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抉择（中）
罗伯特看到艾莉娅以后，很快整了整衣领，然后露出了他对艾莉娅一向以来的温柔笑容。
走过被阖城大火照耀得通明的街道，人潮里许多逃难的平民撞在罗伯特身上，他都一一扶起，然后亲切地问好。
罗伯特轻咳几声清了下喉咙，然后敲响了艾莉娅和埃尔帕希尼楼下的木门。
罗德兰王宫。
这个帝国的开创者和现任皇帝艾伯顿二世站在自己高出整个王城一线的卧室里面，当然，这个“现任皇帝”的名号也可能很快就不会再是了。
他打开了自己卧室门口的重重保险，你能从这一切看出来他是一个疑心很重的帝王，正如历史上所有的帝王一样。
艾伯顿二世听到了外面宦官的拍门呼喊声，也听到了远方交战的枪炮声，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很快他抬起了头，然后推开金属大门。
太监总管见皇帝终于走出了房间，便急切地向皇帝汇报：“陛下，叛军和外城东门的守卫官勾结了起来，我们只能将南、北、西三边的御前守卫军紧急召回到内城，然后集结队伍进行抵抗。”
艾伯顿二世点了点头，然后示意被吵醒的梅蒂芮尔王后回到房间。
“叛军首领是谁？古兰登？”艾伯顿冷静地伸开双手，让礼仪官给只穿着丝绸睡衣的他穿上了朝服和大氅。
太监总管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也在穿衣服的梅蒂芮尔-约翰-维尼歌皇后，然后说道：“是奥兰多王子发起的叛乱，维尼歌家族和整个辑事庭也参与了。听说警事军已经分师去攻打天鹅堡了，猝不及防之下，匹斯兰大公也不一定能抵抗多久。”
艾伯顿二世紧握住双拳，低下头来，额头的青筋暴起，然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从二十年前开始持续到今天的噩梦终于成真，其实他早就有面对这一天的准备，又或者说他一直故意拒绝这个可能性，将所有奥兰多的异动都当作野心催动之下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过了一会儿，一个御前骑士浑身浴血地从楼梯跑出来。
“陛下，内城防线已经破了！”骑士半跪在石板上，“叛军一直在正面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但是他们实际上一直在尝试从封死的下水道潜进来，结果他们利用一种酸蚀效果极为强烈的溶液打通了曾经的密道，一支十人左右的全神秘成员夺去了内城城门的控制权，现在我觉得整个王宫都已经不安全了。陛下，我们必须立刻从南城门方向逃跑。”
艾伯顿二世点点头，然后回身进了房间，关上了金属大门，插栓也被拉上。
门外的御前骑士和宦官们彼此面面相觑，不知皇帝怎么突然在这样要命的重要关头突然躲了起来。
太监总管急得拍门大喊起来。
艾伯顿二世突然又打开了大门，说了一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逃跑也是不太可能了，你们可以看一下东西两方都有大量军队围而不攻，只有南门一片黑暗，你们就不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埋伏吗？奥兰多是跟我打仗学来的战术指挥，我不觉得他会犯这么大的错误。”
太监总管还想说什么，就被皇帝直接打断：“够了，我是开创整个罗德兰帝国的天之骄子，你如果还认我作你的皇帝陛下，那就给我闭嘴，或者你就给我早点逃难去，今晚过后，王宫内侍肯定会有一轮大清洗，外廷也是一样，帝国会有一段不平静的日子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给我一点尊重！”艾伯顿二世关上了大门。
房间里的梅蒂芮尔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她打开了汽灯，然后从床头柜里摸摸索索，要给自己点上一只水烟。
“怎么，你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啊？”艾伯顿二世见状不由有些失笑。
“不然你要我怎么样？我都经历过了，二十年前你杀了我的丈夫，然后你成了新的国王，我又成了你的王后，再过十年你成了皇帝，我就当了这偌大的帝国唯一的皇后，今晚会有什么新的路数吗？奥兰多杀了你，我再成为新皇帝的王母，你看，先是兄弟阋墙，再是叔侄火并，这一切都是一个循环，它转啊转啊，到最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变。日光底下，总是没有新事。”虽然梅蒂芮尔嘴里这么说，但是她的手一直在颤抖，点了这么久都没有把水烟点上，所以你能看得出来她的内心并不像嘴里说的这样平静。
艾伯顿二世向前走了一步，将食指擦在梅蒂芮尔至今仍然十分美丽的面庞上，梅蒂芮尔的脸像是被惊到的幼兽一样往后一缩，却发现原来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她的泪水从双眼流淌了出来。
艾伯顿二世一把夺过梅蒂芮尔手里的水烟和火机，然后抱着她不断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就过去了……”
奥兰多站在这全城最高的建筑里最高的房间门口，感觉自己的手足有些发僵，喉咙发紧，甚至连话都一时讲不出来，很奇怪，明明地上倒着七八具尸体，全部是他亲自下令杀死的，而他手下的骑士和军官正在凶神恶煞地把尸体拖到一旁，但要他跟往常一样，向罗德兰的皇帝和自己的亲生母后敲敲门，他却觉得仿佛要了他的命。
奥兰多整了整衣领，然后露出了他一向以来的温柔笑容，整个帝国都听说过他们圣明的奥兰多王子从来都是最最温柔、最关心下层民众福祉的贵族了，但是今晚有多少人在他直接或间接的命令下死去呢？
他不知道，现在也不想去知道。这都是为了最好的未来所需做出必要的牺牲，他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后，一切都会有所不同，他会让牺牲者的死亡变得有意义的，他一定会的。
奥兰多轻咳几声清了下喉咙，然后敲响了帝国最高主人卧室的金属大门。
“咚咚咚。”奥兰多放在铁门上的手指只敲动了三下，非常干脆有力。
艾伯顿二世只拉开一个插销，然后就打开了门，看到奥兰多以后什么也没说，直接邀请他进来。
奥兰多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奥布鲁上校等几个王子的心腹都鱼贯而入，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武器和陷阱。
艾伯顿二世稍稍有些不满，他说：“你不该让他们进来的，你该给我一点尊重。我是罗德兰帝国的皇帝，而明天，你就将取代我成为新的皇帝，那么你不该让臣僚看到一个皇帝在生命尽头时会有多么狼狈，你不尊重这个皇位，那么他们以后也不会尊重你。”
奥兰多再次清了清喉咙，然后说道：“叔叔，我和他们之间是朋友，你把地位低于自己的臣属、国民都看得太不起眼了，所以你会失去这么多人的支持。如果你听不到最底下的声音，那么最高处的位置也就不那么稳定了，不是吗？”奇怪，等他真的开始讲话的时候，他发现面对自己这个从小敬畏到大的养父、叔叔和皇帝陛下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困难。
“嗯。”艾伯顿二世摇了摇头笑道，“你跟我处理事情的方式永远都不一样，我也该习惯了。”
一直竖着耳朵担心地听着的众人提起的心终于也随之放下。
“母亲大人，请你跟着莎莫礼仪官离开一下好吗？”奥兰多目光一转，然后对一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叔侄两人的梅蒂芮尔皇后说道，“我想我和叔叔有很多话要聊，这个晚上也的确还很长。”
晚上太困就小睡了两个小时，然后是各种家庭杂事，差点以为今天写不了了，不过明天比较忙，真的就不一定了，还剩三章左右完结？
(本章完)
走过被阖城大火照耀得通明的街道，人潮里许多逃难的平民撞在罗伯特身上，他都一一扶起，然后亲切地问好。
罗伯特轻咳几声清了下喉咙，然后敲响了艾莉娅和埃尔帕希尼楼下的木门。
罗德兰王宫。
这个帝国的开创者和现任皇帝艾伯顿二世站在自己高出整个王城一线的卧室里面，当然，这个“现任皇帝”的名号也可能很快就不会再是了。
他打开了自己卧室门口的重重保险，你能从这一切看出来他是一个疑心很重的帝王，正如历史上所有的帝王一样。
艾伯顿二世听到了外面宦官的拍门呼喊声，也听到了远方交战的枪炮声，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很快他抬起了头，然后推开金属大门。
太监总管见皇帝终于走出了房间，便急切地向皇帝汇报：“陛下，叛军和外城东门的守卫官勾结了起来，我们只能将南、北、西三边的御前守卫军紧急召回到内城，然后集结队伍进行抵抗。”
艾伯顿二世点了点头，然后示意被吵醒的梅蒂芮尔王后回到房间。
“叛军首领是谁？古兰登？”艾伯顿冷静地伸开双手，让礼仪官给只穿着丝绸睡衣的他穿上了朝服和大氅。
太监总管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也在穿衣服的梅蒂芮尔-约翰-维尼歌皇后，然后说道：“是奥兰多王子发起的叛乱，维尼歌家族和整个辑事庭也参与了。听说警事军已经分师去攻打天鹅堡了，猝不及防之下，匹斯兰大公也不一定能抵抗多久。”
艾伯顿二世紧握住双拳，低下头来，额头的青筋暴起，然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从二十年前开始持续到今天的噩梦终于成真，其实他早就有面对这一天的准备，又或者说他一直故意拒绝这个可能性，将所有奥兰多的异动都当作野心催动之下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
过了一会儿，一个御前骑士浑身浴血地从楼梯跑出来。
“陛下，内城防线已经破了！”骑士半跪在石板上，“叛军一直在正面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但是他们实际上一直在尝试从封死的下水道潜进来，结果他们利用一种酸蚀效果极为强烈的溶液打通了曾经的密道，一支十人左右的全神秘成员夺去了内城城门的控制权，现在我觉得整个王宫都已经不安全了。陛下，我们必须立刻从南城门方向逃跑。”
艾伯顿二世点点头，然后回身进了房间，关上了金属大门，插栓也被拉上。
门外的御前骑士和宦官们彼此面面相觑，不知皇帝怎么突然在这样要命的重要关头突然躲了起来。
太监总管急得拍门大喊起来。
艾伯顿二世突然又打开了大门，说了一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逃跑也是不太可能了，你们可以看一下东西两方都有大量军队围而不攻，只有南门一片黑暗，你们就不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埋伏吗？奥兰多是跟我打仗学来的战术指挥，我不觉得他会犯这么大的错误。”
太监总管还想说什么，就被皇帝直接打断：“够了，我是开创整个罗德兰帝国的天之骄子，你如果还认我作你的皇帝陛下，那就给我闭嘴，或者你就给我早点逃难去，今晚过后，王宫内侍肯定会有一轮大清洗，外廷也是一样，帝国会有一段不平静的日子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给我一点尊重！”艾伯顿二世关上了大门。
房间里的梅蒂芮尔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她打开了汽灯，然后从床头柜里摸摸索索，要给自己点上一只水烟。
“怎么，你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啊？”艾伯顿二世见状不由有些失笑。
“不然你要我怎么样？我都经历过了，二十年前你杀了我的丈夫，然后你成了新的国王，我又成了你的王后，再过十年你成了皇帝，我就当了这偌大的帝国唯一的皇后，今晚会有什么新的路数吗？奥兰多杀了你，我再成为新皇帝的王母，你看，先是兄弟阋墙，再是叔侄火并，这一切都是一个循环，它转啊转啊，到最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变。日光底下，总是没有新事。”虽然梅蒂芮尔嘴里这么说，但是她的手一直在颤抖，点了这么久都没有把水烟点上，所以你能看得出来她的内心并不像嘴里说的这样平静。
艾伯顿二世向前走了一步，将食指擦在梅蒂芮尔至今仍然十分美丽的面庞上，梅蒂芮尔的脸像是被惊到的幼兽一样往后一缩，却发现原来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她的泪水从双眼流淌了出来。
艾伯顿二世一把夺过梅蒂芮尔手里的水烟和火机，然后抱着她不断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就过去了……”
奥兰多站在这全城最高的建筑里最高的房间门口，感觉自己的手足有些发僵，喉咙发紧，甚至连话都一时讲不出来，很奇怪，明明地上倒着七八具尸体，全部是他亲自下令杀死的，而他手下的骑士和军官正在凶神恶煞地把尸体拖到一旁，但要他跟往常一样，向罗德兰的皇帝和自己的亲生母后敲敲门，他却觉得仿佛要了他的命。
奥兰多整了整衣领，然后露出了他一向以来的温柔笑容，整个帝国都听说过他们圣明的奥兰多王子从来都是最最温柔、最关心下层民众福祉的贵族了，但是今晚有多少人在他直接或间接的命令下死去呢？
他不知道，现在也不想去知道。这都是为了最好的未来所需做出必要的牺牲，他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后，一切都会有所不同，他会让牺牲者的死亡变得有意义的，他一定会的。
奥兰多轻咳几声清了下喉咙，然后敲响了帝国最高主人卧室的金属大门。
“咚咚咚。”奥兰多放在铁门上的手指只敲动了三下，非常干脆有力。
艾伯顿二世只拉开一个插销，然后就打开了门，看到奥兰多以后什么也没说，直接邀请他进来。
奥兰多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奥布鲁上校等几个王子的心腹都鱼贯而入，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武器和陷阱。
艾伯顿二世稍稍有些不满，他说：“你不该让他们进来的，你该给我一点尊重。我是罗德兰帝国的皇帝，而明天，你就将取代我成为新的皇帝，那么你不该让臣僚看到一个皇帝在生命尽头时会有多么狼狈，你不尊重这个皇位，那么他们以后也不会尊重你。”
奥兰多再次清了清喉咙，然后说道：“叔叔，我和他们之间是朋友，你把地位低于自己的臣属、国民都看得太不起眼了，所以你会失去这么多人的支持。如果你听不到最底下的声音，那么最高处的位置也就不那么稳定了，不是吗？”奇怪，等他真的开始讲话的时候，他发现面对自己这个从小敬畏到大的养父、叔叔和皇帝陛下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困难。
“嗯。”艾伯顿二世摇了摇头笑道，“你跟我处理事情的方式永远都不一样，我也该习惯了。”
一直竖着耳朵担心地听着的众人提起的心终于也随之放下。
“母亲大人，请你跟着莎莫礼仪官离开一下好吗？”奥兰多目光一转，然后对一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叔侄两人的梅蒂芮尔皇后说道，“我想我和叔叔有很多话要聊，这个晚上也的确还很长。”
晚上太困就小睡了两个小时，然后是各种家庭杂事，差点以为今天写不了了，不过明天比较忙，真的就不一定了，还剩三章左右完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