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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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我命里的劫难

等我接到外婆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我在学校被同舍友“欺负”这事儿的传播速度,那是歼-8都赶不上。

    解释了一番,外婆说要见到人才放心,拗不过她,只能约好周五晚上到她家吃饭,正好,我也想看看外公,一个据说陪国家走过半个世纪的传奇老人。

    在电话里,外婆有力的说,“怎么能让我孙子在自家的地盘上受委屈。”就是这句话让我决定改变心态。

    听到这句话,心里酸得直打颤,相同的话,再一次听到,中间间隔了六年。

    高中的时候,我以全市第三的名次考进我老家省上最好的学校,以为终于彻底摆脱我那群“幼稚的”同学,会有不一样的蓝天,同学,老师……可我发现,其实人在哪里都一样。

    学校一个星期组织一次考试,我利用记忆力好这一优势,随随便便的学,然后稳打稳算的考年级前十。那时的我太年轻,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得掩饰锋芒。

    有句话不是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而刚则易折吗?那时的我什么都不懂,在那所学校的海里无所顾忌,毫无畏惧,导致我度过了一年最不想回忆起的炼狱时光,太恐怖了。

    我一直认为,憋不住事儿的爷们儿不是真爷们儿,吃不了苦的汉子不是真汉子。所以,我一直把那些事当成历练,当成人生道路上必经的历程,就一直扛着,一直憋着。

    事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在爸爸发现我反常带我看医生的时候,才发现我已经是重度抑郁症。

    母亲那时候因为工作,经常不在家,医生建议除了药物治疗,父母要多陪陪孩子,陪我多交流交流,不然我很可能会自杀。所以在我生病后,母亲回来过一段时间,那也成为了我们最后的相伴。

    治疗了三个月,什么效果都没有,最终父母一商量,觉得让我出国,换个环境可能是最好的。

    只是没想到,我会在法国遇到杰森,那个让我最终崩溃的骗子。

    在临行前,爸爸找到我,搂着我的肩膀,陪我说了一夜的话,他说,

    “让小木在自家的地盘受委屈,是爸妈对不起你。”

    我确实觉得这世界真的很对不起我。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不公平。后妈和水晶鞋从来就不是二选一的关系。

    上帝从来不会因为谁对不起谁,就宽恕谁。这是我命里的劫难,谁也帮不了我。

    星期五只有早上的课,上完课我就回孙益的宿舍呆着,哪也不去。全身放松的躺在孙益的床上,脑海中回放着这一个月以来所有疯狂的事。

    本来以为从北京这两年开始乃至以后的人生,我会安安全全,平平安安的生活在平坦的陆地上,没想到无意中还是上了哪家的贼船,更不巧的是这艘船总遇到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樯倾楫摧这样的鬼天气。

    匪木啊,确实是一个运气很差的人呢。

    匪木啊,真的是一个很讨人厌的人啊。

    不过幸好,我有孙益,李成,季然,季天,赵达秉,或许现在还可以算上赵达俊。

    我决定,等处理完一些事,不再等假期到来就提前飞回老家。

    躺了一会儿,就开始挑选今晚要穿的衣服。第一次见面,需要穿得大气可又不能花哨。心里有点期待,因为要见外公,这一刻小小的紧张让我心情愉悦。

    突然一把钥匙从牛仔裤口袋里掉了出来。是前天发生那件事后,一个无名人士用快递给我送来的赵达秉房子的钥匙。

    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

    “这是我房子的钥匙,听说了你的事,你也不要太在意,发生就发生了吧。这几天我不会在家,房子给你住,不用交房租哦。”

    不要以为收敛住狂傲,模仿别人的语气,发件人姓名写赵达秉我就不知道那丑到扭曲的字是谁写的。

    轻佻的语气,扭曲的汉字,自以为是的小聪明,除了赵达俊,我身边还没有第二个这样的人。

    刚收到钥匙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很感动,可能也还掺杂着一些其他的感情,可是被我刻意掩盖住了。

    后来我也没有去赵达秉的房子,而是来了孙益的宿舍。不是因为我多虑或不敢,我知道,赵达俊敢把钥匙给我,那说明赵达秉和季然已经同意,而且我以前也经常会恬不知耻的在宿舍关门后去他们家蹭床。只是因为,没人其他人在时,那种空旷的感觉会让人窒息。

    等我打理好一切,认为可以出门的时候,已经接近晚饭时间了。本来外婆执意要派车来接,我以我想走一遍妈妈小时候上学的路这样的借口拒绝了她。其实是我不想太招摇过市,惹人眼目。

    高调会招惹嫉妒。并且在背地里等着看好戏的人有那么多。

    打车过去的时候,联系了一下我来北京后,一直都很照顾我的一位老朋友,请他帮我一个忙。距离放假,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我必须赶快处理好这烦人的一切。

    我照着那个铭记于心的地址,走过一条一条的胡同,想象着母亲小时候,扎着羊角辫,背着帆布包上学的情境,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路口,还会有灰头土脸邋里邋遢的小爸爸突然跳出来,然后因为恶意捉弄小妈妈哭的声音……可最终,对于这一切,心里,是没感觉的。

    当转过最后一个墙角时,我看到了一位忧伤的老人,站在家门口,焦急的张望着,孤单的等着外出的人。他的脸,我太熟悉了。

    在“北京一夜”这首歌里唱,/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我已等待了几千年为何城门还不开/我已等待了几千年为何良人不回来……/不要在午夜问路怕触动伤心的魂/……

    那一刻,心里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