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偷听
“这事断断不行！”屋中有一女子怒喝，这声音方中兢听得极熟，竟是自己的母亲。
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劝道：“阿颖，你听我说完。不是不让你兢哥儿考了。只是他年纪还小，大可以再历练一下嘛。我们家老爷还打算助他拜一位名师，三年之后再考，必能有更大成就。”
方母冷哼一声：“我看有更大成就的是你家愈儿吧？”显然另一位女子是方府夫人，方孝孺的妻子。
方夫人坐在床沿边上，为难的望了一眼屋角屏风，又耐着性子说道：“阿颖你这话说的诛心了。是，如果你家兢哥儿今年不去参加科举，我们阿愈是少了个对手。但参加会试的总有几百人，我们总不能一个个劝别人不去应考？”说着掸了掸前襟，又说道，“我们老爷这么决定，还不是为了你家兢哥儿好。希望他能通过三年磨砺收了顽童之心。到时候皇上初见他时，就觉得是个稳重大方的，之后才能更加重用。”
方母气笑了，端茶喝了一口道：“我家兢哥儿是怎么顽闹了？竟让芙儿爹娘这么担心。”
芙儿是方孝孺夫妇的幼女，也就是今早在码头怒掀车帘的姑娘。她年纪最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性格不免天真任性了一些。方母故意提她名字，暗有讥刺之意。
此时屏风后面传来一声怒喝：“怎么顽闹？你问得到好！”原来竟是方孝孺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今天早上在码头上无事生非，砸了两个举子的饭碗。”方孝孺躲了半日，此时既然已经被激地走了出来，便大喇喇往太师椅上一座，接过妻子递来的茶水，又说道：“我方孝孺多年来谨言慎行，总算皇上知我忠心，士林也给我点面薄面。可你儿子却在外面打我的脸！”说着把茶盅往桌上一顿，“明明是他砸破别人饭碗，但外人只会说我方孝孺纵容子侄，仗势妄为。你信不信，明天就会有御史台的人参我一本？”
“我儿子我知道，”方母听罢寒着脸说，“他虽然年纪还小，做事已经有分有寸。你说他莫名其妙砸别人饭碗，我是不信的。待我回去问问他，是不是哪个孩子气的惹事在先，他帮忙出头在后。”
“哼，我还冤枉他了？福海，进来回话！”方孝孺高声喊道。
老仆福海进门，不敢抬头，只弯腰站在门边上回道：“小的在。”
“当时是怎么回事？你说给大夫人听”
“回老爷，当时我们一行人到码头上接几位公子。码头边上有几个举人老爷吃馄饨。本来相安无事，谁知兢少爷突然就拿弹弓砸破人家饭碗。”
“可是别人无理在先？”
“小的确实没看到。”
“好了好了，你们一句一句都串好了供，在这里唱戏给谁听呢？”方母气得浑身发抖，起身说道，“方家的饭我不吃了，方家的人我们也不做了。”
“做不做方家人是你们自己的事。但我今天必要为了那两个不相干的学子讨个公道。方如兢的名字我已经从参考文书里划掉了，今年科举已无此人！”说完这句，方孝孺面上犹带着怒容，心里微觉舒爽。
方母却气的脑内轰鸣，双唇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这方家再也不能呆了，强撑着膝盖一步一步往屋外走。直走到二门外，儿子竟然已肃着脸站在门口等她。她顿时觉得浑身一松，儿子立即上来扶住将将欲倒的母亲。方母舌头发苦一句话说不出来，儿子方如兢倒也一句不问。众人注视着二人背影，一个老弱无依，一个肩背挺直，一步步沉默地走出方府。像是淡墨慢慢在水中渲开，终于不见。
(本章完)
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劝道：“阿颖，你听我说完。不是不让你兢哥儿考了。只是他年纪还小，大可以再历练一下嘛。我们家老爷还打算助他拜一位名师，三年之后再考，必能有更大成就。”
方母冷哼一声：“我看有更大成就的是你家愈儿吧？”显然另一位女子是方府夫人，方孝孺的妻子。
方夫人坐在床沿边上，为难的望了一眼屋角屏风，又耐着性子说道：“阿颖你这话说的诛心了。是，如果你家兢哥儿今年不去参加科举，我们阿愈是少了个对手。但参加会试的总有几百人，我们总不能一个个劝别人不去应考？”说着掸了掸前襟，又说道，“我们老爷这么决定，还不是为了你家兢哥儿好。希望他能通过三年磨砺收了顽童之心。到时候皇上初见他时，就觉得是个稳重大方的，之后才能更加重用。”
方母气笑了，端茶喝了一口道：“我家兢哥儿是怎么顽闹了？竟让芙儿爹娘这么担心。”
芙儿是方孝孺夫妇的幼女，也就是今早在码头怒掀车帘的姑娘。她年纪最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性格不免天真任性了一些。方母故意提她名字，暗有讥刺之意。
此时屏风后面传来一声怒喝：“怎么顽闹？你问得到好！”原来竟是方孝孺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今天早上在码头上无事生非，砸了两个举子的饭碗。”方孝孺躲了半日，此时既然已经被激地走了出来，便大喇喇往太师椅上一座，接过妻子递来的茶水，又说道：“我方孝孺多年来谨言慎行，总算皇上知我忠心，士林也给我点面薄面。可你儿子却在外面打我的脸！”说着把茶盅往桌上一顿，“明明是他砸破别人饭碗，但外人只会说我方孝孺纵容子侄，仗势妄为。你信不信，明天就会有御史台的人参我一本？”
“我儿子我知道，”方母听罢寒着脸说，“他虽然年纪还小，做事已经有分有寸。你说他莫名其妙砸别人饭碗，我是不信的。待我回去问问他，是不是哪个孩子气的惹事在先，他帮忙出头在后。”
“哼，我还冤枉他了？福海，进来回话！”方孝孺高声喊道。
老仆福海进门，不敢抬头，只弯腰站在门边上回道：“小的在。”
“当时是怎么回事？你说给大夫人听”
“回老爷，当时我们一行人到码头上接几位公子。码头边上有几个举人老爷吃馄饨。本来相安无事，谁知兢少爷突然就拿弹弓砸破人家饭碗。”
“可是别人无理在先？”
“小的确实没看到。”
“好了好了，你们一句一句都串好了供，在这里唱戏给谁听呢？”方母气得浑身发抖，起身说道，“方家的饭我不吃了，方家的人我们也不做了。”
“做不做方家人是你们自己的事。但我今天必要为了那两个不相干的学子讨个公道。方如兢的名字我已经从参考文书里划掉了，今年科举已无此人！”说完这句，方孝孺面上犹带着怒容，心里微觉舒爽。
方母却气的脑内轰鸣，双唇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这方家再也不能呆了，强撑着膝盖一步一步往屋外走。直走到二门外，儿子竟然已肃着脸站在门口等她。她顿时觉得浑身一松，儿子立即上来扶住将将欲倒的母亲。方母舌头发苦一句话说不出来，儿子方如兢倒也一句不问。众人注视着二人背影，一个老弱无依，一个肩背挺直，一步步沉默地走出方府。像是淡墨慢慢在水中渲开，终于不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