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欠谁一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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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话:徐恩对南茜的情意

我和佳琪麦克先回了西雅图,还了租的车,之后便一人买了一张机票。他们回芝加哥,我去斯坦福。佳琪开始时还是不放心我,怕我再一冲动,把为国争光上升为为国捐躯,后来我以我的身材对她起誓,说:“我保证在一星期之内平安地回到芝加哥,否则,我变成大胖子。”她这才批准我一人前往斯坦福。临了,她还跟我要保证:“你不会拿自己的身材开玩笑吧?”我保证道:“我再也不会拿我的生命和身材开玩笑了。”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立在斯坦福的棕榈树下时,是黄昏了。

我眯起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翩然的人。他们之中,不包括南茜了。他们之中,本包括南茜的。我的手心又变得湿漉漉了。

我没有给徐恩打电话,我从路的这头,走到了那头。路的那头,是斯坦福教堂。

在绚烂的壁画下,整个世界透过我的泪,都变得绚烂了。我本以为南茜爱徐恩爱得无所畏惧,但今天,我才恍然,她是爱得无所留恋。我蹲在教堂下,泣不成声。

有人蹲下来,蹲在我身边。那人伸手揽住我的肩。我的脸还是埋在膝盖上,我不用抬起脸,也知道,那是徐恩。徐恩说:“青青,别哭。”我抬起脸看向他,他的眼睛,与我的一般亮。

徐恩扶我坐在台阶上,递给我一封信。我接过来,打开。上面两行字,单薄而娟秀:徐恩: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便不再欠我什么了。我会笑着走,笑着祝福你,还有她。南茜。我抬起脸。徐恩逆着光站在我面前,夕阳在他身后肆虐,给他镀上了一道金边。他向我伸出手,我拉住他。徐恩说:“青青,我们被原谅了。”我站在台阶上,扑进徐恩怀里,下巴硌在他的肩上,没有了他的遮蔽,光晃痛了我的眼睛。

那短短两行字,是南茜留给徐恩的第二封遗书。第一封,留在了她安然的身体旁,而这第二封,留在了在斯坦福的图书馆中。徐恩自西雅图离开,便来了斯坦福。徐恩走了南茜走过的路,看了南茜看过的夕阳,也坐了南茜坐过的位置。南茜说过,在图书馆四楼的东南角,那一张红木桌子的椭圆把手上,有一个刀刻的“恩”,那是不懂事的她刻上去的。她喜欢坐在那里,靠着窗,看着她的“恩”。徐恩找到了那个“恩”,他也坐在那里,也靠着窗,也看着那个“恩”。除了徐恩,没有人会找到那封信。它在抽屉里,紧紧地贴着抽屉的里缘。

徐恩的这般情意,南茜满足了。

南茜回国了。在她死后的第三天,她的妈妈把她带回了国。南茜给徐恩留下的,只有二十三通电话留言,以及两封遗书。不过,我知道,她把她的名字刻在了徐恩的心上,就像她刻下的那个“恩”。

我不想中了自己的誓,变成大胖子,于是我和徐恩在两天后回了芝加哥。其实根本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累了,我们太累了。徐恩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像是怕一松开,我就会不见了一样。我暗暗笑了笑,心想:就算你松开我,我也会反手紧紧地握住你。徐恩问了我之前的行程,我实话实说,只不过,我又隐瞒了该隐瞒的。又只不过,我隐瞒的那部分,在我和徐恩回到芝加哥的当天,就被佳琪抖落了出来。徐恩发了火,一掌打下去,整只手变得又红又肿。我倒是没事,因为他打的是我面前的桌子。

我们不再提南茜了,我们仅仅让她活在我们心上,柔软地,而又执拗地活着。

徐恩对徐悉交待了关于南茜的种种,徐悉是怎样一番痛,我猜不具体,但我知道,他一定在痛。安娜和徐悉相处得一切顺利,他们有过了磨难,我只希望,那已是他们全部的磨难。至于严维邦,他和妖精的婚事一拖再拖。小佛说:“我要是娶了她,我就没爸了。”这让我不得不钦佩起自己的慧眼,从一开始就给了他们“佛”和“妖精”这两个水火不容的定位。这样一来,小佛和妖精这最早开始的一对,便成了最没希望的一对,而佳琪和麦克,恰恰是最晚开始,但又最有希望的一对。

夏天悠悠然地过去了,秋天随之悠悠然而至。我这才记起我还是个学生,还有着个没完成的学位。一切又都上了正轨,包括彭其。我和彭其打过一通电话。这个季节,华盛顿的工作让他们忙翻了天,他的回国日期不得不延迟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