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秦人的简单生死观
世人皆爱歌舞，也不知是为了附庸风雅还是单纯的爱屋及乌，连带着那些漂亮的舞姬也总算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前朝便曾设梨园以供养天下名伶为帝王官宦演奏歌舞，其中佼佼者更是有机会名传天下。
而太始二十一年，则无疑是一个歌舞升平的丰收大年。不管是从西域传来的的龟兹舞曲还是自海外而演变于西方佛门密宗的天魔荡世舞都令这座中原的百姓们大饱眼福。
而那一年里最为出彩的却是一袭大红袍。
中原百姓观后谓之天下再无舞。
供奉于翰林院的一位风流大儒观后震叹不已，苦苦思量数月终为那位女子作歌曰：“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一曲歌舞却教世人明白原来这江湖有无情人，更有有情刀。
酒铺外，昔日美艳无双的大红袍却被今日眼前的这位女子刀客硬生生的穿出了金戈铁马的写意风流，恰似江河的豪迈气概。
当这位名动天下的燕姓奇女子环顾四周，瞧见那酒铺门口的一老一少都安然无恙，方才向众人低声问道：“还有谁？”
四野无声。
明明身前还有两位武林宗师和众多不知深浅的江湖高手，却偏偏霸气的让人无言以对。
不知何时起身离去的老关回到门口时竟不忘搬来一张板凳，一边从怀里掏出一袋炒好的黄豆，一边翘着二郎腿瞅着屋外的热闹，嘴里还啧啧自语，活像个看戏的大爷。
与其相比，苏白鹿就显得兴奋的多了。
自诩眼光格外挑剔刁钻的他在十六年的卖酒生涯里所接触过的江湖武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自以为中原武林那些个江湖中人无非也就是和西北边陲的绿林好汉一个德行，没什么了不起的，便是有所超越也绝不会强太多，久而久之少年心中对这座江湖不免轻视了几分。
可今日这些简直不似凡人的宗师人物才让少年明白原来浅滩之下尚有蛟龙戏水，更何况那万里中原？
“娘嘞，早知道三娘刀玩的这么霸气，前些年就不跟你学剑了，说啥都得拜她为师啊！”话虽这么说，但姓苏的少年还是偷偷地瞥了身边的老关一眼。
说是要学刀其实还是玩笑话，从小就在江湖最底层摸爬滚打的苏白鹿最喜欢的始终都是那一袭青衫飞扬，一剑无双的剑侠故事。在他心中走江湖的哪怕十八般兵器样样不会，也总得会耍几手漂亮剑招来糊弄别人。
于是年幼时的他没少缠着平日里路过的武夫游侠学上几招。每逢此时，那个邋遢的中年男人似是为了图个清净，倒也乐见其成。
可既然原本美艳动人的三娘转眼间便成了刀意凛凛的绝世高手。
那老关你名字里的一千剑又会是何等风光？
不知不觉炒黄豆便见了底，关千剑有些遗憾的将袋子揣进怀里，既没搭理少年隐含深意的灼灼目光，也不在意酒铺外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而是一直双手枕着头靠在门柱上怔怔发呆。
瞅着韦长风和楚东流如临大敌的紧绷姿态，再看看白衣书生脸上阴沉不定的表情，这个邋遢男人却忽然想开怀痛饮一番。
想当年我四方阁有大秦文宗、武圣共同辅佐那几乎未来必成一代明君的帝王典范。
有心怀锦绣华章之风流骚客。
有忠义为骨，侠气为肉的江湖志士。
进可风云涌动，退可波澜不惊。
宝刀英挺，名剑风流。
世间宵小敢不从命？
······
······
白衣书生并不意外燕三娘的境界不退反进，甚至也不觉得那位没有当年半点影子的老朋友会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他只是在此时有种莫名的愤怒和一抹隐约的恐惧。
为什么我明明功成名就，境界高深却还是畏惧他们？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死了，他们还活着？
为什么我明明活着，却也开始后悔了！
夜色渐深，连那身白衣也开始融入黑暗里隐约不见，姓苏的书生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老关和他身边的苏白鹿平静说道：“今夜兄长恐有血光之灾。”
不分胜负，只求生死。
他要用这种方式将头上的那片阴影驱散。
以血为始，向死而终。
不知为何，苏白鹿面对这份即将到来的死亡虽然很紧张但却并不十分畏惧。
因为他听到那个翘着二郎腿的老关反倒是冲着白衣书生笑道：“苏留声，你怕了？”
白衣书生低头而立，默不作声。
老关摇了摇头，看着平日里虽然尽心保养却仍在脸上留下风霜的美艳女子和早已被她抛在身后似乎装着些瓶瓶罐罐的小包裹，轻声叹道：“唯独苦了你了。”
燕三娘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回答道：“废话。”
世间难易事，最难心不变。
颓废了十六年的酒铺老板猛然抬头，指向韦楚二人道：“如猪狗！”
看着渐渐围成圈子的十二青衣冷声道：“如蝼蚁！”
盯着白衣书生大喝道：“如牛马！”
最后他开怀大笑，向苍天骂道：“我视尔等如草芥！”
燕三娘看着聊发少年狂的老关，心间忽也生起多少女子不曾有过的豪迈，环顾众人冷声喝道：“四方阁，死战！”
······
十几年后，当再次离开洛阳的苏白鹿重新回到这片让他魂牵梦绕的西北大漠时，他渐渐明白了为什么那时的自己虽然仍被老关他们保护在身后一无所知，却依旧能听见血液里呼啸而过，铁马金戈般的呢喃。
因为有些东西长在骨里，融在血中。
他注视着夜色中的那几道身影，胸口却像是有团烈焰在燃烧，他想这或许就是少年人的热血吧。
四方阁，死战！
人生短短几十寒暑，余事无妨，不过生死二字最难勘破。
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本章完)
而太始二十一年，则无疑是一个歌舞升平的丰收大年。不管是从西域传来的的龟兹舞曲还是自海外而演变于西方佛门密宗的天魔荡世舞都令这座中原的百姓们大饱眼福。
而那一年里最为出彩的却是一袭大红袍。
中原百姓观后谓之天下再无舞。
供奉于翰林院的一位风流大儒观后震叹不已，苦苦思量数月终为那位女子作歌曰：“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一曲歌舞却教世人明白原来这江湖有无情人，更有有情刀。
酒铺外，昔日美艳无双的大红袍却被今日眼前的这位女子刀客硬生生的穿出了金戈铁马的写意风流，恰似江河的豪迈气概。
当这位名动天下的燕姓奇女子环顾四周，瞧见那酒铺门口的一老一少都安然无恙，方才向众人低声问道：“还有谁？”
四野无声。
明明身前还有两位武林宗师和众多不知深浅的江湖高手，却偏偏霸气的让人无言以对。
不知何时起身离去的老关回到门口时竟不忘搬来一张板凳，一边从怀里掏出一袋炒好的黄豆，一边翘着二郎腿瞅着屋外的热闹，嘴里还啧啧自语，活像个看戏的大爷。
与其相比，苏白鹿就显得兴奋的多了。
自诩眼光格外挑剔刁钻的他在十六年的卖酒生涯里所接触过的江湖武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自以为中原武林那些个江湖中人无非也就是和西北边陲的绿林好汉一个德行，没什么了不起的，便是有所超越也绝不会强太多，久而久之少年心中对这座江湖不免轻视了几分。
可今日这些简直不似凡人的宗师人物才让少年明白原来浅滩之下尚有蛟龙戏水，更何况那万里中原？
“娘嘞，早知道三娘刀玩的这么霸气，前些年就不跟你学剑了，说啥都得拜她为师啊！”话虽这么说，但姓苏的少年还是偷偷地瞥了身边的老关一眼。
说是要学刀其实还是玩笑话，从小就在江湖最底层摸爬滚打的苏白鹿最喜欢的始终都是那一袭青衫飞扬，一剑无双的剑侠故事。在他心中走江湖的哪怕十八般兵器样样不会，也总得会耍几手漂亮剑招来糊弄别人。
于是年幼时的他没少缠着平日里路过的武夫游侠学上几招。每逢此时，那个邋遢的中年男人似是为了图个清净，倒也乐见其成。
可既然原本美艳动人的三娘转眼间便成了刀意凛凛的绝世高手。
那老关你名字里的一千剑又会是何等风光？
不知不觉炒黄豆便见了底，关千剑有些遗憾的将袋子揣进怀里，既没搭理少年隐含深意的灼灼目光，也不在意酒铺外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而是一直双手枕着头靠在门柱上怔怔发呆。
瞅着韦长风和楚东流如临大敌的紧绷姿态，再看看白衣书生脸上阴沉不定的表情，这个邋遢男人却忽然想开怀痛饮一番。
想当年我四方阁有大秦文宗、武圣共同辅佐那几乎未来必成一代明君的帝王典范。
有心怀锦绣华章之风流骚客。
有忠义为骨，侠气为肉的江湖志士。
进可风云涌动，退可波澜不惊。
宝刀英挺，名剑风流。
世间宵小敢不从命？
······
······
白衣书生并不意外燕三娘的境界不退反进，甚至也不觉得那位没有当年半点影子的老朋友会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他只是在此时有种莫名的愤怒和一抹隐约的恐惧。
为什么我明明功成名就，境界高深却还是畏惧他们？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死了，他们还活着？
为什么我明明活着，却也开始后悔了！
夜色渐深，连那身白衣也开始融入黑暗里隐约不见，姓苏的书生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老关和他身边的苏白鹿平静说道：“今夜兄长恐有血光之灾。”
不分胜负，只求生死。
他要用这种方式将头上的那片阴影驱散。
以血为始，向死而终。
不知为何，苏白鹿面对这份即将到来的死亡虽然很紧张但却并不十分畏惧。
因为他听到那个翘着二郎腿的老关反倒是冲着白衣书生笑道：“苏留声，你怕了？”
白衣书生低头而立，默不作声。
老关摇了摇头，看着平日里虽然尽心保养却仍在脸上留下风霜的美艳女子和早已被她抛在身后似乎装着些瓶瓶罐罐的小包裹，轻声叹道：“唯独苦了你了。”
燕三娘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回答道：“废话。”
世间难易事，最难心不变。
颓废了十六年的酒铺老板猛然抬头，指向韦楚二人道：“如猪狗！”
看着渐渐围成圈子的十二青衣冷声道：“如蝼蚁！”
盯着白衣书生大喝道：“如牛马！”
最后他开怀大笑，向苍天骂道：“我视尔等如草芥！”
燕三娘看着聊发少年狂的老关，心间忽也生起多少女子不曾有过的豪迈，环顾众人冷声喝道：“四方阁，死战！”
······
十几年后，当再次离开洛阳的苏白鹿重新回到这片让他魂牵梦绕的西北大漠时，他渐渐明白了为什么那时的自己虽然仍被老关他们保护在身后一无所知，却依旧能听见血液里呼啸而过，铁马金戈般的呢喃。
因为有些东西长在骨里，融在血中。
他注视着夜色中的那几道身影，胸口却像是有团烈焰在燃烧，他想这或许就是少年人的热血吧。
四方阁，死战！
人生短短几十寒暑，余事无妨，不过生死二字最难勘破。
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