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纵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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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几分痴心几分妄想

    “大师,您好。”我说,“我的一位朋友嫁人了,出嫁前写信给我,邀请我参加她的婚礼。有趣的是,她似乎在信上留下了眼泪。”

    我虔诚地跪在佛像前,渴望佛祖或静坐在佛像前的老僧能陪我聊聊。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情,有时我都会问这一切是不是有点太过荒谬?

    “施主,你还记得她多少?”

    我把那些成年旧事一件件讲了出来,那时候一切还不算很糟。

    “我谁也不认识,但那不重要,但我只要肯努力,不怕苦,总有一天能翻身的。”我坚信时光会给我这样的苦命人恩赐,但一次次的当头棒喝让我畏惧着现实。

    “直到遇到何洛伊,我坚信那个女孩就是我一直奢望的幸福。我学会装傻,学会忍着痛苦微笑,她喜欢怎样的男生,我就让自己变成怎样的人。”我笑了,“那段时光,我很开心。”

    把自己的过去叙述出来是多么的不易,而且我总会在形容曾经时词穷。“非常开心。”我又重复了一遍。

    树叶在沙沙做响,木鱼音也在耳旁回绕。老僧没有给我答案,他一直在敲着木鱼。

    “后来,另一个女孩强行闯入了我的心。”我又开始叙述,“我说过很多言不由衷的话,就好像,即使我觉得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一说出口就又变了味。好像不断否定她成了我唯一的乐趣。她有时候忍着眼泪看我,我直接回一句‘你有眼疾啊’。”

    “施主的这些问题,老衲没有资格评论。”

    老僧没有给我任何的答复,他听了太多世人的苦难,对于这些呐喊连佛祖菩萨都未解决,自己又有什么方法呢?每个人的过去都有太多沉重的东西,谁不希望自己当初选择的是另一条路。

    我腆着脸又借宿了一天,我想找个答案。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时间看天、看山、看风景,与陌生人聊天,回忆曾经的那些?直接御器飞行不就完了吗?我不可能靠这双腿走到汤谷的,毕竟自己连“汤谷”这个名字也只是在信中才读到的。何洛伊当然不会因为自己缺席婚礼而推迟婚期,她或许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或许决定反抗一次命运,然后遭到毒打……

    多么阴暗的想法,我为什么不试着想象她正在沐浴阳光,和那个男人相爱缠绵呢?我把自己关在客房中,躺在被阳光照射了一半的床上。外面传来小沙弥的诵经声,我突然坐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整个寺庙都开始热闹了起来,很多善男信女来这儿还愿。

    我将被子揽入怀中,像抱着一个人。我把须弥袋中的所有物品取了出来:一把戒尺,一仙就是用它驯服了我体内的魔性;一封喜帖,洛伊就是用它勾起了我心中的回忆;一本杂记,我就是用它记录了这些年的风雨。

    我把杂记打开,翻看着如同流水账单的记录。都是我的错,我总是这样抱怨:我该勇敢一点把心意表达出来,是心里的紧张让我过分犹豫了。我足足等待了八十九年,最后发现还是迟到了。

    眼眶没有约束住泪水,它们如同山洪一样淹没了我。“至少我还敢去见她,”我安慰着自己,“至少我在这辈子还敢见她!”

    我又看了一遍喜帖,每看一个字、一个词都会停顿一下,我好像看见了过去,看见了那么多好笑的东西,最后连自己最坚定的信念都开始分崩离析。但紧接着我又会为自己对苏月茹的滚蛋行径而内疚,转而怨恨那些恶棍。

    至少我没瘸、至少我还能用言语来组织痛苦,我这样想。至少我身上没有被人嫌弃的味道……

    多年以来,我不止一次幻想和苏月茹或何洛伊相遇的场景,但都以失败而没了下文。但至少我还是有点成长的,我决定在窑山定居下来。我把自己的头发束起,开始搜罗一些书籍,让自己学会安静。

    手掌遮掩住表情,透过指缝我看着这个现实。

    “哈,我还是个胆小鬼呢!”

    我用力一捏自己的脸,这被岁月磨平的皮囊已经太久没有品尝过疼痛了。突然有一股冲动,催促着我回到路上。

    我在窑山的小院里插下俩株柳枝,轻轻地把泥土压实,浇一瓢水。刚开始我总是担心他们,被夏季的狂风吹倒折断,被秋季的萧条夺走一切。但观察了几个月后,我才明白这些担忧是多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它们开始长出枝芽,经历风雨。

    我走出客房,辞别主持,离开寺庙。我是个胆小鬼,一直都是,所以我才想让自己在这条路上学会大胆一些。

    这座城,很是热闹;我的心,很是平静。

    每个人都该有个痴心妄想的念头,但不要学我,痴心几年,妄想几年。把爱情的甜蜜过早埋葬于现实的坟墓里,导致在遇到最喜欢的人时,不懂浪漫。

    不浪漫的罪名,就是说我这种太过现实的笨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