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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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挥金如土

第四十章挥金如土

秦桧继续说道:“臣等文官,俸禄微薄,朝廷还有月月克扣。臣等像廉洁,可是要廉洁,自己都养不活了,官场上就更走不通了。官府之间做事情,不是一纸公文就可以办好的,皇上不会不知道。”

高宗皇帝也微微点了点头。

“臣等不贪,官都没法做了。”秦桧说,“至于御内,金人看上了我的妻子,臣又能如何?臣拼了命也救不回她的命。臣爱她,不愿她死,后来也没有遗弃她,这就够了吧。皇上试想,金人开口要大宋割地求和,大宋可能拒绝?拒绝之后,失去的不是更多吗?”

高宗皇帝虽然愤怒,却不敢否认。

“臣的儿子之中,只有长子最有出息,才敢超过大多数臣子。我想让他在臣死后,为国出力,他必能超越于我,为陛下的江山,做出一番贡献。可是,臣父子二人,都上了两位国师的当。两位国师取我等之血,却在针尖做了手脚,下了毒药。七日以来,臣和犬子天天在被他们毒害啊。臣等本来就是钟鸣鼎食之家,中毒之后,酒色都要戒掉,几十年来被迫养成的声色犬马的恶习,如何能够改过。我父子二人数日来的确共用一女,可是,我等都是百毒侵体之人,再去祸乱他人,不是又增加罪过了吗?”

高宗皇帝和众大臣都瞠目结舌。

秦桧不再说话了,也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的口中,一大群的各色毒虫川流不息地爬进爬出,吞噬着他。很快,他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被毒虫占领、被毒虫吞噬了。

一瞬之间,秦桧已经只剩下一副骨架。

就在大家都诧异不已之时,秦桧的骨架突然散了一地,一大群白色的蚂蚁从骨头里迅速地爬出来。他的骨头,也被蚂蚁吃得一点儿不剩了。

和他同样遭遇的,还是二十来个官员。

转眼之间,朝堂之内,又恢复了平静。

万年血人的翅膀收拢起来,包裹住了身体。一转眼间,已经化作了羽绒所制的衣服,遮蔽了血人的身体。

众人惊讶得合不拢嘴巴。

“皇帝。”万年血人轻飘飘地喊了一声高宗皇帝。

高宗皇帝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自己,于是,说了声:“神仙。”

“皇帝,你是人间之主,可以自称‘朕’或者‘寡人’和‘孤’等等,不必拘礼。你可以称本仙为血神。我乃是一切生命的统治者,掌管着一切生命的体液,不论是血、汗还是泪水,其它的**。我通常情况下,一万年化作血鱼一次,巡查人间疾苦。此次我来到大宋,看到人间战火不息,黎民饥寒交迫,可是,皇帝,你的统治之下,却出现了今天这样的滥赌,尤其是你身为国君,领着皇后等一干国家肱骨、臣僚豪赌。你如此作为,可担当起为君重任吗?”

“血神教导的是,我以后一定改过,不敢再犯。”高宗皇帝虔诚地说。

“大宋自立国以来,虽然礼佛,民风向佛,可是,却从来不封任何宗教人世为国师。皇帝,此二人虽然是为了锄奸,才施加毒素于秦桧这个大奸臣之身,可是,毒素也下到了我的体内。若非天下体液均由我来调配,我恐怕还没有现身,就已经百毒入侵了。皇帝,此二人有功,也差点儿毒害了我。国师之位,请皇帝剥夺,以后,也不许你们任何一个皇帝乱封国师了。国师之名,绝不是什么修道、礼佛之人就可以随便担当的。”

“受教了!”高宗皇帝说,“我立马废除此二人的封号,并立誓我朝自此以后,绝不再颁赠国师封号。”

“宗教信仰是必须有的,信仰,可以让众人随时照见自己的灵魂。你是一国之主,应该知道,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就是一个彻底堕落的人,没有了灵魂的人,这样的人,他会活在自己的意念之中,行得正,不乏为高洁之士,一走上了邪路,就会丧心病狂,无可救药。宗教,是一种神话了的美德,和国家的法度同样重要,同样约束着每一个有信仰的人。皇帝,大宋的法多,却无比松懈,你可知道要如何改进?”

“请血神指教。”

“国家就是一架织布机,总得有人去操纵,才能够织出经纬分明的好布料来。你必须选拔出真正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官吏,替你治理国家。大宋官员不可谓不多,可是,大多都是冗余之官,无能之吏,你要仔细考量。”

“多谢血神指教。”

“岳飞已经去世,你知道他是忠臣,为什么还要杀他?”血神突然厉声叫道。

“是我糊涂,听信了谗言,以为他要谋反……”

“算了,过去的就不追究了,说也无用。岳飞本是天上的雷神,性格自然急躁、孤傲一些,触犯天威的时候,也是有的。岳飞是难得的猛将,军事奇才,错杀就错杀了吧。现在,你还有韩世忠、宗泽这些能征善战,有勇有谋的将帅之才,你要好好任用,为你收复失地,开疆扩土。不可再一个个滥杀了。”

“是!”

“择日迁都吧。西湖虽有无限美景,无比秀气,可临安终究缺乏霸气、王气。东京汴梁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乃是古来王者所居之地,距离洛阳等帝都也比较近。可以为都。老将军宗泽一心一意盼着你回去,你就依他所请,回去吧。”

“一切听凭血神吩咐。”

“好了,我也累了,不想再呆在这死气沉沉的宫殿了,我要到四处游山玩水了。皇帝,你好自为之吧。”血神说完,眨眼间就化作一阵烟雾,消失不见了。

众人都惊叹起来。好半晌,才想起跪地恭送神仙。

神仙刚走,一名太监却急匆匆地跑进殿来,说陶朱公后人陶思嘉求见。

“陶思嘉?就是那个独中五千万大奖的赌侠吗?”高宗皇帝问道。

“正是。”太监回答说。

“快请!”高宗皇帝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众人也都站起身来,分列左右,想看看陶朱公和西施的后人,到底是怎样一个风度翩翩仪态万方的美少年。

太监尖声尖气地喊道:“宣陶思嘉觐见……”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陶思嘉精神抖擞,昂首阔步地走进来了。那气宇轩昂的仪表,把所有人都怔住了。

“真是世间罕见的奇男子啊。”有人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议论开来了:

“我见过陶朱公的画像,和陶朱公相比,更显得帅气啊……”

“你看他那眉眼,和西施多像啊!”

“人家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我看,腰缠万贯,也能让人鹤立鸡群呐……”

“谁说不是啊?”

高宗皇帝看着陶思嘉一步步走向他,顿时觉得有一种逼人的气势,压得他的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充塞住了一般。

“此人非比寻常,真是人间龙凤啊!”高宗皇帝心里暗暗赞叹。

“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陶思嘉朗声颂道。

“平身吧。”高宗皇帝说,“你就是陶朱公和西施的后人陶思嘉?”

陶思嘉说:“正是。”

冲虚道人和空见和尚相对一笑,来人哪里是什么陶思嘉,明明就是山海帮帮主覃明。

“果然的一表人才。朕听说,此次京城大赌,所有人都输了,只有陶公子一人赢了,六千五百万的赌金,有五千万进入了陶公子的腰包。公子真是神机妙算啊。”

“不是草民神机妙算,而是草民铤而走险。商人的直觉告诉草民,必须走第三条道路,才能稳操胜券。”

“何谓第三条道路?”高宗皇帝来了兴趣。

“回皇上,草民爱听故事。草民曾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个人要去寻找宝藏,要上藏宝的高山,有两条路可走。一条路上,有猛虎挡道,另一条路,有群狼拦路。这个人想,我势单力薄,打不过老虎,也抵不过狼群。于是,他转身就离开了。一路上他就在想,为什么我就不能从背后去呢?于是,他绕到了山背后,果然,虽然那里荆棘遍布,可是并没有毒蛇猛兽挡道。寻宝人迅速地进入了宝库,拿走了许多宝物,成了一个富有的人。”陶思嘉说。

高宗皇帝听罢一笑,道:“陶公子这一次走的第三条道路,可以说是名利双收啊。公子的胆略,朕十分钦佩。可是,你怎么就能确定,万年血人会是非男非女呢?”

“很简单。万年方能一现,肯定非比寻常。不寻常之处就在于,万年血人稀少,但凡稀少,自必难以繁殖,难以繁殖,就说明必定雌雄同体,难以受孕,甚至无法受孕。所以,才会万年出现一次。草民就是这么想的。”陶思嘉振振有词。

高宗皇帝又问:“陶公子一下子就押了一千万两银子,这本钱也太大了吧。万一要是输了呢?”

“愿赌,就要服输。皇上,草民这不就赢了吗?”

“公子果然与众不同。”高宗皇帝从御座上走下来,拉着陶思嘉的手,说道,“公子如此才华,只是做点生意,实在是屈才了。如果朕让你来为朕经营天下,你可愿意?”

“皇上,草民只是一届布衣,这如何使得。更何况,自古官不可为商,商,也不宜为官。要是官商合一了,难免出现以权谋私,贪污腐败。草民不愿为官。”陶思嘉立马拒绝了。

“陶朱公当年就是不愿意为官,才弃官经商,富甲天下的。陶公子家传,朕也不宜强人所难。”高宗皇帝说道,“不过,朕有一事相请。”

“皇上请讲。”陶思嘉鞠礼道。

高宗皇帝虔诚地说:“朕新失宰相,请公子入朝为相,请万勿推辞。”

“皇上万万不可,草民只会经商,不会用人。朝廷宰相日理万机,事事皆与人息息相关,草民最不擅长的,就是和人打交道。望皇上收回成命,另择贤能。”

“那公子认为朝中何人为相,可使国家兴盛,黎民安居乐业呢?”高宗皇帝问道。

“民不问政事,恕草民不该多嘴。”陶思嘉说,“不过,草民这里有五千万两银票,天下任何一个钱庄,都可以兑取。草民愿将五千万两银子献给皇上,皇上不妨出一道题,让百官们好好琢磨,该如何使用这笔钱。谁的用法能得到皇上的认可,得到同僚的支持,就以谁为相,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此计甚妙!”高宗皇帝很是高兴,击掌大笑。

其实大家都知道,计策无关紧要,关键是:钱!五千万两银子啊。五千万两,这可是朝廷两三年的财政总收入,谁不眼红呢?

“此事今日不宜讨论,请诸位臣工下去之后,好好写成折子,呈给朕。朕自会择优选录治国能手。”高宗皇帝道。

“臣等遵旨!”众人立马跪地领旨。

“好了,都退下吧。”

众臣拜辞。

其实五千万两银子,在南宋时期,并不算是很多钱。由于战乱,生产力受到了言重的影响,国家的财政支出,往往超过了收入,尤其是军费指出,十分巨大。高宗在位期间,人口将近一亿,财政收入大约每年二千四百万两,一两银子折合人民币大概三百元,则为七十二亿元人民币。这和新中国相比,简直少了太多。

可是,在那个战火不绝的年代,那么多钱,每个月只有几十两甚至十几两银子的小官们,何曾见过。

臣僚们都很高兴,仿佛五千万两银子,皇帝一下子交到了自己手中一般。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算计着怎么花这一大笔钱。

高宗皇帝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请陶思嘉到御花园走走。

临安的皇宫大内,比不上北方的宽阔、大气、金碧辉煌,可是,建筑同样是精工细致,处处有如园林一般。

走在御花园里,如同走在了清净澄澈的仙境之中。

“陶公子,听说你在西湖底下,发现了越国宝藏?此事可是真的?”高宗皇帝问道。

“皇上,确有此事。”陶思嘉并不否认。

“有多少宝物?”高宗皇帝急切地问。

“不可计数。”

高宗皇帝略微思忖,道:“公子肯捐出五千万两银子,解了朕的燃眉之急。近来国库空虚,许多大事情,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朕替天下百姓,谢谢公子了。”

“皇上言重了。”陶思嘉说,“不是草民炫富,草民家中,钱财聚集如山,难以计数。不过,这些钱,都取之有道。西湖宝藏,乃是草民按照先祖陶朱公家传的藏宝图找到的,也实非不义之财。国家危难,草民解囊相助,不敢居功。”

陶思嘉话里有话,高宗皇帝岂能听不出来。不过,他可没有顺着陶思嘉的思路去讲。

“公子富甲天下,也智慧过人,你认为定都临安,与定都东京,哪一处对大宋更有利?”高宗皇帝问道。

“草民就从一个商人的角度来说说吧。”陶思嘉说,“东京开封府,乃太祖皇帝都城,历经百余年,已经十分富庶。如要经商,人口极多,需求极大,利润也极厚。但是,金人入侵,霸占开封,改名汴梁,百姓不服金人统治,很多已经南迁,和陛下一道,来到了两浙。两浙原本就富庶,但是人丁稀薄,大片土地荒废。南迁之民,已经为江南开垦了大片的沃土,摆脱了数十年来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的生活,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朝廷近年来,常常增加赋税,可是百姓乐意交。原因何在?他们真的不想再打仗了。皇上,民心所在之地,废墟也会成为繁华之地,民心厌倦之处,纵然锦绣万里,也是伤心之所。皇上,草民不懂政治,也不知道什么治世之道,胡言乱语,还望皇上勿怪。”

“‘民心所在之地,废墟也会成为繁华之地,民心厌倦之处,纵然锦绣万里,也是伤心之所。’说得好,说得好啊。”高宗皇帝赞许地说。

“皇上过奖了。”陶思嘉说道。

“自从靖康之变以来,朕一直寝食不安。国家山河破败,民不聊生。朕无奈带领臣子、百姓,弃祖先基业于不顾,来到临安城。蒙苍天眷顾,百姓不弃,才得以偏安一隅。其实,朕何尝不想和岳飞将军一样,‘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可是,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将军们谁不想斩将杀敌,沙场立功。可是打仗打的是国力,打的是钱粮,打的是民心,而不是几位将军们的英雄气概。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强有力的保障,小战尚可侥幸取胜,大战怎可轻举妄动。大宋积贫积弱,哪有能力去打啊。朕已经足够努力,保障军队供给了,但一个国家,不仅仅是军队要吃饭,到处都要钱啊。陶公子,假使给我二十年时间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富国强兵,那时候国家内部安定了,经济繁荣了,别说是那些领军之将,就是朕,也想披挂上阵,踏破贺兰山阙。公子,你相信朕吗?”

高宗皇帝说得情真真,意切切,眼眶里,泪水一直在打转。让人看了,都会觉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