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顿悟（2）
“啊？”菲菲愕然张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陆乘风，没想到他竟能这般率直，公开！“她长得漂亮吗？估计也是个美人吧。”菲菲好胜心作祟，急急地不管不顾追问道。
“怎么说呢？”陆乘风脑海里，不觉又浮现出了机场上那个迎面款款走来的白衫红裤瘦身女孩，深情地悠悠说道，“每个人对美女的评价都不大一样吧，但我觉得她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菲菲又是愣了愣，忽然脸上桃花绽放，揶揄着对陆乘风说，“你可要小心了，当着一个美女的面，肆无忌惮夸另外一个女人，这可是很不礼貌的呦。”
“哈，哈。”陆乘风开怀大笑起来，“好，算我错了行不行？”
“哼，这还差不多，以后注意！”菲菲得意地抿起嘴，再懒得理他了。
快到目的地时，暴雨已经下上了，顷刻间仿佛天地倒悬，眼前一片混沌。白茫茫的水幕狂泻在汽车风挡上，和着闷雷发出隆隆巨响，车底盘卷起层层积水，搅得车子如浮在汪洋上的一叶扁舟，不住地摇摆战栗。
由于已经事先打好了招呼，陆乘风开车径直就冲进了公司大门。车子在蓝色弘顶大楼台阶下刚刚停住，两个黑衣人就从楼前的雨搭子底下快速冲了出来。一位拉开汽车后门，狼狈不堪地窜进来。另一位打开汽车尾箱，向里面扔了一大包东西，随后也赶紧挤上车。
菲菲回头，看见先进来的那个人扯下黑色雨衣上的兜帽，不禁惊讶地叫道，“徐总，您怎么还亲自出马呀！”
“哈哈，你们陆经理能亲自出马，我为什么不能去？”徐总眉飞色舞地说，“我要是不去，你们万一当场让他们给抓起来，谁来救你们？”
“就是，就是，今天我们徐总亲自出马，一个顶俩，肯定马到成功！”短小精干的合同科长紧接着徐总的话茬，乐呵呵地说。
“不过徐总，今天可有危险呀。”陆乘风启动了硬朗的捷达车，开出了大门。
“危险？我不去你们才有危险呢。”徐总已经脱掉了雨衣，手胡撸着头发，自负地说，“要是真出了意外，我就往前面一站，不是吹的，整个公司，谁不认识我‘徐二逑’？‘徐二逑’在此，看谁敢动你们？”
“咯，咯，咯……，”菲菲给徐总逗得花枝乱摇，“徐总，要我看，您去了才危险呢。”
“嗯？大美女，这话怎么讲？”徐总瞪圆了眼睛，显得很不服气，粗声大嗓地质问她。
“我想啊，您这个大领导要是不去，我们即使让他们给逮着了，也至多当小偷给揍一顿。可您要是被人家给发现了，他们怕事情败露，估计杀人灭口的心都有。没准咱们都得一块完蛋。您说是不是？”菲菲伶牙俐齿，说得头头是道，徐总和合同科长听了，不禁面面相觑。
“那你去了也危险，”合同科长坏笑着看着于菲菲，“那里可都是一帮长期呆在野外的秃和尚，见了母猪都觉得是双眼皮。”
“我不怕。”菲菲调皮地眨了几下眼睛，轻快地说，“反正我不下车，也不熄火，察觉有风吹草动，甩下你们，马上就开溜。”
车子沿着省道，往西南方向直扎下去。等开到天津塘沽，已经是晚上8点多钟了。
雨渐渐停息，可是又起风了，吼吼啸叫的声音，听起来令人心神不安。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大街上，早已空空荡荡。四个人做贼心虚，刻意把车开到一个居民区里，随便找了间小饭馆，胡乱吃了些东西。临上车时，陆乘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推开车门返身又跑回小饭馆，过了几分钟才出来。
这回是徐总亲自充当司机，合同科长坐在副座上，陆乘风与于菲菲换到了后排。车驶离了城区，灯光很快就稀疏起来，路也开始凹凸不平。车速很慢，人们的心情越来越紧张。又开了不远，连路灯都没有了，路两边空荡荡漆黑一团，除了一阵紧似一阵的风声和发动机的低语，天地间万籁俱寂。
拐过一个弯，菲菲眼睛忽然一亮，抬手指向左前方，兴奋地大声说，“有人家，我看见灯光了，是不是马上就快要到了。”陆乘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苍茫寥廓之中，果然有几点黄晕的光在翕乎闪烁。
“呵呵，那哪里是什么人家，那是船上的灯光。”合同科长拔着脖子，随便瞟了瞟，“咱们现在已经是在海边了。”
啊——，本来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陆乘风听了，不觉精神为之一振。他微微落下车窗，一注清新的海风，裹挟着那股特有的腥味一下就迎面扑来，打在脸上刀割般的疼。他困意顿消，进入到了亢奋状态。
渐渐的，前方越来越密，越来越亮，出现了大片灯光。一直小心驾驶，默不作声的徐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阴沉的声音，嘶嘶地说，“到了，那就是七号站。”
捷达车又行驶不远，拐上一座水泥堤坝，在坝顶熄灭了大灯，靠边停下来。
风吹云散，不知不觉，半轮残月已杳然悬在半空。借着清幽的月光，陆乘风趴在车窗上，居高临下，仔细观察处于远方低洼处的那个站点。原来这个站点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零零建在一望无际的海边滩涂上的，周围圈着红砖围墙，透过围墙顶端向内望去，是齐整整的排排平顶工房。他们在远处看到的斑点灯光，就支在工房顶上。
合同科长从包里掏出了一张晒蓝图纸，转过身，摊在陆乘风腿上。借着强力作业手电发出的白光，他边指划，边向陆乘风介绍，“这就是站区平面图。在咱们前方不远，就是图上标着的这个前门，门是钢板焊成的，旁边有个值班室，有老两口住在里面。这几排房子是办公区和职工宿舍，这两栋是存放工具和设备的库房，这儿……，”他把光晕移向了图纸最角落处的一个方块，“这就是报废仪器库房，那23套仪器就存放在这里。靠近库房边上，有一个小铁栅栏后门，用铁链子锁着，一般不开，咱们就从这里进去。”
陆乘风仔仔细细又看了几遍，确认他们的目标是在站区的西北角。他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说，“你们留的这个后门可是挺有意思呀，好像就是专门为了刘建国他们往外顺仪器准备的。”
合同科长笑了，说，“其实原来的初衷可不是这样的。在后门出去不远，以前有一个作业点。由于经常要派人巡查，总是绕大门不方便，所以才留了这个小门。后来作业点废弃了，也曾经提过要堵上这个门，因为周围的老百姓有不少趁天黑过来偷工具和耗材的。后来他们站领导一直不愿意堵，说要是前面失火了，连跑都跑不出去，听起来确实也有些道理。”
“所以就把最不值钱的报废仪器库放在这里了。”陆乘风思索着，点了点头，“看似有道理，但岂不知正是为小偷小摸预备好的，最便捷安全的通道。”
徐总看合同科长把地理情况介绍得差不多了，才轻声说，“我出来之前，已经让人通知他们站长，明天早晨要开会，他现在肯定在总公司了。奶奶的，今晚上一旦查实，我马上就给纪检、保卫打电话，明天早晨就把那两个‘老不是人’给弄起来。”
“还有，他们这里原来养了两条狗，我们以整顿安全生产和厂区秩序为由，提早也通知他们给处理了。”合同科长说，“按规定，他们十一点半钟要熄灯，等熄了灯，咱们就开始吧。”
“数码相机带了吗？”陆乘风有些不放心地问。
“嗨，还带那个东西干什么呀。我们后来回去一想，直接把仪器给他拿走一支，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更是证据确凿。”徐总现在倒是显出挺轻松的样子，大大咧咧地说。
“是呀，他刘建国能大鸣大放地往外偷仪器，咱们凭什么就不能偷偷摸摸地拿一支？”菲菲噘起嘴巴，似乎有些赌气地说，把大家都“嘿嘿”逗乐了。
陆乘风看了看表，说，“现在已经有十一点多了，我看咱们也不必等熄灯，趁着还有亮，先进了门再说。”说完拿眼睛征求他们三位的意见。
“也好！”徐总想了想，果断地说，“大月亮地儿的，其实熄不熄灯我也看也不吃紧，反正那里是个死角，又这么晚了，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动手吧！”
陆乘风和科长两人，按那天商量好的计划，这就动手装扮起来。他们每人都往身上套了件黑乎乎的雨衣，菲菲一面帮着陆乘风系扣子，一边笑着说，“这雨衣原先咱们商量着只是用来当迷彩装的，可没想到今天正巧碰上暴雨，也算是物尽其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