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本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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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仙人一梦

    皖国有舒州,舒州境内有个偏僻的小县城,唤做潜山县。潜山县处于群山掩映之间,道路阻隔,本不算繁华之地。但此处钟灵琉秀,山水之间灵气十足,素来是修道之人钟爱之地。

    两百多年前,已达人道元婴境界的王柏元真人游历至此,见此间天柱山巍峨高耸,灵气汇聚,在此开创山门,以无上法力,开辟出一所福地,被称为天柱福地,历经百年发展,已经弟子无数,颇具规模,被评为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一。

    修道之人,一心为求成仙大道,一代又一代的修道传承至今,世人发现一处灵气充足的所在对于修道大有裨益,因此,修道者无不对灵山秀水搜寻不辍。但这些年来,道学已经发展到了一个鼎盛的高度,那些灵山秀水也几乎都被世人所用,用于创立山门或开辟洞府。这些地方最为著名的共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

    天柱山在王柏元真人的治理之下,规模愈大,远比一些小门小派强得多了,但是比之那些著名的洞天福地却有些不足,洞天暂且不论,他们是在灵山之间开辟世外空间,皆是有地仙级的大能所在,自不能与这些依山傍水仍旧居于世间的福地相比。七十二福地以地肺山为尊,地肺山即世人口中所言的茅山道派,其余的盖竹山,丹霞山,龙虎山,阁皂山皆是世所闻名的福地所在。天柱山在七十二福地之中虽不能说是垫底的所在,但也居于末尾,盖因天柱山建立山门不过匆匆两百年,与那些动辄传承数千年的门派相比,底蕴实有不足。幸则王柏元真人两百年前大成的道法修为,与那些稍微落后一点的小洞天相比也是不弱,故此才使得天柱山蒸蒸日上,门派鼎盛。

    而就在前些日子,天柱山福地现任掌门——雁行子,也就是王柏元真人的亲传弟子,他忽然收到师尊指示,要他派人前往潜山县广收弟子门徒。

    原来是因为近日王柏元忽然梦到有仙人降世,且落在潜山县中。

    修为到了他们这般,梦之一物便已不再是单纯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说了,往往是一种暗示或者说是天地冥冥间的指引。于是王柏元真人命令门下弟子下山往潜山县城中公开收徒,凡是有灵根之人,心性良善即可收入门下,不论出生贫贱,也不论相貌如何(修道之人本注重相貌,认为只有面目清秀的人才能修成大道)。

    此次,负责下山收徒的人乃是雁行子的长徒柳涵秋,她仅带了座下的小徒弟柳长生前来。此间修道之人已不似前代不为世人所知,也不与世人相交,如今道门兴盛,平民百姓亦能偶尔得见仙人姿态。而对于潜山县来说,天柱山那就是仙家府邸,入山等于成仙,百姓无不让自家孩儿上前尝试(盖因修仙入道须得十六岁以下的儿童方可)。

    柳涵秋便在潜山县中摆下一座道台,令众儿童排队上前,验其灵根,若有灵根则记下姓名,收入门下,如无灵根,也赐下一些低等的治病强身的丹药。柳涵秋方一坐于台上,晀目望去,只见街上人山人海,队伍已经排出了几条街外。

    正当她准备依次检验灵根之时,忽然天际传来一声鹤鸣,一只白鹤飘然落下,单足站在一处房檐上,仰头望天,好一副高傲的样子。两道身影自白鹤背上一个翻身,翩然落在地下,潇洒自如,落地不带起一丝尘土。众人无不惊呼仙人。

    柳涵秋向两人望去,只见两人一个中年男子,下巴一撮轻须,身着藏青色道袍,长发披肩,背上背着一把长剑,手中还握着一柄拂尘,一副仙风道骨却又洒脱不羁的模样。另一人乃是一个弱冠少年,相貌堂堂,温文尔雅,却又长剑悬腰,若不是身着道袍,旁人定要以为他是上京赶考的秀才。

    “柳仙子,上次一别已是两年多了,柳仙子还是这般漂亮,也难怪我那小师弟日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啊!”那中年道人抚须笑道,颇是潇洒不羁。

    柳涵秋倒是认识此人,他名叫王颠,人如其名,行事总有几分疯癫,不拘俗礼,行事张狂,在这舒州境内名气不小。他这般脾气得罪的人也不是一般的多,若非他是司玄天的弟子,恐怕早已曝尸荒野了。这司玄天名头可不小,位列三十六小洞天之一,排名十四,亦是整个皖国最大的修仙门派。

    柳涵秋素知王颠其人,因此对于他半是调戏的言语也不在意,只是微微抱拳一礼,含笑说道:“王师兄见笑了,师妹蒲柳之姿,又怎会让江师兄惦记呢?倒是王师兄你,何时收了这般得意的弟子?”柳涵秋一边说话指着他身边的英俊少年说道。至于那位江师兄便是那王颠的师弟了,前两年他们与柳涵秋见过一面,此后那人便爱慕上了她,几番献殷勤均被柳涵秋不温不火的打发了,也让那江师兄大为恼火。

    “哈哈!墨玉,还不给你柳师叔见礼。”

    王颠话音刚落,这被称作墨玉的少年便是一揖到底,口中说道:“晚辈司徒墨玉见过柳师叔。”

    柳涵秋抬手虚托,司徒墨玉见状便直起了身躯,脸上仍满是恭敬,倒不似他师父一般不拘礼节。

    柳涵秋一翻手,掌中便出现一柄碧绿色的小剑,柳涵秋将剑递于司徒墨玉,说道:“师叔这次出门匆忙,身上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柄碧玉飞剑是我早年所得,其名与师侄倒颇有缘分,便赠予师侄吧。”

    司徒墨玉忙又是一礼,口中告谢。这倒不是柳涵秋多么大方,只是长辈初次见晚辈,大多会赠一些物件,表示提携关爱罢了。王柏元是一名剑修,天柱福地也是以飞剑闻名,故此柳涵秋便送出一柄飞剑。虽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但也是一柄品质不错的飞剑了。法宝飞剑都是分为九阶,每阶分为三品,这把碧玉飞剑正是二阶中品,相对于司徒墨玉和柳长生这等刚入门不久的弟子来说,二阶中品的飞剑已算得上是宝物了。

    见到师傅转眼间一柄飞剑送了出去,站在她身边的柳长生小眼滴溜溜一转,也不等师傅说话,往前一步,冲着王颠也是一揖到底,口中说道:“晚辈柳长生见过王师叔。”

    王颠看到这小子也不等他师父招呼便站了出来见礼,又见他眼睛不时瞄向徒弟墨玉手中的飞剑。王颠顿时明白了这小子的心思,捻须一笑,说道:“师侄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柳长生依言起身,却只见王颠说完这话就没有下文了,也不看自己,只与自己师父说话。他顿时大急,嘴里嘟囔道:“礼物呢?”

    他的声音虽小,但王颠和柳涵秋又如何听不到,柳涵秋顿时大为尴尬,狠狠瞪了一眼徒弟,王颠倒是抚须长笑,道:“这小子有趣,有趣,师妹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柳涵秋尴尬的回道:“让师兄见笑了,师妹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这小子。”

    “不用管教,这样正好,正好。”说完,他又冲柳长生笑道,“你小子对我的脾气,本来我是从不送晚辈礼物的,今天破个例。不过,送你什么好呢?”说完,他便陷入了沉思当中。

    过了片刻,只见他一拍手,手中便出现一块玉符,塞到柳长生手里,笑道:“这是我前些日子制得变化符,甚是好玩,送你一个。”

    柳长生把玩着手中的玉符,问道:“这东西怎么用啊?”

    王颠一翻掌手中便又出现一枚相同的玉符,说道:“只要向里面输入元气,然后脑海里想着自己要变化的样子就可以变了。”说完,只见王颠手中一团白雾涌出,包围了他整个人,等白雾消散,柳长生顿时惊呆了,只见面前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柳涵秋,让他大为惊异。

    “长生,还不向王师叔道谢。”只见其中一个“柳涵秋”说道。

    柳长生顿时明白过来,赶忙向另一人道谢。

    却见那个“柳涵秋”一声苦笑,道“长生,这个才是王师叔。”

    柳长生一愣,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师傅了。

    只见一个“柳涵秋”苦笑道:“王师兄,你还是变回来吧!”

    “哈哈”只见另一个“柳涵秋”掌中又是白雾涌出,一转眼见已变回了王颠,他抚须大笑道:“怎么样,好玩不?”

    柳长生重重的点着头,说道:“好玩,好玩。”说着也尝试着使用这玉符,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柳涵秋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一把夺过那玉符,狠狠的说道:“你这点修为哪里够催动这玉符的,等你什么时候修为够了,为师再还给你,”

    说完不管哭丧着脸的柳长生,向王颠一抱拳说道:“涵秋替劣徒多谢王师兄的玉符了。”

    王颠摆摆手,不以为意。

    闲叙已毕,柳涵秋便问道:“不知王师兄此来何为?”

    王颠抚须笑道:“贵派祖师王真人既有仙人入梦,岂不知鄙派祖师亦有此梦?”

    柳涵秋闻言一愣,不过旋即也是释然,司玄天的祖师同样是元婴修为,自己祖师能够有这样的梦境,想来修为一般的司玄天祖师也不会一无所知。

    柳涵秋便道:“师祖的大能实在令我等向往,不知何时我等才能有此等修为”

    王颠却笑道:“道法自然,咱们只要随心而行,修为自然能够上来的,何必太过在意。”

    柳涵秋道:“若人人都有师兄的心境,修道便不再是一件苦事了。”

    说完,也不再说这个话题,看了眼街上对他们二人几乎顶礼膜拜的百姓们,转头说道:“那师兄便也再此坐下吧!若是发现有灵根的童子,任他自己选择门派如何?”

    王颠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却在这时,天际又飞来数道身影,待他们落下,便向柳涵秋与王颠两人施礼道:“见过两位真人。”

    王颠与柳涵秋望向他们,倒是认出几个熟人,皆是舒州境内的一些修仙门派,不过都是小门小派。

    王颠看着众人笑问道:“莫非你们的师祖也做了什么梦?”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有一人站了出来回话道:“我们源潭派听闻司玄洞天与天柱福地皆往潜山县招收弟子,故此掌派真人也派我前来招收几个弟子回去。”

    王颠又看向其他人,他们都点头称是。

    王颠和柳涵秋对视一眼,立即明白了,这些小门派内虽没有如他们师祖一般的大能,有梦境指引,但却知道跟风,见他们两大派都来此收徒,知道肯定是有好处的,便也跟过来凑一份热闹。

    柳涵秋看着众人,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众位道友皆有此意,不妨都在此坐下,若有资质上佳的弟子,便任由他们自行挑选门派如何?”

    众人一阵低语,其中一人问道:“他们选择门派的时候我们可否说话?”

    柳涵秋知道他们担心的什么,无非是觉得他们两派名气太大,那些有灵根的人肯定会选择他们两派,到时候其他人什么也捞不着。而他们想在弟子选择门派的时候说话,无非是财帛动人心,许以法宝丹药等物,让他们拜入自己门派。

    柳涵秋也知道这次定然要分他们一点汤水了,不然这些人说不定还会有什么龌龊伎俩,便点头同意了他的话。

    众人自然同意,便纷纷落座。不久,又有几人从天而降,皆是些小门小派,柳涵秋又述说了一遍之前的话,众人尽皆同意。

    于是,招收大会正式开始了,望着台上坐着的诸位仙家道长,携子女前来的百姓们无不希望自己的孩儿能够拜入仙门,从而鸡犬升天。

    这一场大会规模庞大,皖国境内、舒州附近的大小仙门都派人在此收徒,端的是热闹非凡,被唤作“升仙大会”。

    正是:

    山城灵秀入梦来,仙家府邸共争才。

    世人皆知修道好,闻听几人登仙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