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进山之前
陈言那时仅十岁，对那次经历记忆十分清晰，对于梦境却始终像是隔了一道墙，醒来之后多数情节都已模糊化了。
一天一夜睡过又醒来，陈言感觉自己发生了某些变化，却又说不出来。
那次方之也睡了很久，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不过他什么梦都没做，睡的那叫一个舒坦。
加上今日这次，陈言这些年共做过五次长梦了。第一次最为模糊，却最触动他的心绪，梦境世界里像是弥漫着一种情绪，感染着陈言。
十六岁，至今已经过去接近六年了，梦里那种起先的温暖祥和，和后来的血腥悲怒，现在都还想的起来。
梦境怎能如此？
陈言几次深呼吸，不再纠结于梦境，开始考虑当下的事情。
方之做出这样的决定，陈言作为兄弟是支持的，也认为这样对于方之来说是个合理且合情的做法。
至于自己，目前真的没有具体的想法，只是打算一定要走出这平凡而又普通的生活。
其实，陈言也想跟方之一起进十万大山走一遭，当然支持与帮助兄弟的目的，要远大于对那个地方的好奇。
这样想着，陈言决定明日再与方之商议一番。
之后，陈言揉了揉有些晕乎的头脑，便倒头睡去了。
这一夜无梦。
第二天陈言早早起床，打开前堂的封门板，开始上工。估摸着方之差不多快起床，他来到后院，准备告知他，自己打算与他同去。
方之今日起的不晚，已经准备出去了。听到陈言要与他共进十万大山，他瞬间明了，对陈言说不必因为他而改变自己的人生。
“我本就想脱离这个地方的生活了，而今去十万大山探索一番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再说，我可是相当怀念我兄弟二人当年的‘冒险’生活！”
听陈言如此说，方之便不再阻拦，如此，两个人一同行动就是了。兄弟之间不需要太多客套和矫情。
之后方之就出门了，而陈言则是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陈言是个喜欢思考的人，或许正是因此，他才迟迟不能确定自己真正的梦想。
客栈的前堂摆着七八组桌椅，对于住店的人，和一些偶到来的食客也算是足够了。而今客栈里只是住了几位客人，这些人都是打着赚各路采药队的腰包，而早先来到此地的，陈言跑堂加上菜，招待完这几位客人和几位镇里来此吃早饭的熟客，就算是忙过了这么一阵。
过了早餐的时辰，陈言把桌椅擦过，半倚靠在门边一阵出神。
或许，到十万大山中走一遭是个不错的选择，陈言虽有些沉默少言，但内心深处也是不安分的，这一点从他不想困居一地，期望出去游历一番就已可看出了。现在不过是把“游历”的方向变了，从向东游历风土人情世道冷暖，变为一路向西进入大山和原始丛林蛮兽猛禽打交道了。
既然做出了决定，陈言也不再犹豫与纠结，他已想好，待晚些时候方之回来了，就一同向掌柜说明打算。
这一日陈言实在有些心不在焉，对于那吞噬了许多采药人性命的原始地域，他还是非常期待与忐忑的，有强烈的好奇心，有想起将要进山的那种血液都略微加速的兴奋感，也有十岁那年留下的阴影在作祟。
人一旦做出了某件事情的决定，总是想要立刻见到这件事情的后续，这种好奇心使人类文明能够不断推进，亦能使人终日惶惶，心不能安。
大日横空，风卷云舒，光隐月出，时间过的似是很快，又似是很慢，中午方之没有回来吃饭，夜幕快要降临时才回归客栈。
两人晚饭后一同去见掌柜，直接说明了将要辞工。掌柜听完并没有说是否应允，而是笑着问询他们的打算。
“我也算是你们的一个长辈了，能和我说说吗，你们辞工是有什么另外的打算吗？”
两人对视一眼，近几年在此讨生活，掌柜对他们多有照顾，不须瞒着他。
陈言开口，说明了二人要随采药队进山的打算。
“唔……这样啊，你们想来是决定好了，我也不便多说废话来劝你们了。不过一些该说的还是要说，你们两个今年都十六岁了吧，这个年纪进山还是早了，只是见识阅历就欠缺的很啊。年轻人有热血是好事，不过你二人选择的事情，对你们还是太过危险了。唉，别的我也不说了，此次去了，要万分小心，孩子，你们俩要记住，活着最重要。”
掌柜顿了顿又说：“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这个还不急，等大批采药人到了，我们可以挑选一支队伍加入进去。”
掌柜点点头，又说尽量跟随药材店组队的人，实在不行就跟商行雇佣的队伍，最好不要和冒险者一同进山。
两人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专心为药材而去的人，总是更安全一些，而冒险者更多是为了采老药换取钱财，两个娃娃和这么一些人一起，没收获都可能被推去挡灾，有收获恐怕被人弄死在深山里也没人知道。
两人立时谨记这一点，他们也知道，自己太年少，故此只有打起一万分注意力，希望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掌柜给他们结了工钱，打发他们回去休息了。
掌柜看着两个年轻的背影，一时有些出神，似是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岁月。
但离去之前，两个人还是住在客栈，平日也如往日一样打杂跑堂。
这一天后，方之似是放开了某种心结，整个人都开心了那么几分，连赵玉升日常的暗中讽刺都不在意了。
而陈言加紧读完自老先生那里新借来的书，多准备了不少东西，特意前去与老先生还书并作告别。老先生近三年来对陈言颇为不错，不是因为这是个年轻的后生，而是看到了陈言实在是天赋极佳。陈言记忆力和悟性都非常好，读书很快就能倒背如流，对书中的真意也能很快理解，不到三年的工夫，写出的文章已经很是不凡了。然而老先生从来不曾收下陈言作为弟子，陈言自己又觉得没有正式在老先生门下请教学问，亦不敢轻言拜师。
陈言双手捧书，递给老先生，后退两步，神色肃穆，以弟子之礼对老先生真心诚意行了一礼。
老先生伸出双臂，本要拦住，却又收了回去，站立在那，受了陈言这一礼。这可说是迟来的一礼了，三年来陈言并非没有提起过拜师一事，老先生都以不曾正式传授他些什么为由拒绝了。
老先生以手抚书，对陈言说：“可有疑惑？”
“今日并无问题向先生请教。”
“那么，今日想拿什么书去看？我这里的书你可差不多快看个遍了”
“今日不向先生借书。”
“你…要离开了？”
“是的，先生。”
陈言已准备对老先生说出自己打算了，老先生却没有一点要问的意思。
片刻，沉默，老先生再次开口。
“读书，识字，只是基本。书可言志，文可说情。我知你多半以后也不会对读书用太多心思。临别之际，有一句话给你，‘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老先生心思明澈，却不多言。
陈言见此，再作一礼，就此转身离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再有几日就会有早来的队伍了，趁着还未忙起来，陈言和方之还一起回了次老家，祭拜了两人的父母。
回到客栈，两人又忙了几天，连同猎刀，火石，水袋，金疮药在内的一干物品都准备好了，陈言又与方之商讨了很多事情，只等着大队进山的人到来，就要找支队伍加入了。
又是几天过去，客栈里住了不少人，应是分属两只队伍，陈言和方之也在打量与观望，陈言觉得其中一支队伍不错，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是否会接纳两个“毛头小子”。
陈言与方之几日来都长久的待在前堂里，自然是为了能好好观察各个住店的人，以图能有更多的了解。
这一日临近午时，店里又来了两位客人。
“小二，住店！”
(本章完)
一天一夜睡过又醒来，陈言感觉自己发生了某些变化，却又说不出来。
那次方之也睡了很久，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不过他什么梦都没做，睡的那叫一个舒坦。
加上今日这次，陈言这些年共做过五次长梦了。第一次最为模糊，却最触动他的心绪，梦境世界里像是弥漫着一种情绪，感染着陈言。
十六岁，至今已经过去接近六年了，梦里那种起先的温暖祥和，和后来的血腥悲怒，现在都还想的起来。
梦境怎能如此？
陈言几次深呼吸，不再纠结于梦境，开始考虑当下的事情。
方之做出这样的决定，陈言作为兄弟是支持的，也认为这样对于方之来说是个合理且合情的做法。
至于自己，目前真的没有具体的想法，只是打算一定要走出这平凡而又普通的生活。
其实，陈言也想跟方之一起进十万大山走一遭，当然支持与帮助兄弟的目的，要远大于对那个地方的好奇。
这样想着，陈言决定明日再与方之商议一番。
之后，陈言揉了揉有些晕乎的头脑，便倒头睡去了。
这一夜无梦。
第二天陈言早早起床，打开前堂的封门板，开始上工。估摸着方之差不多快起床，他来到后院，准备告知他，自己打算与他同去。
方之今日起的不晚，已经准备出去了。听到陈言要与他共进十万大山，他瞬间明了，对陈言说不必因为他而改变自己的人生。
“我本就想脱离这个地方的生活了，而今去十万大山探索一番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再说，我可是相当怀念我兄弟二人当年的‘冒险’生活！”
听陈言如此说，方之便不再阻拦，如此，两个人一同行动就是了。兄弟之间不需要太多客套和矫情。
之后方之就出门了，而陈言则是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陈言是个喜欢思考的人，或许正是因此，他才迟迟不能确定自己真正的梦想。
客栈的前堂摆着七八组桌椅，对于住店的人，和一些偶到来的食客也算是足够了。而今客栈里只是住了几位客人，这些人都是打着赚各路采药队的腰包，而早先来到此地的，陈言跑堂加上菜，招待完这几位客人和几位镇里来此吃早饭的熟客，就算是忙过了这么一阵。
过了早餐的时辰，陈言把桌椅擦过，半倚靠在门边一阵出神。
或许，到十万大山中走一遭是个不错的选择，陈言虽有些沉默少言，但内心深处也是不安分的，这一点从他不想困居一地，期望出去游历一番就已可看出了。现在不过是把“游历”的方向变了，从向东游历风土人情世道冷暖，变为一路向西进入大山和原始丛林蛮兽猛禽打交道了。
既然做出了决定，陈言也不再犹豫与纠结，他已想好，待晚些时候方之回来了，就一同向掌柜说明打算。
这一日陈言实在有些心不在焉，对于那吞噬了许多采药人性命的原始地域，他还是非常期待与忐忑的，有强烈的好奇心，有想起将要进山的那种血液都略微加速的兴奋感，也有十岁那年留下的阴影在作祟。
人一旦做出了某件事情的决定，总是想要立刻见到这件事情的后续，这种好奇心使人类文明能够不断推进，亦能使人终日惶惶，心不能安。
大日横空，风卷云舒，光隐月出，时间过的似是很快，又似是很慢，中午方之没有回来吃饭，夜幕快要降临时才回归客栈。
两人晚饭后一同去见掌柜，直接说明了将要辞工。掌柜听完并没有说是否应允，而是笑着问询他们的打算。
“我也算是你们的一个长辈了，能和我说说吗，你们辞工是有什么另外的打算吗？”
两人对视一眼，近几年在此讨生活，掌柜对他们多有照顾，不须瞒着他。
陈言开口，说明了二人要随采药队进山的打算。
“唔……这样啊，你们想来是决定好了，我也不便多说废话来劝你们了。不过一些该说的还是要说，你们两个今年都十六岁了吧，这个年纪进山还是早了，只是见识阅历就欠缺的很啊。年轻人有热血是好事，不过你二人选择的事情，对你们还是太过危险了。唉，别的我也不说了，此次去了，要万分小心，孩子，你们俩要记住，活着最重要。”
掌柜顿了顿又说：“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这个还不急，等大批采药人到了，我们可以挑选一支队伍加入进去。”
掌柜点点头，又说尽量跟随药材店组队的人，实在不行就跟商行雇佣的队伍，最好不要和冒险者一同进山。
两人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专心为药材而去的人，总是更安全一些，而冒险者更多是为了采老药换取钱财，两个娃娃和这么一些人一起，没收获都可能被推去挡灾，有收获恐怕被人弄死在深山里也没人知道。
两人立时谨记这一点，他们也知道，自己太年少，故此只有打起一万分注意力，希望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掌柜给他们结了工钱，打发他们回去休息了。
掌柜看着两个年轻的背影，一时有些出神，似是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岁月。
但离去之前，两个人还是住在客栈，平日也如往日一样打杂跑堂。
这一天后，方之似是放开了某种心结，整个人都开心了那么几分，连赵玉升日常的暗中讽刺都不在意了。
而陈言加紧读完自老先生那里新借来的书，多准备了不少东西，特意前去与老先生还书并作告别。老先生近三年来对陈言颇为不错，不是因为这是个年轻的后生，而是看到了陈言实在是天赋极佳。陈言记忆力和悟性都非常好，读书很快就能倒背如流，对书中的真意也能很快理解，不到三年的工夫，写出的文章已经很是不凡了。然而老先生从来不曾收下陈言作为弟子，陈言自己又觉得没有正式在老先生门下请教学问，亦不敢轻言拜师。
陈言双手捧书，递给老先生，后退两步，神色肃穆，以弟子之礼对老先生真心诚意行了一礼。
老先生伸出双臂，本要拦住，却又收了回去，站立在那，受了陈言这一礼。这可说是迟来的一礼了，三年来陈言并非没有提起过拜师一事，老先生都以不曾正式传授他些什么为由拒绝了。
老先生以手抚书，对陈言说：“可有疑惑？”
“今日并无问题向先生请教。”
“那么，今日想拿什么书去看？我这里的书你可差不多快看个遍了”
“今日不向先生借书。”
“你…要离开了？”
“是的，先生。”
陈言已准备对老先生说出自己打算了，老先生却没有一点要问的意思。
片刻，沉默，老先生再次开口。
“读书，识字，只是基本。书可言志，文可说情。我知你多半以后也不会对读书用太多心思。临别之际，有一句话给你，‘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老先生心思明澈，却不多言。
陈言见此，再作一礼，就此转身离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再有几日就会有早来的队伍了，趁着还未忙起来，陈言和方之还一起回了次老家，祭拜了两人的父母。
回到客栈，两人又忙了几天，连同猎刀，火石，水袋，金疮药在内的一干物品都准备好了，陈言又与方之商讨了很多事情，只等着大队进山的人到来，就要找支队伍加入了。
又是几天过去，客栈里住了不少人，应是分属两只队伍，陈言和方之也在打量与观望，陈言觉得其中一支队伍不错，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是否会接纳两个“毛头小子”。
陈言与方之几日来都长久的待在前堂里，自然是为了能好好观察各个住店的人，以图能有更多的了解。
这一日临近午时，店里又来了两位客人。
“小二，住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