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本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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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中奇遇

    清晨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散落在林间,圆滚滚的露珠被映彻的七彩流华,在狭长或宽厚的草叶上摇摇欲坠。

    正是朝阳初生,晨露犹寒的时刻,山脚下宁静祥和的小村庄中,已有几户人家的屋顶上冒出了缕缕炊烟。但是大多数人仍旧做着昨夜未完的美梦。

    离村子不远的一处山上,杂乱的蓬草和灌木间,只见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少年正背着与他身高相仿的大竹篓,在山林间穿行着。少年一手握着砍柴的铁刀,一手提着把采药常用的小锄头,在草木间艰难的前行。林间多荆棘,少年身上的麻布衣衫已被扯出了根根线头,冻得泛红的小脸蛋也被划出了两道血痕。但少年依旧不停地拨开荆棘草木,低头前行着,眼眶泛红,却顽强地咬着嘴唇。

    过了许久,太阳已经露出了整个笑脸,明媚的阳光也已将林间照的透亮。少年终于抬起了头回头望了眼不远处的村子里渐渐多起来的炊烟,想到今日又没有采到药,小脸上顿时满是沮丧。他又不死心的仔细搜索了一遍身边的草地,仍旧除了茅草荆棘再无他物,才不甘心的转身向山下的村子方向返回。

    却在这时,只听不远处的灌木丛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少年回头一望,顿时吓个半死,只见一头大黑熊从里面钻了出来,黑熊四肢着地也比少年高出一截来,咧开的大嘴露出锋利且的牙齿,虽隔着十几步远,但仍感到扑面而来的腥臭气息。这座山上倒也听说过有凶兽出没,但却很少伤人的事件,因此为了给母亲治病的少年才大胆独自上山采药。

    黑熊一步步向少年走了过来,他口中浓烈的腥气让少年闻之欲呕。少年想转身逃跑,但是不知怎的,两只小腿肚子不住的打颤,浑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能看着黑熊一步步的靠近。

    大黑熊离他只有两三米的时候那看似庞大笨拙的身躯陡然加速,如一座小山一样猛扑了过来。这一刻,少年的眼睛看着那不断逼近的毛茸茸的熊掌,他的脑海里忽然涌现出很多画面。病重的母亲从榻上醒来却没有看到往常一样在煮饭的自己便咳嗽着爬下床来,一边做饭一边向山脚的小路张望着;隔壁的小七妹妹终于睡醒了来家里找他自己却找不到的失落;二虎和铁头他们发现自己不在家偷偷摸摸的把自己藏在屋后的木剑拿走了;村里的张大叔上山砍柴回来却带回了自己零碎的衣裳和血肉模糊的几块骨头,母亲哭到昏过去,小七被她妈妈捂着眼睛不让看,二虎和铁头他们抹着眼泪把木剑送回到自己家,小心的埋好。

    时间很短暂,却又仿佛很漫长,让少年似乎一瞬间设想完了自己的一生。看着带起风声扇向自己的熊掌,少年不禁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顺着眼角便滚了下来。

    “孽畜,休得伤人!”一声娇斥仿佛从天上传来,虽是包含愤怒焦急的声音,但听来却婉转温柔,彷如天籁,令人闻之亲切。

    “嗷呜~~~”

    黑熊一声惨呼便向后飞跌了了几个跟头,再爬起来的时候已是满嘴的鲜血,嘴角边的毛发还有着烧焦的痕迹。黑熊似乎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颇为人性化的看了一眼缓缓自天上飘下的两个人,竟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身后的林中。

    “师傅,你怎么放过了这个黑家伙?”又听得一个稚嫩的少年声音问道。

    那天籁的般的声音答道:“它虽有伤人之心,却也是天性使然,罪不至死。我们救人只是因为我们生儿为人,这也是我们的天性使然。但是,长生,你记着,万物皆是生命,我们修道之人若仗着些本领便随意杀生乃是大过,将来必遭天谴。”

    “是,师傅!徒儿记住了。”

    这时候,采药的少年已经睁开了眼,他没有看见两人从天而降的场景,只见到黑熊原来所在的地方只有一滩血迹,而黑熊却已不见踪影。少年带着怯意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只见这女子一身白衣素装,长发挽髻,插着跟道簪,身形婉转,体态婀娜,却又背负着一柄长剑,更显得英气勃发,若云中仙子,又似道家法尊。跟在她身边的少年,和自己一般大小,却面如冠玉,虽稚嫩犹存,但眉宇间英气微显,浑不似自己这般小脸白中带黑(山间难免沾上露水灰尘),黑中沾红(清晨寒冷,冻得脸色微红),红里又透着苍白(被黑熊吓得心有余悸)。他只看了一眼这个少年便觉得自愧不如,只好把脸又埋下去,不让人看见。

    “小朋友,你是山下那个村子里的人吗?”仙人般的女子问道。

    少年没有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那女子打量了一眼这个似乎有些羞赧的少年,微微一笑,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替他擦去了眼角残留的泪滴,拍打干净衣裳,又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见他年纪如此幼小,又见到倒在一旁的竹篓,心中疑惑他为何独自上山,便又复问道:“你如何独自来这荒山,这可不是好玩的事。”

    少年感受着摸在自己头顶上手掌的温度,似乎很舒适,便乖巧地回道:“我娘病了,家里没钱找大夫,山上的柴可以卖钱。我还问了村里的太公,他给人瞧过病,跟我讲山上有几种草药可以治病,我来山上可以找药。”

    女子点了点头,她没有问“你的父亲呢”这种话,既然少年没有提到,想来总不会有什么好的原因。

    “那你为何不白天来?这时候又冷又危险的,真是笨。”这时候女子身边这名叫长生的少年却接过话来好奇的问道,他瞧着这小子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

    “白天地里有活,妈妈下不了床,我。。。”采药少年揉着衣角回答道。

    女子瞪了一眼身边的长生,看了眼这采药少年又红又黑又白的脸色,又听得此话,顿时心中怜意大生,又瞧他衣衫单薄,心下一动,左手捏了个决,口中喃喃,顿时手指一道光华闪耀,她立即一指点在少年身上,这道光华便钻进了他体内,消失不见。

    少年只觉得一阵暖流自身上走过,顿时不再感觉这山上一丝丝的寒冷,反而觉得仿佛身上穿了大棉袄一样。

    “师傅,我知道,这是温玉决。”长生高兴的叫道。

    温玉决只是一种低等的法决,可用来培养器皿,药物,为其增加灵性,用在人身上时也可作取暖之用。

    女子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不错,长生没有偷懒。”

    “那是自然的,我比师哥师姐他们都要下功夫。”长生听到师傅夸奖喜不自胜,手舞足蹈的自夸道。

    女子笑了笑,没再答话,只是静静打量着这采药少年,见少年犹自沉浸在温玉决的效果当中,便微笑的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徐。。。徐小天。”少年听到问话顿时从这种温暖奇异的感觉中醒了过来,此刻更加觉得这两个人简直是神仙一样,回话的时候更加羞涩拘谨。

    只见女子手掌一翻,掌中便多出了一个玉瓶,她拉起少年捏着衣角的小手,将玉瓶放到他手上,说道:“这里面的药能够给你妈妈治病,拿去吧!以后不要往山上跑了。”

    少年看着手里精灵剔透的白玉瓶,又听到女子的话,心里好不欢喜,又好奇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药,便朝着掌心倒出来看看,玉瓶里只剩下一粒丹丸,呈紫红色,倒也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少年将丹丸捏在手里,又将玉瓶递还过去,虽然局促但还是认真的说道:“我妈妈不让我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这个好看的瓶子我不能要。”

    少年看到这个装药的玉瓶精美的紧,只道它是很珍贵的东西,却不知这瓶子的价值不及丹药的万一。当然,在他心中,这药也确实比瓶子重要的多,所以他嘴里虽然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却只把瓶子还回去,药却留下了,只因这药有可能让天天躺在床上难受的母亲好起来,他现在只觉得这两人定是神仙一流的人物,说的话也自然是真的。

    女子闻言又是温柔的一笑,让少年见了脸色顿时又红了一分,这次倒不是冻得。

    “小家伙,这药离开了瓶子可就容易坏,你这样拿回家恐怕一点用的都没有了。”

    少年闻言心里一阵紧张,赶忙又把药倒回玉瓶,仿佛生怕它立即坏了一样。

    只是手里攥着玉瓶,却不知如何是好。

    女子看出他心里的挣扎,笑道:“这瓶子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就拿去玩吧!”

    只是她身边的长生眉毛一竖,直愣愣的盯着玉瓶,嘴里嘟囔道,我都没有。却是惹得那女子俏眼一横,长生一见便立马低下头摆出一副温顺的样子。

    少年听到她说瓶子不值钱,只当真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见他从背后的竹篓里拿出一把拇指大小的红色小果子,递给女子和长生,说道:“这是我刚刚采到的果子,很好吃,给你们。”

    女子看着少年真挚的眼神,含着笑意,伸手拿过一粒果子,放在鼻下只嗅了嗅,便放进嘴里轻轻一咬。

    长生看到师傅吃了,也赶紧拿过一个,丢进嘴里尝尝,他一尝完顿时裂开了嘴,说道:“呀!这么好吃!”说完,赶紧将少年手里剩下的果子全抓了过来,便往嘴里直塞,直弄得嘴角全是红色的果汁,顿时破坏了他英姿勃发的相貌,却让采药的少年心里生出一丝亲近,只觉得他跟村里的二虎他们见到好吃的时候一个样子。

    少年见他喜欢吃,又从背篓里拿出来一把这种果子,递给他。长生正吃得意犹未尽,见到他递过来,顺手又往嘴里直塞。

    少年质朴的笑了笑,对女子说道:“姐。。。姐姐,我还要回家给我妈妈做饭,我要先走了。”

    女子闻言,看了眼少年稚嫩的脸庞,又看了眼他粗糙的小手,顿时一阵心酸,抚了抚少年的头发,说道:“那好吧!小朋友,再见了。”

    长生也抹了把嘴角冲他笑道:“徐小天,恩,我记住你了。下次我也请你吃好吃的”

    徐小天笑了笑,冲他们挥挥手,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跑去,此刻他紧紧攥着手中的药瓶,只希望这两个神仙一般的人物真的没有骗自己。

    “师傅,这果子真好吃。咱们天柱山也有吗?”长生一边不住的吃着果子,一边对身边的女子说道。

    女子笑了笑,说道:“大概是有的吧!”

    她又看向少年离去的方向,看着山下又多出几户人家房顶的烟囱冒出了浓烟,不知这少年回家了没有,也不知少年看到母亲的病好起来后会使怎么地欢饮鼓舞。

    不过,终究只是萍水相逢,须知再会无缘。女子拉着身边长生的手,捏了个法决,顿时脚下云雾升腾,两人凭空而起,转眼间便消失在云端。

    这一番山间际遇,正是:

    晓露晨风料峭寒,山村孝子遇奇缘。

    若是生死付轮回,哪信人间有神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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