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情孝义难取舍
金宝随秦老夫人回屋说话，兰花很有眼色地留给她们独处的空间。 秦老夫人笑意吟吟地打开床头柜，从中取出一只精致的檀木盒子。 巴掌大小的木盒做工精美，四周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图案，盒盖处的“锁”是用玛瑙制成，搭在九股红绳编织的“扣”上，愈发显得别具特色。
秦老夫人坐回榻上，将木盒交至金宝手上，满眼慈爱地望着她笑：“宝儿，打开看看！”
“这是……”金宝好奇地解开红绳xian起盒盖，只见盒中红丝绒的布面上卧着一对碧绿通透的玉镯，柔和莹润的光芒萦绕其中，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品。
“喜欢吗？”秦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即将进宫选妃，娘想来想去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只有这对玉镯勉强够分量啊！”
“娘要把这对镯子送给我？”金宝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她，慌忙盖上木盒塞给秦老夫人，“这么好的东西我不能收，还是留给嫂嫂们吧！”
“怎么？你不喜欢？”秦老夫人失望地接过木盒，心里隐约意识到什么，故意试探道，“你嫌这对镯子不够贵重？生怕进宫丢了颜面？”
“当然不是！”金宝忙不迭地解释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戴过如此贵重的首饰。 这是娘珍藏的宝贝，理应留给真正的秦家人。 娘不计较我冒充九小姐的过失，女儿已经心满意足。 绝不敢贪图秦家地东西。 ”
“傻丫头！”秦老夫人摇了摇头，宠溺地笑道，“你不是故意冒充小茹，也不是别有用心的坏孩子，娘都知道的。 这对玉镯是娘的嫁妆，嫁到秦家之后起早贪黑操持家务，根本没有机会戴它。 如今年纪大了，总不能守着它带进棺材里去吧！宝儿。 你虽不是娘亲生的，但咱们母女的感情却是胜似亲生。 如果你也这么认为，就收下它，嗯？”
“娘，我……”秦老夫人将木盒重又递给了她，金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这是她的一片心意，若是拒绝恐有不妥。
“娘，女儿对不起您！”秦老夫人一心盼她进宫选妃，金宝不忍心再瞒下去，况且颜倾城在梅秀县多待一天，危险就多一分。 金宝跪在秦老夫人面前，深深地低下了头，双眼酸胀喉间哽咽。 “女儿不能听您地话进宫……”
秦老夫人倒吸口气，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乖女儿，有话起来再说！”
“不，娘若是无法原谅女儿，女儿将长跪不起！”金宝双肩微微颤抖，轻轻地推开秦老夫人。 满怀愧疚地抬起头来，“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今生今世只愿与他长相厮守，而且，我将随他离开梅秀县，什么时候回来尚不可知！”
秦老夫人怔怔地望着金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故作镇静地问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值得你托付一生吗？”
金宝眼角含泪点了点头，唇边漾起难以掩饰地甜mi：“他和女儿一样。 自幼失去双亲。 渴望有人关爱。 他总是装出坚强的样子，从来不在外人面前示弱。 即使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哭泣。 他的身手出类拔萃，本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但为了给无依无kao的可怜孩子家的温暖，不辞劳苦地将他们抚养长大。 ”
“疫情泛滥地时候，县衙封锁消息，不许村民们逃难，用这种令人发指的手段抑制疾病传染。 他们失去了亲人已经备感凄凉，官府却要让这些健康人陪葬。 我们一无所知真心祈祷的时候，难民们却在炼狱中苦苦挣扎。 是他拯救了这场人间惨剧，不顾生死闯入村子救出幸存的人，给他们平静安稳的生活。 ”
“娘，您知道吗？浮云国特使豪大人被杀并不是偶然，而是众人齐心协力付出生命代价的必然结果。 贪官勾结不良商贩倒卖私货，豪大人就是幕后指使者。 他想不费一兵一卒，悄无声息地摧毁彩玉国，实现浮云国统一天下的野心。 这么艰难的任务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完成地，他虽不是百姓敬仰的大英雄，但却是实至名归的侠士啊！”
“他曾多次救过女儿，小哥也是他找回来的，这次县衙号召百姓救助难民，他把所有积蓄捐了出来，足够重建村庄帮助村民恢复正常生活。 眼下，他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归隐山林躲避浮云国的追杀。 女儿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到天涯海角都跟着他。 娘，请您成全我们吧！”
秦老夫人神情复杂地望着金宝，起初不敢相信，之后震惊骇然，无法想象世上竟有这等传奇人物，金宝无可自拔地爱上他并不出奇。 秦老夫人沉默片刻，爱怜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柔声道：“你离家出走，是他将你送回来地吧！”
金宝忙不迭地点头，每当想起颜倾城，心里便会涌起无限爱意：“他为女儿做的事太多太多了，他从不会只考虑到自己，我不能让他孤独地面对一切不被世人理解，我要陪伴在他身边直到永远。 ”
秦老夫人动容地凝望着她，欣慰地笑道：“人生在世真爱可遇不可求，难得你们都是懂得爱的人，娘祝福你们永远幸福。 只是，娘舍不得你啊，宝儿……”
“女儿也舍不得离开娘！“金宝抚上秦老夫人的手，脸颊在她手心轻轻摩挲，“待我们安定下来，会时常来看望您的！”
秦老夫人拥着金宝，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既然你心意已决，娘也不能阻挠你的幸福，他走之前，请他过来一趟，好吗？”
“当然，他早就要来拜望您的！”得到秦老夫人地认同。 金宝总算松了口气，想起接踵而来的麻烦，不禁有些担心，“娘，女儿走后，您该如何应对朝廷的人呢？”
秦老夫人摆了摆手，从容道：“不瞒你说。 你地姨娘是当朝莫丞相地夫人，世子就算看在莫丞相的面子上。 也不会为难秦家地。 其实，秦家能够富甲一方，多多少少也有这方面地因素。 娘之所以没有提起此事，是怕你大哥他们有恃无恐行为放肆。 不过，娘真没有想到世子对你一片痴心。 ”
金宝怔了一怔，若有所思地问道：“您早就知道棠公子的真实身份？”
秦老夫人微笑着点头：“世子微服私访刻意隐瞒身份，起初娘也不知道顺风海运地少东竟是世子所扮。 后来。 娘跟他聊起了京城的名门贵族，他无意中道出王室成员才知道的秘闻趣事，娘才开始怀疑他是王室中人。 其实，棠公子亲口承认自己是世子，是在县衙通缉你之时，他刻意召来礼部尚书颁发公文。 ”
“娘一直以为你不喜欢秋瑜，若有机会成为王妃，未尝不是一段良缘。 于是趁机退掉了秋家的亲事。 世子对你情深义重，娘原本是很欢喜的，不过，娘尊重你的决定。 ”
棠涵之在危难之时多次相助，金宝心怀感激，但她并不认为他对自己有不一般的感情。 至多只是出于同伴之间地扶持。
“既然如此，女儿就放心了。 ”金宝得知其中渊源，稍感心安，“娘，世子召女儿进宫选妃，只是对付县衙保护秦家的权宜之计，他知道女儿心有所属，不会强人所难。 ”
“原来是这样！”秦老夫人不明所以地纳闷道，“棠公子为何要在梅秀县开设顺风海运分号？难道与浮云国特使被杀一事有关？他暗地里接近亲家公查出私货来源将jian商一网打尽，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胆识。 彩玉国的兴盛指日可待啊！宝儿。 你说是不是他策划的这件事？”
“呃……”金宝迟疑了下，想起棠涵之的嘱托连连摇头。 “我不知道啊，自从小哥成亲他送贺礼之后，就没再见过他了！”
秦老夫人当着金宝的面说话无所顾忌，但她也怕祸从口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刻意压低声音神情严肃地交代金宝：“这事也就咱们娘俩说说，到了外面千万不要提啊，别连累了英勇侠义的女婿！”
“娘……”金宝看她认真地模样，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女儿谨记娘的教诲！”
如花上演一出自杀闹剧虽免不了被休的命运，但也算为秦家做出贡献。 惹出事端的二叔公佯称身体不适，与大婶娘带着远房亲戚们仓促逃离。 秦家上下巴不得这些赖着不走的亲戚趁早走人，白吃白喝不说，还要挑三拣四无事生非。
秦流恢复自由身，心情愉悦地像是重回少年时期，四处张罗着找新媳妇。 如花已是无家可归，借着照顾女儿之名留在秦家，再也不敢端出大少奶奶的架势，见谁都是客客气气异常热情，每天都去厨房帮忙洗菜刷碗。 菜花虽说对她颇有微词，但看她现在地处境也很可怜，狠不下心将她撵走，只得装作视而不见。
秦布和程心仪的感情日益加深，秦布的温柔善良体贴细致逐渐打动了程心仪，她对这段感情越来越有信心。 程夫人起初担心秋瑜继任知府会找程秦两家的麻烦，但他只顾着重建灾区，压根没有心思顾及私情，看来已经放下过去着眼未来。
金宝得到秦老夫人首肯，迫不及待地将这好消息告诉颜倾城。 颜倾城自然不敢耽搁，备上几份厚礼赶至秦府拜见岳母大人。 秦家九小姐即将进宫选妃，碍于这个消息传得人尽皆知，秦老夫人不便光明正大地接见女婿也不敢张扬此事。
翌日，颜倾城和金宝从后门溜进秦府，像两个顽皮的孩子你追我赶来到后院。 金宝气喘吁吁地倚着院墙，羞涩地望着笑容满面的颜倾城，娇嗔道：“待会儿见了娘，可不能这么随便啊，枉我在娘面前说你是行侠仗义、玉树临风的大英雄！”
“英雄就免了吧，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年倒是当仁不让！”颜倾城自我感觉良好地笑了笑。 趁金宝不注意挠了下她地腰，引得她大呼小叫惹来一顿“暴打”。
颜倾城双手托着礼物，只能跳来跳去躲避袭击，金宝才不打算放过他，雨点般的粉拳结实地砸在他身上。 颜倾城好笑地连声求饶：“娘子，放过我吧，是我不好总骚扰你。 为了赎罪，晚上任你尽情**还不行么！”
“呸。 谁稀罕**……你……”金宝又羞又气，戳着他地后背厉声道，“你这没正经地，成天捉弄我寻开心，看我不告诉娘，让她教训你……”
此言一出，颜倾城再也不敢狂妄地笑。 紧张兮兮地打量着自己的着装，毫无自信地反复询问：“对了，你看我这身衣服够不够朴素大方？昨晚翻遍了所有衣服，只有这件还算说得过去。 ”
金宝双手抱于胸前，嘲讽地揶揄道：“怎么？现在才意识到以前地你多么荒诞可笑？一个大男人不是粉红就是桃红，还穿着无比夸张的荷叶边。 哎呀，那种衣服我都穿不出门，你可真是勇气可嘉啊！”
颜倾城郁闷地嘟哝了句：“这是实力与自信地表现好不好？除了我还有谁能穿出令人惊艳的感觉？”
“大言不惭！”金宝不留情面地数落着他。 笑得乐不可支，“自恋地孔雀……”
“孔雀？这个形容倒挺贴切！”颜倾城沾沾自喜地炫耀道，“孔雀翎多么美丽，你恐怕没有见过吧！”
金宝正要还口，忽见菜花心急火燎地跑了过来，看到他们顿觉松了口气：“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我在正门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娘从早上就不停地嘱咐我，千万不能怠慢了姑爷，好生服侍不得疏忽。 ”
菜花说话向来讨喜，不仅哄得金宝和颜倾城开心，更突显了秦老夫人的好。 颜倾城俊脸微红，不好意思地向菜花作揖道：“二少奶奶贤良淑德名声远扬，这般客气，倾城实在愧不敢当。 ”
“姑爷不仅人长得俊，嘴巴也像抹了mi一样甜呢！”菜花喜得合不拢嘴。 只觉眼前绚烂无比。 强忍阵阵眩晕，熟络地调侃道。 “姑爷您哪，不用这么生分，叫我二嫂就好，呵呵……来，我带您去见娘……”
颜倾城和金宝相视一笑，跟在菜花身后步入秦老夫人居住的院落。 踩着飘落的花瓣，呼吸淡雅的清香，明媚的阳光映照着他们满怀希望的笑脸，和煦地微风送上甜mi的祝福。
秦老夫人乍见颜倾城，讶异地难以言语，自觉失态转而笑道：“宝儿真是好眼光啊，这么俊朗的少年，哪个姑娘见了不动心呀！”
“娘……”金宝羞得面红耳赤，难为情地看了眼手足无措的颜倾城。
颜倾城艰难地咽着口水，在岳母大人面前，与生俱来的骄傲荡然无存，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结结巴巴地唤了声秦老夫人。 菜花看出他的窘状，接过沉甸甸的礼物，将他拉到一旁坐下，赞不绝口夸个不停。 金宝坐在颜倾城身边，跟秦老夫人聊着家常，渐渐地，气氛缓和了许多，备受瞩目的姑爷总算恢复常态。
秦老夫人知道颜倾城是个孤儿，避开家世地话题不谈，先聊了些灾区重建的细节，又谈了下开设私塾的计划：“村子里的孩子大多没有机会读书，其实，即使不为考取功名，学点知识也是好的。 文有文道商有商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何必拘泥于读书人非得比试文采，庄稼人只能种粮食呢！”
“秦老夫人所言极是！”颜倾城赞赏不已连连点头，“如果各地官员都能有此觉悟，老百姓们的生活定会越过越好。 ”
“会地，彩玉国今非昔比，国力日渐强盛，百姓日益团结，新上任的官员尽忠职守，咱们的好日子就快到了！”秦老夫人对彩玉国的未来信心满满，眼看彼此已经相熟，话锋陡然一转，“为人父母者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女找到依kao，共享天伦之乐。 如今秦家九个子女都找到了终生伴侣，我这老太婆就算明日归西也满足了。 ”
“娘，您又这么说了！”金宝心下一急，轻声嗔道，“您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福寿绵长，美意延年。 ”
颜倾城隐隐察觉秦老夫人要说什么，心情矛盾垂首不语。 秦老夫人别有深意地望着他，乐呵呵地笑道：“儿女常伴膝下才算是福，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比不过自己家好。 秦家在京城有处别院，是以娘的名义购置的，宝儿的几位兄长并不知情，你们要是非走不可，就去那儿吧！如此一来，娘还可以经常探望你们！”
闻言，金宝心神不宁地打量着尚未表态地颜倾城，急于向他表明心意：“娘舍不得我们走得太远，这是她地一片好心。 不过，我听你的主意。 ”
颜倾城微微一笑，释然道：“我明白，其实，我也不想让你跟着受苦。 只是……”
“倾城，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到底。 ”金宝惟恐他打退堂鼓，近乎哀求地望着秦老夫人，“娘，您地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的处境并不乐观，不想连累秦家……”
秦老夫人握紧拐杖，皱眉道：“在你心目中，娘是贪生怕死之辈么？自己的孩子遇到危险，怎能不闻不问任其漂泊，宝儿啊，无论何时，只有家是最安全的地方。 ”
金宝没有料到秦老夫人同意这门亲事，却又提出这种要求。 颜倾城沉默不语，显然不愿接受这番好意。 金宝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