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风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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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婚宴

    执戟长痛苦地捂着面门应声跪地。

    这李太白之人倒也没真下死手,刺出的剑锋在离其面门只有分毫之间时,手腕一抖,化剑锋为剑柄,生生地砸在了执戟长得口鼻上。

    “好险啊。。。”

    “呵呵,这官差差点就毙命当场了。”

    “这少侠身手真是了得。”

    一旁围观的人群都为眼前一幕不由自主的惊叹出声,议论之声四起。

    “算你走运,要不是夫人有令在身,某倒真想取了尔这条狗命。”

    跪倒在地的执戟长,捂着鲜血直流的口鼻,呜呜直哼,也是没法言语出什么。

    茶馆之外其余的神策军,看到这一幕,纷纷抽出配剑,也不多言语,一个个下马窜入茶馆,直奔二楼。那原本被侍卫拉下马,还在气头上的兵卒,也是提剑紧随其后。

    这李太白倒也没想以少击多,看着扑来的神策军,一个箭步,搭着楼外的遮阳屋檐,窜上了茶馆的屋顶。转头看向楼下被侍卫护在其中的褚遂良,说道:

    “签与不签,倒不甚紧要。大势已定,长安之乱,已是必然。”

    褚遂良扬起了眉毛,说道:“刚才阁下自称李太白,是否就是那名扬天下的诗仙李白?”

    “虚名而已,何必在意。”

    “李公刚才言道,这长安将会大乱,是何意?”

    正说话间,冲在最前的神策军已踩着屋檐准备爬上茶楼屋顶了。

    “阁老自己多加保重!”说着,李白一个清莲踱步,便踩着瓦砖跳向了茶楼背面的另一处屋顶,消失在众人眼前。

    刚刚爬上茶楼屋顶的神策军兵卒,愣愣地看着对方飘逸的身法,也是毫无办法,对着身后还欲追捕的兄弟无奈的摆了摆手。

    十余名神策军回到二楼,扶起了跪在地上呜呜直哼的执戟长,在周围一片嘘声中,脸色铁青的一人一边架着离开了茶楼。

    对于他们来说,身为天后的直属卫队,今日当众受此屈辱,定时难看至极。就算之后张贴追捕公告,抓到了这李白,也是没法挽回颜面了。

    一行人迅速骑上高头大马,带着满脸鲜血的头头,甩鞭而去。

    望着一队烟尘渐行渐远,立在街上的褚遂良倒是锁紧了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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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皇城,朝阳宫。

    武后吃着身旁小和尚递来的樱桃,秋眸扫视过厅中热闹非凡的人群,红润的脸上挂着勾人的笑容。

    李治坐在一旁的龙椅上,闭着眼睛,撑着脑袋,脸上挂满了疲倦。

    “皇上,咱要不先回宫歇息?”

    立在身旁的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公公柔声道。

    李治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绵软无力地说道:

    “今日是朕的令月妮儿大婚之日,不多喝几杯,朕不回去。”

    “皇上,请注意龙体啊。您这身子还是少饮酒为好。”

    “知道了老成,朕自有分寸。”

    说着,李治撑了撑自己下滑的身子,转过头,竭力睁大双眼看向一旁坐着的武皇后。虽然眼睛瞪的圆大,但因为患了风疾的缘故,一尺之内的物件尚还能够看到模糊轮廓,再远便是任何东西也看不得见了。

    “啊曌,咱们的令月和薛儿也都拜过堂了,要不叫几个老臣上来,咱们喝几杯,助助兴?”

    武后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下的男伎和宫女们载歌载舞,听到李治的话语,脸上的笑容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冷冷道:

    “尔这身体,还饮什么酒,要注意龙体才是啊。”说着,武后看向立着的老公公,“皇上都乏了,尔不知道送皇上回宫歇息么?!”

    这名叫老成的公公听言,被吓的浑身一抖,慌忙赔笑道: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说着,战战兢兢的去扶坐在龙椅上的皇上。

    李治叹了一口气,有些落寞的轻声言语:

    “啊曌,咱们就不能回到从前了么?”

    谁知武后充耳不闻,继续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下的演出。

    “起驾回宫!”

    一声尖锐的嗓音,让原本热闹冲天的大厅之内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跪拜在地,只有坐在台上的武后无动于衷似的和一旁满脸通红的小和尚卿卿我我。

    李治在公公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迈出了朝阳宫。

    歌声再度响起,台下两边的长排酒席上,分列坐着朝中当权的文武百官,也都再次端起酒鼎,谈笑风生起来。

    今日是太平公主和薛绍将军大婚之日,婚礼之隆重,举世罕见。光到府邸送礼祝贺的文武百官都已达数千人之多,权贵天下之人也是基本上尽数到场参加婚礼晚宴。

    而长安的另一头,韩府中,却是门可罗雀,去吊唁贺兰敏之的达官贵人实乃极少。

    贺亲还是唁丧,这便是此日官人们站队的标尺。

    朝阳宫中,太平公主和薛绍坐在酒宴的最前端,靠近天后台阶的下沿,正眉目传情间享受着春宵前奏。女端庄,郎英洒,外人看来,当真一对天造地设。

    对于表哥贺兰敏之的死,太平公主倒是一点悲伤之痛也没有,反而还有一丝轻松之感。小时候的诸多难堪的回忆,让她对贺兰敏之的映像极为差劲。跟绝大多数人一样,表哥在她心目中就是个风流成性且极爱破坏他人家室的浪荡儿。所以,贺兰敏之的死,丝毫没有影响到太平公主成亲的喜悦。

    这时,一刚入不惑之年样貌的华衣臣子,迈上台阶,举杯弯身行礼。

    “圣人,恕老臣无礼,公主殿下今日大婚,在下特此前来恭贺一杯喜酒。”

    武皇后恋恋不舍地从小和尚的面庞上收回了秋波,柔声道:“祭酒不必多礼,您送的鲁班锁,令月喜欢的紧呢。”

    “哈哈,公主殿下喜欢就好,老臣也不知该挑些什么礼物,觉得这玩意新鲜,就送给公主殿下尝试尝试。”

    “甚好,甚好啊。”

    说着,二人举杯一碰,共同饮尽了杯中醇香的酒酿。

    正饮酒间,一身披戎装的侍卫走了进来,正是那神策军统领褚彦甫,他绕过两排酒宴,在台阶下跪倒行礼。

    “圣人在上,在下有要事汇报!”因宫殿之中杂音太大,褚彦甫不得不提高了嗓门喊道。

    武后抬起玉臂,勾了勾手指,“上来汇报。”

    褚彦甫听令迈上台阶,一旁的国子祭酒也是识相地让到了一边,背过身去。

    “圣人,神策军踏白已从东市返回。”

    “嗯,那边状况如何。”

    “出丧人数不算多,顶多几十来人。”

    “那是自然,她也是要脸面的嘛。”顿了顿,武后邪魅的一笑,问道,“长安十门可有动静?”

    “回圣人,所有十道城门全由某神策军把控,无任何骚乱和可疑迹象。”

    “呵呵,倒是挺沉的住气嘛。”

    “某令神策军每门守军日夜轮岗勘察,确实毫无异常。”

    “很好,褚武卫可以先行回去歇息了。”

    “圣人,在下还有一事。”

    “何事?”

    “褚右丞签了大理寺的律书。”说着,褚彦甫从怀中口袋里掏出了一份黄色纸张,递于了天后。

    “尔的父亲,可真是明事理之人呐。”武后捻过律书,过目了一眼,娇媚地笑道。

    “在下代父亲大人谢过圣人。”褚彦甫直起身后,又拱手行了一礼,便告退出了朝阳宫。

    望着褚彦甫走出宫殿的背影,国子祭酒回到武后的身边,瞟了一眼其手中的律书,有些做作地换上了一副心痛的表情,对着天后说道:

    “真没想到某国子学中出了这等败类,平时看着也挺老实,却不知为何犯下这等滔天大罪。还请圣人责罚。”说着,国子祭酒便作势要跪倒在地。

    武后倒也很配合地一把将其托起,柔声道:“长孙公这是作甚啊,本宫这小外甥之死,怎能怪罪于尔呢,快快请起吧。”

    国子祭酒一脸惭愧地捧着天后的手说道:“老臣有责任呐,真是看走了眼,居然让一个反骨之人在某国子学里任职。”

    “话不能这么说,还请长孙无忌祭酒别再自责,不然当真是折煞了本宫。”武后微笑着将玉手抽回。

    这长孙无忌倒也是没有再惺惺作态,恰到好处地话锋一转,说道:“还请圣人节哀,不要悲伤过度,避免伤了身子。”说完,便对着武后行了一礼,走下台阶,回到了酒席之上。

    “怀义,给本宫揉揉脑袋。”武后深呼了一口气,闭上眼,靠在了雕刻着金色凤凰的椅背上。

    身旁坐着的小和尚听言,立马热情得站起身来,给天后小心按摩着两边的太阳穴。

    武皇后闭眼享受的同时,不尽回想起昨日韩国夫人夜闯掖庭宫的事来。

    当时,姐姐揪着胡姬的衣领,一遍一遍地让其复述案发当时的场景,撕心裂肺地让胡姬指认自己就是杀害她儿子的真凶。

    但胡姬只是跪倒在地,不停地磕着头,撞得大理石地咚咚作响。

    武后永远也忘不了姐姐那仇恨的目光,那是一种将她生生活剥的眼神,比掉入冬夜的寒冰窟窿还要刺骨。

    那一刻,武后便知道,她的计谋得逞了。

    随着脑袋传来的阵阵舒适感,周围剩下的一点点余光也被黑暗所吞噬。一片漆黑之中,仿佛有无数个尖锐的魔抓伸向自己的全身各处。拼命想要摆脱束缚,逃向远方,可足下却生不出一丝气力。就这样不断反抗着,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逐渐化为了虚无。

    当宾客们发现天后卧躺在凤椅上,已然进入了梦乡之后,便纷纷知趣得有序离场,结束了欢庆的婚宴。

    薛将军也是毫不客气地抱着新婚美娘子,迫不及待的踏入了梦幻的温柔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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