苗巫族?还有我巫族大祭司,又去了哪里?”三个问题犹如连珠炮一般的问了出来,所有的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看着人群中间的绝色女子。却见那女子转回头来,看着图索长老,忽然淡淡的一笑,犹如冰山雪莲花开,“图索阿公,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图索长老闻言吃了一惊,细细打量着这白衣女子,只见眼前的女子肤白胜雪,貌美如花,更是有着一种清霜如莲的气质里,在他所认识的女子里面,无论是谁,跟眼前的女子一比,如同荧光之于皓月,他微微一思索,沉声问道,“姑娘,我们认识吗?”

    白衣女子转过头来,直视着图索长老,轻声道,“阿公,你真不记得我了么,那你可还记得十八年前,大祭司从外面带回了一个婴儿吗?”图索一怔,反复打量着这白衣女子,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迟疑问道,“难道,难道你就是遗珠?”那白衣女子应道,“大祭司后来跟我说起之时,说当初捡到我的时候,正值明月当空,因此他便让我以指月为姓,月遗珠。”

    叶伽南心里一震,转头看向白衣女子,原来她也是自幼被遗弃,随后又想起了真言,也不知道真言跑什么地方去了,这三天来,一直没有露面。图索长老微微点头,十八年前,大祭司出外闯荡之时,突然有一天的夜里,带回了一个婴儿来,那包裹着婴儿的襁褓,到处占满了血迹。当初,大祭司由于孤身未娶,无法照顾这个婴儿,便把这个婴儿,交给了图索长老一家抚养,而当时图索的儿媳妇,正生了一个大胖儿子,乳水正足,于是那个婴儿,便跟着图索长老一家生活,直到过了几年以后,大祭司突然来到图索一家,带走了这个婴儿。图索长老依稀记得,那婴儿长的眉羽如画,一见便是个美人胚子,虽然几年生活下来,图索也待她犹如一家人,可也不得不把这个女孩交给了大祭司。随后十多年过去了,也从未听到这个婴儿的消息。图索长老在问了几次大祭司都毫无回应之后,也就渐渐的忘了这回事了。

    却听见月遗珠淡淡的声音响起,“后来,大祭司便收我为徒,传授我巫族各种精妙的巫术。”什么?!巫族的巫术,向来是由大祭司挑选族里天资聪颖的孩童学习,日后从这些孩童之中,指定下一任大祭司,再把全部的巫术传授给他,而这一任的大祭司,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挑选过任何孩童,更不用说传授什么巫术了。而听眼前女子这般说来,竟是已得到了大祭司的传承。此刻众人看向月遗珠的眼光,已带着些许的不同了。

    只听一个粗重的声音大声响起,“不可能!”众人转头看去,却是扎克正神情凶狠着吼道,“我苗巫族的巫术,向来只能由本族族人修行,又怎能让一外人,来继承我苗巫族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巫术。”

    图索闻言也皱着眉头道,“遗珠,那大祭司人呢,你又为何会冒充大祭司,在这山洞之中,你要知道,大祭司在我们整个苗巫一族的心中,都不容任何人亵渎。”图索长老此言一出,顿时群情汹涌了起来,许许多多个不同的声音在这片祭坛之中响起,“对,大祭司呢,我们要见大祭司……”有一些性子比较急躁的,已是挤到了月遗珠身前。

    月遗珠看着眼前这数万苗巫族人,一个清冷的声音蓦然在祭坛之上响起,这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像是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说的那样。“大祭司,我师父他,在前年春天的一个夜里,已经离世了。” 轻轻的话语传来,却像是晴天里的一个霹雳,把数万苗巫族族人的心里,霹的惊慌不定。

    “胡说,我家小子前年秋天犯的天花,明明就是大祭司医治好的。除了大祭司,又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就是,这妖女简直就在胡说八道,去年我还去看过大祭司。那时大祭司都还和我说过呢。”底下一个白苗男子神情激动着说道。

    “这女子长的这般好看,肯定是山里的狐妖变的,大祭司要是不在了,肯定是她加害大祭司的。”一边一个黑苗的女子大声嚷嚷道。

    一时之间,个个群情汹涌,扎克站在一边,暗自冷笑着,图索长老高声喊道,却被淹没在了人声人海之中,半分都听不清楚。

    月遗珠微微有些恼怒,她冷着脸,淡淡的声音在祭坛上空响起,“死了就是死了,又活不过来了。”这几句话,她是以真元送出,顿时掩盖了众人的声音。叶伽南眉头微微皱起,果不其然,月遗珠此话一出,顿时群情激愤起来,“你们看,她连自己的师父都这么说,大祭司肯定不会收她为徒的,她在说谎。”

    “你还有没有人性,大祭司既然传你巫法,那就是你的师父,你,你竟然还这么诅咒大祭司。”

    “她是个妖女,就是她加害大祭司的。”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甚至有几个反手抽出长刀,刀锋闪亮,三尺之前,正是一袭白衣的月遗珠。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一瞬间盖过了各种嘈杂的人声,似乎有一块巨石,撞在了地面上,众人正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人群之中,莫可飞奔跑了出去,只是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又跑了回来,只听莫可大声道,“扎克,你关闭祭坛大门做什么?”

    扎克冷笑一声,“不错,是我关闭的祭坛大门。此刻大祭司生死不明,这女子说不定就是杀害大祭司的凶手,而这男子,私入苗巫,本就已是难逃一死,此刻就我们几人,难保他二人不会保命逃逸,这祭坛的石门,重达几万吨,一旦放下,若无机关,就绝不可能破石门而出。”

    叶伽南心里一动,瞥眼望去,却见月遗珠万年犹如寒冰的脸庞,第一次变了脸色。

    莫可顿时急道,“这姑娘刚才已经说清楚了,她是大祭司的弟子,而叶小哥,他是为了救可吉……”“你急什么!”扎克冷哼一声,打断了莫可的话语,“若是能证明,大祭司不是被她所害,我自然会打开石门,我自己都还在里面,难道我还能害我自己不成?”莫可还欲争辩,图索长老出声道,“扎克所说的,也不无道理,就这样吧。”

    却听叶伽南冷笑一声,“想要我的命,你不妨试试看。”扎克眼神一冷,“锵!”的一声,长刀出鞘,扎西恶狠狠的看着叶伽南,紧闭着嘴唇,不发一言。扎克轻蔑的瞟了一眼叶伽南,冷声道,“你的命,在我眼里,不值分文。”

    “好了,眼下之际,当以大祭司为重。你们都坐下来,遗珠,你仔细的说来,不得有丝毫的遗漏。”图索长老挥挥手,在蒲团上面坐了下来。见图索长老发话了,扎克等人冷哼一声,扎西也收回了长刀,一伙众人,坐到了蒲团之上。叶伽南暗瞥一眼,见图索长老和莫西,还有方才说话的一个白苗长老坐在一起。而另一边,则是扎克和扎西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