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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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阿童木讲那些过去的事情

几年前的一天下午,记得天气很热很闷,那会儿我还在医科大,因为懒得听和本专业毫不挂钩但每所大学都非讲不可的理论课,于是一个人偷偷从后门溜出去,摸到隔壁的教室听一个不怎么著名但很受学生欢迎的教授讲心理学。

印象很深的是,他在谈到人的气质时,在黑板上写出四种不同的类型,我大概比较了一下,发现自己属于最后一种,也就是抑郁质的。这种类型的人大多都有谨慎或者可以说是胆小,感性或者也可以说不理智,并且还容易悲观,等等等等。这让我听了很不舒服,觉得自己怎么是一个这样的人,但后来的优点还是叫我狠狠乐了一下子,因为那位戴黑框眼镜的小老头站在讲台上很自豪地告诉大家:这种气质的人对感情体验极其深刻,而且对艺术具有相当大的**——也就是说,这种人比较容易成为艺术家。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在安慰我们,也没多想,只是藏在最后一排乐滋滋地享受了那么一小下,不过更让我产生浓厚兴趣的,是他所说的第一个优点:对感情体验深刻——后来,他举了一个例子,用他的话说,就是“早恋的人其实并不应该受到老师和家长的批评,相反,他们要比同龄人更聪明,在心理学的范畴里,更应该值得鼓励,因为他们在年轻时,就懂得了爱情的味道和主动。”这个类似幽默的解释当场便引起同学们雷鸣般的掌声,我也不禁看着满教室的学生们大乐:原来有这么多的同志都愿意早恋。

上中学的时候,早恋在我所生活的圈子里是一个非常**的话题,就象抑郁质对艺术的**性一样,虽然那时候已经不象我们的学哥学姐那一代那么谈之色变了,但还是属于过街老鼠的系列——谁要敢公开承认自己早恋了,一准儿是老师和家长的众矢之的;但这些恐吓丝毫都无法阻挡早恋大潮的到来,尽管不敢公开示威,偷偷摸摸地还是大有人在,不脸红的说,我也是其中的一个。

女主角是我隔壁班级的一个女生,大眼睛,马尾辫,不怎么说笑,这就是她当时给我的感觉。和那些无数虚拟的爱情小说故事一样,也是因为一个极巧合的机会,我们分别被朋友约着去郊游,去了一看,俩人都在,就这样认识了。隔了不久,我收到了她的一张小纸条儿,上面字不多(她写情书的功夫向来比较弱),很简单,就写着一句话:能借借你的英语磁带吗?一个小时之后,我颠颠地跑到她们班的教室门口,手里捧着四盘英文磁带,等了十分钟之后,只见门口身影一闪,我微笑地抬起头,却发现她们的班主任黑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当时,找根猴皮筋儿做个弹弓子砸了他们家玻璃的心我都有。

第一次亲密接触夭折之后,亏得我极具死缠烂打坚持不懈的劲头,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约会便频频出现……一直到说出那三个字来。记得我当时特窝囊,怎么都不敢当面说,就知道写纸条儿,敢说的不敢说的,统统用纸和笔来代替——就这样,一直到毕业后我们分别在两个学校,还在互相通信,再到开始上班——除了给她留下那些高度日益攀升的信件,我已经拥有一手可以拿的出去的好字了。

当然,被打击的时刻也大有所在。确切地说,我的第一次谈恋爱完全属于早恋,在父母那一拨大人谈之色变的时候我仍然顶风作案,虽说用尽心思费尽心机,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还是被发现了,至今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太愚笨还是因为我妈太聪明,总之有好几次在我类似约会的想法和小主意刚刚才诞生之际,我妈便会一眼看穿——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电影院放映李连杰的功夫片《新少林五祖》,我偷偷买了两张票,一张送出去,一张自己留着,等到晚上的时候故意把自己那张票亮出来,告诉家里要去看电影,没想到我妈毅然做出一个决定:让我爸陪着我去。结果是,那天晚上电影里演的内容我一概看不进去,除了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就想着回去怎么挨批斗了。

那个女孩子叫阿童木,现在是我的太太。在她的“细心照料”之下,我和往日的那些球友网友酒友各种朋友的疯狂聚会也差不多都已消失不在,只是在闲暇时聚到一起时,才会偶然想起那些小时候的事情——有一次阿童木跟我说,等我们都一起慢慢变老,老的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坐在摇椅上慢慢聊的时候,她就会把孙子孙女的叫到跟前,说道:“来,听阿童木奶奶给你们讲讲那些过去的事情。”

那些过去的事情,就是我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