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正浓,粉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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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为奴为婢

    阮禄虽出身富贵,却不是酒囊饭袋之徒,即是来治理河道的,便没有插科打诨的道理,每日都是兢兢业业的,即便头上受了伤,也整日四处奔波。

    而剩下的那些人也自是知道他翻脸无情,狠辣决绝的性情,只得收起往日的惰意。而孙升之人只得悄悄的观察了阮禄,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只想着尽快将账簿给找出来。

    这两日阮禄越发的脸色难看,连福双也整日里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这日直到天色黑魆魆的一片两人才回来,福双提着羊角灯走在前面给阮禄照着路,才推开院子的门,却见院内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及腰的长发被风吹的凌乱,竟似鬼魅精灵一般的东西。

    偏又是这荒山野岭之地,却见福双脚下一滑,哎呦一声跌了一个跟头,手里的羊角灯也被寒风刮出了数丈远。

    他连滚带爬的还未起来,却听身后传来阮禄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我有些事情要说。”连枝儿的声音很淡。

    福双不由得奇怪,他家世子殿下是如何认出来的,他瞧见的只是一个黑魆魆的人影而已。

    阮禄的脸上有一抹的错愕,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来找自己,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戾的气息,“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踏进本世子的门。既然有话要说,那便跟本世子进屋,这里冰冻三尺的,难道本世子也陪着你在这里冻着不成?”

    连枝儿深深的吸了口气,只瞧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声音有些奇怪,“不必进去了,我只和福双说两句话便走。”

    “……”

    月光下,阮禄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却见他绣袍下的手紧紧的攥着,竭力的克制着什么,但咬了咬牙,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拂袖而去。

    福双一边拍着身上的残雪,一边满脸疑惑的问,“姑娘找我来何事?”

    连枝儿一开口便被冷风呛住了,只咳嗽了一声,“我是受青栖之托来的,原本她应该亲自过来的,却被孙嬷嬷给拖住了,我便替她过来了。”

    阮禄进了屋子,只觉得喉咙里似乎压着一股怒气,连火烛也未燃,只去桌子上倒了杯茶。

    原是早上煮好的茶,现在已经凉的透彻了,只一口灌下去,五脏六腑的都是冷的。

    他却的脚还是不受控制的走到窗户边上。有意无意的看向雪地里的两个人。

    福双一听闻是青栖找他,不由得满脸的激动。而他原本就是个性子莽撞,不受束缚的人,竟上去将连枝儿的袖子扯住,“她可是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告诉我。”

    连枝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来,脸上噙着笑,“这时青栖亲自给你炸的地瓜丸子,按照京城人的习惯放的调料,只想着你来了这里恐吃不惯那些人做的吃食。”

    窗下的阮禄将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的,目光越发的冷,手里的茶杯都快被他给捏碎了。

    却见雪地里,那个碍眼的女人笑的是那样的温柔,眉眼弯弯的,他已经忘记了她还会笑了。

    没想到她竟这样的去讨好一个奴才,甚至巴巴的送了东西过来,对自己却是爱答不理的,难道在她的眼中,他竟连一个奴才也不如吗?

    福双只接过油纸包,满脸欢喜的在鼻下闻了闻,“劳烦连儿姑娘送来一趟。”

    连枝儿清了清嗓子,“青栖想要来伺候世子殿下,有劳您帮忙了。”

    福双赶忙答应着,“姑娘不提我也会做的,原本想着所有人中只有你与青栖是最知根知底的,而您又不肯过来,便也不敢私自做主。”

    站在窗下的阮禄虽听不清楚两人说什么,但瞧着那亲昵的样子,却是嗤声冷笑,只转身回到美人靠上坐着,合着眼睛,不知醒着还是睡着了。

    过了良久,却听“吱呀”一声推门声,福双开门进来了。

    他见屋内灯火俱灭,忙掏出火折子来,将火烛点燃了大半,淡黄色的烛光将屋内照的有几分的暖意,连福双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不由得哼唱起小曲来了。

    等他端着灯台往内屋里走,却见原本靠在榻上的阮禄陡的睁开了眼睛,火烛的光霎时在他的眼中凝聚,福双顿时感觉背后发凉,只恨不得拔腿就跑。

    “遇到什么好事了不成?”阮禄幽幽的声音传来。

    “奴才能有什么好事,还不是指着世子殿下庇护。”福双呵呵的笑着,一想到青栖却还是忍不住唇角勾起,全然没有注意到阮禄此时阴沉至极的脸。

    “本世子饿了!”阮禄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往他鼓鼓囊囊的袖口处瞄,隔着很远,似乎都闻见了那食物的香气。

    福双这才想起,这两日阮禄也不知在跟谁置气,再加上头上的伤,每顿连一碗也吃不完,今日难得的知道饿了,忙喜不自胜,只赶紧道。“奴才这就吩咐厨房里的人,去给您再准备些饭菜。”

    耳边却传来阮禄幽幽的声音,“等端过来了本世子就饿死了。”

    怎么能饿成这样,福双有些诧异,忙道,“那奴才去瞧瞧厨房里还有什么现成的,马上给您端过来!”

    “你越发的会当差了,让本世子吃旁人剩下的!”

    福双一时间也不知怎么伺候这位小祖宗,却忽然想起自己袖子里还藏着吃食,这可是青栖亲自给他做的,他实在舍不得,却还是舔了舔唇,有些无奈的道,“奴才这里有一份地瓜丸,您先垫垫肚子罢。”

    “拿过来罢!”阮禄满脸的嫌弃之意,“凑合吃些算了。”

    福双这才满脸不舍的送了上去,亲自将油纸包打开,却见黄澄澄的十几个个炸丸子,虽不及长公主府厨子做出来的,但瞧着还是有几分的卖相的。

    阮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一个,放在嘴里,只觉有些腻人,果然跟他想的一样难吃。

    “她来找你做什么?”阮禄又拈了一个在手里。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您选侍女的事情。”福双看着被他吃进去的一颗颗的丸子,只觉万般心痛,“这差事可是人人的挤破了脑袋想要的。自然来奴才这里走后门了。”

    阮禄一愣,他也不曾想到她会巴巴的上门来求这门差事,按照她的性子,只怕以后得对他避之如蛇蝎才是。

    “为什么不求本世子,反倒去找你了?”阮禄微微的皱眉,满脸的不解。

    “您是世子,谁敢拉下脸面跟您讨情面。”福双满脸的明了,“况且谁不知道您是最铁面无私的人,说句斗胆的话,便是长公主的面子您不是也经常拂了。”

    “恩。”阮禄将最后一颗丸子放在嘴里,竟觉得没有那么的腻了,难得郁结在心中两日的烦闷散了一大半。

    福双看着干干净净的油纸包,这才确信自家的世子是真的饿了,忙道,“奴才这就去给您准备饭菜。”

    “不必了。”阮禄拿出锦帕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不饿了。”

    ————————

    过了丑时,外面又是呼啸着的狂风,只刮的昏天黑地的,竟成了阴司地狱一般。

    赵鬃手上的伤口又撕心裂肺的疼了起来,他只得在炉子上热了滚烫的酒,然后靠在床上胡乱的灌了起来。

    此时却听外面传来敲门声,那力气很轻,像是女子敲出来的。他只以为是连枝儿或是青栖,他等了她们一日了已经,他便不由得喜不自禁,摇摇晃晃的去开门了。

    等他开了门,却见竟是珍盈站在门外。来不及诧异,便将她给请了进来。

    “我说怎么刚才眼皮一直跳,竟是姑娘来了。”他色眯眯的盯着珍盈,几乎要涎下口水来,“可真是稀客啊,快请快请……”

    “今儿我见这福双去找孙嬷嬷了,只说世子殿下点名要青栖做自己的丫鬟。”珍盈的一张小脸气的惨白,却死死的咬着自己的牙,“她实在是碍眼的很,你帮我除掉她,如何?”

    珍盈清楚的知道赵鬃是个下三滥的人,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但却是孙升的心腹,若想除掉碍眼的青栖,赵鬃是最合适的人了。

    “一个北凉的野丫头而已,不成什么气候。”赵鬃笑着,伸手抓了一把珍盈的青丝,只放在鼻息下闻了闻。“那姑娘打算怎么谢我啊?”

    听他那恶心人的声音,珍盈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一把将自己的头发从他的手里拽出来,却只恨不得立刻那剪子剪断。

    然后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灿如霞光的玉来,扔在他的怀里,“这是给你的报酬,若是改日那贱丫头的命没了,我自会请我祖父送些珍宝给你。”

    赵鬃满肚子的坏水,正想着下流龌龊的事情,但却很快被怀里的那块玉给吸引住了。

    “这是哪里来的?竟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东西?”赵鬃一边细细的问,一边询问起来。

    “是青栖那丫头的东西,被我给弄来了。”毕竟这块玉被损坏了一块儿,在她眼中不值什么。

    她说完又生怕赵鬃做什么逾越规矩的事情,只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等她离开后,赵鬃又燃了几盏灯,又将那玉拿过去细细的查看,果然没一会子的工夫便觉得有阵阵温热从手心里传来,却不由得想到了什么,只一拍脑门,“哎哟,我的祖宗,这不是施公子的玉佩吗?”

    昔年他跟着孙升回京述职,偶然间见到施染这块玉佩,只觉万般的诧异,世间竟有这样的珍奇东西。

    孙升也悄悄的跟他说这块玉的来历,竟是阮禄新登状元之时,先帝亲自赐的。赵鬃也忘记了是哪个藩属之地送来的奇珍。

    却只听闻先帝一见施染,便瞧他生的不凡,那浑身的光华气度更是让先帝也诧异,便亲自将那玉佩给拿了来,对群臣道,“此子不凡,来日定是龙驹凤雏,威震天下的人物。”

    等天刚蒙蒙亮,他便急匆匆的去将玉佩拿给孙升看。

    孙升也是瞠目结舌。毕竟施染的东西怎了可能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然而等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才重重的松了口气,“这块玉佩不是施公子的那块,施公子的那块的左角处刻着他的名讳,而这个没有。”

    “也不知是谁做了这么一块假东西出来,但瞧着竟跟真的似的,连属下瞧见了也吓了一跳呢。”

    孙升冷笑,“当初阮禄跟施公子是同年参加殿试的,那施染自命不凡。目无下尘,只以为自己定是个状元,却不料还是败在了施染的手里。最不悦的便是长公主了,见施染得了这块玉佩,便也命人将剩下的边角凑合着做了一块一模一样的出来。”

    “那这定然是阮禄的了,但从未见他佩过。”

    “他那样的性子岂能要这物什,转手就丢开了。”孙升目光忽然变得阴冷,“你既说他能将这东西给那青栖,想必是与那青栖真的有私情,难怪这几日无缘无故的将青栖给关起来,只怕是暗度陈仓,日日欢歌了罢。”

    赵鬃冷笑,“还以为是什么坐怀不乱之人,没想到却不过是鸡鸣狗盗之徒,也不擦干净了自己的嘴,还留在定情的东西,可不是让咱们抓住了把柄了。”

    孙升面露凝重之色,“咱们将他那里搜了一通也不见咱们的账簿,保不齐是这丫头替她藏了,咱们以后得想法子把她弄下来,以后好逼问才是。”

    这正称了赵鬃的意,越发的喜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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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晌午,孙嬷嬷便领了四个女子来给阮禄。

    却见阮禄在桌前,手里拿着狼毫,提笔皱眉写着什么。他乌黑的长发半松散着,却少了往日的一些凌厉,几个女子不由得面红耳赤,喜不自胜。

    他并未抬眼,众位女子却已经屏住呼吸了。

    “世子殿下,这是刚选上来的几个女子,未获罪前皆是出身名门,都是办事妥帖之人。”孙嬷嬷满脸的谄媚讨好之意。

    过了良久,阮禄才慢慢的抬起头来,却不曾看见那张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四个低眉敛目的女子中,除了青栖和珍盈,竟还有单翘和一个叫苏珂的女子。

    那苏珂最是会巴结人的。昔日里更是十分的奉承珍盈,从而得了不少的好处。如今为了得到这门差事,便倾其所有的贿赂孙嬷嬷,这才称心如意了。

    阮禄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却只生硬的道,“都退下。”

    孙嬷嬷面露难堪,只得将四个女子带出去,去吩咐每日要做的差事去了。

    等她们走后,站在一旁的福双忙凑了过去,用试探的语气道,“世子殿下好像不高兴,可是觉得这几个人不遂心?”

    “你拿了她的东西,为何却不帮她?”阮禄冷飕飕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的怒意与责备。

    “奴才冤枉啊,”福双扳着手指头,低声数着,“连儿姑娘说不想来做丫鬟,还有将青栖弄进来。奴才可跟圣旨一样听着,半刻也不敢怠慢啊。”

    “果然啊,是个蠢笨不堪的女人。”阮禄的声音清淡如水,没有任何的波澜,“让她们去备饭。”

    等到了晚上,那些婢女们果然做了满桌子的佳肴,天南海北的,应有尽有,在这苦寒之地还能备下这些,想必是费劲了工夫的。

    阮禄拿过竹筷,狭长的眸子只掠了一眼,最后落在一道豆腐酿上,声音也变得冰冷,“这道豆腐是谁做的?”

    在其他人嫉妒的眼光中,那苏珂却赶紧走上前来,毕恭毕敬的道,“是奴婢做的。”

    “本世子最厌恶这道菜了,偏你做了出来。”阮禄扔下手里的筷子,目光中皆是阴冷,“以后不必来侍奉了。”

    适才还满脸欢喜的苏珂如遭了雷击,却瞧着阮禄那张冰冷的眼睛,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福双在一旁也是目瞪口呆,连他也不知道自家的主子何时厌恶这道菜了?明明以前甚是喜欢的?!

    而就在这时,却听阮禄冰冷的声音传来,“叫孙嬷嬷来将人领走,再选一个进来。”

    福双便是再糊涂的人也明白了,敢情在这里唱了这么一出竟只是为了将连枝儿给弄进来,便又气又笑,也不敢发作出来,只闷头腹诽了一会子。

    “奴才想着孙嬷嬷选的不好,不如您亲自选如何?”福双既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自然说起话来也有了几分的底气,就将剩下的女子都叫来比一比,看谁的厨艺好,便留下,如何?”

    “这样费事做什么?”阮禄冷哼,“罢了,你既一心要如此,便吩咐下去罢。”

    福双只觉无比的郁闷,明明是为了讨好他,自己反倒是落了一身的不是。

    而就在这时,在一旁只瞧着好戏的青栖却站了出来,“世子殿下,连儿倒是会做几样北凉的菜,您若是想吃,不如将她拨来侍奉您,如何?”

    她自以为阮禄待她与旁人不同,不免恃宠生娇,说出这样逾越规矩的话来。

    “哦?是吗?”阮禄看着她,“那本世子要看看她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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