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神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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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狩猎云中

    幕四翻开学院律典,道:“兄长您在乎的是武技战技,从不翻阅其他典籍。”

    “世间典籍若云山沧海,愚兄就算穷其一生也不能览尽,所以弱水三千,只能取一瓢饮。”

    幕四惋惜:“兄长看这学院律典中这一条,关于特许毕业的,前提毕业必须是修行优异,由于晋升教习方可。”

    “典籍是死的,人是活的。”司空云浑不在意地笑道:“幕弟是个聪明人。不用愚兄教你怎么办吧。”

    “如今学院风雨飘摇,兄长这样的大才正是学院所需。小弟身为院长,当为学院计。”幕四叹息道:“就只有做一回呆板的人。”

    司空玄笑了:“兄长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幕四盯着司空玄的眼睛,淡淡道:“兄长看似一个随性洒脱之人,却极为看重因果,因果不了却,于兄长道心有损。”

    “看来幕弟是铁了心不让兄长轻易了断这段因果了。”司空玄的脸色终于阴沉了。

    幕四掏出院长令牌:“兄长大才,当然不能屈就一个小小的教习。小弟愿意将这院长之位让给兄长。”

    司空玄看着幕四的眼眸,那里纯净如水,晶莹剔透,没有半分污浊。

    良久,司空玄哈哈大笑:“幕弟这是见外了,好像兄长觊觎你院长位置一样。”

    幕四也哈哈大笑:“如今武院院长剑书生护院身陨,就请兄长屈就这武院院长一职。”

    “好,就让我们兄弟齐心,将学院发扬光大。”司空玄搂着幕四的肩旁。

    一场皆大欢喜的谈判刚刚落下帷幕,陈夫子风风火火地跑来。他也不客气,端起茶盅,就自饮几杯。等缓过气,他看了看司空玄,欲言又止。

    司空玄正要告辞,幕四拉住他。“陈院长,我司空兄长现任武院院长一职,不是外人,有话你就直接说。”

    “国主朱焕北狩,已经从京城出发。我们刚刚赶走京师学院的豺狼,他这次恐怕来者不善,连长生王府现在都乱作一团。”

    幕四沉吟道:“陈院长多虑了吧,这国主乃是高在云端的大人物,我等在他眼中就是跳梁小丑,犯不着兴师动众。”

    司空玄却是摇头道:“幕弟你毕竟还年轻,不知其中利害关键。上次国主北狩还是二十年前,当时白眉老院长还在,长生王的祖父周不人也坐镇王府,所以北狩也仅仅是北狩。而如今,白眉老院长已经陨落,周不人也不知所踪。现在的濯州没有了两大前辈高人坐镇,已经不是乌坨国唯一的化外之地,而只是一颗熟透了的果子,等着朱焕轻轻一摘。”

    陈夫子补充道:“朱焕当然不想自己的治下有国中之国,也不允许有不同的声音。濯州王府便是国中之国,相离院就是不同的声音。若老夫所料不差,传旨王府和学院陪同北狩云中的内侍应该很快就到了。”

    “云中?”

    “云中还在濯州的东面,那里毗邻红山,乃是朱氏一族狩猎的北苑,本是朱氏一族和周氏一族起源之地,只是不知后来为何荒废了,成了妖兽野人聚集之地。每过十数年,朱氏皇族便要派皇室成员领队狩猎此处,既可以保持年轻一代勇武,也猎杀那里的妖兽,清缴野人,防止危害临近州府。”

    “那里是妖兽野人的天堂,出些意外,损落些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看来我等已经在损落的名单中了。”幕四冷笑道。

    “是幕弟你在那个名单中。”司空玄幸灾乐祸。

    幕四像看傻子一样瞅着司空玄:“兄长忘记自己在和京师学院的交流中大出风头的事了吗?”

    司空玄拍着幕四的肩膀,叹息道:“幕弟你还是太年轻了,兄长我在交流中虽然出尽风头,却没有伤人一根汗毛,而且和韩国公的女儿打得火热,这韩国公可是朱焕身前的红人,是朱焕最为倚重的一条狗。兄长我还是大才,这个你说的,这个大才相离院需要,那朝堂之上也不嫌弃嘛。”

    “兄长真是好算计。”

    “哪里哪里。”司空玄苦着脸:“这不还是被你绑在贼船上了吗?只是船翻了,愚兄应该勉强能保住性命,那朝堂上就别想了。”

    “兄长如此随性洒脱的人,受得了朝堂上拘束?仅仅是每日朝堂的跪拜山呼。只怕会折辱得没命吧。”幕四不屑司空玄的小人嘴脸,说好的大气磅礴的古儒呢?

    “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幕弟也。”司空玄大笑:“愚兄就提酒仗剑,和幕弟疯狂一把吧。”

    来传旨的不是内侍,而是思念郎君心切的韩茹萍。旨意大概就是,着院长幕四带领相离学院的教习和优秀学子随驾狩猎,其中特别点名,司空玄、闻人楚楚、云朵,说这几人德才兼备,修为惊人,乃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这次同去狩猎,若有收获,将不吝赏赐。

    幕四随手将圣旨丢在桌上,看着司空玄和韩茹萍腻歪着远去。他知道此次前去虽然凶险,却并非没有生机。楚楚背后有悬空岛,最多也就是被绑缚送还给她家族前辈,而云朵出身家世他不清楚,但只要她不是一根筋,应该也无性命之忧。就算是自己,只要从此回归宗门,不过问乌坨之事,也应该能保住小命。朝堂灭的不是自己几人,灭的是相离学院。

    但是,这不是杀人,这是诛心。会诛杀自己和云朵的道心。若是道心破碎,就算比球大好上几分,也好不了多少。此刻的球大还在墙角抱着酒坛呼呼大睡。

    “想明白了?”云朵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幕四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着球大。“即便被天涯追杀,被挫骨扬灰。神屠在手,道心不灭。”原来她那把战马刀还有这样一个霸气的名字。

    幕四侧头看着少女,他不知道这个少女为何这样倔强,他想告诉她,太钢易折。

    “师弟,你这道为何我家族传承的法诀叫屠神?为何刀名神屠?”云朵低声道:“因为我的先辈们面对神也不曾屈服,他们杀过神,灭过神国。虽然我也不知道神是什么?神国又是什么?但是那一定是远远超越我们想象的存在。所以,一个朱焕又算什么?”

    “是呀,一个朱焕又算什么?”幕四笑了,压抑在心头的大山消失,如果面对一个乌坨国主也要屈服,如何横渡归墟,去面对令父亲都要绝望的存在?他想起那个寸板渡海的人。他要砍下那个人的头颅。

    “师弟,你知道师父为什么蜷居这样一个小小的学院?宁死也不逃离?因为守护,他守护的不仅仅是这学院,守护的是那些底层蝼蚁也有修行的希望,也有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同等呼吸的权利,所以学院才有有教无类。只要你有一颗强大的心,不管你是农夫的儿子,还是铁匠铺的学徒,或者是酒楼的小厮,更甚者是青楼的娼妓……师父在我心中就是圣贤,比肩太古圣贤的伟大存在。”

    十月已经是暮秋时节了,幕四带着相离院众人踏上未知的道路。他在离开相离城时深深地凝望这座日渐萧瑟的城池。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回来不,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对这仅仅待过数月的地方有如此深深的眷念。也许是秦府别院屋脊,也许是相离学院破碎的擂台,或者是那个女人骑着毛驴的吟唱,还有那画卷上十个血红的字,更有那从星空中坠落的死亡。是这些让他感觉呼吸都沉重了,红尘却不再是浮华,而是厚重。

    “幕弟,干嘛表现得这样悲壮?”马车上的司空玄躺在韩茹萍的大腿上,嘴上叼着根野草,他一会抬头看天,一会看云,好不逍遥自在。“放心,死不了的。萍儿可是说了的,韩国公为我们做了保,再说了,咱们都是有背景的人,国主他老人家明察秋毫,洞悉天机,可不想杀了小的,招来一群老的,皇室一族虽然高手如雨,强者如云,但也经不起那样的折腾。再说了,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个高的顶着吗?”他对着前面长生王府豪华的车驾努了努嘴,那车驾周围无数的幕僚,还有三千铁骑。这哪里是去狩猎,分明就是去打仗的。

    “兄长,你真是继承贤师子墨传承的古儒吗?”幕四看着他。

    “你就是想说兄长我像是个市井无赖,或者说纨绔公子哥?”司空玄一口呸掉了野草:“谁他妈说古儒就得像那些老夫子一般,正正经经,斯斯文文,彬彬有礼?人性万千,古儒当然也有千百风姿。”

    “我呸。”楚楚唾弃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已经毁坏了圣贤和古儒在本姑娘心中高高在上的形象。”

    (本章完)