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梦初醒
新年过后，第七天。
陈言早晨起来总觉得心神不宁，张叔竟早已不在家了。在这小院子里总觉得有些憋闷，他出门随处走走，不知不觉又走到村口，见到张叔站在村外水塘边，陈言亦走到那里。
“仔细感受！就在前边！”
张叔看着他，说完这句话又转过身面对水塘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看上去神色严肃，又有些疑惑。
陈言也闭上眼，仔细回忆那天的感觉，而后努力调整，希望能有所感。
这次，陈言很轻易就感受到了一些东西。他似乎能“看到”这片天在颤动，这片天地似是出现了无数的裂痕，惊得他立刻睁开眼睛，然而，清晨微风吹过小湖，撩动些许涟漪，并无任何异常，远处村内冒起屡屡炊烟，早起的乡亲准备劳作，亦无任何不妥。
“可是……怎么会？”
陈言再次闭上眼去感受，这次更明显了，整个世界似是在晃动，这天和地都出现了细细的裂纹，小湖上方半空，那些裂纹纠结扭曲，聚集在一起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有巨大的吸引力，陈言感觉自己都要站不稳了。可是，下方水塘的水只是随着晨风轻起涟漪，并没其他异常了。
陈言感觉自己正离地而起，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向那漩涡飞去。惊骇的睁眼欲向张叔求救，可张叔早已对他伸出手想拉住他了，他睁开眼，恰好看到张叔的手抓来，从自己的胳膊中穿透过去了！两人都是一怔。
就这么一滞的时间，陈言的身体已不受控制的被吸入了那个漩涡。
陈言整个意识模糊下去，感觉像是坠入无边黑暗，不能思不能想，如同时间都要凝滞，就这样混混沌沌，仿佛要一直继续下去。
终于，陈言听到什么声音传来。
“陈言，还没醒来啊。”
思感回归，陈言睁眼坐起身来，一时间仍是有些迷惘，眼眸转动，打量了自己的周遭，瞬间如遭雷击。
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吗？
“是了，这就是我睡去的地方。那些……又只是个梦……”
梦中无岁月啊，昨日夜里一睡，到现在门外春日的午时阳光散落，不过半天时间而已，梦中竟然流转了一年的时间！
陈言并未立时起来，他又闭上眼睛，回忆梦里的时光，从莫名出现在村子里开始，打猎练拳，还有猎熊时的心惊肉跳，以及新年整个村子的喜悦氛围，都如此清晰深刻，难道只是个梦吗？
仔细回想，那些事情的细节与经过都还真真切切的记得，却只是个梦了。
“唔，也不尽然。”
一年里，平常那些重复单调的日子，随着醒来都已在渐渐淡去，越发模糊，只剩下一些印象了。
那些普通的日子，在整个梦里占了绝大部分，而今醒来，它们却只成为构成时间长度的一部分了。陈言对此有些许感慨，但也仅止于此了。
坐了好一会儿，陈言才算是把整个梦境的记忆都归置好，他起床深吸一口气，打了个挺，，伸了伸腰，继而开始收拾床铺等。
人不是活在梦里的，古人有一种说法，称睡觉为“小死”，故此梦境又好像是一种另类的人生，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成长，但若沉溺曾经的梦境不能自拔，无异于玩物丧志，都是沉溺虚无的事物，葬送真我罢了。
刚才是方之来看陈言是否已经起床，现在估计又去前堂忙碌了。
方之与陈言同岁，长的却要高大一些，而今两人同在镇子里一间客栈打杂跑堂，今日是陈言的休假，所以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的光景。好不容易一个月才一天的假期，一下就睡去了半天，想到这些陈言也是有些郁闷。
岭东镇是离着西边十万大山最近的一个镇子了，再往西十几里，路过几个村子，就是十万大山的边缘地带。十万大山，是陈国的西部边界，谁也不清楚它具体是有多少山峰山脉，因为没有人能穿过那些山脉，即便是最老辣的猎人，在愈深入愈是危险的蛮荒山林中，一旦太过深入，也有丧命的危险。
对于常人来说，甚至都不能太过深入，因为如果深入到了原始林木生长的地域，极其容易迷路，而迷路者最终都难免命丧猛兽之口。
也曾有人极其自信，做好各种准备，组织好人手，欲横穿十万大山，探寻另一边的世界，最后却不过是在更深的地带化为一堆白骨而已。
危险伴随着机遇，十万大山原始而苍莽，其中生长着很多上了年份的草药。每年都有很多采药队进入山野，在十万大山的外围区域寻找草药。这些采药队有些是许多药材店的人手联合组成的，有些则是大商行组织聘请的，也有很多人抱着发财的目的深入大山冒险采药。
不管是何种目的，经过大山周边的城镇都要增添补给，以及休整准备。正是这些往来的客流，养活了岭东镇的几家客栈，不然只是一家偏远小镇的客栈，如何雇的起几个伙计。
这几天不是采药人的进山期，故此今天和明天分别是陈言和方之仅有的一天月假。
中午方之直接把饭给他带过来了，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商量一些事情。比如下午让陈言出去采购些火石之类的，这些东西可以转手卖给进山的采药人，中间可以小赚一些，还得买些两人的日常用度。陈言自己还要准备薄礼，去教书的老先生那里借书还书，请教些问题。
最近几年，两个人的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平日里两个人就在客栈讨生活，也用自己存下的钱买些东西用作和采药人交易，陈言再有闲暇时间多半是读书，方之也读，不过更多时候他会出去走一走，有时和镇里的“万事通”们交游，有时也出镇去做些别的事情。
两个人一年也回不了几次村子，回去也只是拜祭两人父母。方之是冒险者的后代，那时他的父母跟采药队一同进山，时常把他寄养在陈言家里。然而这一行里风险太大，两人九岁那年，方之的父亲拖着受伤的身子，抱着他的母亲回来了，他的父亲回来和方之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我方家的儿郎，顶天立地，什么都不能把我们打倒！”
方母没几天就去世了，方父也只撑了一个月，他伤的太重了，最后的时间里他强撑着安排了后事，把剩下的财产都给了陈言的父母，并把方之拜托给了他们。两个人就葬在邻村水田村的村外，对着十万大山的方向。
而陈言，是他父母捡来的孩子，捡到他时两位老人已经四十多岁了，因陈言胸前白色石头上刻有“言”字，便给他起名陈言。陈言十一岁时，陈母去世，陈父越加憔悴，更显老态，十三岁时，陈父也去世了。自此两个少年互相扶持，到了岭东镇讨生活。
中午两人吃过饭，方之继续回去客栈里做工，陈言就出门做那些早就打算好的事情，买了许多东西，又自一摞书里拿出借来的那书，去了老先生家请教。
回来发现还没天黑，陈言和方之说了一声，就出门到了城镇外河边。
陈言先是自隐蔽处取出渔网下了网，而后左右无事，又取出自制的一根颇为不错的鱼竿，开始钓鱼。这是两人几年来的一个惯例了，闲暇时的晚间，两人会来到这条河边，烤鱼做晚餐，盘坐在地，可以静下心来，思量最近的生活，为以后的生活做些打算，也会随意聊些别的，无比的惬意与舒适。
垂下钓竿，陈言忽地想起没准备木柴，又四处寻找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完工，回来盘坐在河边草地。
“这是第五次了吧……”
陈言托着下巴回想，像是上午那样长的梦，已经有过四次了，细想是从十岁开始，有一次如此疲累，直接睡了一天一夜，梦里神魔飞舞，简直像是一场灾难，梦里时间流转了足有几个月，不过那时候年岁不是很大，已经记的不甚清楚了。
鱼线抖动，将陈言从回想中拉回来，他拉起鱼竿，是一条不大不小的鱼，也算是个收获了，再短上几指的长度，就只能放归河里了。而后陈言又把渔网收网，倒是有不少的收获，也算是足够应付一会的晚餐了。只是陈言想到方之的食量，又再次下好了渔网。这样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又等了很久，方之来了，点起一堆篝火，和陈言一起收起最后一网，和上一网的收获差不多，他有些兴奋的看了看总共的鱼的数量，爽朗的一笑：“哈哈，这次可以饱餐一顿了！”
陈言心里也是莞尔，这个兄弟就是这样，随着年岁增加，性子倒是越发的豪爽了。
一边烤上鱼，两人一边开始谈天谈地。忽然方之有些沉默，陈言知道他应当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说，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呢？
(本章完)
陈言早晨起来总觉得心神不宁，张叔竟早已不在家了。在这小院子里总觉得有些憋闷，他出门随处走走，不知不觉又走到村口，见到张叔站在村外水塘边，陈言亦走到那里。
“仔细感受！就在前边！”
张叔看着他，说完这句话又转过身面对水塘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看上去神色严肃，又有些疑惑。
陈言也闭上眼，仔细回忆那天的感觉，而后努力调整，希望能有所感。
这次，陈言很轻易就感受到了一些东西。他似乎能“看到”这片天在颤动，这片天地似是出现了无数的裂痕，惊得他立刻睁开眼睛，然而，清晨微风吹过小湖，撩动些许涟漪，并无任何异常，远处村内冒起屡屡炊烟，早起的乡亲准备劳作，亦无任何不妥。
“可是……怎么会？”
陈言再次闭上眼去感受，这次更明显了，整个世界似是在晃动，这天和地都出现了细细的裂纹，小湖上方半空，那些裂纹纠结扭曲，聚集在一起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有巨大的吸引力，陈言感觉自己都要站不稳了。可是，下方水塘的水只是随着晨风轻起涟漪，并没其他异常了。
陈言感觉自己正离地而起，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向那漩涡飞去。惊骇的睁眼欲向张叔求救，可张叔早已对他伸出手想拉住他了，他睁开眼，恰好看到张叔的手抓来，从自己的胳膊中穿透过去了！两人都是一怔。
就这么一滞的时间，陈言的身体已不受控制的被吸入了那个漩涡。
陈言整个意识模糊下去，感觉像是坠入无边黑暗，不能思不能想，如同时间都要凝滞，就这样混混沌沌，仿佛要一直继续下去。
终于，陈言听到什么声音传来。
“陈言，还没醒来啊。”
思感回归，陈言睁眼坐起身来，一时间仍是有些迷惘，眼眸转动，打量了自己的周遭，瞬间如遭雷击。
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吗？
“是了，这就是我睡去的地方。那些……又只是个梦……”
梦中无岁月啊，昨日夜里一睡，到现在门外春日的午时阳光散落，不过半天时间而已，梦中竟然流转了一年的时间！
陈言并未立时起来，他又闭上眼睛，回忆梦里的时光，从莫名出现在村子里开始，打猎练拳，还有猎熊时的心惊肉跳，以及新年整个村子的喜悦氛围，都如此清晰深刻，难道只是个梦吗？
仔细回想，那些事情的细节与经过都还真真切切的记得，却只是个梦了。
“唔，也不尽然。”
一年里，平常那些重复单调的日子，随着醒来都已在渐渐淡去，越发模糊，只剩下一些印象了。
那些普通的日子，在整个梦里占了绝大部分，而今醒来，它们却只成为构成时间长度的一部分了。陈言对此有些许感慨，但也仅止于此了。
坐了好一会儿，陈言才算是把整个梦境的记忆都归置好，他起床深吸一口气，打了个挺，，伸了伸腰，继而开始收拾床铺等。
人不是活在梦里的，古人有一种说法，称睡觉为“小死”，故此梦境又好像是一种另类的人生，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成长，但若沉溺曾经的梦境不能自拔，无异于玩物丧志，都是沉溺虚无的事物，葬送真我罢了。
刚才是方之来看陈言是否已经起床，现在估计又去前堂忙碌了。
方之与陈言同岁，长的却要高大一些，而今两人同在镇子里一间客栈打杂跑堂，今日是陈言的休假，所以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的光景。好不容易一个月才一天的假期，一下就睡去了半天，想到这些陈言也是有些郁闷。
岭东镇是离着西边十万大山最近的一个镇子了，再往西十几里，路过几个村子，就是十万大山的边缘地带。十万大山，是陈国的西部边界，谁也不清楚它具体是有多少山峰山脉，因为没有人能穿过那些山脉，即便是最老辣的猎人，在愈深入愈是危险的蛮荒山林中，一旦太过深入，也有丧命的危险。
对于常人来说，甚至都不能太过深入，因为如果深入到了原始林木生长的地域，极其容易迷路，而迷路者最终都难免命丧猛兽之口。
也曾有人极其自信，做好各种准备，组织好人手，欲横穿十万大山，探寻另一边的世界，最后却不过是在更深的地带化为一堆白骨而已。
危险伴随着机遇，十万大山原始而苍莽，其中生长着很多上了年份的草药。每年都有很多采药队进入山野，在十万大山的外围区域寻找草药。这些采药队有些是许多药材店的人手联合组成的，有些则是大商行组织聘请的，也有很多人抱着发财的目的深入大山冒险采药。
不管是何种目的，经过大山周边的城镇都要增添补给，以及休整准备。正是这些往来的客流，养活了岭东镇的几家客栈，不然只是一家偏远小镇的客栈，如何雇的起几个伙计。
这几天不是采药人的进山期，故此今天和明天分别是陈言和方之仅有的一天月假。
中午方之直接把饭给他带过来了，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商量一些事情。比如下午让陈言出去采购些火石之类的，这些东西可以转手卖给进山的采药人，中间可以小赚一些，还得买些两人的日常用度。陈言自己还要准备薄礼，去教书的老先生那里借书还书，请教些问题。
最近几年，两个人的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平日里两个人就在客栈讨生活，也用自己存下的钱买些东西用作和采药人交易，陈言再有闲暇时间多半是读书，方之也读，不过更多时候他会出去走一走，有时和镇里的“万事通”们交游，有时也出镇去做些别的事情。
两个人一年也回不了几次村子，回去也只是拜祭两人父母。方之是冒险者的后代，那时他的父母跟采药队一同进山，时常把他寄养在陈言家里。然而这一行里风险太大，两人九岁那年，方之的父亲拖着受伤的身子，抱着他的母亲回来了，他的父亲回来和方之的第一句话就是：“孩子，我方家的儿郎，顶天立地，什么都不能把我们打倒！”
方母没几天就去世了，方父也只撑了一个月，他伤的太重了，最后的时间里他强撑着安排了后事，把剩下的财产都给了陈言的父母，并把方之拜托给了他们。两个人就葬在邻村水田村的村外，对着十万大山的方向。
而陈言，是他父母捡来的孩子，捡到他时两位老人已经四十多岁了，因陈言胸前白色石头上刻有“言”字，便给他起名陈言。陈言十一岁时，陈母去世，陈父越加憔悴，更显老态，十三岁时，陈父也去世了。自此两个少年互相扶持，到了岭东镇讨生活。
中午两人吃过饭，方之继续回去客栈里做工，陈言就出门做那些早就打算好的事情，买了许多东西，又自一摞书里拿出借来的那书，去了老先生家请教。
回来发现还没天黑，陈言和方之说了一声，就出门到了城镇外河边。
陈言先是自隐蔽处取出渔网下了网，而后左右无事，又取出自制的一根颇为不错的鱼竿，开始钓鱼。这是两人几年来的一个惯例了，闲暇时的晚间，两人会来到这条河边，烤鱼做晚餐，盘坐在地，可以静下心来，思量最近的生活，为以后的生活做些打算，也会随意聊些别的，无比的惬意与舒适。
垂下钓竿，陈言忽地想起没准备木柴，又四处寻找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完工，回来盘坐在河边草地。
“这是第五次了吧……”
陈言托着下巴回想，像是上午那样长的梦，已经有过四次了，细想是从十岁开始，有一次如此疲累，直接睡了一天一夜，梦里神魔飞舞，简直像是一场灾难，梦里时间流转了足有几个月，不过那时候年岁不是很大，已经记的不甚清楚了。
鱼线抖动，将陈言从回想中拉回来，他拉起鱼竿，是一条不大不小的鱼，也算是个收获了，再短上几指的长度，就只能放归河里了。而后陈言又把渔网收网，倒是有不少的收获，也算是足够应付一会的晚餐了。只是陈言想到方之的食量，又再次下好了渔网。这样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又等了很久，方之来了，点起一堆篝火，和陈言一起收起最后一网，和上一网的收获差不多，他有些兴奋的看了看总共的鱼的数量，爽朗的一笑：“哈哈，这次可以饱餐一顿了！”
陈言心里也是莞尔，这个兄弟就是这样，随着年岁增加，性子倒是越发的豪爽了。
一边烤上鱼，两人一边开始谈天谈地。忽然方之有些沉默，陈言知道他应当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说，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