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书房之火(下)
夜澜学院的所有学员，将近一半都去会议室报到了。闹哄哄的先来者在那里一边小声议论，一边四处打量自己平日不太熟悉的学长学姐们——他们跟这些新来的学弟学妹们可不一样，他们有的是参加过这项比赛，有的虽没参加过，但也见过比赛的宏伟场面:成百上千的观众盯着站在魔法台上的你和你的对手看，那种面对战场的紧张感，会不由自主地钻入你的心窝，所以他们为此早紧张过一次了，现在论到他们的下一届弟弟妹妹来提心吊胆，他们不由暗暗欢喜，甚而有种优越感。
诺言既不紧张也不欢喜，只是默然地看着他们，内心充满一丝惆怅感。
雪蝶从后门外轻轻走来，一双猫似轻巧的脚稳稳地踏过他们的身边，当她自以为无人观注她时，诺言却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偶然望见了她那美如西子的弯月眼。他的心怦怦跳着，本来平静的脸上居然显出一丝红晕——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会变得那么紧张与害羞。
雪蝶跟他此刻的心情是一致的，她不敢长久目视他，也不知该如何与他交流，这是他们第三次相遇，第三次不知所措地面对双方。
他们中间隔了一个名叫潘富轩的学长，他对男女之事特别感兴趣，比夜澜学院第一捣乱鬼薛子阳还要甚行此事。每至下课，他嘴里便跑出一大堆无关学习却令学员们大快人心的事；而漫院飞传的流言蜚语就是从他那能说会道的嘴巴里来的。
“哟，咱们班的冷大美人今天居然会对学弟动心，不简单啊！”潘富轩双手插腰，一副专门报道最新新闻的记者神态。
“哈哈，富轩!姐弟恋吗？”一个站在他北边的身穿绚缕蓝服的人，恶意地笑道。
整个会议室因他们的这一句一答而闹哄起来，尤其是跟潘富轩同一个班级的学员，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雪蝶和诺言。
雪蝶狠狠地瞪了潘富轩一眼，而后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又羞又恼。
诺言再次苦恼了，他不知大家到底在说什么，只感觉雪蝶好像非常的烦恼。他努力向旁边的薛子阳移去，可那个先前开他们玩笑的潘富轩顺势拉住他的手，一脸坏意地问道:“你去哪啊？”
“我……”他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什么好。
薛子阳瞧见他们那笑嘻嘻的样子，又望见诺言和潘富轩拉拉扯扯，就不满地对潘富轩说道:“你干什么呢？诺言明明是我们七零一班的学员，拉他去你们哪儿做啥事?”说完就不容争辩地拉回诺言的手。
潘富轩见肖然导师跨入会议室，立刻安静了下来。他努一努嘴，依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肖然导师一脸严肃地站在讲台上，他面对所有学员说:“一年一度的守护者拣选比赛即将于下星期在尚宁城举行，现在，我将前去尚宁城参加比赛的学员名，报一下。”接着，他取出放在讲台抽屉里的一张入选名单，口齿清晰地念道:“巫师组:星澜、默夜静思、雪蝶、凝夜、潘富轩、徐莫璐、安丽·乔娜，魔法组:猫小乐、薛子阳、诺言、白晶晶、可莫·李俊、欧阳·莫霖……”
未等肖然说完，靠在后门墙上的若蓝微微含笑:“幸亏没报到我的名字……”他拍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尘，欲想离开时，肖然却稍稍迟顿了一会儿，念道:“以及……若蓝。”
“什么?我不是夜澜学院的学员好不好!”当他的名字清楚地灌入他的耳朵时，他几近发疯地说道。
肖然平静地告诉他:“对不起，昨天从尚宁城寄来一封信过来，裁判在信里说得很清楚，‘无论是不是夜澜学院的学员，都可以充当本校的学员参加比赛。’”
若蓝面色惨白地看着肖然，他深深叹一口气，说:“什么世道嘛！我不跟你们玩了，我明天就走，哼！”
他那副孩子般的娇气，立刻引起大家的一阵欢笑。谁都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哪能说走就走。再说了，他心里也清楚，参加这次比赛，一可以验证诺言是不是他的儿子，二是他在夜澜学院还有一项任务未完成。基于这两点，他决定还是留下来好了——即便他对这次比赛并不感兴趣。
待大家笑过后，肖然又瞄了一眼那些参选学员，当望到诺言那迷茫的神色时，他的“心病”再次犯了。肖然定了定有点不太安稳的心，说:“介于有些人是第一次参加比赛，我决定两个人为一组来进行短期的魔法训练。两人一组名额如下:猫小乐、凝夜为第一组，默夜静思、星澜为第二组，白晶晶、潘富轩为第三组，若蓝、薛子阳为第四组，诺言……”
诺言抬头看了一下肖然导师，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想知道谁和他在一起参加比赛。其他人——尤其是潘富轩那一群人，心里也跟诺言一样不安，但更多的只是暗暗讥讽:像诺言那么单纯天真的孩儿样，有谁会愿意和他一组呢？
可事实像是出人意外又想是命中安排好的。只听肖然说道:“诺言、雪蝶为第五组……”接下来说的哪两个人为第几组，其他人都不太关心。
入选学员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兴高采烈；丧气的全是因为他们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组成了一组，例如第三组的白晶晶和潘富轩，他们一个来自北方的赛安城，一个来自南方的波罗城，除了家乡不同外，他们两人的性格也是天壤之别:白晶晶是一个格外爱学习的优秀学员，而潘富轩呢？脾气又暴躁又自傲，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不过猫小乐可是欢喜的很，她和凝夜有着共同的爱好:都是爱花人士。再就是他们又谈得来，凡事都有一样的观点，而恰恰他们又被共同选中，又被分为一组。
“我的天哪!都是天生的捣乱鬼，有缘的很啊。”若蓝待在墙角边，望着薛子阳苦笑道，有些不情愿地走过去。
诺言静立于原地，无所适从地看着从他身边走来走去的人。当雪蝶走到他的面前时，他羞涩地低下头，像一个犯过错事的孩子，傻傻地盯着自己的右手。
“你好，”她向他伸出一只手来，微笑道:“我们好像还没说过一句话呢。”
“你……好。”诺言稍稍抬起头，略为大胆地握了她的手一下，本想继续保持他那原有的沉默，但随后便想了想:姐姐告诉过我，别人问你话时，你不能那么没有礼貌地不理别人的问题。于是就对她点点头，答道:“确实是没说过一句话。”
雪蝶见他肯开口说话，那种两人初时见面的尴尬便立即消失了，她满含真诚地问道:“你愿意和我去后花园里散散步吗？”
“嗯……”诺言深觉自己被她那甜美的声音吸引住了:他的右手紧紧地被她拉住，双脚更是不知原由地跟着她。
两个人在后花园里较为轻松地闲谈着，温和的阳光懒洋洋地照落于他们的身上，似乎过得比从前更为舒服的中午。整个下午是如幻境那般美丽，到处充斥着学员们的欢声笑语，他们和诺言一样，都觉得人生真正美好的事情似乎在今天才得以实现——夜澜学院里的每一个学员，不论上一届、下一届，都统统谈起了恋爱。除了诺言——他不懂什么是恋爱。
破例放的一天假，就这么在花的蜜香、蝶的嬉舞里飞快地过去。
临别时，诺言同雪蝶道了一声别。“明天见。”他小声且羞涩地说道——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谈话，而且还谈了那么久，整整一个下午，他的心情都是紧张而愉快的。
雪蝶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再见。”
诺言有些依恋地松开她的手。她那娇媚的身影便随这句话，慢慢同深黑的树林一起隐失在夜色中。
他一直等她安全地走回女生宿舍，才放心地来到楼梯口，在楼梯口那边站立了一会儿，他又渐入困惑了:跟雪蝶在一起的那种依恋，和跟姐姐在一起的依恋是不一样的，那种感觉是他不明白又曾未遇到过的。但他也只是想了想，并不深究它从何而来。
他一步一步地走上来，阴暗的墙角斜印着那缕清冷的月光，顺着风缓缓吹到他的脸上。诺言摸了摸自己左手腕的那一圈银白的弧，隐隐发觉它在此时夜色里变得格外耀亮，甚而比得上白日里的太阳。他拿手摸它的时候，就全身发痛；在痛的一瞬间，脑中忽然想起许多他曾未经过的事物，它们似一片汪洋大海，无边无际，汹涌澎湃地朝他的心里一个接着一个浮上来。他不懂这些古怪离奇的事物，为何会出现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烦扰他的心。
姐姐在世时，他向她问过有关他手腕上那圈白弧的事，但她只笑微微地说，那是上天在创造他的时候，给他留下的一个特别的礼物——一个存印于心里的银链子，每当遇到危险时，它就告诉上天，上天知道了，就会来搭救他。
诺言再次低头望它，却发现它又暗了下来，像块失了色的玉，燥灰无一点润色。他认为姐姐说的并不全对，姐姐的笑颜也好像是不真实的。“或许它是在我儿时受伤所遗留下的。”他做了一个自以为很满意的解释，随即他望望昏蓝的夜空，又慌张说道:“怎么能这么想呢？它那么亮，可又那么暗，那……”
他又陷入日日不愿去面对的难题。“算了，还是去宿舍问子阳哥哥好了。”诺言自信满满地来到宿舍，刚想敲门，书房那边却传来嘶嘶的声音，他满腹困惑地向书房走去。
一见书房，他吓得不知所措。书房里不知何时着起火，一排排的书架被猩红的火焰烧得面目全非，只凸露那尚未被火烧得的支架，全排横立于地上。火越烧越大，它们迅速向书房外的墙角烧去；诺言想用水魔法来熄灭这场大火，可他的魔法棒刚碰到火时，那火的热便似雷电一般，飞蹿至他的手心，再由他的手移到他的身体的每一部分。
诺言一手抚着变热的额头，一手捂着发痛的心脏，慢慢蹲了下来。“快来救火……”他勉强挣扎着，一脸着急又难受地望向四周。
恰好一个男生从厕所里出来，抬头遇见书房那边烧起的火后，即忙跑上楼。他一边跑，一边冲刚刚睡觉的学员们叫道:“书房那边着火了，快来人啊！”
经他这么一叫，所有人都从床上惊起，他们听到书房着火便立刻冲下楼，提着水桶，去水井那里接水，就慌慌忙忙地跑到书房那边灭火。
直至凌晨三点，他们才把大火灭掉。看着书房里烧焦的书架和烧得只剩炭灰的书，所有人，包括诺言都觉得十分痛惜。夜澜学院所有重要的魔法书都在书房里，而如今却化成一缕灰，随风而逝。
“到底是谁放的火?”
校长克利·波索，一头乱发、满脸怒色地走来。他瞪着一双红色的眼珠，朝向一脸迷惑的学员们看，直走至待在书房旁的诺言的身边时，他的眼神变得分外尖利。
诺言既不紧张也不欢喜，只是默然地看着他们，内心充满一丝惆怅感。
雪蝶从后门外轻轻走来，一双猫似轻巧的脚稳稳地踏过他们的身边，当她自以为无人观注她时，诺言却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偶然望见了她那美如西子的弯月眼。他的心怦怦跳着，本来平静的脸上居然显出一丝红晕——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会变得那么紧张与害羞。
雪蝶跟他此刻的心情是一致的，她不敢长久目视他，也不知该如何与他交流，这是他们第三次相遇，第三次不知所措地面对双方。
他们中间隔了一个名叫潘富轩的学长，他对男女之事特别感兴趣，比夜澜学院第一捣乱鬼薛子阳还要甚行此事。每至下课，他嘴里便跑出一大堆无关学习却令学员们大快人心的事；而漫院飞传的流言蜚语就是从他那能说会道的嘴巴里来的。
“哟，咱们班的冷大美人今天居然会对学弟动心，不简单啊！”潘富轩双手插腰，一副专门报道最新新闻的记者神态。
“哈哈，富轩!姐弟恋吗？”一个站在他北边的身穿绚缕蓝服的人，恶意地笑道。
整个会议室因他们的这一句一答而闹哄起来，尤其是跟潘富轩同一个班级的学员，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望向雪蝶和诺言。
雪蝶狠狠地瞪了潘富轩一眼，而后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又羞又恼。
诺言再次苦恼了，他不知大家到底在说什么，只感觉雪蝶好像非常的烦恼。他努力向旁边的薛子阳移去，可那个先前开他们玩笑的潘富轩顺势拉住他的手，一脸坏意地问道:“你去哪啊？”
“我……”他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什么好。
薛子阳瞧见他们那笑嘻嘻的样子，又望见诺言和潘富轩拉拉扯扯，就不满地对潘富轩说道:“你干什么呢？诺言明明是我们七零一班的学员，拉他去你们哪儿做啥事?”说完就不容争辩地拉回诺言的手。
潘富轩见肖然导师跨入会议室，立刻安静了下来。他努一努嘴，依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肖然导师一脸严肃地站在讲台上，他面对所有学员说:“一年一度的守护者拣选比赛即将于下星期在尚宁城举行，现在，我将前去尚宁城参加比赛的学员名，报一下。”接着，他取出放在讲台抽屉里的一张入选名单，口齿清晰地念道:“巫师组:星澜、默夜静思、雪蝶、凝夜、潘富轩、徐莫璐、安丽·乔娜，魔法组:猫小乐、薛子阳、诺言、白晶晶、可莫·李俊、欧阳·莫霖……”
未等肖然说完，靠在后门墙上的若蓝微微含笑:“幸亏没报到我的名字……”他拍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尘，欲想离开时，肖然却稍稍迟顿了一会儿，念道:“以及……若蓝。”
“什么?我不是夜澜学院的学员好不好!”当他的名字清楚地灌入他的耳朵时，他几近发疯地说道。
肖然平静地告诉他:“对不起，昨天从尚宁城寄来一封信过来，裁判在信里说得很清楚，‘无论是不是夜澜学院的学员，都可以充当本校的学员参加比赛。’”
若蓝面色惨白地看着肖然，他深深叹一口气，说:“什么世道嘛！我不跟你们玩了，我明天就走，哼！”
他那副孩子般的娇气，立刻引起大家的一阵欢笑。谁都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哪能说走就走。再说了，他心里也清楚，参加这次比赛，一可以验证诺言是不是他的儿子，二是他在夜澜学院还有一项任务未完成。基于这两点，他决定还是留下来好了——即便他对这次比赛并不感兴趣。
待大家笑过后，肖然又瞄了一眼那些参选学员，当望到诺言那迷茫的神色时，他的“心病”再次犯了。肖然定了定有点不太安稳的心，说:“介于有些人是第一次参加比赛，我决定两个人为一组来进行短期的魔法训练。两人一组名额如下:猫小乐、凝夜为第一组，默夜静思、星澜为第二组，白晶晶、潘富轩为第三组，若蓝、薛子阳为第四组，诺言……”
诺言抬头看了一下肖然导师，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想知道谁和他在一起参加比赛。其他人——尤其是潘富轩那一群人，心里也跟诺言一样不安，但更多的只是暗暗讥讽:像诺言那么单纯天真的孩儿样，有谁会愿意和他一组呢？
可事实像是出人意外又想是命中安排好的。只听肖然说道:“诺言、雪蝶为第五组……”接下来说的哪两个人为第几组，其他人都不太关心。
入选学员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兴高采烈；丧气的全是因为他们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组成了一组，例如第三组的白晶晶和潘富轩，他们一个来自北方的赛安城，一个来自南方的波罗城，除了家乡不同外，他们两人的性格也是天壤之别:白晶晶是一个格外爱学习的优秀学员，而潘富轩呢？脾气又暴躁又自傲，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不过猫小乐可是欢喜的很，她和凝夜有着共同的爱好:都是爱花人士。再就是他们又谈得来，凡事都有一样的观点，而恰恰他们又被共同选中，又被分为一组。
“我的天哪!都是天生的捣乱鬼，有缘的很啊。”若蓝待在墙角边，望着薛子阳苦笑道，有些不情愿地走过去。
诺言静立于原地，无所适从地看着从他身边走来走去的人。当雪蝶走到他的面前时，他羞涩地低下头，像一个犯过错事的孩子，傻傻地盯着自己的右手。
“你好，”她向他伸出一只手来，微笑道:“我们好像还没说过一句话呢。”
“你……好。”诺言稍稍抬起头，略为大胆地握了她的手一下，本想继续保持他那原有的沉默，但随后便想了想:姐姐告诉过我，别人问你话时，你不能那么没有礼貌地不理别人的问题。于是就对她点点头，答道:“确实是没说过一句话。”
雪蝶见他肯开口说话，那种两人初时见面的尴尬便立即消失了，她满含真诚地问道:“你愿意和我去后花园里散散步吗？”
“嗯……”诺言深觉自己被她那甜美的声音吸引住了:他的右手紧紧地被她拉住，双脚更是不知原由地跟着她。
两个人在后花园里较为轻松地闲谈着，温和的阳光懒洋洋地照落于他们的身上，似乎过得比从前更为舒服的中午。整个下午是如幻境那般美丽，到处充斥着学员们的欢声笑语，他们和诺言一样，都觉得人生真正美好的事情似乎在今天才得以实现——夜澜学院里的每一个学员，不论上一届、下一届，都统统谈起了恋爱。除了诺言——他不懂什么是恋爱。
破例放的一天假，就这么在花的蜜香、蝶的嬉舞里飞快地过去。
临别时，诺言同雪蝶道了一声别。“明天见。”他小声且羞涩地说道——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谈话，而且还谈了那么久，整整一个下午，他的心情都是紧张而愉快的。
雪蝶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再见。”
诺言有些依恋地松开她的手。她那娇媚的身影便随这句话，慢慢同深黑的树林一起隐失在夜色中。
他一直等她安全地走回女生宿舍，才放心地来到楼梯口，在楼梯口那边站立了一会儿，他又渐入困惑了:跟雪蝶在一起的那种依恋，和跟姐姐在一起的依恋是不一样的，那种感觉是他不明白又曾未遇到过的。但他也只是想了想，并不深究它从何而来。
他一步一步地走上来，阴暗的墙角斜印着那缕清冷的月光，顺着风缓缓吹到他的脸上。诺言摸了摸自己左手腕的那一圈银白的弧，隐隐发觉它在此时夜色里变得格外耀亮，甚而比得上白日里的太阳。他拿手摸它的时候，就全身发痛；在痛的一瞬间，脑中忽然想起许多他曾未经过的事物，它们似一片汪洋大海，无边无际，汹涌澎湃地朝他的心里一个接着一个浮上来。他不懂这些古怪离奇的事物，为何会出现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烦扰他的心。
姐姐在世时，他向她问过有关他手腕上那圈白弧的事，但她只笑微微地说，那是上天在创造他的时候，给他留下的一个特别的礼物——一个存印于心里的银链子，每当遇到危险时，它就告诉上天，上天知道了，就会来搭救他。
诺言再次低头望它，却发现它又暗了下来，像块失了色的玉，燥灰无一点润色。他认为姐姐说的并不全对，姐姐的笑颜也好像是不真实的。“或许它是在我儿时受伤所遗留下的。”他做了一个自以为很满意的解释，随即他望望昏蓝的夜空，又慌张说道:“怎么能这么想呢？它那么亮，可又那么暗，那……”
他又陷入日日不愿去面对的难题。“算了，还是去宿舍问子阳哥哥好了。”诺言自信满满地来到宿舍，刚想敲门，书房那边却传来嘶嘶的声音，他满腹困惑地向书房走去。
一见书房，他吓得不知所措。书房里不知何时着起火，一排排的书架被猩红的火焰烧得面目全非，只凸露那尚未被火烧得的支架，全排横立于地上。火越烧越大，它们迅速向书房外的墙角烧去；诺言想用水魔法来熄灭这场大火，可他的魔法棒刚碰到火时，那火的热便似雷电一般，飞蹿至他的手心，再由他的手移到他的身体的每一部分。
诺言一手抚着变热的额头，一手捂着发痛的心脏，慢慢蹲了下来。“快来救火……”他勉强挣扎着，一脸着急又难受地望向四周。
恰好一个男生从厕所里出来，抬头遇见书房那边烧起的火后，即忙跑上楼。他一边跑，一边冲刚刚睡觉的学员们叫道:“书房那边着火了，快来人啊！”
经他这么一叫，所有人都从床上惊起，他们听到书房着火便立刻冲下楼，提着水桶，去水井那里接水，就慌慌忙忙地跑到书房那边灭火。
直至凌晨三点，他们才把大火灭掉。看着书房里烧焦的书架和烧得只剩炭灰的书，所有人，包括诺言都觉得十分痛惜。夜澜学院所有重要的魔法书都在书房里，而如今却化成一缕灰，随风而逝。
“到底是谁放的火?”
校长克利·波索，一头乱发、满脸怒色地走来。他瞪着一双红色的眼珠，朝向一脸迷惑的学员们看，直走至待在书房旁的诺言的身边时，他的眼神变得分外尖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