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鸡汤和武器
田大雄没有留意身后的事，他只管抱定一人就向身后甩去，旁边几条汉子怕伤了自家人，就丢了刀棍，一起扑向田大雄，于是，田大雄和丁三就与洞里的八九条汉子扭打成一团。
田大雄倒底是体壮力大，五六条汉子竟也一时奈何不了他，反被他时时甩了出去，有撞在洞壁上的，要呲牙歇上一会才能再来参战。丁三一直就地上滚，反正有人陪着他滚，但无论怎样揪扯滚爬，那杆枪始终没从他的脖子上摘去。
突然，洞口处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声音虽不够响亮，但却会令人敏感，既使在打斗中的人也敏感到了那个声音，那声音是拉枪栓的声音，随着这声音而来的是一个人喝喊声，“都别动——”
山洞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眼睛都向洞口看去，洞口处伸来两杆枪，枪口冲着缠斗在一起的人团上缓缓地扫来扫去，枪杆探出阴影，两个持枪的人就出现了，正是齐仁和贾有才。
田大雄抖身甩掉压在他身上的两条汉子，爬起来叫道，“大哥、二哥啊，你们来得太及时了，再晚一点，俺就给他们压成馅饼了。”叫声中，不免含着几分委屈。
“死……胖子，俺已经……成馅饼了——”
声音来自田大雄身下，原来有一条汉子正被田大雄压在身下，田大雄忙一翻身，那汉子边爬带滚急蹿了出去。
齐仁将枪口冲着洞内的众汉子们一扫，说，“都靠后站，站到洞边上去。”众汉子们只好退到洞壁旁。
丁三从地上忽地爬起，他的脸上已经肿起了一块，鼻子在流着血，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他瞪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扫视着众汉子，终于，他看到了那个夺枪并给了他一拳的青年人。
“你这个王八蛋”丁三喊着就冲了过去，抡举起枪托就向青年人的头顶砸去，这时候，女人的惊呼声和孩子的哭叫声立刻充满了整个山洞。
丁三似乎嫌枪托举得还不够高，于是，又把枪托向上举了举，然而，既使再举了几次，枪托始终没有砸在青年人的头上。
闭起眼准备吃他一砸的青年人也不觉有些奇怪地睁开了眼，瞧一眼枪托，再瞧一眼丁三，颇是纳闷。
大概是举得有些累了，丁三的双臂垂了下来，但很快，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青年人的鼻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激愤地说，“你，你，你太不讲道理，五湖四海无论男女老幼，高矮肥瘦，有钱和没钱的，只要来的都是客，哪有你们这样对待客人的？见了就夺，就抢，你打听打听，哪家有像你这样的？”
青年人被说愣了，不知是答一声好，还是不答好。
丁三正说得激动，不禁跳起脚来，又是狠狠一指青年人，斥道，“你就是土匪，见好东西就抢，粗鲁，比小偷还可恨，可恨。”
丁三又恨恨地跺了一下脚，却什么也骂不出来，只好用手指再狠狠指了指青年人。
“哎呀来，俺的娘嘞来——”
田大雄突然大嚎起来，把正在怒斥青年人的丁三也吓了一跳，不禁转回身来看。
田大雄正蹲在地上，手里托着被踩扁的铁碗，大呼道，“俺的碗啊，俺吃饭的碗啊——，俺就是来借点酱的，你们不借就算了，干嘛要踩扁俺的碗呢？这让俺以后用什么盛饭吃啊？俺的命咋这么苦呢——”
呼嚎着便有两行泪从田大雄的眼眶里扑簌簌地流了出来。
贾有才看到这副场景，不禁摇头叹道，“人间之凄惨悲怆莫过于此。”
这个场景也迅速染感了洞里所有的人，有人在暗暗唏嘘。
栓子突然跑过来，他的手里捧着一只粗瓷大碗，他把碗双手递给田大雄，说，“叔，别哭了，这个碗给你。”
田大雄接过粗瓷大碗，一把搂住栓子，大哭起来，边哭边说，“俺要的是铁饭碗啊，瓷饭碗用不长久，容易碎啊。”边哭着，边把碗又塞到栓子手里，说，“栓子啊，要是你看着叔可怜，就给叔盛一碗鸡汤吧，如果能顺便放上一两块鸡肉那是最好，呃……五块行吧？”
栓子捧着碗有些发愣，回过头去看他娘，他发现，他娘也在发愣。
“鸡汤不能给你，更别说鸡肉了。”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苍老的声音是由一个留着白须老者发出的，他就坐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席地而坐，坐得很端正，像一个坐禅的僧人。
“为什么不能给？”田大雄问。
“因为，不能给。”老者缓缓地说。
“不能给的意思是什么？”田大雄并不舍弃。
“不能给的意思当然就是不能给。”老者的语气里透着坚定。
田大雄已经找不到可以再问的理由了，只能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咽口水。
贾有才上前一步，拱手一揖道，“老人家，你所说之话仍是病语，不能给，不能当做解释的理由，只是强调之词。”
老者身子一晃，撩眼皮狠狠地瞟了贾有才一眼，说，“不能给，是因为它要给需要它的人。”
田大雄搓手笑道，“俺就很需要啊。”
“你受伤了吗？”老者问。
田大雄摸了摸身上，没觉出哪里有伤，就道，“就只能受伤的人才能吃？”
“当然。”
田大雄一指丁三的脸，“你看他，他的脸，他受伤了。”
老者冷哼一声，“只有打鬼子打汉奸受了伤，才能吃。”
田大雄没话可说了，只好继续咽他的口水。
贾有才提鼻闻了闻充斥在洞里的香气，暗咽着口水，对齐仁说，“你知道鸡有多少种做法吗？”
齐仁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无论鸡有多少种做法，吃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用嘴吃。”
“未必。”贾有才说。
“难道还有其他的吃法？”
“当然，美食兼有色、香、味三部分，只有味的部分才是用嘴吃的。”
齐仁仿佛有些明白，点点头，就走到火堆旁，瞧了瞧着那口悬在火上的锅，突然伸手揭开了锅盖，白色的蒸气立刻把齐仁上半身裹缠了起来。
蒸气散去，齐仁看清了锅里的鸡，是一只油光的肥鸡，鸡汤已炖得泛起了一层黄澄澄的油沫。
“这鸡不是你们的。”老者又说话了。
“我知道。”齐仁说。
“所以，你们不能吃。”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打开锅盖？”
“你只说不能吃，可是没说不能看，不能闻吧？”
老者不说话了。
田大雄也凑到锅前来看，他此时坚决不敢说话，因为他的嘴里含满了口水。
看了一会，齐仁叹了一口气，扭头对贾有才说，“老道，上了你的当了。”
贾有才奇怪道，“怎么？”
“看了闻了却吃不到嘴里，这简直比剜心还难受。”齐仁说。
贾有才微一点头，说，“这正是我的意思。”
齐仁突然醒悟，用手指点着贾有才，说，“哦，老道，老道，一肚子歪歪道。”又忍不住向锅里看了一眼，转而问那位老者，“大爷，这锅鸡卖吗？”
“怎么？”老者也感到有些意外，“你想买吗？”
“当然，”齐仁走向老者，说，“但是你可得给个实在价，童叟无欺，别坑我们。”
丁三急忙拦住齐仁说，“喂喂，你不能动从戏楼里顺出来的东西，那东西，我还要交给老板。”
齐仁愣了愣，回头看了看田大雄，说，“你带钱了吗？“
田大雄摇头说，“有钱我也不用挨饿了。”
齐仁又看一眼贾有才，贾有才急忙摇头，再回过头看丁三，丁三吞吐道，“我当然没有，出门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会来当兵，一文没带。”
“唉——”齐仁长叹一声，斜睨了田大雄一眼，显出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田大雄焦急地扯住丁三道，“哎呀，三哥呀，是什么东西不能动呐，钱吗？现在用了还可以还嘛，你看咱这些人，只闻着肉味吃不到肚里，会急疯的。”
丁三本想解释钱为什么不能用，但怕揭了齐仁的底，齐仁会把自己欺骗田大雄当兵的事抖出来，所以就忍下不说，咬了一会牙，对齐仁说，“你可以先挪用，但是，等发了饷以后，一定要补上。”
“即使有钱，鸡也不卖给你们。”老者这时候说话了。
“嗳，大爷，为什么有钱也不卖呢？”齐仁问。
“因为，它没有价钱。”老者回答。
“价钱是人定的嘛。”齐仁走到老者近前，蹲下身，说，“你现在就可以定个价，我知道山里面比较穷，价高点也无所谓。”
“没有价。”老者很坚持。
“那……”齐仁挠着后脑勺，说，“那我们怎样才能吃到那锅肉呢？”
“你可以抢。”老者的语气竟然很平静。
“抢？”齐仁瞪眼瞧着老者，愣了一会扭头对贾有才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啊。”
贾有才摇头道，“做强盗，我们没有这个天赋。”
齐仁点点头，对老者说。“你看，这做强盗还没心理准备，现准备又来不及。”
“那么，还有一个办法。”老者说。
“什么办法？”
“交换。”
“交换？”齐仁的眼里立刻充满希望，“你想交换什么？”
“用你们的枪来交换。”老者说。
未等齐仁说话，丁三先急道，“那不行，没了枪会受军法的。”
老者没去看丁三，也不去看齐仁，而是半合起眼不说话了。
齐仁挂着一脸的难堪，拍着后脖颈想了一会，说，“大爷啊，你这个交换条件也的确太不公道，这一只鸡根本也换不了一条枪啊，不如这样，我用一颗手榴弹换你这只鸡，怎么样？”
“四颗。”老者仍半合着眼。
“太贵了，两颗。”
“三颗。”
田大雄急道，“三颗就三颗，反正我是怕了那玩意了，俺现在就剩一颗，就给了你吧。”
“还有。”老者睁开了眼。
“还有什么？”齐仁瞪大眼问。
“外加一百发子弹。”
“你当我们背着弹药库出来的？我们每人就发了三十发子弹，还打出去一些，都给了你，我们怎么跟上面交待？”
“那就免谈。”老者又半合起眼。
“只能给二十发。”齐仁咬了咬牙说。
老者没有应声。
“罢了罢了，”贾有才说，“我留下十发，其它的都捐了，我嫌那些东西太沉。”
“好吧，三十发总行了吧。”齐仁说。
“五十发，不能更改了。”
“行，行，那就五十发，就这么定了啊。”
老者睁开眼瞧着齐仁说，“你是当真要交换？”
“你看我像是在编笑话吗？”
老者点点头，说，“好，但是，交换的事，我还要问一问这里主事的。”
“您不是主事的？”齐仁问。
“当然不是，我一老朽，能主什么事，”老者点手一指那个曾打过丁三一拳的青年人说，“大顺子，你去问问，这么个交换法中不中？鸡可以再炖一只，但这么好的买卖难能得送上门来。”
大顺子应声就要向洞外跑。
“站住。”贾有才举了举枪喝止了大顺子，他对齐仁，“他出去未必只做一件事，还有许多事可以做，你放心让他去？”
齐仁恍然道，“是不该让他走，好险，好险啊。”又瞧了一眼冒着白气的锅，说，“这桩买卖看来是做不成了，可惜，可惜了这只鸡了。”
贾有才叹了口气，说，“鸡与性命不可得兼，应舍鸡而保全性命。”
齐仁点头道，“当然，不能为了吃鸡连命都不要了。”说着就站起身。
(本章完)
田大雄倒底是体壮力大，五六条汉子竟也一时奈何不了他，反被他时时甩了出去，有撞在洞壁上的，要呲牙歇上一会才能再来参战。丁三一直就地上滚，反正有人陪着他滚，但无论怎样揪扯滚爬，那杆枪始终没从他的脖子上摘去。
突然，洞口处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声音虽不够响亮，但却会令人敏感，既使在打斗中的人也敏感到了那个声音，那声音是拉枪栓的声音，随着这声音而来的是一个人喝喊声，“都别动——”
山洞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的眼睛都向洞口看去，洞口处伸来两杆枪，枪口冲着缠斗在一起的人团上缓缓地扫来扫去，枪杆探出阴影，两个持枪的人就出现了，正是齐仁和贾有才。
田大雄抖身甩掉压在他身上的两条汉子，爬起来叫道，“大哥、二哥啊，你们来得太及时了，再晚一点，俺就给他们压成馅饼了。”叫声中，不免含着几分委屈。
“死……胖子，俺已经……成馅饼了——”
声音来自田大雄身下，原来有一条汉子正被田大雄压在身下，田大雄忙一翻身，那汉子边爬带滚急蹿了出去。
齐仁将枪口冲着洞内的众汉子们一扫，说，“都靠后站，站到洞边上去。”众汉子们只好退到洞壁旁。
丁三从地上忽地爬起，他的脸上已经肿起了一块，鼻子在流着血，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他瞪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扫视着众汉子，终于，他看到了那个夺枪并给了他一拳的青年人。
“你这个王八蛋”丁三喊着就冲了过去，抡举起枪托就向青年人的头顶砸去，这时候，女人的惊呼声和孩子的哭叫声立刻充满了整个山洞。
丁三似乎嫌枪托举得还不够高，于是，又把枪托向上举了举，然而，既使再举了几次，枪托始终没有砸在青年人的头上。
闭起眼准备吃他一砸的青年人也不觉有些奇怪地睁开了眼，瞧一眼枪托，再瞧一眼丁三，颇是纳闷。
大概是举得有些累了，丁三的双臂垂了下来，但很快，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青年人的鼻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激愤地说，“你，你，你太不讲道理，五湖四海无论男女老幼，高矮肥瘦，有钱和没钱的，只要来的都是客，哪有你们这样对待客人的？见了就夺，就抢，你打听打听，哪家有像你这样的？”
青年人被说愣了，不知是答一声好，还是不答好。
丁三正说得激动，不禁跳起脚来，又是狠狠一指青年人，斥道，“你就是土匪，见好东西就抢，粗鲁，比小偷还可恨，可恨。”
丁三又恨恨地跺了一下脚，却什么也骂不出来，只好用手指再狠狠指了指青年人。
“哎呀来，俺的娘嘞来——”
田大雄突然大嚎起来，把正在怒斥青年人的丁三也吓了一跳，不禁转回身来看。
田大雄正蹲在地上，手里托着被踩扁的铁碗，大呼道，“俺的碗啊，俺吃饭的碗啊——，俺就是来借点酱的，你们不借就算了，干嘛要踩扁俺的碗呢？这让俺以后用什么盛饭吃啊？俺的命咋这么苦呢——”
呼嚎着便有两行泪从田大雄的眼眶里扑簌簌地流了出来。
贾有才看到这副场景，不禁摇头叹道，“人间之凄惨悲怆莫过于此。”
这个场景也迅速染感了洞里所有的人，有人在暗暗唏嘘。
栓子突然跑过来，他的手里捧着一只粗瓷大碗，他把碗双手递给田大雄，说，“叔，别哭了，这个碗给你。”
田大雄接过粗瓷大碗，一把搂住栓子，大哭起来，边哭边说，“俺要的是铁饭碗啊，瓷饭碗用不长久，容易碎啊。”边哭着，边把碗又塞到栓子手里，说，“栓子啊，要是你看着叔可怜，就给叔盛一碗鸡汤吧，如果能顺便放上一两块鸡肉那是最好，呃……五块行吧？”
栓子捧着碗有些发愣，回过头去看他娘，他发现，他娘也在发愣。
“鸡汤不能给你，更别说鸡肉了。”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苍老的声音是由一个留着白须老者发出的，他就坐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席地而坐，坐得很端正，像一个坐禅的僧人。
“为什么不能给？”田大雄问。
“因为，不能给。”老者缓缓地说。
“不能给的意思是什么？”田大雄并不舍弃。
“不能给的意思当然就是不能给。”老者的语气里透着坚定。
田大雄已经找不到可以再问的理由了，只能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咽口水。
贾有才上前一步，拱手一揖道，“老人家，你所说之话仍是病语，不能给，不能当做解释的理由，只是强调之词。”
老者身子一晃，撩眼皮狠狠地瞟了贾有才一眼，说，“不能给，是因为它要给需要它的人。”
田大雄搓手笑道，“俺就很需要啊。”
“你受伤了吗？”老者问。
田大雄摸了摸身上，没觉出哪里有伤，就道，“就只能受伤的人才能吃？”
“当然。”
田大雄一指丁三的脸，“你看他，他的脸，他受伤了。”
老者冷哼一声，“只有打鬼子打汉奸受了伤，才能吃。”
田大雄没话可说了，只好继续咽他的口水。
贾有才提鼻闻了闻充斥在洞里的香气，暗咽着口水，对齐仁说，“你知道鸡有多少种做法吗？”
齐仁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无论鸡有多少种做法，吃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用嘴吃。”
“未必。”贾有才说。
“难道还有其他的吃法？”
“当然，美食兼有色、香、味三部分，只有味的部分才是用嘴吃的。”
齐仁仿佛有些明白，点点头，就走到火堆旁，瞧了瞧着那口悬在火上的锅，突然伸手揭开了锅盖，白色的蒸气立刻把齐仁上半身裹缠了起来。
蒸气散去，齐仁看清了锅里的鸡，是一只油光的肥鸡，鸡汤已炖得泛起了一层黄澄澄的油沫。
“这鸡不是你们的。”老者又说话了。
“我知道。”齐仁说。
“所以，你们不能吃。”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打开锅盖？”
“你只说不能吃，可是没说不能看，不能闻吧？”
老者不说话了。
田大雄也凑到锅前来看，他此时坚决不敢说话，因为他的嘴里含满了口水。
看了一会，齐仁叹了一口气，扭头对贾有才说，“老道，上了你的当了。”
贾有才奇怪道，“怎么？”
“看了闻了却吃不到嘴里，这简直比剜心还难受。”齐仁说。
贾有才微一点头，说，“这正是我的意思。”
齐仁突然醒悟，用手指点着贾有才，说，“哦，老道，老道，一肚子歪歪道。”又忍不住向锅里看了一眼，转而问那位老者，“大爷，这锅鸡卖吗？”
“怎么？”老者也感到有些意外，“你想买吗？”
“当然，”齐仁走向老者，说，“但是你可得给个实在价，童叟无欺，别坑我们。”
丁三急忙拦住齐仁说，“喂喂，你不能动从戏楼里顺出来的东西，那东西，我还要交给老板。”
齐仁愣了愣，回头看了看田大雄，说，“你带钱了吗？“
田大雄摇头说，“有钱我也不用挨饿了。”
齐仁又看一眼贾有才，贾有才急忙摇头，再回过头看丁三，丁三吞吐道，“我当然没有，出门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会来当兵，一文没带。”
“唉——”齐仁长叹一声，斜睨了田大雄一眼，显出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田大雄焦急地扯住丁三道，“哎呀，三哥呀，是什么东西不能动呐，钱吗？现在用了还可以还嘛，你看咱这些人，只闻着肉味吃不到肚里，会急疯的。”
丁三本想解释钱为什么不能用，但怕揭了齐仁的底，齐仁会把自己欺骗田大雄当兵的事抖出来，所以就忍下不说，咬了一会牙，对齐仁说，“你可以先挪用，但是，等发了饷以后，一定要补上。”
“即使有钱，鸡也不卖给你们。”老者这时候说话了。
“嗳，大爷，为什么有钱也不卖呢？”齐仁问。
“因为，它没有价钱。”老者回答。
“价钱是人定的嘛。”齐仁走到老者近前，蹲下身，说，“你现在就可以定个价，我知道山里面比较穷，价高点也无所谓。”
“没有价。”老者很坚持。
“那……”齐仁挠着后脑勺，说，“那我们怎样才能吃到那锅肉呢？”
“你可以抢。”老者的语气竟然很平静。
“抢？”齐仁瞪眼瞧着老者，愣了一会扭头对贾有才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啊。”
贾有才摇头道，“做强盗，我们没有这个天赋。”
齐仁点点头，对老者说。“你看，这做强盗还没心理准备，现准备又来不及。”
“那么，还有一个办法。”老者说。
“什么办法？”
“交换。”
“交换？”齐仁的眼里立刻充满希望，“你想交换什么？”
“用你们的枪来交换。”老者说。
未等齐仁说话，丁三先急道，“那不行，没了枪会受军法的。”
老者没去看丁三，也不去看齐仁，而是半合起眼不说话了。
齐仁挂着一脸的难堪，拍着后脖颈想了一会，说，“大爷啊，你这个交换条件也的确太不公道，这一只鸡根本也换不了一条枪啊，不如这样，我用一颗手榴弹换你这只鸡，怎么样？”
“四颗。”老者仍半合着眼。
“太贵了，两颗。”
“三颗。”
田大雄急道，“三颗就三颗，反正我是怕了那玩意了，俺现在就剩一颗，就给了你吧。”
“还有。”老者睁开了眼。
“还有什么？”齐仁瞪大眼问。
“外加一百发子弹。”
“你当我们背着弹药库出来的？我们每人就发了三十发子弹，还打出去一些，都给了你，我们怎么跟上面交待？”
“那就免谈。”老者又半合起眼。
“只能给二十发。”齐仁咬了咬牙说。
老者没有应声。
“罢了罢了，”贾有才说，“我留下十发，其它的都捐了，我嫌那些东西太沉。”
“好吧，三十发总行了吧。”齐仁说。
“五十发，不能更改了。”
“行，行，那就五十发，就这么定了啊。”
老者睁开眼瞧着齐仁说，“你是当真要交换？”
“你看我像是在编笑话吗？”
老者点点头，说，“好，但是，交换的事，我还要问一问这里主事的。”
“您不是主事的？”齐仁问。
“当然不是，我一老朽，能主什么事，”老者点手一指那个曾打过丁三一拳的青年人说，“大顺子，你去问问，这么个交换法中不中？鸡可以再炖一只，但这么好的买卖难能得送上门来。”
大顺子应声就要向洞外跑。
“站住。”贾有才举了举枪喝止了大顺子，他对齐仁，“他出去未必只做一件事，还有许多事可以做，你放心让他去？”
齐仁恍然道，“是不该让他走，好险，好险啊。”又瞧了一眼冒着白气的锅，说，“这桩买卖看来是做不成了，可惜，可惜了这只鸡了。”
贾有才叹了口气，说，“鸡与性命不可得兼，应舍鸡而保全性命。”
齐仁点头道，“当然，不能为了吃鸡连命都不要了。”说着就站起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